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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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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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

  明太祖惩元季吏治纵弛,民生凋敝,重绳贪吏,置之严典。府州县吏来朝,陛辞,谕曰:“天下新定,百姓财力俱困,如鸟初飞,木初植,勿拔其羽,勿撼其根。然惟廉者能约己而爱人,贪者必朘人以肥己,尔等戒之。”洪武五年,下诏有司考课,首学校、农桑诸实政。日照知县马亮善督运,无课农兴士效,立命黜之。一时守令畏法,洁己爱民,以当上指,吏治焕然丕变矣。下逮仁、宣,抚循休息,民人安乐,吏治澄清者百余年。英、武之际,内外多故,而民心无土崩瓦解之虞者,亦由吏鲜贪残,故祸乱易弭也。嘉、隆以后,资格既重甲科,县令多以廉卓被征,梯取台省,而龚、黄之治,或未之觏焉。神宗末年,征发频仍,矿税四出,海内骚然烦费,郡县不克修举厥职。而庙堂考课,一切以虚文从事,不复加意循良之选。吏治既以日媮,民生由之益蹙。仁、宣之盛,邈乎不可复追,而太祖之法蔑如矣。重内轻外,实政不修,谓非在上者不加之意使然乎!

  汉史丞相黄霸,唐史节度使韦丹,皆入《循吏传》中。今自守令超擢至公卿有勋德者,事皆别见,故采其终于庶僚“诚”作为本体论、认识论与伦理道德的基本范畴,以为诚是,政绩可纪者,作《循吏传》。

  ○陈灌方克勤吴履廖钦等高斗南余彦诚等史诚祖吴祥等谢子襄黄信中夏升贝秉彝刘孟雍等万观叶宗人王源翟溥福李信圭孙浩等张宗琏李骥王莹等李湘赵豫赵登等曾泉范衷周济范希正刘纲段坚陈钢丁积田鐸唐侃汤绍恩徐九思庞嵩张淳陈幼学  陈灌,字子将,庐陵人也。元末,世将乱,环所居筑场种树,人莫能测。后十年,盗蜂起。灌率武勇结屯林中,盗不敢入,一乡赖以全。太祖平武昌,灌诣军门谒见。与语奇之,擢湖广行省员外郎,累迁大都督府经历。从大将军徐达北征。寻命筑城泰州,工竣,除宁国知府。时天下初定,民弃《诗》《书》久。灌建学舍,延师,选俊秀子弟受业。访问疾苦,禁豪右兼并。创户帖以便稽民。帝取为式,颁行天下。伐石筑堤,作水门蓄泄,护濒江田,百姓咸赖。有坐盗麦舟者,论死数十人。灌覆按曰:“舟自漂至,而愚民哄取之,非谋劫也。”坐其首一人,余悉减死。灌丰裁严正,而为治宽恤类此。洪武四年召入京,病卒。

  方克勤,字去矜,宁海人。元末,台州盗起,吴江同知金刚奴奉行省命,募水兵御之。克勤献策弗纳,逃之山中。洪武二年辟县训导,母老辞归。四年征至京师,吏部试第二,特授济宁知府。时始诏民垦荒,阅三岁乃税。吏征率不俟期,民谓诏旨不信,辄弃去,田复荒。克勤与民约,税如期。区田为九等,以差等征发,吏不得为奸,野以日辟。又立社学数百区,葺孔子庙堂,教化兴起。盛夏,守将督民夫筑城,克勤曰:“民方耕耘不暇,奈何重困之畚锸。”请之中书省,得罢役。先是久旱,遂大澍。济宁人歌之曰:“孰罢我役?使君之力。孰活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父母。”视事三年,户口增数倍,一郡饶足。

  克勤为治,以德化为本,不喜近名,尝曰:“近名必立威,立威必殃民,吾不忍也。”自奉简素,一布袍十年不易,日不再肉食。太祖用法严,士大夫多被谪,过济宁者,克勤辄周恤之。永嘉侯硃亮祖尝率舟师赴北平,水涸,役夫五千浚河。克勤不能止,泣祷于天。忽大雨,水深数尺,舟遂达,民以为神。八年入朝,太祖嘉其绩,赐宴,遣还郡。寻为属吏程贡所诬,谪役江浦,复以空印事连,逮死。  子孝闻、孝孺。孝闻,十三丧母,蔬食终制。孝孺,自有传。

  吴履,字德基,兰溪人。少受业于闻人梦吉,通《春秋》诸史。李文忠镇浙东,聘为郡学正。久之,举于朝,授南康丞。南康俗悍,谓丞儒也,易之。居数月,摘发奸伏如老狱吏,则皆大惊,相率敛迹。履乃改崇宽大,与民休息。知县周以中巡视田野,为部民所詈。捕之不获,怒,尽絷其乡邻。履阅狱问故,立释之,乃白以中。以中益怒,曰:“丞慢我。”履曰:“犯公者一人耳,其邻何罪?今絷者众,而捕未已,急且有变,奈何?”以中意乃解。邑有淫祠,每祀辄有蛇出户,民指为神。履缚巫责之,沉神像于江,淫祠遂绝。为丞六年,百姓爱之。

  迁安化知县。大姓易氏保险自守,江阴侯吴良将击之,召履计事。履曰:“易氏逃死耳,非反也,招之当来。不来,诛未晚。”良从之,易氏果至。良欲籍农故为兵者,民大恐。履曰:“世清矣,民安于农。请籍其愿为兵者,不愿,可勿强。”迁潍州知州。山东兵常以牛羊代秋税,履与民计曰:“牛羊有死瘠患,不若输粟便。”他日,上官令民送牛羊之陕西,他县民多破家,潍民独完。会改州为县,召履还,潍民皆涕泣奔送。履遂乞骸骨归。

  是时河内丞廖钦并以廉能称。居八年,调吴江,后坐事谪戍。久之,以老病放归。道河内,河内民竞持羊酒为寿,且遗之缣,须臾裒数百匹。钦固辞不得,一夕遁去。

  他若兴化丞周舟以绩最,特擢吏部主事。民争乞留,乃遣还之。归安丞高彬、曹县主簿刘郁、衡山主簿纪惟正、沾化典史杜濩皆坐事,以部民乞宥,复其官,而惟正立擢陕西参议。其后州县之佐贰知名者,在仁、宣时则易州判官张友闻、寿州判官许敏、许州判官王通、灵璧丞田诚、安平丞耿福缘、嘉定丞戴肃、大名丞贺祯、昌邑主簿刘整、襄垣主簿乔育、贵池典史黄金兰、深泽典史高闻;英、景时则养利判官汪浩、泰州判官王思旻、上海丞张祯、吴江丞王懋本、历城丞熊观、黔阳主簿古初、云南南安州琅井巡检李保。或超迁,或迁任,皆因部民请云。  高斗南,字拱极,陕西徽州人。貌魁梧,语音若钟。洪武中,由荐举授四川定远知县。才识精敏,多善政。二十九年,与知府永州余彦诚,知县齐东郑敏、仪真康彦民、岳池王佐、安肃范志远、当涂孟廉及丞怀宁苏亿、休宁甘镛、当涂赵森并坐事,先后被征。其耆民奔走阙下,具列善政以闻。太祖嘉之,赐袭衣宝钞遣还,并赐耆民道路费。诸人既还任,政绩益著。寻举天下廉吏数人,斗南与焉,列其名于《彰善榜》、《圣政记》以示劝。九载绩最,擢云南新兴知州,新兴人爱之不异定远。居数年,以衰老乞归,荐子吏科给事中恂自代,成祖许之。年七十而卒。

  恂,字士信,博学能诗文。官新兴,从大军征交址,有协赞功。师旋,卒于官。

  彦诚,德兴人。初知安陆州,以征税愆期,当就逮,其父老伏阙乞留。太祖赐宴嘉赏,遣还,父老亦预宴。久之,擢知永州府,终河东盐运使。

  敏,常坐事被逮,部民数千人守阙下求宥。帝宴劳,复其官,赐钞百锭,衣三袭。居数年,考满入朝。部民复走京师,乞再任,帝从其请。及是,再获宥。

  彦民,泰和人。洪武二十七年进士。先知青田,调仪真,后历巴陵、天台,并著名绩。永乐初罢归。洪熙元年,御史巡按至天台。县民二百余人言彦民廉公有为,乞还之天台,慰民望。御史以闻,宣宗叹曰:“彦民去天台二十余年,民犹思之,其有善政可知。”乃用为江宁县丞。

  亿、廉、森三人既释还,明年复以事当逮。县民又走阙下颂其廉勤,帝亦释之。

  时太祖操重典绳群下,守令坐小过辄逮系。闻其贤,旋遣还,且加赏赉,有因以超擢者。二十九年,知县灵璧周荣、宜春沈昌、昌乐于子仁,丞新化叶宗并坐事逮讯,部民为叩阍。太祖喜,立擢四人为知府,荣河南,昌南安,子仁登州,宗黄州。由是长吏竞劝,一时多循良之绩焉。

  荣,字国华,蓬莱人。初为灵璧丞,坐累逮下刑部,耆老群赴辇下称其贤。帝赐钞八十锭,绮罗衣各一袭。礼部宴荣及耆老而还之。无何,擢荣灵璧知县。及知河南,亦有声。后建言称旨,擢河南左布政使。

  史诚祖,解州人。洪武末,诣阙陈盐法利弊。太祖纳之,授汶上知县,为治廉平宽简。永乐七年,成祖北巡,遣御史考核郡县长吏贤否,还言诚祖治第一。赐玺书劳之曰:“守令承流宣化,所以安利元元。朕统御天下,夙夜求贤,共图治理。往往下询民间,皆言苦吏苛急,能副朕心者实鲜。尔敦厚老成,恪共乃职;持身励志,一于廉公。平赋均徭,政清讼简,民心悦戴,境内称安。方古良吏,亦复何让。特擢尔济宁知州,仍视汶上县事。其益共乃职,慎终如始,以永嘉誉,钦哉。”并赐内酝一尊,织金纱衣一袭,钞千贯。御史又言贪吏虐民无若易州同知张腾,遂征下狱。诚祖既得旌,益勤于治。土田增辟,户口繁滋,益编户十四里。成祖过汶上,欲徙其民数百家于胶州,诚祖奏免之。屡当迁职,辄为民奏留。阅二十九年,竟卒于任。士民哀号,留葬城南,岁时奉祀。  是时,县令多久任。蠡县吴祥,永乐时知嵩县,至宣德中,阅三十二年卒于任。临汾李信,永乐时由国子生授遵化知县,至宣德中,阅二十七年始擢无为知州。以年老不欲赴,遂乞归。涓县房岩,宣德间为邹县知县,至正统中,阅二十余年卒于任,吏民皆爱戴之。而吉水知县武进钱本忠有廉名,诖误罢官。父老奔走,号泣乞留,郡人胡广力保之,得还任。民闻本忠复来,空闾井迎拜。永乐中卒官,民哀慕,留葬吉水,争负土营坟,其得民如诚祖云。

  谢子襄,名衮,以字行,新淦人。建文中,由荐举授青田知县。永乐七年,与钱塘知县黄信中、开化知县夏升并九载课最,当迁。其部民相率诉于上官,乞再任,上官以闻。帝嘉之,即擢子襄处州知府,信中杭州,升衢州,俾得治其故县。子襄治处州,声绩益著。郡有虎患。岁旱蝗。祷于神,大雨二日,蝗尽死,虎亦循去。有盗窃官钞,子襄檄城隍神。盗方阅钞密室,忽疾风卷堕市中,盗即伏罪。民鬻牛于市,将屠之。牛逸至子襄前,俯首若有诉,乃捐俸赎还其主。叛卒吴米据山谷为乱,朝廷发兵讨之,一郡汹汹。子襄力止军城中毋出,而自以计掩捕之,获其魁,余悉解散。为人廉谨,历官三十年,不以家累自随。二十二年卒。

  信中,余干人。先知乐清县。奸人绐寡妇至京,诬告乡人谋叛,而己逸去。有司系其妇以闻,诏行所司会鞫。信中廉得其情,力诋为诬,获全者甚众。盗杀一家三人,狱久不决。信中祷于神,得真盗,远近称之。升,盐城人。

  贝秉彝,名恒,以字行,上虞人。永乐二年进士。授邵阳知县,以忧去,补东阿。善决狱,能以礼义导民。岁大侵,上平籴备荒议。帝从之,班下郡县如东阿式。邑西南有巨浸,积潦为田害。秉彝相视高下,凿渠,引入大清河,涸之,得沃壤数百顷,民食其利。尤善综画,凡废铁、败皮、朽索、故纸悉藏之。暇令工匠煮胶、铸杵、捣纸、绞索贮于库。会成祖北巡,敕有司建席殿。秉彝出所贮济用,工遂速竣。帝将召之,东阿耆老百余人诣阙自言,愿留贝令,帝许之。九载考满入都,诏进一阶,仍还东阿。尝坐累,罚役京师。民竞代其役,三罚三代,乃复官。秉彝为吏明察而仁恕。素善饮,已仕,遂已之。宣德元年卒官。  时龙溪知县南昌刘孟雍、邹县知县龙溪硃瑶、建安知县昆山张准、婺源知县建安吴春、歙县知县江西乐平石启宗,皆有惠利,民率怀思不忘云。

  万观,字经训,南昌人。弱冠成永乐十九年进士。帝少之,令归肄学。寻召为御史,改严州知府。府东境七里泷,有渔舟数百艇,时剽行旅。观编十舟为一甲,令画地巡警。不匝月,盗屏迹。乃励学校,劝农桑,奏减织造,以银代丝税,民皆便之。九年考绩,治行为海内第一。既以忧去,将除服,严州民豫上章愿复得观为守,金、衢民亦上章乞之。朝廷异焉,补平阳府,政绩益茂。有芝生尧祠栋上,士民皆言使君德化所致。观曰:“太守知奉职而已,芝,非吾事也。”考满,擢山东布政使,卒于官。

  叶宗人,字宗行,松江华亭人。永乐中,尚书夏原吉治水东南。宗人以诸生上疏,请浚范家港引浦水入海,禁濒海民毋作坝以遏其流。帝令赴原吉所自效。工竣,原吉荐之,授钱塘知县。县为浙江省会,徭重,豪有力往往构黠吏得财役贫民。宗人令民自占甲乙,书于册,以次签役,役乃均。尝视事,有蛇升阶,若有所诉。宗人曰:“尔有冤乎?吾为尔理。”蛇即出,遣隶尾之,入饼肆炉下。发之,得僵尸,盖肆主杀而瘗之也。又常行江中,有死人挂舟舵,推问,则里无赖子所沉者。遂俱伏法,邑民以为神。按察使周新,廉介吏也,尤重宗人。一日,伺宗人出,潜入其室,见厨中惟银鱼腊一裹。新叹息,携少许去。明日召宗人共食,饮至醉,用仪仗导之归。时呼为“钱塘一叶清”。十五年督工匠往营北京,卒于涂,新哭之累日。

  王源,字启泽,龙岩人。永乐二年擢进士,授庶吉士。改深泽知县。修学舍,筑长堤,劝民及时嫁娶,革其争财之俗。数上书论事,被诏征入都,又论时政得失,忤旨下吏。会赦复官,奏免逋负。岁饥,辄发粟振救,坐是被逮。民争先输纳,得赎还。召为春坊司直郎,侍诸王讲读。迁卫府纪善,移松江同知,奏捐积逋数十万石。以母老乞归养,服阕,除刑部郎中。

  英宗践阼,择廷臣十一人为知府,赐宴及敕,乘传行。源得潮州府。城东有广济桥,岁久半圮坏,源敛民万金重筑之。以其余建亭,设先圣、四配、十哲像。刻《蓝田吕氏乡约》,择民为约正、约副、约士,讲肄其中,而时偕僚寀董率焉。西湖山上有大石为怪,源命凿之,果获石骷髅,怪遂息。乃琢为碑,大书“潮州知府王源除怪石”。会杖一民死,民子诉诸朝,并以筑桥建亭为源罪。逮至京,罪当赎徒。潮人相率叩阍,乃复其官。久之,乞休。潮人奏留不获,祠祀之。

  翟溥福,字本德,东莞人。永乐二年进士。除青阳知县。九华虎为患,溥福檄山神,虎即殄。久之,移新淦,迁刑部主事,进员外郎,为尚书魏源所器。正统元年七月诏举廷臣堪为郡守者,源以溥福应,乃擢南康知府。

  先是岁歉,民擅发富家粟,及收取漂流官木者,前守悉坐以盗,当死者百余人。溥福阅实,杖而遣之。地滨鄱阳湖,舟遇风涛无所泊,为筑石堤百余丈,往来者便之。庐山白鹿书院废,溥福倡众兴复,延师训其子弟,朔望躬诣讲授。考绩赴部,以年老乞归。侍郎赵新尝抚江西,大声曰:“翟君此邦第一贤守也,胡可听其去。”恳请累日,乃许之。辞郡之日,父老争赆金帛,悉不受。众挽舟涕泣,因建词湖堤祀之,又配享白鹿书院之三贤祠。三贤者,唐李渤,宋周敦颐、硃熹也。

  李信圭,字君信,泰和人。洪熙时举贤良,授清河知县。县瘠而冲,官艘日相衔,役夫动以千计。前令请得沐阳五百人为助,然去家远,艰于衣食。信圭请免其助役,代输清河浮征三之二,两邑便之。俗好发?冢纵火,信圭设教戒十三条,令里民书于牌,月朔望儆戒之。且令书其民勤惰善恶以闻,俗为之变。宣德三年上疏言:“本邑地广人稀,地当冲要,使节络绎,日发民挽舟。丁壮既尽,役及老稚,妨废农桑。前年兵部有令,公事亟者舟予五人,缓者则否。今此令不行,役夫无限,有一舟至四五十人者。凶威所加,谁敢诘问。或遇快风,步追不及,则官舫人役没其所赍衣粮,俾受寒馁。乞申明前令,哀此惮人。”从之。八年春,又言:“自江、淮达京师,沿河郡县悉令军民挽舟,若无卫军则民夫尽出有司,州县岁发二三千人,昼夜以俟。而上官又不分别杂泛差役,一体派及。致土田荒芜,民无蓄积。稍遇歉岁,辄老稚相携,缘道乞食,实可悯伤。请自仪真抵通州,尽免其杂徭,俾得尽力农田,兼供夫役。”帝亦从之。自是,他郡亦蒙其泽。  正统元年,用侍郎章敞荐,擢知蕲州。清河民诣阙乞留,命以知州理县事。民有湖田数百顷,为淮安卫卒所夺,民代输租者六十年。信圭奏之,诏还民。饥民攘食人一牛,御史论死八人。信圭奏之,免六人。天久雨,淮水大溢,没庐舍畜产甚众。信圭奏请振贷,并停岁辨物件及军匠厨役、浚河人夫,报可。南北往来道死不葬者,信圭为三大?冢瘗之。十一年冬,尚书金濂荐擢处州知府,其在清河已二十二年矣。处州方苦旱,信圭至辄雨。未几,卒于官。清河民为立祠祀之。  自明兴至洪、宣、正统间,民淳俗富,吏易为治。而其时长吏亦多励长者行,以循良见称。其秩满奏留者,不可胜纪,略举数人列于篇。

  孙浩,永乐中知邵阳,遭丧去官。洪熙元年,陕西按察使颂浩前政,请令补威宁。宣宗嘉叹,即命起复。久之,超擢辰州知府。

  薛慎知长清,以亲丧去。洪熙元年,长清民知慎服阕,相率诣京师乞再任。吏部尚书蹇义以闻,言长清别除知县已久,即如民言,又当更易。帝曰:“国家置守令,但欲其得民心,苟民心不得,虽屡易何害。”遂还之。

  吴原知吴桥,洪熙中,九载考绩赴部。县民诣阙乞留,帝从之。

  陈哲知博野,以旧官还职,解去。宣德元年,部民恳诉于巡按御史,乞还哲。御史以闻,报可。  畅宣知泰安,以母忧去。民颂于副使邝埜,以闻,仁宗命服阕还任。宣德改元,宣服阕,吏部以请。帝曰:“民欲之,监司言之,固当从,况有先帝之命乎。”遂如其请。  刘伯吉知砀山,以亲丧去。服除,砀山民守阙下,求再任。吏部言新令已在砀山二年矣。帝曰:“新者胜旧,则民不复思。今久而又思,其贤于新者可知矣。”遂易之。

  孔公朝,永乐时知宁阳,坐与同僚饮酒忿争,并遣戍。部民屡叩阍乞还,皆不许。宣德二年诏求贤,有以公朝荐者,宁阳人闻之,又相率叩阍乞公朝。帝顾尚书蹇义曰:“公朝去宁阳已二十余载,民奏乞不已,此非良吏耶?可即与之。”

  郭完知会宁,为奸人所讦被逮。里老伏阙讼冤乞还,帝亦许之。

  徐士宗知贵溪,宣德六年三考俱最。民诣阙乞留,诏增二秩还任。

  郭南知常熟,正统十二年以老致仕。父老乞还任,英宗许之。  张璟知平山,秩满,士民乞留,英宗命进秩复任。景泰初,母忧去。复从士民请,夺情视事。

  徐荣知藁城,亲丧去官。服阕,部民乞罢新令而还荣,英宗如其请。景泰初,秩满。复徇民请,留之。

  何澄知安福,被劾。民诣阙乞留,英宗命还任。乃筑寅陂,浚渠道,复密湖之旧,大兴水利。秩满当迁,侍讲刘球为民代请,帝复留之。

  田玉知桐乡,丁艰去。英宗以部民及巡抚周忱请,还其任。

  其他若内丘马旭、桐庐杨信、北流李禧、洋县王黼、保安张庸、获鹿吴韫、扶风宋端,皆当宣宗之世,以九载奏最。为民乞留,即加秩留任者也。时帝方重循良,而吏部尚书蹇义尤慎择守令,考察明恕。沿及英宗,吏治淳厚,部民奏留率报可。然其间亦有作奸者。永宁税课大使刘迪刲羊置酒,邀耆老请留。宣宗怒,下之吏。汉中同知王聚亦张宴求属吏保奏为知府。事闻,宣宗并属吏罪之。自后,部民奏留,率下所司核实云。

  张宗琏,字重器,吉水人。永乐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刑部主事,录囚广东。仁宗即位,擢左中允。会诏朝臣举所知,礼部郎中况钟以宗琏名上。帝问少傅杨士奇曰:“人皆举外吏,钟举京官,何也?”对曰:“宗琏贤,臣与侍读学士王直将举之,不意为钟所先耳。”帝喜,曰:“钟能知宗琏,亦贤矣。”由是知钟,而擢宗琏南京大理丞。宣德元年,诏遣吏部侍郎黄宗载等十五人出厘各省军籍,宗琏往福建。明年坐奏事忤旨,谪常州同知。朝遣御史李立理江南军籍,檄宗琏自随。立受黠军词,多逮平民实伍,宗琏数争之。立怒,宗琏辄卧地乞杖,曰“请代百姓死”,免株累甚众。初,宗琏使广东,务廉恕。至是见立暴横,心积不平,疽废背卒。常州民白衣送丧者千余人,为建祠君山。宗琏莅郡,不携妻子,病亟召医,室无灯烛。童子从外索取油一盂入,宗琏立却之,其清峻如此。

  李骥,字尚德,郯城人。举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入国学,居三年,授户科给事中。时关市讥商旅,发及囊箧,骥奏止之。寻坐事免。建文时,荐起新乡知县,招流亡,给以农具,复业者数千人。内艰去官,民相率奏留者数四,不许。永乐初,服阕,改知东安。事有病民,辄奏于朝,罢免之。有嫠妇子啮死,诉于骥。骥祷城隍神,深自咎责。明旦,狼死于其所。侍郎李昶等交荐,擢刑部郎中。奏陈十余事,多见采纳。坐累,谪役保安。

  洪熙时,有诏求贤,荐为御史。陈经国利民十事,仁宗嘉纳。宣德五年巡视仓场,军高祥盗仓粟,骥执而鞫之。祥父妾言,祥与张贵等同盗,骥受贵等贿故独罪祥。刑部侍郎施礼遂论骥死。骥上章自辨,帝曰:“御史即擒盗,安肯纳贿!”命偕都察院再讯,骥果枉。帝乃切责礼,而复骥官。其年十一月,择廷臣二十五人为郡守,奉敕以行。骥授河南知府,肇庆则给事中王莹〗,琼州则户部郎中徐鉴,汀州则礼部员外郎许敬轩,宁波则刑部主事郑珞,抚州则大理寺正王升,后皆以政绩著。

  河南境多盗,骥为设火甲,一户被盗,一甲偿之。犯者,大署其门曰盗贼之家。又为《劝教文》,振木鐸以徇之。自是人咸改行,道不拾遗。郡有伊王府,王数请嘱,不从。中官及校卒虐民,又为骥所抑,恨甚。及冬至,令骥以四更往陪位行礼。及骥如期往,诬骥后期,执而桎梏之,次日乃释。骥奏闻,帝怒,贻书让王,府中承奉、长史、典仪悉逮置于理。  骥持身端恪,晏居虽几席必正。莅郡六年卒,年七十。士民赴吊,咸哭失声。

  王莹,鄞人,起家举人。居肇庆九年,进秩二等,后徙知西安。

  徐鉴,宜兴人。在琼四年卒,郡人祀之九贤祠。  许敬轩,天台人。起家国子生。守汀特纠参政陈羽贪暴,宣宗为逮治羽。卒官,士民争赙之。  郑珞,闽县人。起家进士。守宁波,以艰去。会海寇入犯,民数千诣阙乞留,诏夺情复任。尝劾中使吕可烈无状,帝为诛可烈。久之,擢浙江参政。

  王升,龙溪人。起家进士。在郡九载,以部民乞留,增秩还任。以疾归。

  李湘,字永怀,泰和人。永乐中,由国子生理刑都察院。以才擢东平知州,常禄外一无所取,训诫吏民若家人然。城东有大村坝,源出岱岳,雨潦辄为民患,奏发丁夫堤之。州及所辖五邑,地多荒芜,力督民垦辟,公私皆实。会旧官还任,将解去。民群乞于朝,帝从其请。成祖晚年数北征,令山东长吏督民转饷,道远多死亡,惟东平人无失所。奸人诬湘苛敛民财,讦于布政司。县民千三百人走诉巡按御史暨布、按二司,力白其冤。耆老七十人复奔伏阙下,发奸人诬陷状。及布政司系湘入都,又有耆老九十人随湘讼冤。通政司以闻,下刑曹阅实,乃复湘官,而抵奸人于法。莅州十余年,至正统初,诏大臣举郡守,尚书胡莅以湘应,遂擢怀庆知府。东平民扶携老幼,泣送数十里。怀庆有军卫,素挟势厉民。湘随时裁制,皆不敢犯。居三年卒。

  赵豫,字定素,安肃人。燕王起兵下保定,豫以诸生督赋守城。永乐五年授泌阳主簿,未上,擢兵部主事,进员外郎。内艰起复。洪熙时进郎中。宣德五年五月简廷臣九人为知府,豫得松江,奉敕往。时卫军恣横,豫执其尤者,杖而配之边,众遂贴然。一意拊循,与民休息。择良家子谨厚者为吏,训以礼法。均徭节费,减吏员十之五。巡抚周忱有所建置,必与豫议。及清军御史李立至,专务益军,勾及姻戚同姓。稍辨,则酷刑榜掠。人情大扰,诉枉者至一千一百余人。盐司勾灶丁,亦累及他户,大为民害。豫皆上章极论之,咸获苏息。有诏灭苏、松官田重租,豫所辖华亭、上海二县,减去十之二三。

  正统中,九载考绩。民五千余人列状乞留,巡按御史以闻,命增二秩还任。及十年春,大计群吏,始举卓异之典。豫与宁国知府袁旭皆预焉,赐宴及袭衣遣还。在职十五年,清静如一日。去郡,老稚攀辕,留一履以识遗爱,后配享周忱祠。

  方豫始至,患民俗多讼。讼者至,辄好言谕之曰:“明日来。”众皆笑之,有“松江太守明日来”之谣。及讼者逾宿忿渐平,或被劝阻,多止不讼。  始与豫同守郡者,苏州况钟、常州莫愚、吉水陈本深、温州何文渊、杭州马仪、西安罗以礼、建昌陈鼎,并皦皦著名绩,豫尤以恺悌称。  是时,列郡长吏以惠政著闻者:

  湖州知府祥符赵登,秩满当迁。民诣阙乞留,增秩再任,自宣德至正统,先后在官十七年。登同里岳璿继之,亦有善政,民称为赵、岳。淮安知府南昌彭远被诬当罢,民拥中官舟,乞为奏请,宣帝命复留之。正统六年超擢广东布政司。荆州知府大庾刘永遭父丧,军民万八千余人乞留,英宗命夺情视事。巩昌知府鄞县戴浩擅发边储三百七十石振饥,被劾请罪,景帝原之。徽州知府孙遇秩满当迁,民诣阙乞留,英宗令进秩视事。先后在官十八年,迁至河南布政使。惟袁旭在宁国为督学御史程富所诬劾,逮死狱中。而宁国人惜之,立祠祀焉。

  曾泉,泰和人。永乐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改御史。宣德初,都御史邵?甄别属僚,泉谪汜水典史,卒。

  正统四年,河南参政孙原贞上言:“泉操行廉洁,服官勤敏,不以降黜故有偷惰心。躬督民辟荒土,收谷麦,伐材木,备营缮,通商贾,完逋责,官有储积,民无科扰。造舟楫,置棺椁,胆民器用。百姓婚丧不给者,咸资于泉。死之日,老幼巷哭。臣行部汜水,泉没已三年矣,民怀其惠,言辄流涕,虽古循吏,何以加兹。若使海内得泉等数十人分治郡邑,可使朝廷恩泽滂流,物咸得所。虽在异代,犹宜下诏褒美。而奖录未及,官阶未复,使泉终蒙贬谪之名,不获显于当世,良可矜恤。请追复泉爵,褒既往以风方来。”帝从之。

  范衷,字恭肃,丰城人。永乐十九年进士。除寿昌知县。辟荒田二千六百亩,兴水利三百四十有六区。正统五年三考报最,当迁。邑人颂德乞留,御史以闻,朝廷许之。寻以外艰去,服阕,起知汝州。吏部尚书王直察举天下廉吏数人,衷为第一。性至孝,庐父墓,瓜生连枝,有白兔三,驯扰暮侧。乡人莫不高其行。

  周济,字大亨,洛阳人。永乐中,以举人入太学,历事都察院。都御史刘观荐为御史,固辞。宣德时,授江西都司断事。艰归,补湖广。正统初,擢御史。大同镇守中官以骄横闻,敕济往廉之。济变服负薪入其宅,尽得不法状,还报,帝大嘉之。已,巡按四川。威州土官董敏、王允相仇杀,诏济督官兵进讨。济曰:“朝廷绥安远人,宜先抚而后征。”驰檄谕之,遂解。十一年出为安庆知府,岁比不登,民间鬻子女充衣食,方舟而去者相接。济借漕粮以振,而禁鬻子女者。且上疏请免租,诏许之,全活甚众。又为定婚丧制,禁侈费,愆嫁葬期者有罚,风俗一变。

  饥民聚掠富家粟,富家以盗劫告。济下令曰:“民饥故如此,然得谷当报太守数,太守当代尔偿。”掠者遂解散。济卒官,民皆罢市巷哭云。

  范希正,字以贞,吴县人。宣德三年举贤良方正,授曹县知县。有奸吏受赇,希正按其罪,械送京师。吏反诬希正他事,坐逮。曹民八百余人诣京白通政司,言希正廉能,横为奸吏诬枉。侍郎许廓以公事过曹,曹父老二百余人遮道稽颡,泣言朝廷夺我贤令。事并闻,帝乃释希正使还县。正统十年,山东饥。惟曹以希正先积粟,得无患。大理寺丞张骥振山东,闻之。因请升曹县为州,而以希正为知州,从之。时州民负官马不能偿,多逃窜。希正节公费代偿九十余匹,逃者皆复业。吉水人诬曹富民杀其兄,连坐甚众。希正密移吉水,按其人姓名皆妄,事得白。治曹二十三年,历知州,再考乃致仕。

  当是时,潞州知州咸宁燕云、徐州知州杨秘、全州知州钱塘周健、霸州知州张需、定州知州王约,皆大著声绩。秘、健进秩视事,约赐诏旌异。需忤太监王振戍边,人尤惜之。而得民最久者,无若希正与宁州知州刘纲。纲,字之纪,禹州人。建文二年进士。由府谷知县迁是职。莅州三十四年,仁宗尝赐酒馔,人以为荣。正统中,请老去,民送之,涕泣载道。及卒,宁民祀之狄仁杰祠中。其孙,即大学士宇也。

  段坚,字可大,兰州人。早岁受书,即有志圣贤。举于乡,入国子监。景泰元年,上书请悉征还四方监军,罢天下佛老宫。疏奏,不行。五年成进士,授福山知县。刊布小学,俾士民讲诵。俗素陋,至是一变,村落皆有纟玄诵声。成化初,赐敕旌异,超擢莱州知府。期年,化大行。以忧去,服除,改知南阳。召州县学官,具告以古人为学之指,使转相劝诱。创志学书院,聚秀民讲说《五经》要义,及濂、洛诸儒遗书。建节义祠,祀古今烈女。讼狱徭赋,务底于平。居数年,大治,引疾去。士民号泣送者,逾境不绝。及闻其卒,立祠,春秋祀之。

  坚之学,私淑河东薛瑄,务致知而践其实,不以谀闻取誉,故能以儒术饰吏治。

  子炅,进士,翰林检讨。谄附焦芳,刘瑾败,落职,隤其家声焉。  陈钢,字坚远,应天人。举成化元年乡试,授黔阳知县。楚俗,居丧好击彭歌舞。钢教以歌古哀词,民俗渐变。县城当沅、湘合流,数决,坏庐舍。钢募人采石甃堤千余丈,水不为害。南山崖官道数里,径窄甚,行者多堕崖死。钢积薪烧山,沃以醯,拓径丈许,行者便之。钢病,民争吁神,愿减已算益钢寿。迁长沙通判,监修吉王府第。工成,王赐之金帛,不受。请王故殿材修岳麓书院,王许之。弘治元年丁母忧归。卒,黔阳、长沙并祠祀之。子沂,官侍讲,见《文苑传》。

  丁积,字彦诚,宁都人。成化十四年进士。授新会知县,至即师事邑人陈献章。为政以风化为本,而主于爱民。中贵梁芳,邑人也,其弟长横于乡,责民逋过倍,复诉于积。积追券焚之,且收捕系狱,由是权豪屏迹。申洪武礼制,参以《硃子家礼》,择耆老诲导百姓。良家子堕业,聚庑下,使日诵小学书,亲为解说,风俗大变。民出钱输官供役,名均平钱。其后吏贪,复令甲首出钱供用,曰当月钱,贫者至鬻子女。积一切杜绝。俗信巫鬼,为痛毁淫祠。既而岁大旱,筑坛圭峰顶。昕夕伏坛下者八日,雨大澍。而积遂得疾以卒,士民聚哭于途。有一妪夜哭极哀,或问之,曰:“来岁当甲首,丁公死,吾无以聊生矣。”  田鐸,字振之,阳城人。成化十四年进士。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郎中。弘治二年奉诏振四川,坐误遗敕中语,谪蓬州知州。州东南有江洲八十二顷,为豪右所据,鐸悉以还民。建大小二十四桥,又凿三溪山以便行者。御史行部至蓬,寂无讼者,讶之。已,乃知州无冤民也,太息而去。荐于朝,擢广东佥事。迁四川参议,不赴,以老疾告归。正德时,刘瑾矫诏,言鐸理广东盐法,簿牒未明,逮赴广。未就道而瑾诛,或劝鐸毋行,鐸不听,行次九江卒,年八十二矣。  唐侃,字廷直,丹徒人。正德八年举于乡,授永丰知县。之官不携妻子,独与一二童仆饭蔬豆羹以居。久之,吏民信服。永丰俗刁讼,尚鬼,尤好俳优,侃禁止之。进武定知州。会清军籍,应发遣者至万二千人。侃曰:“武定户口三万,是空半州也”。力争之。又有议徙州境徒骇河者,侃复言不宜朘民财填沟壑。事并得寝。章圣皇太后葬承天,诸内奄迫胁所过州县吏,索金钱,宣言供张不办者死,州县吏多逃。侃置空棺旁舍中,奄迫之急,则经至棺所,指而造之曰:“吾办一死,金钱不可得也。”诸奄皆愕眙去。稍迁刑部主事,卒。

  初,侃少时从丁玑学。邻女夜奔之,拒勿纳。其父坐系,侃请代不得,藉草寝地。逾岁,父获宥,乃止。其操行贞洁,盖性成也。

  汤绍恩,安岳人。父佐,弘治初进士,仕至参政。绍恩以嘉靖五年擢第。十四年由户部郎中迁德安知府,寻移绍兴。为人宽厚长者,性俭素,内服疏布,外以父所遗故袍袭之。始至,新学宫,广设社学。岁大旱,徒步祷烈日中,雨即降。缓刑罚,恤贫弱,旌节孝,民情大和。山阴、会稽、萧山三邑之水,汇三江口入海,潮汐日至,拥沙积如丘陵。遇霪潦则水阻,沙不能骤泄,良田尽成巨浸,当事者不得已决塘以泻之。塘决则忧旱,岁苦修筑。绍恩遍行水道,至三江口,见两山对峙,喜曰:“此下必有石根,余其于此建闸乎?”募善水者探之,果有石脉横互两山间,遂兴工。先投以铁石,继以笼盛甃屑沉之。工未半,潮冲荡不能就,怨讟烦兴。绍恩不为动,祷于海神,潮不至者累日,工遂竣。修五十余寻,为闸二十有八,以应列宿。于内为备闸三,曰经溇,曰撞塘,曰平水,以防大闸之溃。闸外筑石堤四百余丈扼潮,始不为闸患。刻水则石间,俾后人相水势以时启闭。自是,三邑方数百里间无水患矣。士民德之,,立庙闸左,岁时奉祀不绝。屡迁山东右布政使,致仕归,年九十七而卒。

  初,绍恩之生也,有峨嵋僧过其门,曰:“他日地有称绍者,将承是儿恩乎?”因名绍恩,字汝承,其后果验。

  徐九思,贵溪人。嘉靖中,授句容知县。始视事,恂恂若不能。俄有吏袖空牒窃印者,九思摘其奸,论如法。郡吏为叩头请,不许,于是人人惴恐。为治于单赤务加恩,而御豪猾特严。讼者,抶不过十。诸所催科,预为之期,逾期,令里老逮之而已,隶莫敢至乡落。县东西通衢七十里,尘土积三尺,雨雪,泥没股。九思节公费,甃以石,行旅便之。朝廷数遣中贵醮神三茅山,县民苦供应。九思搜故牒,有盐引金久贮于府者,请以给尝,民无所扰。岁侵,谷涌贵。巡抚发仓谷数百石,使平价粜而偿直于官。九思曰:“彼籴者,皆豪也。贫民虽平价不能籴。”乃以时价粜其半,还直于官,而以余谷煮粥食饿者。谷多,则使称力分负以去,其山谷远者,则就旁富人谷,而官为偿之,全活甚众。尝曰:“即天子布大惠,安能人人蠲租赐复,第在吾曹酌缓急而已。”久之,与应天府尹不合,为巡抚所劾,吏部尚书熊浃知其贤,特留之。

  积九载,迁工部主事,历郎中,治张秋河道。漕河与盐河近而不相接,漕水溢则泛滥为田患。九思议筑减水桥于沙湾,俾二水相通,漕水溢,则有所泄以入海,而不侵田,少则有所限而不至于涸。工成,遂为永利。时工部尚书赵文华视师东南,道河上。九思不出迎,遣一吏赍牒往谒,文华嫚骂而去。会迁高州知府。文华归,修旧怨,与吏部尚书吴鹏合谋构之,遂坐九思老,致仕。句容民为建祠茅山。九思家居二十二年,年八十五,抱疾,抗手曰“茅山迎我”,遂卒。子贞明,自有传。

  庞嵩,字振卿,南海人。嘉靖十三年举于乡。讲业罗浮山,从游者云集。二十三年历应天通判,进治中,先后凡八年。府缺尹,屡摄其事。始至,值岁饥,上官命督振。公粟竭,贷之巨室富家,全活者六万七千余人。乃蠲积逋,缓征徭,勤劳徠,复业者又十万余人。留都民苦役重,力为调剂,凡优免户及寄居客户、诡称官户、寄庄户、女户、神帛堂匠户,俾悉出以供役,民困大苏。江宁县葛仙、永丰二乡,频遭水患,居民止存七户。嵩为治堤筑防,得田三千六百亩,立惠民庄四,召贫民佃之,流移尽复。屡剖冤狱,戚畹王涌、举人赵君宠占良人妻,杀人,嵩置之法。

  早游王守仁门,淹通《五经》。集诸生新泉书院,相与讲习。岁时单骑行县,以壶浆自随。京府佐贰鲜有举其职者,至嵩以善政特闻。府官在六年京察例,而复与外察。嵩谓非体,疏请止之,遂为永制。迁南京刑部员外郎,进郎中。撰《原刑》、《司刑》、《祥刑》、《明刑》四篇,曰《刑曹志》,时议称之。迁云南曲靖知府,亦有政声。中察典,以老罢,而年仅五十。复从湛若水游,久之卒。应天、曲靖皆祠之名宦,葛仙乡专祠祀之。

  张淳,字希古,桐城人。隆庆二年进士,授永康知县。吏民素多奸黠,连告罢七令。淳至,日夜阅案牍。讼者数千人,剖决如流,吏民大骇,服,讼浸减。凡赴控者,淳即示审期,两造如期至,片晷分析无留滞。乡民裹饭一包即可毕讼,因呼为“张一包”,谓其敏断如包拯也。巨盗卢十八剽库金,十余年不获,御史以属淳。淳刻期三月必得盗,而请御史月下数十檄。及檄累下,淳阳笑曰:“盗遁久矣,安从捕。”寝不行。吏某妇与十八通,吏颇为耳目,闻淳言以告十八,十八意自安。淳乃令他役诈告吏负金,系吏狱。密召吏责以通盗死罪,复教之请以妇代系,而己出营赀以偿。十八闻,亟往视妇,因醉而擒之。及报御史,仅两月耳。

  民有睚眦嫌,辄以人命讼。淳验无实即坐之,自是无诬讼者。永人贫,生女多不举。淳劝诫备至,贫无力者捐俸量给,全活无数。岁旱,劫掠公行,下令劫夺者死。有夺五斗米者,淳佯取死囚杖杀之,而榜其罪曰“是劫米者”,众旨慑服。久之,以治行第一赴召去永,甫就车,顾其下曰:“某盗已来,去此数里,可为我缚来。”如言迹之,盗正濯足于河,系至,盗服辜。永人骇其事,谓有神告。淳曰:“此盗捕之急则遁,今闻吾去乃归耳。以理卜,何神之有。”

  擢礼部主事,历郎中,谢病去。起建宁知府,进浙江副使。时浙江有召募兵,抚按议散之,兵皆汹汹。淳曰:“是憍悍者,留则有用,汰则叵测。不若汰其老弱,而留其壮勇,则留者不思乱,汰者不能乱矣。”从之,事遂定。官终陕西布政。

  陈幼学,字志行,无锡人。万历十七年进士。授确山知县。政务惠民,积粟万二千石以备荒,垦莱田八百余顷,给贫民牛五百余头,核黄河退地百三十余顷以赋民。里妇不能纺者,授纺车八百余辆。置屋千二百余间,分处贫民。建公廨八十间,以居六曹吏,俾食宿其中。节公费六百余两,代正赋之无征者。栽桑榆诸树三万八千余株,开河渠百九十八道。

  布政使刘浑成弟灿成助妾杀妻,治如律。行太仆卿陈耀文家人犯法,立捕治之。汝宁知府邱度虑幼学得祸,言于抚按,调繁中牟。秋成时,飞蝗蔽天。幼学捕蝗,得千三百余石,乃不为灾。县故土城,卑且圮。给饥民粟,俾修筑,工成,民不知役。县南荒地多茂草,根深难垦。令民投牒者,必入草十斤。未几,草尽,得沃田数百顷,悉以畀民。有大泽,积水,占膏腴地二十余里。幼学疏为河者五十七,为渠者百三十九,俱引入小清河,民大获利。大庄诸里多水,为筑堤十三道障之。给贫民牛种,贫妇纺具,倍于确山。越五年,政绩茂著。以不通权贵,当考察拾遗,掌道御史拟斥之,其子争曰:“儿自中州来,咸言中牟治行无双。今予殿,何也?”乃已。  稍迁刑部主事。中官采御园果者,怒杀园夫母,弃其尸河中。幼学具奏,逮置之法。嘉兴人袁黄妄批削《四书》、《书经集注》,名曰《删正》,刊行于时。幼学驳正其书,抗疏论列。疏虽留中,镂板尽毁。以员外郎恤刑畿辅,出矜疑三百余人。进郎中。

  迁湖州知府,甫至,即捕杀豪恶奴。有施敏者,士族子,杨升者,人奴也,横郡中。幼学执敏置诸狱。敏赂贵人嘱巡抚檄取亲鞫,幼学执不予,立杖杀之。敏狱辞连故尚书潘季驯子廷圭,幼学言之御史,疏劾之,下狱。他奸豪复论杀数十辈,独杨升畏祸敛迹,置之。已,念己去,升必复逞,遂捕置之死,一郡大治。霪雨连月,禾尽死。幼学大举荒政,活饥民三十四万有奇。御史将荐之,征其治行,推官阎世科列上三十六事,御史以闻。诏加按察副使,仍视郡事。久之,以副使督九江兵备。幼学年已七十,其母尚在,遂以终养归。母卒,不复出。天启三年起南京光禄少卿,改太常少卿,俱不赴。明年卒,年八十四矣。中矣、湖州并祠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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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理马世龙令从游击曹文诏援玉田、丰润,连战洪桥、大堑山,直抵遵化。论恢复四城功,与文诏等俱进秩,隶昌平督治侍郎侯恂麾下。大凌河围急,诏昌平军赴援,总兵尤世威护陵不得行,荐良玉可代率兵往。已,恂荐为副将,战松山、杏山下,录功第一。

  良玉少孤,育于叔父。其贵也,不知其母姓。长身赪面,骁勇,善左右射。目不知书,多智谋,抚士卒得其欢心,以故战辄有功。时陕西贼入河南,图怀庆。廷议令良玉将昌平兵往剿,大指专办河南。会贼寇修武、清化者窜入平阳,因檄良玉入山西御之,颇有斩获。河南巡抚樊尚璟以良玉驻泽州,扼豫、晋咽侯,可四面为援兵。诏从之。时曹文诏将陕西兵,帝令良玉受尚璟节制,与文诏同心讨贼,有急则秦兵东,豫兵西,良玉兵从中横击。

  六年正月,贼犯隰州,陷阳城。良玉败之于涉县之西陂。二月,良玉兵与贼战武安,大败。尚璟罢,以太常少卿玄默代之。三月,贼再入河内,良玉自辉县逐之。贼奔修武,杀游击越效忠,追参将陶希谦,希谦坠马死。良玉击之万善驿,至柳树口大败之,擒贼首数人,贼遂西奔。河南额兵仅七千,数被贼,折亡殆尽。良玉将昌平兵二千余,数战,虽有功,势孤甚。总兵邓?方立功莱州,乃命将川兵益以石砫土司马凤仪兵驰赴良玉,与共角贼。已而凤仪以孤军战没于侯家庄。

  当是时,贼势已大炽,纵横三晋、畿辅、河北间。诸将曹文诏、李卑、艾万年、汤九州、邓?、良玉等先后与贼战,胜负略相当。良玉、?办河南,屡破之于官村,于沁河,于清化,于万善。良玉又扼之武安八德,斩获尤多。会帝命倪宠、王朴为总兵,将京营兵六千赴河南,以中官杨进朝、卢九德监其军,而别遣中官监良玉等军。职方郎中李继贞曰:“良玉、李卑身经百战,位反在宠、朴下,恐闻而解体。”乃令良玉、卑署都督佥事,为援剿总兵官,与宠、朴体相敌。京营兵至,共击贼,数有功。良玉败贼济源、河内,又败之永宁青山岭银洞沟,又自叶县追至小武当山,皆斩贼魁甚众。然诸将以中官监军,意弗善也。

  其冬,贼西奔者复折而东。良玉、九州扼其前,京营兵尾其后,贼大困,官军连破之柳泉、猛虎村。贼张妙手、贺双全等三十六家诡词乞抚于分巡布政司常道立,因监军进朝以请。诸将俟朝命,不出战。会天寒河冰合,贼遂从渑池径渡,巡抚默率良玉、九州、卑、?兵待之境上。贼乃窜卢氏山中,由此自郧、襄入川中,折而掠秦陇,复出没川中、湖北,以犯河南,中原益大残破,而三晋、畿辅独不受贼祸者十年。

  贼既渡河去,良玉与诸将分地守。陈奇瑜、卢象升方角贼秦、楚,七年春夏间,中州幸无事。既而奇瑜失李自成于车箱,廷议合晋、豫、楚、蜀兵四面剿之。贼乃分军三:一向庆阳,一趋郧阳,而一出关趋河南。趋河南者又分为三,郡邑所在告急。良玉扼新安、渑池,他将陈治邦驻汝州,陈永福扼南阳,皆坐甲自保而已,不能大创贼也。贼每营数万,兵番进,皆因粮宿饱;我兵寡备多,馈饷不继。贼介马驰,一日夜数百里;我步兵多,骑少,行数十里辄疲乏,以故多畏贼。而良玉在怀庆时,与督抚议不合,因是生心,缓追养寇,多收降者以自重。督抚檄调,不时应命,稍稍露跋扈端矣。十二月遇贼于磁山,大战数十,追奔百余里。

  八年正月,河南贼破颍州,毁凤阳皇陵。其陷鹿邑、柘城、宁陵、通许者,良玉在许州不能救。四月,督师洪承畴在汝州,令诸将分地遮贼。尤世威守雒南,陈永福控卢氏、永宁,邓?、尤翟文、张应昌、许成名遏湖广。以吴村、瓦屋乃内乡、淅川要地,令良玉与汤九州以五千人扼之。未几,邓圯以兵哗死,而曹文诏讨陕贼,败没于真宁。贼益张,遂超卢氏,奔永宁。巡抚默被逮未去,檄良玉自内乡与陈治邦、马良文等援卢氏。八月败贼于鄢陵。九月蹑贼于郏之神垕山。贼连营数十里,番休更战,以疲我兵,良玉收其军而止。贼再攻密,良玉自郏援之,乃去。十月,良玉抵灵宝,合辽东总兵祖宽兵剪贼于涧口、焦村。焦村,硃阳关地也。十一月,李自成出硃阳关,张献忠久据灵宝,闯王高迎祥亦与合。良玉、宽御之灵宝,不能支,陕州陷。贼东下攻洛阳,良玉、宽从巡抚陈必谦救洛阳,贼乃去。迎祥、自成走偃师、巩。献忠走嵩、汝。良玉出雒追迎祥、自成。宽分击献忠救汝。会总理卢象升至自湖广,与宽大败贼汝西,令裨将破贼于宜阳黄涧口。

  九年二月,贼败于登封郜城镇,走石阳关,与伊、嵩之贼合。故总兵九州由嵩县深入,与良玉夹剿。良玉中道遁归,九州乘胜穷追四十里,无援败殁,良玉反以捷闻。五月,象升遣祖宽、李重镇随陕西总督洪承畴西行。良玉军最强,又率中州人,故独久留之。而以其骄亢难用,用孔道兴代其偏将赵柱驻灵宝,防雒西;良玉与罗岱驻宜、永,防雒东。七月,良玉兵抵开封,由登封之唐庄深入击贼,自辰鏖至申,贼不支西走。陈永福方败贼于唐河,贼至田家营,良玉渡河击之,斩获颇众。九月,巡抚杨绳武劾良玉避贼,责令戴罪自赎。

  十年正月,贼老回回合曹操、闯塌天诸部沿流东下,安庆告警,诏良玉从中州救之。良玉道剿杀南阳土寇杨四、侯驭民、郭三海,急抵六安,与贼遇。部将岱、道兴乘胜连战,大破贼。贼走霍、潜山。会马爌、刘良佐亦屡败贼于桐城、庐州、六安,贼在滁、和者亦西遁,江北警少息。应天巡抚张国维三檄良玉入山搜剿,不应,放兵掠妇女。屯舒城月余,河南监军太监力促之,始北去,贼已饱掠入山矣。已,淅川陷,良玉拥兵不救。以六安破贼功,诏落职戴罪,寻复之。贼东下袭六合,攻天长,分掠瓜洲、仪真,破盱眙。良玉坚不肯救,令中州士大夫合疏留己。帝知出良玉意,不能夺也。十月,总理熊文灿至安庆,部檄以良玉军隶焉,良玉轻文灿不为用。

  十一年正月,良玉与总兵陈洪范大破贼于郧西。张献忠假官旗号袭南阳,屯于南关。良玉适至,疑而急召之,献忠逸去。追及,发两矢,中其肩,复挥刀击之,面流血。其部下救以免,遂逃之谷城。未几,请降,良玉知其伪,力请击之,文灿不许。九月,文灿剿郧、襄诸贼,良玉与洪范及副将龙在田击破之双沟营,斩首二千余级。十二月,河南巡抚常道立调良玉于陕州。贼乘卢氏虚,遁入内、淅。是月,许州兵变,良玉家在许,歼焉。  十二年二月,良玉率降将刘国能入援京师,诏还讨河南贼。兵过灞头、吴桥,大掠,太监卢九德疏闻,诏令戴罪。已而破贼马进忠于镇平关。进忠降。又与国能再破贼李万庆于张家林、七里河,万庆亦降。七月,献忠叛去,良玉与罗岱追之,使岱为前锋,己随其后。逾房县八十里,至罗猴山,军乏食。伏起,岱马挂于藤,抽刀断之,蹶而复进,弃马登山,贼围急,矢尽被获。良玉大败奔还,军符印信尽失,弃军资千万余,士卒死者万人。事闻,以轻进贬三秩。

  十三年春,督师杨嗣昌荐良玉虽败,有大将才,兵亦可用,遂拜平贼将军。当是时,贼分为三:西则张献忠,踞楚、蜀郊;东则革里眼、左金王等四营,豕突随、应、麻、黄;南则曹操、过天星等十营,伏漳、房、兴、远间。闰正月,良玉合诸军击贼于枸坪关,献忠败走,良玉乃请从汉阳、西乡入蜀追之。嗣昌谋以陕西总督郑崇俭率贺人龙、李国奇从西乡入蜀,而令良玉驻兵兴平,别遣偏将追剿,良玉不从。嗣昌檄良玉曰:“贼势似不能入川,仍当走死秦界耳。将军从汉阳、西乡入川,万一贼从旧路疾趋平利,仍入竹、房,将何以御?不则走宁昌,入归、巫,与曹操合,我以大将尾追,促贼反楚,非算也。”良玉报曰:“蜀地肥衍,贼渡险任其奔轶,后难制。且贼入川则有粮可因,回郧则无地可掠,其不复窜楚境明矣。夫兵合则强,分则弱。今已留刘国能、李万庆守郧,若再分三千人入蜀,即驻兴平,兵力已薄,贼来能遏之耶?今当出其不意疾攻之,一大创自然瓦解,纵折回房、竹间,人迹断绝,彼从何得食?况郧兵扼之于前,秦抚在紫、兴扼之于右,势必不得逞。若宁昌、归、巫险且远,曹操、献忠不相下。倘穷而归曹,必内相吞,其亡立见。”良玉已于二月朔涉蜀界之渔溪渡矣。嗣昌度力不能制,而其计良是,遂从之。

  时献忠营太平县大竹河,良玉驻渔溪渡。未几,总督崇俭引其兵来会。贼移军九滚坪,见玛瑙山峻险,将据之。良玉始抵山下,贼已踞山颠,乘高鼓噪。良玉下马周览者久之,曰:“吾知所以破贼矣。”分所进道为三,己当其二,秦兵当其一。令曰:“闻鼓声而上。”两军夹击,贼阵坚不可动。鏖战久之,贼大溃,坠崖涧者无算。追奔四十里,良玉兵斩扫地王曹威、白马邓天王等渠魁十六人。献忠妻妾亦被擒,遁入兴山、归州之山中,寻自盐井窜兴、归界上。是役也,良玉功第一。事闻,加太子少保。四月,良玉进屯兴安、平利诸山,连营百里。诸军惮山险,围而不攻。久之,献忠自兴、房走白羊山而西,与罗汝才合。七月,良玉乘胜击过天星,降之。过天星者,名惠登相,既降,遂始终为良玉部将。

  初,良玉受平贼将军印,浸骄,不肯受督师约束。而贺人龙屡破贼有功,嗣昌私许以人龙代良玉。及良玉奏玛瑙山捷,嗣昌语人龙须后命。人龙大恨,具以前语告良玉,良玉亦内恨。当献忠之败走也,追且及,遣其党马元利操重宝啖良玉曰:“献忠在,故公见重。公所部多杀掠,而阁部猜且专。无献忠,即公灭不久矣。”良玉心动,纵之去。监军万元吉知良玉跋扈不可使,劝嗣昌令前军蹑贼,后军继之,而身从间道出梓潼扼归以俟济师,嗣昌不用。贼既入蜀之巴州,人龙兵噪而西归。召良玉兵合击,九檄皆不至。  十四年正月,诸军追贼开县之黄陵城。参将刘士杰深入,所当披靡。献忠登高望,见无秦人旗帜,而良玉兵前部无斗志,独士杰孤军。乃密选壮士潜行箐谷中,乘高大呼驰下,良玉兵先溃,总兵猛如虎溃围出。嗣昌方悔不用元吉言,而献忠已席卷出川,西绝新开驿置,楚、蜀消息中断,遂以计绐入襄阳城。襄王被执,嗣昌不食卒。贼濒死复纵,迄以亡国者,以良玉素骄蹇不用命故也。二月,诏良玉削职戴罪,平贼自赎。五月,献忠陷南阳,即攻沁阳破之。良玉至南阳,贼遁去。良玉不戢士,沁人脱于贼者,遇官军无噍类。既而献忠陷郧西,掠地至信阳,屡胜而骄。良玉乃从南阳进兵,复大破之,降其众数万。献忠中股,负重伤夜遁。而是时,李自成方残襄城,围良玉于郾城,几陷。会陕西总督汪乔年出关,自成乃辍围,与乔年战襄阳城外。乔年军尽覆,良玉不能救。帝既斩贺人龙以肃军攻,专倚良玉办贼。

  十五年四月,自成复围开封,乃释故尚书初荐良玉者侯恂于狱,起为督师,发帑金十五万犒良玉营将士,激劝之。良玉及虎大威、杨德政会师硃仙镇,贼营西,官军营北。良玉见贼势盛,一夕拔营遁,众军望见皆溃。自成戒士卒待良玉兵过,从后击之。官军幸追者缓,疾驰八十里。贼已于其前穿堑深广各二寻,环绕百里,自成亲率众遮于后。良玉兵大乱,下马渡沟,僵仆溪谷中,趾其颠而过。贼从而蹂之,军大败,弃马骡万匹,器械无算,良玉走襄阳。帝闻良玉败,诏恂拒河图贼,而令良玉以兵来会。良玉畏自成,迁延不至。九月,开封以河决而亡。帝怒恂,罢其官,不能罪良玉也。开封既亡,自成无所得,遽引兵西,谋拔襄阳为根本。  时良玉壁樊城,大造战舰,驱襄阳一郡人以实军,诸降贼附之,有众二十万。然亲军爱将大半死,而降人不奉约束,良玉亦渐衰多病,不复能与自成角矣。自成乘胜攻良玉,良玉退兵南岸,结水寨相持,以万人扼浅洲。贼兵十万争渡,不能遏。良玉乃宵遁,引其舟师,左步右骑而下。至武昌,从楚王乞二十万人饷,曰:“我为王保境。”王不应,良玉纵兵大掠,火光照江中。宗室士民奔窜山谷,多为土寇所害。驿传道王扬基夺门出,良玉兵掠其赀,并及其子女。自十二月二十四日抵武昌,至十六年正月中,兵始去。居人登蛇山以望,叫呼更生,曰:“左兵过矣!”良玉既东,自成遂陷承天,傍掠诸州县。

  当是时,降兵叛卒率假左军号恣剽掠,蕲州守将王允成为乱首,破建德,劫池阳,去芜湖四十里,泊舟三山、荻港,漕艘盐舶尽夺以载兵。声言诸将寄帑南京,请以亲信三千人与俱。南京诸文武官及操江都御史至陈师江上为守御。士民一夕数徙,商旅不行。都御史李邦华被召,道湖口,草檄告良玉,以危词动之。而令安庆巡抚发九江库银十五万两,补六月粮,军心乃定。邦华入见帝,论良玉溃兵之罪,请归罪于王允成。帝乃令良玉诛允成,而奖其能定变。良玉卒留允成于军中,不诛也。良玉留安庆久之,徐溯九江上。闻献忠破湖广,沉楚王于江,坐视不救。  八月乃入武昌,立军府招徠,下流粗定,分命副将吴学礼援袁州。江西巡抚郭都贤恶其淫掠,檄归之,而自募土人为戍守。会贼陷长沙、吉州,复陷袁州、岳州,良玉遣马进忠援袁州,马士秀援岳州。士秀率水师败贼岳州城下,二城遂并复。时帝命兵部侍郎吕大器代侯恂为总督,恂解任,中道逮下狱。良玉知其为己故,心鞅鞅,与大器龃龉。贼连陷建昌诸府,大器无兵不能救,良玉亦不援。进忠与贼战嘉鱼,再失利,良玉军遂不振。会献忠从荆河入蜀,良玉遣兵追之,距荆州七十里。荆、襄诸贼因自成入关,尽懈。良玉侦知,乃遣副将卢光祖上随、枣、承德,而惠登相自均、房,刘洪起自南阳,掎贼后,收其空虚地以自为功。  十七年三月,诏封良玉为宁南伯,畀其子梦庚平贼将军印,功成世守武昌。命给事中左懋第便道督战,良玉乃条日月进兵状以闻。疏入,未奉旨,闻京师被陷,诸将汹汹,以江南自立君,请引兵东下。良玉恸哭,誓不许。副将士秀奋曰:“有不奉公令复言东下者,吾击之!”以巨舰置砲断江,众乃定。

  福王立,晋良玉为侯,廕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且并封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为诸镇,俱廕子世袭,而以上流之事专委良玉,寻加太子太傅。时李自成败于关门,良玉得以其间稍复楚西境之荆州、德安、承天。而湖广巡抚何腾蛟及总督袁继咸居江西,皆与良玉善,南都倚为屏蔽。

  良玉兵八十万,号百万,前五营为亲军,后五营为降军。每春秋肄兵武昌诸山,一山帜一色,山谷为满。军法用两人夹马驰,曰:“过对”。马足动地殷如雷,声闻数里。诸镇兵惟高杰最强,不及良玉远甚。然良玉自硃仙镇之败,精锐略尽,其后归者多乌合,军容虽壮,法令不复相慑。良玉家歼于许州,其在武昌,诸营优娼歌舞达旦,良玉塊然独处,无姬侍。尝夜宴僚佐,召营妓十余人行酒,履濆交错,少焉左顾而欬,以次引出。宾客肃然,左右莫敢仰视。其统驭有体,为下所服多此类。而是时,良玉已老且病,无中原意矣。

  良玉之起由侯恂。恂,故东林也。马士英、阮大铖用事,虑东林倚良玉为难,谩语修好,而阴忌之,筑板矶城为西防。良玉叹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会朝事日非,监军御史黄澍挟良玉势,面触马、阮。既返,遣缇骑逮澍,良玉留澍不遣。澍与诸将日以清君侧为请,良玉踌躇弗应。亡何,有北来太子事,澍借此激众以报己怨,召三十六营大将与之盟。良玉反意乃决,传檄讨马士英,自汉口达蕲州,列舟二百余里。良玉疾已剧,至九江,邀总督袁继咸入舟中,袖中出密谕,云自皇太子,劫诸将盟,继咸正辞拒之。部将郝效忠阴入城,纵火残其城而去。良玉望城中火光,曰:“予负袁公。”呕血数升,是夜死。时顺治二年四月也。诸将秘不发丧,共推其子梦庚为留后。七日,军东下,朝命黄得功渡江防剿。

  初,梦庚自立,佯语继咸至池州侯旨。抵池,继咸密以疏闻,道梗不得达。惠登相者,初为贼,既降,为良玉副将。诸军自彭泽下,连陷建德、东流,残安庆城,独池州不破,贻书登相曰:“留此以待后军。”登相大诟曰:“若此,则我反不如前为流贼时矣,如先帅末命何!”檄其军返。梦庚见黑旗船西上,索轻舸追及之,登相与相见大恸。以梦庚不足事,引兵绝江而去,诸将乃议旋师。时大清兵已下泗州,逼仪真矣。梦庚遂偕澍以众降于九江。

  邓?,四川人。天启初,从军,积功得守备。安邦彦反,?追贼织金,勇冠诸将。已,败织绩河滨。鲁钦败殁,贼犯威清。?夜斫营走贼,进都司佥书。讨败苗酋李阿二。自贵州用兵,裨将杨明楷、刘志敏、张云鹏并骁勇,不得为大将,惟?以功名闻。

  崇祯初,屡迁四川副总兵,与侯良柱共斩安邦彦。京师有警,率六千人勤王,共复遵、永四城。加署都督佥事,世廕千户。寻擢总兵官,镇守遵化。战喜峰口及洪山,并有功,进秩为真。五年春,叛将乱登、莱,王洪等无功。?自请行,命为援剿总兵官,与洪及刘国柱御贼沙河,战相当。已而遁走,贼乘之,大败。寻与诸将金国奇等复登、莱二城,录功进署都督同知。

  ?戍遵化久,思归。及登、莱事竣,复以为言。会贼入河北,言者请令?剿,?怏怏而行。给事中范淑泰劾?虐民,帝不问,旋遣近侍监其军。?至济源,射杀王自用于善阳山,即贼紫金梁也。顷之,贼逼磁州,拒却之彭城镇。与左良玉击贼清池、柳庄,贼走林县。?部将杨遇春邀贼,中伏死。贼用其旗,并诱杀他将,自是轻?。俄与良玉逐贼沙河,贼围汤阴,?被困土樵窝,良玉救乃免。已,共破贼官村、沁河、清化、万善,移师畿南,败贼白草关。贼犯平山,败之红子店、马种川。贼遁青石岭败之红涧村、醉汉口。贼犯临城,败之鱼桂岭。

  当是时,贼蔓河溯及畿南,天子特遣倪宠、王朴将京军,而保定梁甫,河南左良玉,汤九州合?军足殄贼。群帅势相轧,彼此观望,托山深道岐以自解,莫利先入,贼遂由渑池南渡。而诸帅各有近侍为中军,事易掩饰,所报功多不以实也。十一月,贼南遁,?追败之渑池扣子山,至宜阳、卢氏而还。是月以?为保定总兵官,代梁甫。

  七年正月以贼尽入郧、襄,命?援剿,解南漳围。寻败贼胡地冲,斩闯天王、九条龙、草上飞、抓山虎、双翼虎。剿房县、竹山、南漳贼,战狮子崖、石漳山,斩一只虎、满天飞。已,击贼洵阳乜家沟,连战皆捷,获首功一千有奇。八月叙五峰山破贼功,进右都督。?不善驭军,军心亦不附,噪于郧西,?渡河以避之,总督陈奇瑜犒慰乃定。奇瑜集诸将讨竹山、竹溪诸贼,?频有功。十一月,贼大入河南,命?援剿。  八年春,贼陷新蔡,知县王信骂贼死,?追败贼罗山。是时,贼陷凤阳,命?自黄州速援安庆。及桐城被围,竟不至。御史钱守廉劾?剿贼罗山,杀良冒功,命总督洪承畴核之。四月,承畴至汝州,令?戍樊城,防汉江。是月,部将王允成以克饷鼓噪,杀其二仆。?惧,登楼越墙堕地死。

  ?由小校,大小数百战,所向克捷。以久戍觖望,恣其下淫掠。大学士王应熊以乡里庇之,?益无所惮。其死也,人以为逸罚云。  贺人龙,米脂人。初以守备隶延绥巡抚洪承畴麾下。崇祯四年,承畴受贼降,命人龙劳以酒,伏兵击斩三百二十人。其冬,张福臻代承畴,遣人龙剿贼党雄,斩获二百有奇。明年夏,从福臻擒贼孙守法。其秋,以所部援剿山西。六年春,与总兵尤世禄复辽州。已,败贼垣曲、绛县。进都司佥书。又连破贼水头镇、花池塞、汤湖村。会山西贼几尽,乃还陕西。从巡抚陈奇瑜讨平延川贼,浮斩一千有奇。奇瑜擢总督,以人龙自随。

  七年四月击贼隰州,擒克天虎,进参将。奇瑜追贼郧、襄、兴、汉,人龙并有功。贼轶车箱峡,陷陇州西去,奇瑜遣人龙救之。甫入陇州,李自成复至,环攻。以人龙同里闬,遣其将高杰移书令反,人龙不报。固守两月,左光先救至,围始解。十二月败贼中庄。明年正月,凤阳陷,总督洪承畴遣人龙驰救,败贼睢州。进副总兵。承畴以陕西急,率人龙入关。商、洛贼马光玉等薄西安,距大军五十里。承畴命人龙入子午谷,邀贼之南;别将刘成功、王永祥邀贼之北;张全昌从咸阳绕兴平东。贼以此不敢南遁,尽走武功、扶风,又渡渭走郿县。承畴追至王渠镇,贼方掠南山。人龙、成功等与战,追奔三十里,至大泥峪,贼弃马登山走。七月,高迎祥、张献忠掠秦安、清水,人龙偕全昌破之张家川。已而失利,都司田应龙等死。八月,高杰降,承畴令人龙及游击孙守法挟之趋富平,乘夜击败贼。人龙寻移守延绥。

  九年七月从巡抚孙传庭大破贼盩啡,擒迎祥。九月,惠登相等屯宝鸡,承畴遣人龙等往击,战于贾家村。追奔,为贼所截。川将曾荣耀等来援,败去,人龙坐褫官立功。十年,小红狼围汉中,瑞王告急。承畴率人龙兵由两当趋救,贼解去,诏复人龙官。徽、秦逸贼东趋平、凤,人龙蹑至柳林,不利。贼窥西安,人龙御之,斩获多。其冬,自成、登相入四川,承畴率人龙等往援。岁暮至广元,贼已逼成都,自成别由松潘还陕右。

  十一年,承畴督人龙等自阶、文穷追,自成走入西羌界,人龙与曹变蛟等大战二十七日。自成引残卒入塞,窜山中,谋入四川,为人龙及马科所追。突汉中,扼于左光先。其党祁总管降,自成几灭。详《变蛟传》。其冬,京师戒严,擢人龙总兵官,帅师入卫。人龙所部多降贼,至山西而噪,寻抚定。抵京,与变蛟等奏捷于太平。明年事定,还陕西。其秋,张献忠、罗汝才叛,谋入陕。人龙及副将李国奇等扼之兴安,乃入川东。杨嗣昌檄陕西总督郑崇俭率人龙、国奇军会剿。十二月,人龙击贼,大败之。

  十三年二月与左良玉大破贼玛瑙山,人龙得一千三百余级,降贼将二十五人。六月,汝才、登相犯开县,总兵郑嘉栋击之仙寺岭,人龙击之马弱溪,共斩首一千二百。汝才、登相东西走,追之不能及。时贼尽集于川,监军万元吉令川将守巴、巫诸隘,人龙、国奇及楚将张应元、汪云龙、张奏凯专主追击。及应元军入夔,营土地岭,人龙逗留不至,诸军遂大败,人龙竟还陕。已而献忠、汝才陷剑州,趋广元,将从间道入汉中。人龙拒之阳平、百丈二关,贼乃退。十二月,嗣昌至重庆,三檄人龙会师,不至。  初,嗣昌恶左良玉,许人龙代为平贼将军。及战玛瑙山,良玉功第一,嗣昌语人龙姑待之。人龙大觖望,效良玉所为,不奉约束,嗣昌亦不能制。贼陷泸州而北,人龙屯小市厢,隔一水不击。贼遂越成都走汉州德阳,人龙军大噪而归。

  十四年三月,嗣昌卒,丁启睿代,令人龙、国奇出当阳,击败自成于灵宝山中。人龙子大明战殁。九月,总督傅宗龙统人龙、国奇军出关,次新蔡,遇贼孟家庄。将战,人龙先走,国奇战不胜,亦走,宗龙遂殁。十五年正月,总督汪乔年出关击贼,人龙及郑嘉栋、牛成虎从。至襄城遇贼,复不战走,乔年亦殁。帝大怒,欲诛之,虑其为变,姑夺职,戴罪视事。及孙传庭督师陕西,帝授以意。人龙驻咸阳虞祸,晓夜为备。传庭以人龙家米脂,其宗族多在贼中,未可轻发,在道佯上疏曰:“人龙臣旧将,愿贳其罪,俾从臣自效。”帝亦佯许之。人龙稍自安。传庭至陕,密与巡抚张尔忠谋,以五月朔召人龙计事,数其罪斩之。其部将周国卿将精卒二百人与同党魏大亨、贺国贤、高进库等将逃还泾阳取其孥,与贼为乱。尔忠遣参将孙守法先入泾阳,质其妻子。国卿穷,谋斩大亨等以降。尔忠密闻之大亨,遂斩国卿,函送其首。他部将高杰、高汝利、贺勇、董学礼等十四人俱仍故官,一军乃定。

  高杰,米脂人。与李自成同邑,同起为盗。崇祯七年闰八月,总督陈奇瑜遣参将贺人龙救陇州,被围大困。自成令杰遗书约人龙反,不报。使者归,先见杰,后见自成。比围城两月不拔,自成心疑杰,遣别部将往代,杰归守营。自成妻邢氏武多智,掌军资,每日支粮仗。杰过氏营,分合符验。氏伟杰貌,与之通,恐自成觉,谋归降。次年八月遂窃邢氏来归。洪承畴以付人龙,使其游击孙守法挟以破贼,取立效为信,自是杰常隶人龙麾下。十三年,张献忠败于玛瑙山,窜兴、归界上,杰随人龙及副将李国奇大败之盐井。

  十五年,人龙以罪诛,命杰为实授游击。十月,陕西总督孙传庭至南阳,自成与罗汝才西行逆之。传庭以杰与鲁某为先锋,遇于冢头,大战败贼,追奔六十里。汝才见自成败来救,绕出官军后。后军左勷望见贼,怖而先奔,众军皆奔,遂大溃,杰所亡失独少。  十六年进副总兵,与总兵白广恩为军锋,两人皆降将也。广恩鸷鰲,素不奉约束,而杰尤凶暴。朝廷以杰为自成所切齿,故命隶传庭办贼。九月从传庭克宝丰,复郏县。时官军乘胜深入,乏食。降将李际遇通贼,自成帅精骑大至。传庭问计于诸将,杰请战,广恩不可。传庭以广恩为怯,广恩不怿,引所部遁去。官军接战,陷伏中。杰登岭上望之曰:“不可支矣。”亦麾众退。军遂大奔,死者数万。广恩走汝州不救,杰乃随传庭走河北。已而自山西渡河,转入潼关,广恩已先至。十一月,自成攻关,广恩力战。而杰怨广恩以宝丰之败不救己,亦拥众不肯救。广恩战败,关遂破,传庭被杀。自成破西安,据之。杰北走延安,贼将李过追杰。杰东走宜川,河冰适合,遂渡,入蒲津以守。贼至,冰解不得渡,乃免。广恩既败,走固原,为贼将追及,遂以城降。十七年进杰总兵。帝令总督李化熙率杰兵驰救山西,而蒲州、平阳已陷久,杰退至泽州,沿途大掠,贼遂薄太原。

  京师陷,杰南走,福王封杰兴平伯,列于四镇,领扬州,驻城外。杰固欲入城,扬州民畏杰不纳。杰攻城急,日掠厢村妇女,民益恶之。知府马鸣騄、推官汤来贺坚守月余。杰知不可攻,意稍怠。阁部史可法议以瓜州予杰,乃止。九月命杰移驻徐州,以左中允卫胤文兼兵科给事中监其军西讨。徐州土贼程继孔被擒至京师,乘李自成乱逃归,十二月,杰擒斩之。加太子少傅,廕一子,世袭锦衣佥事。

  初,杰伏兵要击黄得功于土桥,得功几不免,两镇遂相仇怨,事见《得功传》。杰争扬州时,可法颇为所窘。至是,杰感可法忠,与谋恢复。议调得功与刘泽清二镇赴邳、宿防河,杰自提兵直趋归、开,且瞰宛、洛、荆、襄,以为根本。遂具疏上之,语激切。且云:“得功与臣犹介介前事。臣知报君雪耻而已,安能与同列较短长哉!”然得功终不欲为杰后劲,而泽清尤狡横难任。可法不得已,调刘良佐赴徐与杰为声援。  顺治二年正月,杰抵归德。总兵许定国方驻睢州,有言其送子渡河者。杰招定国来会,不应。复邀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同往睢州,定国始郊逆。其杰讽杰勿入城,杰心轻定国,不听,遂入城。十一日,定国置酒享杰。杰饮酣,为定国刻行期,且微及送子事。定国益疑,无离睢意。杰固促之行,定国怒,夜伏兵传砲大呼。其杰等急遁走,杰醉卧帐中未起,众拥至定国所杀之。先是,杰以定国将去睢,尽发兵戍开封,所留亲卒数十人而已。定国伪恭顺,多选妓侍杰,而以二妓偶一卒寝。卒尽醉,及闻砲欲起,为二妓所掣不得脱,皆死。明日,杰部下至,攻城,老弱无孑遗。定国走降大清军。  杰为人淫毒,扬民闻其死,皆相贺。然是行也,进取意甚锐,故时有惜之者。始朝廷许诸镇与闻国是,故杰屡条奏救降贼者,及请释武愫于狱,不允。复疏荐吴甡、郑三俊、金光辰、姜埰、熊开元、金声、沈正宗等。大抵其时武臣风尚多类此。杰死,赠太子太保,以其子元爵袭兴平伯。

  刘泽清,曹县人。以将材授辽东宁、前卫守备,迁山东都司佥书,加参将。崇祯三年,大清兵攻铁厂,欲据以绝丰润粮道。援守三屯总兵杨肇基遣泽清来援,未至铁厂一十五里,遇大兵,力战,自辰至午不决。得济师,转战至遵化,夹击,遂得入城。叙功,加二级至副总兵。五年以侵克军粮被劾,诏立功冲要地。六年迁总兵。其冬加左都督,恢复登州有功。八年诏统山东兵防漕。九年,京师戒严,统兵入卫,令驻新城为南北控扼,复命留守通州。加左都督、太子太师。

  十三年五月,山东大饥,民相聚为寇,曹、濮尤甚。帝命泽清会总兵杨御蕃兵剿捕之。八月降右都督,镇守山东防海。泽清以生长山东,久镇东省非宜,请辞任。帝令整旅渡河,合诸镇星驰援剿。

  十六年二月,贼围开封久,泽清赴援。以硃家寨去汴八里,提五千人南渡,倚河为寨,疏水环之,欲以次结八寨达大堤,筑甬道,馈饟城中。壁垒未成,贼来争。相持三日,互有杀伤。泽清即命拔营去,惶扰奔迸,士争舟,多溺死者。

  泽清为人性恇怯,怀私观望。尝妄报大捷邀赏赐,又诡称堕马被伤,诏赉药资四十两。命赴保定剿贼,不从,日大掠临清。率兵南下,所至焚劫一空。寇氛日急,给事中韩如愈、马嘉植皆谋奉使南归。如愈常劾泽清,过东昌,泽清遣人杀之于道,无敢上闻者。

  京师陷,泽清走南都,福王以为诸镇之一,封东平伯,驻庐州。时武臣各占分地,赋入不以上供,恣其所用,置封疆兵事一切不问。与廷臣互分党援,干预朝政,排挤异已,奏牍纷如,纪纲尽裂,而泽清所言尤狂悖。王初立,即援靖康故事,请以今岁五月改元,又请宥故辅周延儒助饷脏银。都御史刘宗周劾诸将跋扈状,泽清遂两疏劾宗周,且曰:“上若诛宗周,臣即卸职。”朝廷不得已,温诏解之。又请禁巡按不得拿访追脏,请法司严缉故总督侯恂及其子方域,朝廷皆曲意从之。

  顺治二年四月,扬州告急,命泽清等往援,而泽清已潜谋输款矣。大清恶其反覆,磔诛之。

  泽清颇涉文艺,好吟咏。尝召客饮酒唱和。幕中蓄两猿,以名呼之即至。一日,宴其故人子,酌酒金瓯中,瓯可容三升许,呼猿捧酒跪送客。猿狰狞甚,客战掉,逡巡不敢取。泽清笑曰:“君怖耶?”命取囚扑死阶下,剜其脑及心肝,置瓯中,和酒,付猿捧之前。饮酹,颜色自若。其凶忍多此类。

  祖宽,辽东人。少有勇力。给侍祖大寿家,从军有功,累官宁远参将。部卒多塞外降人,所向克捷。

  崇祯五年七月,叛将李九成等围莱州急,诏发关外兵讨之。宽与靳国臣、祖大弼、张韬率兵抵昌邑。巡抚硃大黄典获贼书,约宽等为内应,以示宽等。皆誓灭贼以自明,乃用宽、国臣为前锋。宽至沙河与贼遇,众寡不敌,稍却。会国臣至,拔刀大呼直前,宽、大弼、韬咸殊死战,大败贼兵,逐北抵城下,立解莱州围。是月晦,进兵黄县。贼倾巢出战,宽等复大败之,遂与刘泽清等筑长围以困登州。明年二月,贼始平。语详《大典传》。宽以解围功,进都督佥事。再叙功,世廕外卫副千户,进副总兵。  八年秋,命为援剿总兵官,督关外兵三千讨流贼。十月至河南,巡抚陈必谦、监纪推官汤开远令与左良玉抵灵宝,至则挫张献忠于焦村。无何,高迎祥、李自成至,与献忠合攻阌乡。宽赴救,贼解而趋灵宝,断良玉、宽军不相应,遂东陷陕州,攻洛阳。良玉、宽至,迎祥、自成、献忠皆走。良玉追迎祥,而宽分击献忠,夜督副将祖克勇等趋葛家庄,黎明遇贼,大破之。贼奔嵩县九皋山,宽伏二军于山沟诱之。贼趋下,伏发,斩馘九百有奇。寻与副将刘肇基、罗岱遇贼汝州圪料镇,复大败贼,伏尸二十余里,斩馘千六百有奇。献忠愤,合迎祥、自成兵,与宽战龙门、白沙,截官军为二。宽自断后,士卒殊死斗,自晨至夜分,复大捷,斩馘一千有奇。迎祥、自成乃走窥光州,宽督副将李辅明蹑其后。贼走攻确山,宽等驰救,大破之,斩馘五百八十有奇。自成等遂东走庐州,攻围七昼夜。明年正月,宽等至,贼奔全椒,遂围滁州。南京太仆卿李觉斯、知州刘大巩力御之。而宽等军至,奋击大呼,诸军无不一当百,自晨至晡,贼大败。从城东五里追至关山之硃龙桥,横尸枕藉,水为不流。二月,又从总理卢象升破贼七顶山,歼自成精卒殆尽。象升移军南阳,命宽备邓州。会贼渡汉江,入郧、襄,余众三万匿内乡、淅川山中。象升命宽与祖大乐等入山搜讨。

  边军强憨,性异他卒,不可以法绳。往时官军多关中人,与贼乡里,临阵相劳苦,抛生口,弃辎重,即纵之去,谓之“打活仗”。边军不通言语,逢贼即杀,故多胜。然所过焚庐舍,淫妇女,恃功不戢;又利野战,惮搜山;且见贼远窜,非旬朔可定,自以为客将,无持久心。宽卒方过河,噪而逸。象升激劝再三,始听命。至党子口,仍按甲不行。而总兵李重镇素恇怯,冀卸责,众益思归。象升乃力陈入山搜剿之难,请令宽、重镇赴关中讨贼。会总督洪承畴亦请之,宽等遂移军陕西,隶承畴麾下。八月,京师被兵,召入卫。钅录滁州功,进右都督,赉银币。事定,命赴宁远协守。

  十一年冬,诏宽率师援畿辅。及山东告急,宽逗遛。明年正月,济南失守,褫职被逮,坐失陷籓封,竟弃市。

  宽敢战有功,称骁将。性刚使气,不为文吏所喜,卒致大辟,莫为论救。

  赞曰:左良玉以骁勇之材,频歼剧寇,遂拥强兵,骄亢自恣,缓则养寇以贻忧,急则弃甲以致溃。当时以不用命罪诸将者屡矣,而良玉偃蹇偾事,未正刑章,姑息酿患,是以卒至称兵犯阙而不顾也。高杰、祖宽皆刚悍难驯,恃功不戢,而杰尤为凶骜。然杰被戕于锐意进取之时,宽受诛于力战赴援之后,死非其罪,不能无遗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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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九 忠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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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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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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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史可法(任民育等何刚等)高弘图姜曰广(周镳雷縯祚)

  史可法,字宪之,大兴籍,祥符人。世锦衣百户。祖应元举于乡,官黄平知州,有惠政。语其子从质曰:“我家必昌。”从质妻尹氏有身,梦文天祥入其舍,生可法。以孝闻。举崇祯元年进士,授西安府推官,稍迁户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

  八年,迁右参议,分守池州、太平。其秋,总理侍郎卢象升大举讨贼。改可法副使,分巡安庆、池州,监江北诸军。黄梅贼掠宿松、潜山、太湖,将犯安庆,可法追击之潜山天堂寨。明年,祖宽破贼滁州,贼走河南。十二月,贼马守应合罗汝才、李万庆自郧阳东下。可法驰驻太湖,扼其冲。十年正月,贼从间道突安庆石牌,寻移桐城。参将潘可大击走贼,贼复为庐、风军所扼,回桐城,掠四境。知县陈尔铭婴城守,可法与可大剿捕。贼走庐江,犯潜山,可法与左良玉败之枫香驿,贼乃窜潜山、太湖山中。三月,可大及副将程龙败殁于宿松。贼分其党摇天动别为一营,而合八营二十余万众,分屯桐城之练潭、石井、陶冲。总兵官牟文绶、刘良佐击败之挂车河。

  当是时,陕寇聚漳、宁,分犯岷、洮、秦、楚、应、皖,群盗遍野。总理卢象升既改督宣、大,代以王家祯,祖宽关外兵亦北归。未几,上复以熊文灿代家祯,专抚贼。贼益狂逞,盘牙江北,南都震惊。七月擢可法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及河南之光州、光山、固始、罗田,湖广之蕲州、广济、黄梅,江西之德化、湖口诸县,提督军务,设额兵万人。贼已东陷和州、含山、定远、六合,犯天长、盱眙,趋河南。可法奏免被灾田租。冬,部将汪云凤败贼潜山,京军复连破老回回舒城、庐江,贼遁入山。时监军佥事汤开远善击贼,可法东西驰御,贼稍稍避其锋。十一年夏,以平贼逾期,戴罪立功。

  可法短小精悍,面黑,目烁烁有光。廉信,与下均劳苦。军行,士不饱不先食,未授衣不先御,以故得士死力。连败贼英山、六合,顺天王乞降。十二年夏,丁外艰去。服阕,起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硃大典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劾罢督粮道三人,增设漕储道一人,大浚南河,漕政大厘。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因武备久弛,奏行更新八事。

  十七年四月朔,闻贼犯阙,誓师勤王。渡江抵浦口,闻北都既陷,缟衣发丧。会南都议立君,张慎言、吕大器、姜曰广等曰:“福王由崧,神宗孙也,伦序当立,而有七不可: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也。潞王常讠芳,神宗侄也,贤明当立。”移牒可法,可法亦以为然。凤阳总督马士英潜与阮大铖计议,主立福王,咨可法,可法以七不可告之。而士英已与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高杰发兵送福王至仪真,于是可法等迎王。五月朔,王谒孝陵、奉先殿,出居内守备府。群臣入朝,王色赧欲避。可法曰:“王毋避,宜正受。”既朝,议战守。可法曰:“王宜素服郊次,发师北征,示天下以必报仇之义。”王唯唯。明日再朝,出议监国事。张慎言曰:“国虚无人,可遂即大位。”可法曰:“太子存亡未卜,倘南来若何?”诚意伯刘孔昭曰:“今日既定,谁敢复更?”可法曰:“徐之。”乃退。又明日,王监国,廷推阁臣,众举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孔昭攘臂欲并列,众以本朝无勋臣入阁例,遏之。孔昭勃然曰:“即我不可,马士英何不可?”乃并推士英。又议起废,推郑三俊、刘宗周、徐石麒。孔昭举大铖,可法曰:“先帝钦定逆案,毋复言。”越二日,拜可法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士英、弘图并命。可法仍掌兵部事,士英仍督师凤阳。乃定京营制,如北都故事,侍卫及锦衣卫诸军,悉入伍操练。锦衣东西两司房,及南北两镇抚司官,不备设,以杜告密,安人心。

  当是时,士英旦夕冀入相。及命下,大怒,以可法七不可书奏之王。而拥兵入觐,拜表即行。可法遂请督师,出镇淮、扬。十五日,王即位。明日,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士英即以是日入直,议分江北为四镇。东平伯刘泽清辖淮、海,驻淮北,经理山东一路。总兵官高杰辖徐、泗,驻泗水,经理开、归一路。总兵官刘良佐辖凤、寿,驻临淮,经理陈、杞一路。靖南伯黄得功辖滁、和,驻庐州,经理光、固一路。可法启行,即遣使访大行帝后梓宫及太子二王所在,奉命祭告凤、泗二陵。

  可法去,士英、孔昭辈益无所惮。孔昭以慎言举吴甡,哗殿上,拔刀逐慎言。可法驰疏解,孔昭卒扼甡不用。可法祭二陵毕,上疏曰:“陛下践阼初,祗谒孝陵,哭泣尽哀,道路感动。若躬谒二陵,亲见泗、凤蒿莱满目,鸡犬无声,当益悲愤。愿慎终如始,处深宫广厦,则思东北诸陵魂魄之未安;享玉食大庖,则思东北诸陵麦饭之无展;膺图受箓,则念先帝之集木驭朽,何以忽遘危亡;早朝晏罢,则念先帝之克俭克勤,何以卒隳大业。战兢惕厉,无时怠荒,二祖列宗将默佑中兴。若晏处东南,不思远略,贤奸无辨,威断不灵,老成投簪,豪杰裹足,祖宗怨恫,天命潜移,东南一隅未可保也。”王嘉答之。  得功、泽清、杰争欲驻扬州。杰先至,大杀掠,尸横野。城中恟惧,登陴守,杰攻之浃月。泽清亦大掠淮上。临淮不纳良佐军,亦被攻。朝命可法往解,得功、良佐、泽清皆听命。乃诣杰。杰素惮可法,可法来,杰夜掘坎十百,埋暴骸。旦日朝可法帐中,辞色俱变,汗浃背。可法坦怀待之,接偏裨以温语,杰大喜过望。然杰亦自是易可法,用己甲士防卫,文檄必取视而后行。可法夷然为具疏,屯其众于瓜洲,杰又大喜。杰去,扬州以安,可法乃开府扬州。

  六月,大清兵击败贼李自成,自成弃京师西走。青州诸郡县争杀伪官,据城自保。可法请颁监国、登极二诏,慰山东、河北军民心。开礼贤馆,招四方才智,以监纪推官应廷吉领其事。八月出巡淮安,阅泽清士马。返扬州,请饷为进取资。士英靳不发,可法疏趣之。因言:“迩者人才日耗,仕途日淆,由名心胜而实意不修,议论多而成功少。今事势更非昔比,必专主讨贼复仇。舍筹兵筹饷无议论,舍治兵治饷无人才。有摭拾浮谈、巧营华要者,罚无赦!”王优诏答之。

  初,可法虞杰跋扈,驻得功仪真防之。九月朔,得功、杰构兵,曲在杰。赖可法调剂,事得解。北都降贼诸臣南还,可法言:“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赴吏、兵二部录用,否则恐绝其南归之心。”又言:“北都之变,凡属臣子皆有罪。在北者应从死,岂在南者非人臣?即臣可法谬典南枢,臣士英叨任凤督,未能悉东南甲疾趋北援,镇臣泽清、杰以兵力不支,折而南走。是首应重论者,臣等罪也。乃因圣明继统,钅未钺未加,恩荣叠被。而独于在北诸臣毛举而概绳之,岂散秩闲曹,责反重于南枢、凤督哉。宜摘罪状显著者,重惩示儆。若伪命未污,身被刑辱,可置勿问。其逃避北方、俳徊而后至者,许戴罪讨贼,赴臣军前酌用。”廷议并从之。

  杰居扬州,桀骜甚。可法开诚布公,导以君臣大义。杰大感悟,奉约束。十月,杰帅师北征。可法赴清江浦,遣官屯田开封,为经略中原计。诸镇分汛地,自王家营而北至宿迁,最冲要,可法自任之,筑垒缘河南岸。十一月四日,舟次鹤镇,谍报我大清兵入宿迁。可法进至白洋河,令总兵官刘肇基往援。大清兵还攻邳州,肇基复援之,相持半月而解。

  时自成既走陕西,犹未灭,可法请颁讨贼诏书,言:

  自三月以来,大仇在目,一矢未加。昔晋之东也,其君臣日图中原,而仅保江左;宋之南也,其君臣尽力楚、蜀,而仅保临安。盖偏安者,恢复之退步,未有志在偏安,而遽能自立者也。大变之初,黔黎洒泣,绅士悲哀,犹有朝气。今则兵骄饷绌,文恬武嬉,顿成暮气矣。河上之防,百未经理,人心不肃,威令不行。复仇之师不闻及关、陕,讨贼之诏不闻达燕、齐。君父之仇,置诸膜外。夫我即卑宫菲食,尝胆卧薪,聚才智精神,枕戈待旦,合方州物力,破釜沉舟,尚虞无救。以臣观庙堂谋画,百执事经营,殊未尽然。夫将所以能克敌者,气也;君所以能御将者,志也。庙堂志不奋,则行间气不鼓。夏少康不忘出窦之辱,汉光武不忘爇薪之时。臣愿陛下为少康、光武,不愿左右在位,仅以晋元、宋高之说进也。  先皇帝死于贼,恭皇帝亦死于贼,此千古未有之痛也。在北诸臣,死节者无多;在南诸臣,讨贼者复少。此千古未有之耻也。庶民之家,父兄被杀,尚思穴胸断?豆,得而甘心,况在朝廷,顾可漠置。臣愿陛下速发讨贼之诏,责臣与诸镇悉简精锐,直指秦关,悬上爵以待有功,假便宜而责成效,丝纶之布,痛切淋漓,庶海内忠臣义士,闻而感愤也。

  国家遘此大变,陛下嗣登大宝,与先朝不同。诸臣但有罪之当诛,曾无功之足录。今恩外加恩未已,武臣腰玉,名器滥觞。自后宜慎重,务以爵禄待有功,庶猛将武夫有所激厉。兵行最苦无粮,搜括既不可行,劝输亦难为继。请将不急之工程,可已之繁费,朝夕之燕衎,左右之进献,一切报罢。即事关典礼,亦宜概从节省。盖贼一日未灭,即有深宫曲房,锦衣玉食,岂能安享!必刻刻在复仇雪耻,振举朝之精神,萃万方之物力,尽并于送将练兵一事,庶人心可鼓,天意可回。

  可法每缮疏,循环讽诵,声泪俱下,闻者无不感泣。

  比大清兵已下邳、宿,可法飞章报。士英谓人曰:“渠欲叙防河将士功耳。”慢弗省。而诸镇逡巡无进师意,且数相攻。明年,是为大清顺治之二年,正月,饷缺,诸军皆饥。顷之,河上告警。诏良佐、得功率师扼颍、寿,杰进兵归、徐。杰至睢州,为许定国所杀。部下兵大乱,屠睢旁近二百里殆尽。变闻,可法流涕顿足叹曰:“中原不可为矣。”遂如徐州,以总兵李本身为提督,统杰兵。本身者,杰甥也。以胡茂顺为督师中军,李成栋为徐州总兵,诸将各分地,又立杰子元爵为世子,请恤于朝。军乃定。杰军既还,于是大梁以南皆不守。土英忌可法威名,加故中允卫胤文兵部右侍郎,总督兴平军,以夺可法权。胤文,杰同乡也,陷贼南还,杰请为己监军。杰死,胤文承士英旨,疏诮可法。士英喜,故有是命,驻扬州。二月,可法还扬州。未至,得功来袭兴平军,城中大惧。可法遣官讲解。乃引去。

  时大兵已取山东、河南北,逼淮南。四月朔,可法移军驻泗州,护祖陵。将行,左良玉称兵犯阙,召可法入援。渡江抵燕子矶,得功已败良玉军。可法乃趋天长,檄诸将救盱眙。俄报盱眙已降大清,泗州援将侯方岩全军没。可法一日夜奔还扬州。讹传定国兵将至,歼高氏部曲。城中人悉斩关出,舟楫一空。可法檄各镇兵,无一至者。二十日,大清兵大至,屯班竹园。明日,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拔营出降,城中势益单。诸文武分陴拒守。旧城西门险要,可法自守之。作书寄母妻,且曰:“死葬我高皇帝陵侧。”越二日,大清兵薄城下,砲击城西北隅,城遂破。可法自刎不殊,一参将拥可法出小东门,遂被执。可法大呼曰:“我史督师也。”遂杀之。扬州知府任民育,同知曲从直、王缵爵,江都知县周志畏、罗伏龙,两淮盐运使杨振熙,监饷知县吴道正,江都县丞王志端,赏功副将汪思诚,幕客卢渭等皆死。

  可法初以定策功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以太后至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叙江北战功加少师兼太子太师,擒剧盗程继孔功加太傅,皆力辞,不允。后以宫殿成,加太师,力辞,乃允。可法为督师,行不张盖,食不重味,夏不箑,冬不裘,寝不解衣。年四十余,无子,其妻欲置妾。太息曰:“王事方殷,敢为儿女计乎!”岁除遣文牒,至夜半,倦索酒。庖人报殽肉已分给将士,无可佐者,乃取盐鼓下之。可法素善饮,数斗不乱,在军中绝饮。是夕,进数十觥,思先帝,泫然泪下,凭几卧。比明,将士集辕门外,门不启,左右遥语其故。知府民育曰:“相公此夕卧,不易得也。”命鼓人仍击四鼓,戒左右毋惊相公。须臾,可法寤,闻鼓声,大怒曰:“谁犯吾令!”将士述民育意,乃获免。尝孑处铃阁或舟中,有言宜警备者,曰:“命在天。”可法死,觅其遗骸。天暑,众尸蒸变,不可辩识。逾年,家人举袍笏招魂,葬于扬州郭外之梅花领。其后四方弄兵者,多假其名号以行,故时谓可法不死云。

  可法无子,遗命以副将史德威为之后。有弟可程,崇祯十六年进士。擢庶吉士。京师陷,降贼。贼败,南归,可法请置之理。王以可法故,令养母。可程遂居南京,后流寓宜兴,阅四十年而卒。

  任民育,字时泽,济宁人。天启中乡举,善骑射。真定巡抚徐标请于朝,用为赞画,理屯事。真定失,南还。福王时,授亳州知州。以才擢扬州知府,可法倚之。城破,绯衣端坐堂上,遂见杀,阖家男妇尽赴井死。

  从直,辽东人,与其子死东门。缵爵,鄞人,工部尚书佐孙。志畏,亦鄞人,进士,年少好气,数遭杰将士窘辱,求解职。会伏龙至,可法命代之。伏龙,新喻人。故梓潼知县,受代甫三日。振熙,临海人。道正,余姚人。志端,孝丰人。思诚,字纯一,贵池人。

  渭,字渭生,长洲诸生,可法出镇淮、扬,谓等伏阙上书,言:“秦桧在内,李纲居外,宋终北辕。”不纳。居礼贤馆久,可法才渭。渭方岁贡,当得官,不受职,而拟授昆山归昭等二十余人为通判、推官、知县。甫二旬,城陷,渭监守钞关,投于河。昭死西门,从死者十七人。

  时同守城死者,又有遵义知府何刚、庶吉士吴尔壎。而扬州诸生殉养者,有高孝缵、王士琇、王缵、王绩、王续等。又有武生戴之籓、医者陈天拔、画士陆愉、义兵张有德、市民冯应昌、舟子徐某,并自尽。他妇女死节者,不可胜纪。

  何刚,字悫人,上海人。崇祯三年举于乡。见海内大乱,慨然有济世之志。交天下豪俊,与东阳许都善,语之曰:“子所居天下精兵处,盍练一旅以待用。”都诺而去。

  十七年正月,入都上书,言:“国家设制科,立资格,以约束天下豪杰。此所以弭乱,非所以戡乱也。今日救生民,匡君国,莫急于治兵。陛下诚简强壮英敏之士,命知兵大臣教习之,讲韬钤,练筋骨,拓胆智,时召而试之。学成优其秩,寄以兵柄,必能建奇功。臣读戚继光书,继光数言义乌、东阳兵可用。诚得召募数千,加之训练,准继光遗法,分布河南郡县,大寇可平。”因荐都及钱塘进士姚奇胤、桐城诸生周岐、陕西诸生刘湘客、绛州举人韩霖。帝壮其言,即擢刚职方主事,募兵金华。而都作乱已前死,霖亦为贼用,刚不知,故并荐之。

  刚出都,都城陷,驰还南京。先是,贼逼京师,刚友陈子龙、夏允彝将联海舟达天津,备缓急,募卒二千人,至是令刚统之。子龙入为兵科,言防江莫如水师,更乞广行召募,委刚训练,从之。刚乃上疏言:“臣请陛下三年之内,宫室不必修,百官礼乐不必备。惟日救天下才,智者决策,廉者理财,勇者御敌。爵赏无出此三者,则国富兵强,大敌可服。若以骄悍之将驭无制之兵,空言恢复,是却行而求前也。优游岁月,润色偏安,锢豪杰于草间,迫枭雄为盗贼,是株守以待尽也。惟庙堂不以浮文取士,而以实绩课人,则真才皆为国用,而议论亦省矣。分遣使者罗草泽英豪,得才多者受上赏,则枭杰皆毕命封疆,而盗魁亦少矣。东南人满,徙之江北,或赐爵,或赎罪,则豪右皆尽力南亩,而军饷亦充矣。”时不能用。

  寻进本司员外郎,以其兵隶史可法。可法大喜得刚,刚亦自喜遇可法知已。士英恶之,出刚遵义知府。可法垂涕曰:“子去,吾谁仗?”刚亦泣,愿死生无相背。逾月,扬州被围,佐可法拒守。城破,投井死。

  吴尔壎,崇德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授庶吉士。贼败南还,谒可法,请从军赎罪,可法遂留参军事。其父子屏方督学福建,尔壎断一指畀故人祝渊曰:“君归语我父母,悉出私财畀我饷军。我他日不归,以指葬可也。”从高杰北征至睢州,杰被难,尔壎流寓祥符。遇一妇人,自言福王妃。尔壎因守臣附疏以进,诏斥其妄言,逮之,可法为救免。后守扬州新城,投井死。

  高弘图,字研文,胶州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授中书舍人,擢御史。柧棱自持,不依丽人。天启初,陈时政八患,请用邹元标、赵南星。巡按陕西,题荐属吏,赵南星纠之,弘图不能无望,代还,移疾去。魏忠贤亟攻东林,其党以弘图尝与南星有隙,召起弘图故官。入都,则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已下诏狱,锻炼严酷。弘图果疏论南星,然言“国是已明,雷霆不宜频击”,“诏狱诸臣,生杀宜听司败法”,则颇谓忠贤过当者。疏中又引汉元帝乘船事,忠贤方导帝游幸,不悦,矫旨切责之。后谏帝毋出跸东郊,又极论前陕西巡抚乔应甲罪,又尝语刺崔呈秀。呈秀、应甲皆忠贤党,由是忠贤大怒,拟顺天巡按不用。弘图乞归,遂令闲住。

  庄烈帝即位,起故官。劾罪田诏、刘志选、梁梦环。擢太仆少卿,复移疾去。三年春,召拜左佥都御史,进左副都御史。五年迁工部右侍郎。方入署,总理户、工二部中官张彝宪来会,弘图耻之,不与共坐,七疏乞休。帝怒,遂削籍归,家居十年不起。

  十六年,召拜南京兵部右侍郎,就迁户部尚书。明年三月,京师陷,福王立,改弘图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疏陈新政八事。一,宣义问。请声逆贼之罪,鼓发忠义。一,勤圣学。请不俟释服,日御讲筵。一,设记注。请召词臣入侍,日记言动。一,睦亲籓。请如先朝践极故事,遣官赍玺书慰问。一,议庙祀。请权附列圣神主于奉先殿,仍于孝陵侧望祀列圣山陵。一,严章奏。请禁奸宄小人借端妄言,脱罪侥幸。一,收人心。请蠲江北、河南、山东田租,毋使贼徒藉口。一,择诏使。请遣官招谕朝鲜,示牵制之势。并褒纳焉。

  当是时,朝廷大议多出弘图手。马士英疏荐阮大铖,弘图不可。士英曰:“我自任之。”乃命大铖假冠带陛见。大铖入见,历陈冤状,以弘图不附东林引为证。弘图则力言逆案不可翻,大铖、士英并怒。一日,阁中语及故庶吉士张溥,士英曰:“我故人也,死,酹而哭之。”姜曰广笑曰:“公哭东林者,亦东林耶?”士英曰:“我非畔东林者,东林拒我耳。”弘图因纵臾之,士英意解。而刘宗周劾疏自外至,大铖宣言曰广实使之,于是士英怒不可止。而荐张捷、谢升之疏出,朝端益水火矣。内札用户部侍郎张有誉为尚书,弘图封还,具奏力谏,卒以廷推简用。中官议设东厂,弘图争不得。遂乞休,不许,加太子少师,改户部尚书,文渊阁。寻以太后至,进太子太保。

  其年十月,弘图四疏乞休,乃许之。弘图既谢政,无家可归,流寓会稽。国破,逃野寺中,绝粒而卒。

  姜曰广,字居之,新建人。万历末,举进士,授庶吉士,进编修。天启六年奉使朝鲜,不携中国一物往,不取朝鲜一钱归,朝鲜人为立怀洁之碑。明年夏,魏忠贤党以曰广东林,削其藉。崇祯初,起右中充。九年,积官至吏部右侍郎。坐事左迁南京太常卿,遂引疾去。十五年,起詹事,掌南京翰林院。庄烈帝尝言:“曰广在讲筵,言词激切,朕知其人。”每优容之。

  北都变闻,诸大臣议所立。曰广、吕大器用周镳、雷縯祚言,主立潞王,而诸帅奉福籓至江上。于是文武官并集内官宅,韩赞周令各署名籍。曰广曰:“无?遽,请祭告奉先殿而后行。”明日至奉先殿,诸勋臣语侵史可法,曰广呵之,于是群小咸目摄曰广。廷推阁臣,以曰广异议不用,用史可法、高弘图、马士英。及再推词臣,以王鐸、陈子壮、黄道周名上,而首曰广。乃改曰广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鐸并命。鐸未至,可法督师扬州,曰广与弘图协心辅政。而士英挟拥戴功,内结勋臣硃国弼、刘孔昭、赵之龙,外连诸镇刘泽清、刘良佐等,谋擅朝权,深忌曰广。

  未几,士英特荐起阮大铖。曰广力争不得,遂乞休,言:

  前见文武交竞,既惭无术调和;近睹逆案忽翻,又愧不能寝弭。遂弃先帝十七年之定力,反陛下数日前之明诏。臣请以前事言之。臣观先帝之善政虽多,而以坚持逆案为尤美;先帝之害政间有,而以频出口宣为乱阶。用阁臣内传矣,用部臣勋臣内传矣,用大将用言官内传矣。而所得阁臣,则淫贪巧猾之周延儒也,逢君朘民奸险刻毒之温体仁、杨嗣昌也,偷生从贼之魏藻德也;所得部臣,则阴邪贪狡之王永光、陈新甲;所得勋臣,则力阻南迁尽撤守御狂稚之李国祯;所得大将,则纨绔支离之王朴、。倪宠;所得言官,则贪横无赖之史褷、陈启新也。凡此皆力排众议,简目中旨,后效可睹。

  今又不然。不必佥同,但求面对,立谈取官。阴夺会推之柄,阳避中旨之名,决廉耻之大防,长便佞之恶习。此岂可训哉!  臣待罪纶扉,苟好尽言,终蹈不测之祸。聊取充位,又来鲜耻之讥。愿乞骸骨还乡里。

  得旨慰留,士英、大铖等滋不悦。国弼、孔昭遂以诽谤先帝,诬蔑忠臣李国祯为言,交章攻之。

  刘泽清故附东林,拥立议起,亦主潞王。至是入朝,则力诋东林以自解免。且曰:“中兴所恃在政府。今用辅臣,宜令大帅佥议。”曰广愕然。越数日,泽清疏劾吕大器、雷縯祚,而荐张捷、邹之麟、张孙振、刘光斗等。已,又请免故辅周延儒脏。曰广曰:“是欲渐干朝政也。”乃下部议,竟不许。  曰广尝与士英交诋王前。宗室硃统钅类者,素无行,士英啖以官,使击曰广。泽清又假诸镇疏攻刘宗周及曰广,以三案旧事及迎立异议为言,请执下法司,正谋危君父之罪。顷之,统钅类复劾曰广五大罪,请并刘士桢、王重、杨廷麟、刘宗周、陈必谦、周镳、雷縯祚置之理,必谦、镳以是逮。曰广既连遭诬蔑,屡疏乞休,其年九月始得请。入辞,诸大臣在列。曰广曰:“微臣触忤权奸,自分万死,上恩宽大,犹许归田。臣归后,愿陛下以国事为重。”士英熟视曰广,詈曰:“我权奸,汝且老而贼也。”既出,复于朝堂相诟詈而罢。

  曰广骨鲠,扼于憸邪,不竟其用,遂归。其后左良玉部将金声桓者,已降于我大清,既而反江西,迎曰广以资号召。声桓败,曰广投偰家池死。

  周镳,字仲驭,金坛人。父秦峙,云南布政使。镳举乡试第一,崇祯元年成进士,授南京户部主事,榷税芜湖。忧归,服阕,授南京礼部主事。极论内臣言官二事,言:“张彝宪用而高弘图、金铉罢,王坤用而魏呈润、赵东曦斥,邓希诏用而曹文衡罢闲,王弘祖、李曰辅、熊开元罹罪。每读邸报,半属内侍温纶。自今锻炼臣子,委亵天言,祗徇中贵之心,臣不知何所极也。言官言出祸随,黄道周诸臣荐贤不效,而惠世扬、刘宗周勿获进;华允诚诸臣驱奸无济,而陈于廷、姚希孟、郑三俊皆蒙谴。每奉严谕,率皆直臣封章。自今播弃忠良,奖成宵小,祗快奸人之计,臣益不知何所极矣。”帝怒斥为民,镳由是名闻天下。

  初,镳世父尚书应秋、叔父御史维持,以附魏忠贤并丽逆案,镳耻之。通籍后,即交东林,矫矫树名节。及被放,与宣城沈寿民读书茅山,廷臣多论荐之。十五年起礼部主事,进郎中,为吏部尚书郑三俊所倚。然为人好名,颇饰伪,给事中韩如愈疏论之,罢归。

  福王立于南京。马士英既逐吕大器,以镳及雷縯祚曾立潞王议,令硃统钅类劾曰广,因言镳、縯祚等皆曰广私党,请悉置于理,遂令逮治。而士英劾镳从弟钟从逆,并及镳。钟亦逮治。阮大铖居金陵时,诸生顾杲等出《留都防乱公揭》讨之,主之者镳也,大铖以故恨镳。镳狱急,属御史陈丹衷求解于士英,为缉事者所获,丹衷出为长沙知州。于是察处御史罗万爵希大铖指,上疏痛诋镳。而光禄卿祁逢吉,镳同邑人,见人辄詈镳,遂得为户部侍郎。亡何,左良玉称兵檄讨士英罪,言引用大铖,构陷镳、縯祚,锻炼周内。士英、大铖益怒。大铖谓镳实召良玉兵,王乃赐镳、縯祚自尽,钟弃市。

  雷縯祚,太湖人。崇祯三年举于乡。十三年夏,帝思破格用人,而考选止及进士,特命举人贡生就试教职者,悉用为部寺司属推官知县,凡二百六十三人,号为庚辰特用。而縯祚得刑部主事。明年三月劾杨嗣昌六大罪可斩,凤阳总督硃大典、安庆巡抚郑二阳、河南巡抚高名衡、山东巡抚王公弼宜急易,帝不悦。十五年擢武德道兵备佥事。山东被兵,縯祚守德州,有诏奖励。乃疏劾督师范志完纵兵淫掠,折除军饷,构结大党。帝心善其言,以淫掠事责兵部,而令纟寅祚再陈。志完者,首辅周延儒门生也,縯祚意有所忌,久不奏。

  明年五月,延儒下廷议,寅祚乃奏言:“志完两载佥事,骤陟督师,非有大党,何以至是。大僚则尚书范景文等,词林则谕德方拱乾等,言路则给事中硃徽、沈胤培、袁彭年等,皆其党也。方德州被攻,不克去,掠临清,又五日,志完始至。闻后部破景州,则大惧,欲避入德州城。漏三下,邀臣议。臣不听,志完乃偕流寓词臣拱乾见臣南城古庙。臣告以督师非入城官,蓟州失事,由降丁内溃,志完不怿而去。若夫座主当朝,罔利曲庇,只手有燎原之势,片语操生死之权,称功颂德,遍于班联。臣不忍见陛下以周、召待大臣,而大臣以严嵩、傅国观自待也。臣外籓小吏,乙榜孤踪,不言不敢,尽言不敢,感陛下虚怀俯纳,故不避首辅延儒与举国媚附时局,略进一言。至中枢主计请饷必馈常例,天下共知,他干没更无算。”

  疏入,帝益心动。命议旧计臣李待问、傅淑训,枢臣张国维及户科荆永祚,兵科沈迅、张嘉言罪,而召縯祚陛见。越数日,抵京。又数日入封,召志完、拱乾质前疏中语,拱乾为志完辨,帝颔之。问縯祚称功颂德者谁,对曰:“延儒招权纳贿,如起废、清狱、蠲租,皆自居为功。考选台谏,尽收门下。凡求总兵巡抚者,必先贿幕客董廷献。”帝怒,逮廷献,诛志完,而令縯祚还任。纟寅祚寻以忧去。  福王时,统钅类劾曰广,因及之,遂逮治。明年四月与镳同赐自尽。故事,小臣无赐自尽者。因良玉兵东下,故大铖辈急杀之。

  赞曰:史可法悯国步多艰,忠义奋发,提兵江浒,以当南北之冲,四镇棋布,联络声援,力图兴复。然而天方降割,权臣掣肘于内,悍将跋扈于外,遂致兵顿饷竭,疆圉曰蹙,孤城不保,志决身歼,亦可悲矣!高弘图、姜曰广皆蕴忠谋,协心戮力,而扼于权奸,不安其位。盖明祚倾移,固非区区一二人之所能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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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八 忠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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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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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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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张慎言(子履旋)徐石麒解学龙高倬(黄端伯等)左懋第祁彪佳

  张慎言,字金铭,阳城人。祖升,河南参政。慎言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寿张知县,有能声。调繁曹县,出库银籴粟备振,连值荒岁,民赖以济。泰昌时,擢御史。逾月,熹宗即位。时方会议三案,慎言言:“皇祖召谕百工,不究张差党与,所以全父子之情;然必摘发奸谋,所以明君臣之义。至先皇践阼,蛊惑之计方行,药饵之奸旋发。崔文升投凉剂于积惫之余,李可灼进红丸于大渐之际,法当骈首,恩反赐金。谁秉国成,一至此极!若夫鼎湖再泣,宗庙之鼎鬯为重,则先帝之簪履为轻。虽神庙郑妃且先徙以为望,选侍不即移宫,计将安待。”无何,贾继春以请安选侍被谴,慎言抗疏救之。帝怒,夺俸二年。

  天启初,出督畿辅屯田,言:“天津、静海、兴济间,沃野万顷,可垦为田。近同知卢观象垦田三千余亩,其沟洫庐舍之制,种植疏浚之方,犁然具备,可仿而行。”因列上官种、佃种、民种、军种、屯种五法。又言:“广宁失守,辽人转徙入关者不下百万。宜招集津门,以无家之众,垦不耕之田便。”诏从之。尝疏荐赵南星,劾冯铨,铨大恨。五年三月,慎言假归,铨属曹钦程论劾,诬盗曹县库银三千,遂下抚按征脏,编戍肃州。

  庄烈帝即位,赦免。崇祯元年起故官。会当京察,请先治媚珰者附逆之罪,其他始付考功,报可。旋擢太仆少卿,历太常卿、刑部右侍郎。谳耿如杞狱,不称旨,并尚书韩继思下吏,寻落职归。久之,召为工部右侍郎。国用不支,廷议开采、鼓铸、屯田、盐法诸事。慎言屡疏陈奏,悉根本计。大学士杨嗣昌议改府州县佐为练备、练总,慎言以更制事大,历陈八议,其后卒不能行。由左侍郎迁南京户部尚书,七疏引疾,不允。就改吏部尚书,掌右都御史事。  十七年三月,京师陷。五月,福王即位南京,命慎言理部事。上中兴十议:曰节镇,曰亲籓,曰开屯,曰叛逆,曰伪命,曰褒恤,曰功赏,曰起废,曰惩贪,曰漕税。皆嘉纳。时大起废籍,慎言荐吴甡、郑三俊。命甡陛见,三俊不许,大学士高弘图所拟也。勋臣刘孔昭,赵之龙等一日朝罢,群诟于廷,指慎言及甡为奸邪,叱咤彻殿陛。给事中罗万象言:“慎言平生具在,甡素有清望,安得指为奸邪?”孔昭等伏地痛哭,谓慎言举用文臣,不及武臣,嚣争不已。又疏劾慎言,极诋三俊。且谓::“慎言当迎立时,阻难怀二心。乞寝牲陛见命,且议慎言欺蔽罪。”慎言疏辨,因乞休。万象又言:“首膺封爵者,四镇也。新改京营,又加二镇衔,何尝不用武。年来封疆之法,先帝多宽武臣,武臣报先帝者安在?祖制以票拟归阁臣,参驳归言官,不闻委勋臣以纠劾也。使勋臣得兼纠劾,文臣可胜逐哉!”史可法奏:“慎言疏荐无不当。诸臣痛哭喧呼,灭绝法纪,恐骄弁悍卒益轻朝廷。”御史王孙蕃言:“用人,吏部职掌。奈何廷辱冢宰。”弘图等亦以不能戢和文武,各疏乞休,不允。

  甡既不出,慎言乞休得请,加太子太保,廕一子。山西尽陷于贼,慎言无家可归,流寓芜湖、宣城间。国亡后,疽发于背,戒勿药,卒,年六十九。

  慎言少丧二亲,鞠于祖母。及为御史,讣闻,引义乞归,执丧三年以报。

  子履旋,举崇祯十五年乡试。贼陷阳城,投崖死。事闻,赠御史。  徐石麒,字宝摩,嘉兴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工部营缮主事,筦节慎库。魏忠贤兼领惜薪司,所需悉从库发,石麒辄持故事格之。其党噪于庭,不为动。御史黄尊素坐忤忠贤下诏狱,石麒为尽力。忠贤怒,执新城侯王升子下狱,令诬贿石麒,捕系其家人,勒完脏而削其籍。

  崇祯三年,起南京礼部主事,就迁考功郎中。八年佐尚书郑三俊京察,澄汰至公。历尚宝卿、应天府丞。十一年春入贺。三俊时为刑部尚书,议侯恂狱不中,得罪。石麒疏救,释之。石麒官南京十余年,至是始入为左通政,累迁光禄卿、通政使。十五年擢刑部右侍郎,谳吏部尚书李日宣等狱。帝曰:“枚卜大典,日宣称诩徇私。”石麒予轻比,贬二秩。先是,会推阁臣,日宣一再推,因及副都御史房可壮、工部右侍郎宋玫、大理寺卿张三谟,石麒与焉。召对便殿,石麒独不赴。及是帝怒,戍日宣及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河南道御史张煊,夺可壮、玫、三谟及谳狱左侍郎惠世扬官。石麒代世扬掌部事,旋进左。

  当是时,帝以威刑驭下,法官引律,大抵深文附会,予重比。石麒奉命清狱,推明律意,校正今断狱之不合于律者十余章,先以白同官。以次审理十三司囚,多宽减。然廉公,一时大法赫然,无敢幸免者。兵部尚书陈新甲下狱,朝士多营救。石麒持之曰:“人臣无境外交。未有身在朝廷,不告君父而专擅便宜者。新甲私款辱国,当失陷城寨律,斩。”帝曰:“未中,可覆拟。”乃论新甲陷边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亲籓七,从来未有之奇祸。当临敌缺乏,不依期进兵策应,因而失误军机者斩。奏上,新甲弃市,新甲党皆大恨。

  石麒寻擢本部尚书。中官王裕民坐刘元斌党,元斌纵军淫掠,伏诛,裕民以欺隐不举下狱。帝欲杀之,初令三法司同鞫,后专付刑部,石麒议戍烟瘴。奏成,署院寺名以进。帝怒其失出,召诘都御史刘宗周,对曰:“此狱非臣谳。”徐曰:“臣虽不与闻,然阅谳同,已曲尽情事。刑官所执者法耳。法如是止,石麒非私裕民也。”帝曰:“此奴欺罔实甚,卿等焉知?”令石麒改谳词,弃之市。无何,宗周以救姜埰,熊开元获严谴,佥都御史金光辰救之,夺职。石麒再疏留,不纳。?、开元既下诏狱,移刑部定罪。石麒据原词拟开元赎徒,埰谪戍,不复鞫讯。帝责对状,石麒援故事对。帝大怒,除司官三人名,石麒落职闲住。

  福王监国,召拜右都御史,未任,改吏部尚书。奏陈省庶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严起废、明保举、交堂廉七事。时方考选,与都御史刘宗周矢公甄别,以年例出御史黄耳鼎、给事中陆朗于外。朗贿奄入得留用,石麒发其罪。朗恚,诋石麒,石麒称疾乞休。耳鼎亦两疏劾石麒,并言其枉杀陈新甲。石麒疏辩,求去益力。马士英拟严旨,福王不许,命驰驿归。

  石麒刚方清介,扼于权奸,悒悒不得志。士英挟定策功,将图封,石麒议格之。中官田成辈纳贿请嘱,石麒悉拒不应。由是中外皆怨,构之去。去后以登极恩,加太子太保。

  明年,南都亡。石麒时居郡城外,城将破,石麒曰:“吾大臣也,城亡与亡!”复入居城中,以闰月二十六日朝服自缢死,年六十有八。

  解学龙,字石帆,扬州兴化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金华、东昌二府推官。天启二年,擢刑科给事中。辽东难民多渡海聚登州,招练副使刘国缙请帑金十万振之,多所干没。学龙三疏发其弊,国缙遂获谴。王纪忤魏忠贤削籍,学龙言:“纪亮节弘猷,召置廊庙,必能表正百僚,裁决大务。”失忠贤意,不报。已,劾川、贵旧总督张我续贪淫漏网,新总督杨述中缩朒卸责,帝不罪。学龙通晓政务。上言:

  辽左额兵旧九万四千有奇,几饷四十余万。今关上兵止十余万,月饷乃二十二万。辽兵尽溃,关门宜募新兵。蓟镇旧有额兵,乃亦给厚糈召募。旧兵以其饷厚,悉窜入新营,而旧额又如故,漏卮可胜言。国初,文职五千四百有奇,武职二万八千有奇。神祖时,文增至一万六千余,武增至八万二千余矣。今不知又增几倍。诚度冗者汰之,岁可得饷数十万。裁冗吏,核旷卒,俾卫所应袭子弟袭职而不给俸,又可得数十万。

  京边米一石,民输则非一石也。以民之费与国之收衷之,国之一,民之三。关饷一斛银四钱,以易钱则好米值钱百,恶米止三四十钱,又其下腐臭不可食。以国之费与兵之食衷之,兵之一,国之三。总计之,民费其六,而兵食其一。况小民作奸欺漕卒,漕卒欺官司,官司欺天子,展转相欺,米已化为糠粃沙土;兼湿热蒸变,食不可咽,是又化有用之六,为无用之一矣。臣以为莫如修屯政,屯政修则地辟而民有乐土,粟积而人有固志。昔吴璘守天水,纵横凿渠,绵亘不绝,名曰“地网”,敌骑不能逞。今仿其制,沟涂之界,各树土所宜木,小可获薪果之饶,大可得抗扼之利,敌虽强,何施乎。

  帝亟下所司,而议竟中格。稍进右给事中。五年九月,御史智铤劾学龙及编修侯恪为东林鹰犬,遂削籍。

  崇祯元年起历户科都给事中。以民贫盗起,请大清吏治。寻劾蓟抚王应豸克饷激变,又上足饷十六事。帝皆采纳。迁太常少卿、太仆卿。五年改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疏言:“臣所部州县七十八,而坐逋赋降罚者至九十人。由数岁之逋责于一岁,数人之逋责于一人,故终无及额之日也。请别新旧,酌多寡,立带征之法。”可之。四方盗贼蜂起,江西独无重兵,学龙以为言,诏增置千人。讨平都昌、萍乡诸盗,合闽兵击破封山妖贼张普薇等,贼遂殄灭。

  十二年冬,擢南京兵部右侍郎。明年春,将解任,遵例荐举属吏,并及迁谪官黄道周。帝怒,征下狱,责其党庇行私,廷杖八十,削其籍,移入诏狱,竟坐遣戍。十五年秋,道周召还,半道请释学龙,不听。  十七年五月,福王立于南京,召拜兵部左侍郎。十月擢刑部尚书。时方治从贼之狱,仿唐制六等定罪。学龙议定,以十二月上之:

  其一等应磔者:吏部员外郎宋企郊,举人牛金星,平阳知府张嶙然,太仆少卿曹钦程,御史李振声、喻上猷,山西提学参议黎志升,陕西左布政使陆之祺,兵科给事中高翔汉,潼关道佥事杨王休,翰林院检讨刘世芳十一人也。

  二等应斩秋决者:刑科给事中光时亨,河南提学佥事巩焴,庶吉士周锺,兵部主事方允昌四人也。

  三等应绞拟赎者:翰林修撰兼户、兵二科都给事中陈名复,户科给事中杨枝起、廖国遴,襄阳知府王承曾,天津兵备副使原毓宗,庶吉士何胤光,少詹事项煜七人也。

  四等应戍拟赎者:礼部主事王孙蕙,翰林院检讨梁兆阳,大理寺正钱位坤,总督侍郎侯恂,山西副使王秉鉴,御史陈羽白、裴希度、张懋爵,礼部郎中刘大巩,吏部员外郎郭万象,给事中申芝芳、金汝砺,举人吴达,修撰扬廷鉴及黄继祖十五人也。

  五等应徒拟赎者:通政司参议宋学显,谕德方拱乾,工部主事缪沅,给事中吕兆龙、傅振鐸,进士吴刚思,检讨方以智、傅鼎铨,庶吉士张家玉及沈元龙十人也。

  六等应杖拟赎者:工部员外郎潘同春,礼部员外郎吴泰来,主事张琦,行人王于曜,行取知县周寿明,进士徐家麒及向列星、李?八人也。

  其留北俟后定夺者:少詹事何瑞征、杨观光,太仆少卿张若麒,副使方大猷,户部侍郎党崇雅,吏部侍郎熊文举,太仆卿叶初春,给事中龚鼎孳、戴明说、孙承泽、刘昌,御史涂必泓、张鸣骏,司业薛所蕴,通政参议赵京仕,编修高尔俨,户部郎中卫周祚及黄纪、孙襄十九人也。

  其另存再议者:给事中翁元益、郭充、庶吉士鲁栗、吴尔壎、史可程、王自超、白胤谦、梁清标、杨栖鹗、张元琳、吕崇烈、李化麟、硃积、赵颎、刘廷琮,吏部郎中侯佐,员外郎左懋泰,礼部郎中吴之琦,兵部员外郎邹明魁,行人许作梅,进士胡显,太常博士龚懋熙及王之牧、王皋、梅鹗、姬琨、硃国寿、吴嵩胤二十八人也。

  其已奉旨录用者:兵部尚书张缙彦,给事中时敏,谕德卫胤文、韩四维,御史苏京,行取知县黄国琦、施凤仪,兵部郎中张正声,内阁中书舍人顾大成及姜荃林等十人也。

  得旨:“周锺等不当缓决,陈名夏等未蔽厥辜,侯恂、宋学显、吴刚思、方以智、潘同春等拟罪未合。新榜进士尽污伪命,不当复玷班联。”令再议。惟方拱乾结纳马、阮,特旨免其罪。

  明年正月,学龙奉诏拟周锺、光时亨等各加一等,潘同春诸臣皆侯补小臣,受伪无据,仍执前律。当是时,马、阮必欲杀周锺。学龙欲缓其死,谋之次辅王鐸,乘士英注籍上之,且请停刑。鐸即拟俞旨,褒以详慎平允。士英闻之大怒,然事已无及。大铖暨其党张捷、杨维垣声言欲劾学龙,学龙引疾。命未下,保国公硃国弼、御史张孙振等诋其曲庇行私,遂削籍。

  大铖既杀锺、时亨,即传旨二等罪斩者谪允充南金齿军,三等罪绞者充广西边卫军,四等以下俱为民,永不叙用。然学龙所定案亦多漏网,而所拟一等诸犯,皆随贼西行,实未尝正刑辟也。黄继祖、沈元龙、向列星、李?、黄纪、孙襄、王之牧、王皋、梅鹗、姬琨、硃国寿、吴嵩胤、姜荃林,皆未详其官。

  学龙归,南都旋失。久之卒于家。

  高倬,字枝楼,忠州人。天启五年进士。除德清知县,调金华。崇祯四年,征授御史。蓟辽总督曹文衡与总监邓希诏相讦奏。诏殚力干济,以副委任。倬乃上疏言:“文衡?亢脏成性,必不能仰鼻息于中官;希诏睚眦未忘,何能化戈矛为同气。封疆事重,宜撤希诏安文衡心。若文衡不足用,宜更置,勿使中官参之。诸边镇臣如希诏不少,使人效希诏,督抚之展布益难。即诸边督抚如文衡亦不少,使人效文衡,将边事之废坏愈甚。”疏入,贬一秩视事。巡视草场,坐失火下吏。廷臣申救,不纳。逾年热审,给事中吴甘来以为言,始释归。起上林署丞,稍迁大理右寺副。

  十一年五月,火星逆行,诏修省。倬以近者刑狱滋繁,法官务停阁,请敕诸司克期奏报,大者旬,小者五日。其奉旨覆谳者,或五日三日,务俾积案尽疏,囹圄衰减。帝为采纳。屡迁南京太仆卿。太仆故驻滁州,滁为南都西北门户。请募州人为兵,保障乡土,从之。十六年二月擢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其秋,操江改任武臣刘孔昭,召倬别用,未赴而京师陷。

  福王立南京,拜倬工部右侍郎。御用监内官请给工料银,置龙凤几榻诸器物及宫殿陈设金玉诸宝,计赀数十万,倬请裁省。光禄寺办御用器至万五千七百有奇,倬又以为言。皆不纳。明年二月,由左侍郎拜刑部尚书。国破,倬投缳死。

  是时,大臣殉难者:倬与张捷、杨维垣、庶僚则有黄端伯、刘成治、吴嘉胤、龚廷祥。

  端伯,字元公,建昌新城人。崇祯元年进士。历宁波、杭州二府推官。行取赴都,母忧归。服阕入都,疏陈益王居建昌不法状。王亦劾端伯离间亲籓,及出妻酗酒诸事。有诏侯勘,避居庐山。福王立,大学士姜曰广荐起之。明年三月授仪制主事。五月,南都破,百官皆迎降。端伯不出,捕系之。阅四月,谕之降,不从,卒就戮。  成治,字广如,汉阳人。崇祯七年进士。福王时,历官户部郎中。国破,忻城伯赵之龙将出降,入户部封府库。成治愤,手搏之,之龙跳而免。成治自经。

  嘉胤,字绳如,松江华亭人。由乡举历官户部主事。奉使出都,闻变,还谒方孝孺祠,投缳死。

  廷祥,字伯兴,无锡人。马世奇门人也。崇祯十六年进士。为中书舍人。城破,衣冠步至武定桥投水死。

  时又有钦天监博士陈于阶、国子生吴可箕、武举黄金玺、布衣陈士达,并死焉。

  左懋第,字萝石,莱阳人。崇祯四年进士。授韩城知县,有异政。遭父丧,三年不入内寝,事母尽孝。十二年,擢户科给事中。疏陈四弊,谓民困、兵弱、臣工委顿、国计虚耗也。又陈贵粟之策,令天下赎罪者尽输粟,盐筴复开中之旧,令输粟边塞充军食。彗星见,诏停刑,懋第请马上速传。又请严禁将士剽掠,有司朘削。请散米钱,振辇下饥民,收养婴孩。明年正月,剿饷罢征,亦请马上速行,恐远方吏不知,先已征,民不沾实惠。帝并采纳。

  三月,大风霾。帝布袍斋居,祷之不止。懋第言:“去秋星变,朝停刑而夕即灭。今者不然,岂陛下有其文未修其实乎?臣敢以实进。练饷之加,原非得已。乃明旨减兵以省饷,天下共知之,而饷犹未省,何也?请自今因兵征饷,预使天下知应加之数,官吏无所逞其奸,以信陛下之明诏。而刑狱则以睿虑之疑信,定诸囚之死生,诸疑于心与疑信半者,悉从轻典。岂停刑可止彗,解网不可以返风乎?且陛下屡沛大恩,四方死者犹枕藉,盗贼未见衰止,何也?由蠲停者止一二。存留之赋,有司迫考成,催征未敢缓,是以莫救于凶荒。请于极荒州县,下诏速停,有司息讼,专以救荒为务。”帝曰:“然。”于是上灾七十五州县新、旧、练三饷并停。中灾六十八州县止征练饷,下灾二十八州县秋成督征。

  十四年督催漕运,道中驰疏言:“臣自静海抵临清,见人民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米石银二十四两,人死取以食,惟圣明垂念。”又言:“臣自鱼台至南阳,流寇杀戮,村市为墟。其他饥疫死者,尸积水涯,河为不流,振扌求安可不速。”已又陈安民息盗之策,请核荒田,察逋户,予以有生之乐,鼓其耕种之心。又言:“臣有事河干一载,每进父老问疾苦,皆言练饷之害。三年来,农怨于野,商叹于途。如此重派,所练何兵?兵在何所?剿贼御边,效安在?奈何使众心瓦解,一至此极乎!”又言:“臣去冬抵宿迁,见督漕臣史可法,言山东米石二十两,而河南乃至百五十两,漕储多逋。朝议不收折色,需本色。今淮、凤间麦大熟,如收两地折色,易麦转输,岂不大利。昔刘晏有转易之法。今岁河北大稔,山东东、兗二郡亦有收。诚出内帑二三十万,分发所司,及时收籴,于国计便。”帝即命议行。屡迁刑科左给事中。

  十六年秋,出察江防。明年五月,福王立,进兵科都给事中,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徽州诸府。时大清兵连破李自成,朝议遣使通好,而难其人。懋第母陈殁于燕,懋第欲因是返柩葬,请行。乃拜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与左都督陈弘范、太仆少卿马绍愉偕,而令懋第经理河北,联络关东诸军。马绍愉者,故兵部郎官也,尝为陈新甲通款事至义州而还。新甲既诛,绍愉以督战致衄,为懋第劾罢。及是绍愉已起官郎中,乃进为少卿,副懋第。懋第言:“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宫,访东宫二王踪迹。臣既充使臣,势不能兼理封疆。且绍愉臣所劾罢,不当复与臣共事。必用臣经理,则乞命弘范同绍愉出使,而假臣一旅,偕山东抚臣收拾山东以待,不敢复言北行。如用臣与弘范北行,则去臣经理,但衔命而往,而罢绍愉勿遣。”阁部议止绍愉,改命原任蓟督王永吉。王令仍遵前谕。  懋第濒行言:“臣此行,生死未卜。请以辞阙之身,效一言。愿陛下以先帝仇耻为心,瞻高皇之弓剑,则思成祖列圣之陵寝何存;抚江上之残黎,则念河北、山东之赤子谁恤。更望时时整顿士马,必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画江而安。”众韪其言。王令赍白金十万两、币帛数万匹,以兵三千人护行。八月,舟渡淮。十月朔,次张家湾,本朝传令止许百人从行。  懋第衰纟至入都门,至则馆之鸿胪寺。请祭告诸陵及改葬先帝,不可,则陈太牢于旅所,哭而奠之。即以是月二十有八日遣还出都。弘范乃请身赴江南招诸将刘泽清等降附,而留懋第等勿遣。于是自沧州追还懋第,改馆太医院。顺治二年六月,闻南京失守,恸哭。其从弟懋泰先为吏部员外郎,降贼,后归本朝授官矣,来谒懋第。懋第曰:“此非吾弟也。”叱出之。至闰月十二日,与从行兵部司务陈用极,游击王一斌,都司张良佐、刘统、王廷佐俱以不降诛,而绍愉获免。  祁彪佳,字弘吉,浙江山阴人。祖父世清白吏。彪佳生而英特,丰姿绝人。弱冠,第天启二年进士,授兴化府推官。始至,吏民易其年少。及治事,剖决精明,皆大畏服。外艰归。崇祯四年,起御史。疏陈赏罚之要,言:“黔功因一级疑,稽三年之叙,且恩及督抚总帅帷幄大臣,而陷敌冲锋之士不预,何以励行间。山东之变,六诚连陷,未尝议及一官,欺蒙之习不可不破。”帝即命议行。又言:“九列之长,诘责时闻,四朝遗老或蒙重谴。诸臣怵严威,竞迎合以保名位。臣所虑于大臣者此也。方伯或一二考,台员或十余载,竟不得迁除,监司守令多贬秩停俸。臣子精神才具无余地,展布曷由。急功赴名之民不胜其掩罪匿瑕。臣所虑于小臣者此也。国家闻鼙鼓思将帅,苟得其人,推毂筑坛,礼亦宜之。若必依序循资,冒滥之窦虽可清,奖拔之术或未尽。臣所虑于武臣者此也。抚按则使中官监视会同,隙开水火,其忠显;潜通交结,其患深。臣所虑于内臣者此也。”忤旨谯责。  寻上《合筹天下全局疏》,以策关、宁,制登海为二大要。分析中州、秦、晋之流贼,江右、楚、粤之山贼,浙、闽、东粤之海贼,滇、黔、楚、蜀之土贼为四大势。极控制驾驭之宜,而归其要于戢行伍以节饷,实卫所以销兵。复陈民间十四大苦:曰里甲,曰虚粮,曰行户,曰搜赃,曰钦提,曰隔提,曰讦讼,曰窝访,曰私税,曰私铸,曰解运,曰马户,曰盐丁,曰难民。帝善其言,下之所司。出按苏、松诸府,廉积猾四人杖杀之。宜兴民发首辅周延儒祖墓,又焚翰林陈于鼎、于泰庐,亦发其祖墓。彪佳捕治如法,而于延儒无所徇,延儒憾之。回道考核,降俸,寻以侍养归。家居九年,母服终,召掌河南道事。十六年佐大计,问遗莫敢及门。刷卷南畿,乞休,不允,便道还家。

  北都变闻,谒福王于南京。王监国,或请登极。彪佳请发丧,服满议其仪,从之。高杰兵扰扬州,民奔避江南,奸民乘机剽敚,命彪佳往宣谕,斩倡乱者数人,一方遂安。迁大理寺丞,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江南。苏州诸生檄讨其乡官从贼者,奸民和之。少詹事项煜及大理寺正钱位坤、通政司参议宋学显、礼部员外郎汤有庆之家皆被焚劫。常熟又焚给事中时敏家,毁其三代四棺。彪佳请议从逆诸臣罪,而治焚掠之徒以加等,从之。

  诏设厂卫缉事官。彪佳上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高皇帝见非法凌虐,焚其刑具,送囚刑部。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乃以罗织为事,虽曰朝廷爪牙,实为权奸鹰狗。举朝尽知其枉,而法司无敢雪。惨酷等来、周,平反无徐、杜。此诏狱之弊也。洪武十五年改仪銮司为锦衣卫,耑掌直驾侍卫等事,未尝令缉事也。永乐间设立东厂,始开告密门。凶人投为厮役,赤手钜万。飞诬及于善良,招承出于私拷,怨愤满乎京畿。欲绝苞苴,而苞苴弥盛;欲清奸宄,而奸宄益多。此缉事之弊也。古者刑不上大夫。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本无可杀之罪,乃蒙必死之刑。朝廷受愎谏之名,天下反归忠直之誉。此廷杖之弊也。”疏奏,乃命五城御史体访,而缉事官不设。

  督辅部将刘肇基、陈可立、张应梦、于永绶驻京口,浙江入卫都司黄之奎亦部水陆兵三四千戍其地。之奎御军严。四将兵恣横,刃伤民,浙兵缚而投之江,遂有隙。已而守备李大开统浙兵斫镇兵马,镇兵与相击,射杀大开。乱兵大焚掠,死者四百人。彪佳至,永绶等遁去。彪佳劾治四将罪,赒恤被难家,民大悦。

  高杰驻瓜洲,跋扈甚,彪佳克期往会。至期,风大作,杰意彪佳必无来。彪佳携数卒冲风渡,杰大骇异,尽撤兵卫,会彪佳于大观楼。彪佳披肝膈,勉以忠义,共奖王室。杰感叹曰:“杰阅人多矣,如公,杰甘为死!公一日在吴,杰一日遵公约矣。”共饭而别。

  群小疾彪佳,竞诋諆,以沮登极、立潞王为言,彪佳竟移疾去。明年五月,南都失守。六月,杭州继失,彪佳即绝粒。至闰月四日,绐家人先寝,端坐池中而死,年四十有四。唐王赠少保、兵部尚书,谥忠敏。

  赞曰:张慎言、徐石麒等皆北都旧臣,刚方练达,所建白悉有裨时政。令其受事熙朝,从容展布,庶几乎列卿之良也。而遭时不造,内外交讧,动辄龃龉,虽老成何能设施干济哉!左懋第仗节全贞,蹈死不悔,于奉使之义,亦无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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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二 儒林三 ○孔希学孔彦绳颜希惠曾质粹孔闻礼孟希文仲于陛周冕程接道程克仁张文运邵继祖硃梴硃墅 孔希学,字士行,先圣五十六代孙也,世居曲阜。祖思晦,字明道

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

  明太祖惩元季吏治纵弛,民生凋敝,重绳贪吏,置之严典。府州县吏来朝,陛辞,谕曰:“天下新定,百姓财力俱困,如鸟初飞,木初植,勿拔其羽,勿撼其根。然惟廉者能约己而爱人,贪者必朘人以肥己,尔等戒之。”洪武五年,下诏有司考课,首学校、农桑诸实政。日照知县马亮善督运,无课农兴士效,立命黜之。一时守令畏法,洁己爱民,以当上指,吏治焕然丕变矣。下逮仁、宣,抚循休息,民人安乐,吏治澄清者百余年。英、武之际,内外多故,而民心无土崩瓦解之虞者,亦由吏鲜贪残,故祸乱易弭也。嘉、隆以后,资格既重甲科,县令多以廉卓被征,梯取台省,而龚、黄之治,或未之觏焉。神宗末年,征发频仍,矿税四出,海内骚然烦费,郡县不克修举厥职。而庙堂考课,一切以虚文从事,不复加意循良之选。吏治既以日媮,民生由之益蹙。仁、宣之盛,邈乎不可复追,而太祖之法蔑如矣。重内轻外,实政不修,谓非在上者不加之意使然乎!  汉史丞相黄霸,唐史节度使韦丹,皆入《循吏传》中。今自守令超擢至公卿有勋德者,事皆别见,故采其终于庶僚“诚”作为本体论、认识论与伦理道德的基本范畴,以为诚是,政绩可纪者,作《循吏传》。  ○陈灌方克勤吴履廖钦等高斗南余彦诚等史诚祖吴祥等谢子襄黄信中夏升贝秉彝刘孟雍等万观叶宗人王源翟溥福李信圭孙浩等张宗琏李骥王莹等李湘赵豫赵登等曾泉范衷周济范希正刘纲段坚陈钢丁积田鐸唐侃汤绍恩徐九思庞嵩张淳陈幼学  陈灌,字子将,庐陵人也。元末,世将乱,环所居筑场种树,人莫能测。后十年,盗蜂起。灌率武勇结屯林中,盗不敢入,一乡赖以全。太祖平武昌,灌诣军门谒见。与语奇之,擢湖广行省员外郎,累迁大都督府经历。从大将军徐达北征。寻命筑城泰州,工竣,除宁国知府。时天下初定,民弃《诗》《书》久。灌建学舍,延师,选俊秀子弟受业。访问疾苦,禁豪右兼并。创户帖以便稽民。帝取为式,颁行天下。伐石筑堤,作水门蓄泄,护濒江田,百姓咸赖。有坐盗麦舟者,论死数十人。灌覆按曰:“舟自漂至,而愚民哄取之,非谋劫也。”坐其首一人,余悉减死。灌丰裁严正,而为治宽恤类此。洪武四年召入京,病卒。  方克勤,字去矜,宁海人。元末,台州盗起,吴江同知金刚奴奉行省命,募水兵御之。克勤献策弗纳,逃之山中。洪武二年辟县训导,母老辞归。四年征至京师,吏部试第二,特授济宁知府。时始诏民垦荒,阅三岁乃税。吏征率不俟期,民谓诏旨不信,辄弃去,田复荒。克勤与民约,税如期。区田为九等,以差等征发,吏不得为奸,野以日辟。又立社学数百区,葺孔子庙堂,教化兴起。盛夏,守将督民夫筑城,克勤曰:“民方耕耘不暇,奈何重困之畚锸。”请之中书省,得罢役。先是久旱,遂大澍。济宁人歌之曰:“孰罢我役?使君之力。孰活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父母。”视事三年,户口增数倍,一郡饶足。  克勤为治,以德化为本,不喜近名,尝曰:“近名必立威,立威必殃民,吾不忍也。”自奉简素,一布袍十年不易,日不再肉食。太祖用法严,士大夫多被谪,过济宁者,克勤辄周恤之。永嘉侯硃亮祖尝率舟师赴北平,水涸,役夫五千浚河。克勤不能止,泣祷于天。忽大雨,水深数尺,舟遂达,民以为神。八年入朝,太祖嘉其绩,赐宴,遣还郡。寻为属吏程贡所诬,谪役江浦,复以空印事连,逮死。  子孝闻、孝孺。孝闻,十三丧母,蔬食终制。孝孺,自有传。  吴履,字德基,兰溪人。少受业于闻人梦吉,通《春秋》诸史。李文忠镇浙东,聘为郡学正。久之,举于朝,授南康丞。南康俗悍,谓丞儒也,易之。居数月,摘发奸伏如老狱吏,则皆大惊,相率敛迹。履乃改崇宽大,与民休息。知县周以中巡视田野,为部民所詈。捕之不获,怒,尽絷其乡邻。履阅狱问故,立释之,乃白以中。以中益怒,曰:“丞慢我。”履曰:“犯公者一人耳,其邻何罪?今絷者众,而捕未已,急且有变,奈何?”以中意乃解。邑有淫祠,每祀辄有蛇出户,民指为神。履缚巫责之,沉神像于江,淫祠遂绝。为丞六年,百姓爱之。  迁安化知县。大姓易氏保险自守,江阴侯吴良将击之,召履计事。履曰:“易氏逃死耳,非反也,招之当来。不来,诛未晚。”良从之,易氏果至。良欲籍农故为兵者,民大恐。履曰:“世清矣,民安于农。请籍其愿为兵者,不愿,可勿强。”迁潍州知州。山东兵常以牛羊代秋税,履与民计曰:“牛羊有死瘠患,不若输粟便。”他日,上官令民送牛羊之陕西,他县民多破家,潍民独完。会改州为县,召履还,潍民皆涕泣奔送。履遂乞骸骨归。  是时河内丞廖钦并以廉能称。居八年,调吴江,后坐事谪戍。久之,以老病放归。道河内,河内民竞持羊酒为寿,且遗之缣,须臾裒数百匹。钦固辞不得,一夕遁去。  他若兴化丞周舟以绩最,特擢吏部主事。民争乞留,乃遣还之。归安丞高彬、曹县主簿刘郁、衡山主簿纪惟正、沾化典史杜濩皆坐事,以部民乞宥,复其官,而惟正立擢陕西参议。其后州县之佐贰知名者,在仁、宣时则易州判官张友闻、寿州判官许敏、许州判官王通、灵璧丞田诚、安平丞耿福缘、嘉定丞戴肃、大名丞贺祯、昌邑主簿刘整、襄垣主簿乔育、贵池典史黄金兰、深泽典史高闻;英、景时则养利判官汪浩、泰州判官王思旻、上海丞张祯、吴江丞王懋本、历城丞熊观、黔阳主簿古初、云南南安州琅井巡检李保。或超迁,或迁任,皆因部民请云。  高斗南,字拱极,陕西徽州人。貌魁梧,语音若钟。洪武中,由荐举授四川定远知县。才识精敏,多善政。二十九年,与知府永州余彦诚,知县齐东郑敏、仪真康彦民、岳池王佐、安肃范志远、当涂孟廉及丞怀宁苏亿、休宁甘镛、当涂赵森并坐事,先后被征。其耆民奔走阙下,具列善政以闻。太祖嘉之,赐袭衣宝钞遣还,并赐耆民道路费。诸人既还任,政绩益著。寻举天下廉吏数人,斗南与焉,列其名于《彰善榜》、《圣政记》以示劝。九载绩最,擢云南新兴知州,新兴人爱之不异定远。居数年,以衰老乞归,荐子吏科给事中恂自代,成祖许之。年七十而卒。  恂,字士信,博学能诗文。官新兴,从大军征交址,有协赞功。师旋,卒于官。  彦诚,德兴人。初知安陆州,以征税愆期,当就逮,其父老伏阙乞留。太祖赐宴嘉赏,遣还,父老亦预宴。久之,擢知永州府,终河东盐运使。  敏,常坐事被逮,部民数千人守阙下求宥。帝宴劳,复其官,赐钞百锭,衣三袭。居数年,考满入朝。部民复走京师,乞再任,帝从其请。及是,再获宥。  彦民,泰和人。洪武二十七年进士。先知青田,调仪真,后历巴陵、天台,并著名绩。永乐初罢归。洪熙元年,御史巡按至天台。县民二百余人言彦民廉公有为,乞还之天台,慰民望。御史以闻,宣宗叹曰:“彦民去天台二十余年,民犹思之,其有善政可知。”乃用为江宁县丞。  亿、廉、森三人既释还,明年复以事当逮。县民又走阙下颂其廉勤,帝亦释之。  时太祖操重典绳群下,守令坐小过辄逮系。闻其贤,旋遣还,且加赏赉,有因以超擢者。二十九年,知县灵璧周荣、宜春沈昌、昌乐于子仁,丞新化叶宗并坐事逮讯,部民为叩阍。太祖喜,立擢四人为知府,荣河南,昌南安,子仁登州,宗黄州。由是长吏竞劝,一时多循良之绩焉。  荣,字国华,蓬莱人。初为灵璧丞,坐累逮下刑部,耆老群赴辇下称其贤。帝赐钞八十锭,绮罗衣各一袭。礼部宴荣及耆老而还之。无何,擢荣灵璧知县。及知河南,亦有声。后建言称旨,擢河南左布政使。  史诚祖,解州人。洪武末,诣阙陈盐法利弊。太祖纳之,授汶上知县,为治廉平宽简。永乐七年,成祖北巡,遣御史考核郡县长吏贤否,还言诚祖治第一。赐玺书劳之曰:“守令承流宣化,所以安利元元。朕统御天下,夙夜求贤,共图治理。往往下询民间,皆言苦吏苛急,能副朕心者实鲜。尔敦厚老成,恪共乃职;持身励志,一于廉公。平赋均徭,政清讼简,民心悦戴,境内称安。方古良吏,亦复何让。特擢尔济宁知州,仍视汶上县事。其益共乃职,慎终如始,以永嘉誉,钦哉。”并赐内酝一尊,织金纱衣一袭,钞千贯。御史又言贪吏虐民无若易州同知张腾,遂征下狱。诚祖既得旌,益勤于治。土田增辟,户口繁滋,益编户十四里。成祖过汶上,欲徙其民数百家于胶州,诚祖奏免之。屡当迁职,辄为民奏留。阅二十九年,竟卒于任。士民哀号,留葬城南,岁时奉祀。  是时,县令多久任。蠡县吴祥,永乐时知嵩县,至宣德中,阅三十二年卒于任。临汾李信,永乐时由国子生授遵化知县,至宣德中,阅二十七年始擢无为知州。以年老不欲赴,遂乞归。涓县房岩,宣德间为邹县知县,至正统中,阅二十余年卒于任,吏民皆爱戴之。而吉水知县武进钱本忠有廉名,诖误罢官。父老奔走,号泣乞留,郡人胡广力保之,得还任。民闻本忠复来,空闾井迎拜。永乐中卒官,民哀慕,留葬吉水,争负土营坟,其得民如诚祖云。  谢子襄,名衮,以字行,新淦人。建文中,由荐举授青田知县。永乐七年,与钱塘知县黄信中、开化知县夏升并九载课最,当迁。其部民相率诉于上官,乞再任,上官以闻。帝嘉之,即擢子襄处州知府,信中杭州,升衢州,俾得治其故县。子襄治处州,声绩益著。郡有虎患。岁旱蝗。祷于神,大雨二日,蝗尽死,虎亦循去。有盗窃官钞,子襄檄城隍神。盗方阅钞密室,忽疾风卷堕市中,盗即伏罪。民鬻牛于市,将屠之。牛逸至子襄前,俯首若有诉,乃捐俸赎还其主。叛卒吴米据山谷为乱,朝廷发兵讨之,一郡汹汹。子襄力止军城中毋出,而自以计掩捕之,获其魁,余悉解散。为人廉谨,历官三十年,不以家累自随。二十二年卒。  信中,余干人。先知乐清县。奸人绐寡妇至京,诬告乡人谋叛,而己逸去。有司系其妇以闻,诏行所司会鞫。信中廉得其情,力诋为诬,获全者甚众。盗杀一家三人,狱久不决。信中祷于神,得真盗,远近称之。升,盐城人。  贝秉彝,名恒,以字行,上虞人。永乐二年进士。授邵阳知县,以忧去,补东阿。善决狱,能以礼义导民。岁大侵,上平籴备荒议。帝从之,班下郡县如东阿式。邑西南有巨浸,积潦为田害。秉彝相视高下,凿渠,引入大清河,涸之,得沃壤数百顷,民食其利。尤善综画,凡废铁、败皮、朽索、故纸悉藏之。暇令工匠煮胶、铸杵、捣纸、绞索贮于库。会成祖北巡,敕有司建席殿。秉彝出所贮济用,工遂速竣。帝将召之,东阿耆老百余人诣阙自言,愿留贝令,帝许之。九载考满入都,诏进一阶,仍还东阿。尝坐累,罚役京师。民竞代其役,三罚三代,乃复官。秉彝为吏明察而仁恕。素善饮,已仕,遂已之。宣德元年卒官。  时龙溪知县南昌刘孟雍、邹县知县龙溪硃瑶、建安知县昆山张准、婺源知县建安吴春、歙县知县江西乐平石启宗,皆有惠利,民率怀思不忘云。  万观,字经训,南昌人。弱冠成永乐十九年进士。帝少之,令归肄学。寻召为御史,改严州知府。府东境七里泷,有渔舟数百艇,时剽行旅。观编十舟为一甲,令画地巡警。不匝月,盗屏迹。乃励学校,劝农桑,奏减织造,以银代丝税,民皆便之。九年考绩,治行为海内第一。既以忧去,将除服,严州民豫上章愿复得观为守,金、衢民亦上章乞之。朝廷异焉,补平阳府,政绩益茂。有芝生尧祠栋上,士民皆言使君德化所致。观曰:“太守知奉职而已,芝,非吾事也。”考满,擢山东布政使,卒于官。  叶宗人,字宗行,松江华亭人。永乐中,尚书夏原吉治水东南。宗人以诸生上疏,请浚范家港引浦水入海,禁濒海民毋作坝以遏其流。帝令赴原吉所自效。工竣,原吉荐之,授钱塘知县。县为浙江省会,徭重,豪有力往往构黠吏得财役贫民。宗人令民自占甲乙,书于册,以次签役,役乃均。尝视事,有蛇升阶,若有所诉。宗人曰:“尔有冤乎?吾为尔理。”蛇即出,遣隶尾之,入饼肆炉下。发之,得僵尸,盖肆主杀而瘗之也。又常行江中,有死人挂舟舵,推问,则里无赖子所沉者。遂俱伏法,邑民以为神。按察使周新,廉介吏也,尤重宗人。一日,伺宗人出,潜入其室,见厨中惟银鱼腊一裹。新叹息,携少许去。明日召宗人共食,饮至醉,用仪仗导之归。时呼为“钱塘一叶清”。十五年督工匠往营北京,卒于涂,新哭之累日。  王源,字启泽,龙岩人。永乐二年擢进士,授庶吉士。改深泽知县。修学舍,筑长堤,劝民及时嫁娶,革其争财之俗。数上书论事,被诏征入都,又论时政得失,忤旨下吏。会赦复官,奏免逋负。岁饥,辄发粟振救,坐是被逮。民争先输纳,得赎还。召为春坊司直郎,侍诸王讲读。迁卫府纪善,移松江同知,奏捐积逋数十万石。以母老乞归养,服阕,除刑部郎中。  英宗践阼,择廷臣十一人为知府,赐宴及敕,乘传行。源得潮州府。城东有广济桥,岁久半圮坏,源敛民万金重筑之。以其余建亭,设先圣、四配、十哲像。刻《蓝田吕氏乡约》,择民为约正、约副、约士,讲肄其中,而时偕僚寀董率焉。西湖山上有大石为怪,源命凿之,果获石骷髅,怪遂息。乃琢为碑,大书“潮州知府王源除怪石”。会杖一民死,民子诉诸朝,并以筑桥建亭为源罪。逮至京,罪当赎徒。潮人相率叩阍,乃复其官。久之,乞休。潮人奏留不获,祠祀之。  翟溥福,字本德,东莞人。永乐二年进士。除青阳知县。九华虎为患,溥福檄山神,虎即殄。久之,移新淦,迁刑部主事,进员外郎,为尚书魏源所器。正统元年七月诏举廷臣堪为郡守者,源以溥福应,乃擢南康知府。  先是岁歉,民擅发富家粟,及收取漂流官木者,前守悉坐以盗,当死者百余人。溥福阅实,杖而遣之。地滨鄱阳湖,舟遇风涛无所泊,为筑石堤百余丈,往来者便之。庐山白鹿书院废,溥福倡众兴复,延师训其子弟,朔望躬诣讲授。考绩赴部,以年老乞归。侍郎赵新尝抚江西,大声曰:“翟君此邦第一贤守也,胡可听其去。”恳请累日,乃许之。辞郡之日,父老争赆金帛,悉不受。众挽舟涕泣,因建词湖堤祀之,又配享白鹿书院之三贤祠。三贤者,唐李渤,宋周敦颐、硃熹也。  李信圭,字君信,泰和人。洪熙时举贤良,授清河知县。县瘠而冲,官艘日相衔,役夫动以千计。前令请得沐阳五百人为助,然去家远,艰于衣食。信圭请免其助役,代输清河浮征三之二,两邑便之。俗好发?冢纵火,信圭设教戒十三条,令里民书于牌,月朔望儆戒之。且令书其民勤惰善恶以闻,俗为之变。宣德三年上疏言:“本邑地广人稀,地当冲要,使节络绎,日发民挽舟。丁壮既尽,役及老稚,妨废农桑。前年兵部有令,公事亟者舟予五人,缓者则否。今此令不行,役夫无限,有一舟至四五十人者。凶威所加,谁敢诘问。或遇快风,步追不及,则官舫人役没其所赍衣粮,俾受寒馁。乞申明前令,哀此惮人。”从之。八年春,又言:“自江、淮达京师,沿河郡县悉令军民挽舟,若无卫军则民夫尽出有司,州县岁发二三千人,昼夜以俟。而上官又不分别杂泛差役,一体派及。致土田荒芜,民无蓄积。稍遇歉岁,辄老稚相携,缘道乞食,实可悯伤。请自仪真抵通州,尽免其杂徭,俾得尽力农田,兼供夫役。”帝亦从之。自是,他郡亦蒙其泽。  正统元年,用侍郎章敞荐,擢知蕲州。清河民诣阙乞留,命以知州理县事。民有湖田数百顷,为淮安卫卒所夺,民代输租者六十年。信圭奏之,诏还民。饥民攘食人一牛,御史论死八人。信圭奏之,免六人。天久雨,淮水大溢,没庐舍畜产甚众。信圭奏请振贷,并停岁辨物件及军匠厨役、浚河人夫,报可。南北往来道死不葬者,信圭为三大?冢瘗之。十一年冬,尚书金濂荐擢处州知府,其在清河已二十二年矣。处州方苦旱,信圭至辄雨。未几,卒于官。清河民为立祠祀之。  自明兴至洪、宣、正统间,民淳俗富,吏易为治。而其时长吏亦多励长者行,以循良见称。其秩满奏留者,不可胜纪,略举数人列于篇。  孙浩,永乐中知邵阳,遭丧去官。洪熙元年,陕西按察使颂浩前政,请令补威宁。宣宗嘉叹,即命起复。久之,超擢辰州知府。  薛慎知长清,以亲丧去。洪熙元年,长清民知慎服阕,相率诣京师乞再任。吏部尚书蹇义以闻,言长清别除知县已久,即如民言,又当更易。帝曰:“国家置守令,但欲其得民心,苟民心不得,虽屡易何害。”遂还之。  吴原知吴桥,洪熙中,九载考绩赴部。县民诣阙乞留,帝从之。  陈哲知博野,以旧官还职,解去。宣德元年,部民恳诉于巡按御史,乞还哲。御史以闻,报可。  畅宣知泰安,以母忧去。民颂于副使邝埜,以闻,仁宗命服阕还任。宣德改元,宣服阕,吏部以请。帝曰:“民欲之,监司言之,固当从,况有先帝之命乎。”遂如其请。  刘伯吉知砀山,以亲丧去。服除,砀山民守阙下,求再任。吏部言新令已在砀山二年矣。帝曰:“新者胜旧,则民不复思。今久而又思,其贤于新者可知矣。”遂易之。  孔公朝,永乐时知宁阳,坐与同僚饮酒忿争,并遣戍。部民屡叩阍乞还,皆不许。宣德二年诏求贤,有以公朝荐者,宁阳人闻之,又相率叩阍乞公朝。帝顾尚书蹇义曰:“公朝去宁阳已二十余载,民奏乞不已,此非良吏耶?可即与之。”  郭完知会宁,为奸人所讦被逮。里老伏阙讼冤乞还,帝亦许之。  徐士宗知贵溪,宣德六年三考俱最。民诣阙乞留,诏增二秩还任。  郭南知常熟,正统十二年以老致仕。父老乞还任,英宗许之。  张璟知平山,秩满,士民乞留,英宗命进秩复任。景泰初,母忧去。复从士民请,夺情视事。  徐荣知藁城,亲丧去官。服阕,部民乞罢新令而还荣,英宗如其请。景泰初,秩满。复徇民请,留之。  何澄知安福,被劾。民诣阙乞留,英宗命还任。乃筑寅陂,浚渠道,复密湖之旧,大兴水利。秩满当迁,侍讲刘球为民代请,帝复留之。  田玉知桐乡,丁艰去。英宗以部民及巡抚周忱请,还其任。  其他若内丘马旭、桐庐杨信、北流李禧、洋县王黼、保安张庸、获鹿吴韫、扶风宋端,皆当宣宗之世,以九载奏最。为民乞留,即加秩留任者也。时帝方重循良,而吏部尚书蹇义尤慎择守令,考察明恕。沿及英宗,吏治淳厚,部民奏留率报可。然其间亦有作奸者。永宁税课大使刘迪刲羊置酒,邀耆老请留。宣宗怒,下之吏。汉中同知王聚亦张宴求属吏保奏为知府。事闻,宣宗并属吏罪之。自后,部民奏留,率下所司核实云。  张宗琏,字重器,吉水人。永乐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刑部主事,录囚广东。仁宗即位,擢左中允。会诏朝臣举所知,礼部郎中况钟以宗琏名上。帝问少傅杨士奇曰:“人皆举外吏,钟举京官,何也?”对曰:“宗琏贤,臣与侍读学士王直将举之,不意为钟所先耳。”帝喜,曰:“钟能知宗琏,亦贤矣。”由是知钟,而擢宗琏南京大理丞。宣德元年,诏遣吏部侍郎黄宗载等十五人出厘各省军籍,宗琏往福建。明年坐奏事忤旨,谪常州同知。朝遣御史李立理江南军籍,檄宗琏自随。立受黠军词,多逮平民实伍,宗琏数争之。立怒,宗琏辄卧地乞杖,曰“请代百姓死”,免株累甚众。初,宗琏使广东,务廉恕。至是见立暴横,心积不平,疽废背卒。常州民白衣送丧者千余人,为建祠君山。宗琏莅郡,不携妻子,病亟召医,室无灯烛。童子从外索取油一盂入,宗琏立却之,其清峻如此。  李骥,字尚德,郯城人。举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入国学,居三年,授户科给事中。时关市讥商旅,发及囊箧,骥奏止之。寻坐事免。建文时,荐起新乡知县,招流亡,给以农具,复业者数千人。内艰去官,民相率奏留者数四,不许。永乐初,服阕,改知东安。事有病民,辄奏于朝,罢免之。有嫠妇子啮死,诉于骥。骥祷城隍神,深自咎责。明旦,狼死于其所。侍郎李昶等交荐,擢刑部郎中。奏陈十余事,多见采纳。坐累,谪役保安。  洪熙时,有诏求贤,荐为御史。陈经国利民十事,仁宗嘉纳。宣德五年巡视仓场,军高祥盗仓粟,骥执而鞫之。祥父妾言,祥与张贵等同盗,骥受贵等贿故独罪祥。刑部侍郎施礼遂论骥死。骥上章自辨,帝曰:“御史即擒盗,安肯纳贿!”命偕都察院再讯,骥果枉。帝乃切责礼,而复骥官。其年十一月,择廷臣二十五人为郡守,奉敕以行。骥授河南知府,肇庆则给事中王莹〗,琼州则户部郎中徐鉴,汀州则礼部员外郎许敬轩,宁波则刑部主事郑珞,抚州则大理寺正王升,后皆以政绩著。  河南境多盗,骥为设火甲,一户被盗,一甲偿之。犯者,大署其门曰盗贼之家。又为《劝教文》,振木鐸以徇之。自是人咸改行,道不拾遗。郡有伊王府,王数请嘱,不从。中官及校卒虐民,又为骥所抑,恨甚。及冬至,令骥以四更往陪位行礼。及骥如期往,诬骥后期,执而桎梏之,次日乃释。骥奏闻,帝怒,贻书让王,府中承奉、长史、典仪悉逮置于理。  骥持身端恪,晏居虽几席必正。莅郡六年卒,年七十。士民赴吊,咸哭失声。  王莹,鄞人,起家举人。居肇庆九年,进秩二等,后徙知西安。  徐鉴,宜兴人。在琼四年卒,郡人祀之九贤祠。  许敬轩,天台人。起家国子生。守汀特纠参政陈羽贪暴,宣宗为逮治羽。卒官,士民争赙之。  郑珞,闽县人。起家进士。守宁波,以艰去。会海寇入犯,民数千诣阙乞留,诏夺情复任。尝劾中使吕可烈无状,帝为诛可烈。久之,擢浙江参政。  王升,龙溪人。起家进士。在郡九载,以部民乞留,增秩还任。以疾归。  李湘,字永怀,泰和人。永乐中,由国子生理刑都察院。以才擢东平知州,常禄外一无所取,训诫吏民若家人然。城东有大村坝,源出岱岳,雨潦辄为民患,奏发丁夫堤之。州及所辖五邑,地多荒芜,力督民垦辟,公私皆实。会旧官还任,将解去。民群乞于朝,帝从其请。成祖晚年数北征,令山东长吏督民转饷,道远多死亡,惟东平人无失所。奸人诬湘苛敛民财,讦于布政司。县民千三百人走诉巡按御史暨布、按二司,力白其冤。耆老七十人复奔伏阙下,发奸人诬陷状。及布政司系湘入都,又有耆老九十人随湘讼冤。通政司以闻,下刑曹阅实,乃复湘官,而抵奸人于法。莅州十余年,至正统初,诏大臣举郡守,尚书胡莅以湘应,遂擢怀庆知府。东平民扶携老幼,泣送数十里。怀庆有军卫,素挟势厉民。湘随时裁制,皆不敢犯。居三年卒。  赵豫,字定素,安肃人。燕王起兵下保定,豫以诸生督赋守城。永乐五年授泌阳主簿,未上,擢兵部主事,进员外郎。内艰起复。洪熙时进郎中。宣德五年五月简廷臣九人为知府,豫得松江,奉敕往。时卫军恣横,豫执其尤者,杖而配之边,众遂贴然。一意拊循,与民休息。择良家子谨厚者为吏,训以礼法。均徭节费,减吏员十之五。巡抚周忱有所建置,必与豫议。及清军御史李立至,专务益军,勾及姻戚同姓。稍辨,则酷刑榜掠。人情大扰,诉枉者至一千一百余人。盐司勾灶丁,亦累及他户,大为民害。豫皆上章极论之,咸获苏息。有诏灭苏、松官田重租,豫所辖华亭、上海二县,减去十之二三。  正统中,九载考绩。民五千余人列状乞留,巡按御史以闻,命增二秩还任。及十年春,大计群吏,始举卓异之典。豫与宁国知府袁旭皆预焉,赐宴及袭衣遣还。在职十五年,清静如一日。去郡,老稚攀辕,留一履以识遗爱,后配享周忱祠。  方豫始至,患民俗多讼。讼者至,辄好言谕之曰:“明日来。”众皆笑之,有“松江太守明日来”之谣。及讼者逾宿忿渐平,或被劝阻,多止不讼。  始与豫同守郡者,苏州况钟、常州莫愚、吉水陈本深、温州何文渊、杭州马仪、西安罗以礼、建昌陈鼎,并皦皦著名绩,豫尤以恺悌称。  是时,列郡长吏以惠政著闻者:  湖州知府祥符赵登,秩满当迁。民诣阙乞留,增秩再任,自宣德至正统,先后在官十七年。登同里岳璿继之,亦有善政,民称为赵、岳。淮安知府南昌彭远被诬当罢,民拥中官舟,乞为奏请,宣帝命复留之。正统六年超擢广东布政司。荆州知府大庾刘永遭父丧,军民万八千余人乞留,英宗命夺情视事。巩昌知府鄞县戴浩擅发边储三百七十石振饥,被劾请罪,景帝原之。徽州知府孙遇秩满当迁,民诣阙乞留,英宗令进秩视事。先后在官十八年,迁至河南布政使。惟袁旭在宁国为督学御史程富所诬劾,逮死狱中。而宁国人惜之,立祠祀焉。  曾泉,泰和人。永乐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改御史。宣德初,都御史邵?甄别属僚,泉谪汜水典史,卒。  正统四年,河南参政孙原贞上言:“泉操行廉洁,服官勤敏,不以降黜故有偷惰心。躬督民辟荒土,收谷麦,伐材木,备营缮,通商贾,完逋责,官有储积,民无科扰。造舟楫,置棺椁,胆民器用。百姓婚丧不给者,咸资于泉。死之日,老幼巷哭。臣行部汜水,泉没已三年矣,民怀其惠,言辄流涕,虽古循吏,何以加兹。若使海内得泉等数十人分治郡邑,可使朝廷恩泽滂流,物咸得所。虽在异代,犹宜下诏褒美。而奖录未及,官阶未复,使泉终蒙贬谪之名,不获显于当世,良可矜恤。请追复泉爵,褒既往以风方来。”帝从之。  范衷,字恭肃,丰城人。永乐十九年进士。除寿昌知县。辟荒田二千六百亩,兴水利三百四十有六区。正统五年三考报最,当迁。邑人颂德乞留,御史以闻,朝廷许之。寻以外艰去,服阕,起知汝州。吏部尚书王直察举天下廉吏数人,衷为第一。性至孝,庐父墓,瓜生连枝,有白兔三,驯扰暮侧。乡人莫不高其行。  周济,字大亨,洛阳人。永乐中,以举人入太学,历事都察院。都御史刘观荐为御史,固辞。宣德时,授江西都司断事。艰归,补湖广。正统初,擢御史。大同镇守中官以骄横闻,敕济往廉之。济变服负薪入其宅,尽得不法状,还报,帝大嘉之。已,巡按四川。威州土官董敏、王允相仇杀,诏济督官兵进讨。济曰:“朝廷绥安远人,宜先抚而后征。”驰檄谕之,遂解。十一年出为安庆知府,岁比不登,民间鬻子女充衣食,方舟而去者相接。济借漕粮以振,而禁鬻子女者。且上疏请免租,诏许之,全活甚众。又为定婚丧制,禁侈费,愆嫁葬期者有罚,风俗一变。  饥民聚掠富家粟,富家以盗劫告。济下令曰:“民饥故如此,然得谷当报太守数,太守当代尔偿。”掠者遂解散。济卒官,民皆罢市巷哭云。  范希正,字以贞,吴县人。宣德三年举贤良方正,授曹县知县。有奸吏受赇,希正按其罪,械送京师。吏反诬希正他事,坐逮。曹民八百余人诣京白通政司,言希正廉能,横为奸吏诬枉。侍郎许廓以公事过曹,曹父老二百余人遮道稽颡,泣言朝廷夺我贤令。事并闻,帝乃释希正使还县。正统十年,山东饥。惟曹以希正先积粟,得无患。大理寺丞张骥振山东,闻之。因请升曹县为州,而以希正为知州,从之。时州民负官马不能偿,多逃窜。希正节公费代偿九十余匹,逃者皆复业。吉水人诬曹富民杀其兄,连坐甚众。希正密移吉水,按其人姓名皆妄,事得白。治曹二十三年,历知州,再考乃致仕。  当是时,潞州知州咸宁燕云、徐州知州杨秘、全州知州钱塘周健、霸州知州张需、定州知州王约,皆大著声绩。秘、健进秩视事,约赐诏旌异。需忤太监王振戍边,人尤惜之。而得民最久者,无若希正与宁州知州刘纲。纲,字之纪,禹州人。建文二年进士。由府谷知县迁是职。莅州三十四年,仁宗尝赐酒馔,人以为荣。正统中,请老去,民送之,涕泣载道。及卒,宁民祀之狄仁杰祠中。其孙,即大学士宇也。  段坚,字可大,兰州人。早岁受书,即有志圣贤。举于乡,入国子监。景泰元年,上书请悉征还四方监军,罢天下佛老宫。疏奏,不行。五年成进士,授福山知县。刊布小学,俾士民讲诵。俗素陋,至是一变,村落皆有纟玄诵声。成化初,赐敕旌异,超擢莱州知府。期年,化大行。以忧去,服除,改知南阳。召州县学官,具告以古人为学之指,使转相劝诱。创志学书院,聚秀民讲说《五经》要义,及濂、洛诸儒遗书。建节义祠,祀古今烈女。讼狱徭赋,务底于平。居数年,大治,引疾去。士民号泣送者,逾境不绝。及闻其卒,立祠,春秋祀之。  坚之学,私淑河东薛瑄,务致知而践其实,不以谀闻取誉,故能以儒术饰吏治。  子炅,进士,翰林检讨。谄附焦芳,刘瑾败,落职,隤其家声焉。  陈钢,字坚远,应天人。举成化元年乡试,授黔阳知县。楚俗,居丧好击彭歌舞。钢教以歌古哀词,民俗渐变。县城当沅、湘合流,数决,坏庐舍。钢募人采石甃堤千余丈,水不为害。南山崖官道数里,径窄甚,行者多堕崖死。钢积薪烧山,沃以醯,拓径丈许,行者便之。钢病,民争吁神,愿减已算益钢寿。迁长沙通判,监修吉王府第。工成,王赐之金帛,不受。请王故殿材修岳麓书院,王许之。弘治元年丁母忧归。卒,黔阳、长沙并祠祀之。子沂,官侍讲,见《文苑传》。  丁积,字彦诚,宁都人。成化十四年进士。授新会知县,至即师事邑人陈献章。为政以风化为本,而主于爱民。中贵梁芳,邑人也,其弟长横于乡,责民逋过倍,复诉于积。积追券焚之,且收捕系狱,由是权豪屏迹。申洪武礼制,参以《硃子家礼》,择耆老诲导百姓。良家子堕业,聚庑下,使日诵小学书,亲为解说,风俗大变。民出钱输官供役,名均平钱。其后吏贪,复令甲首出钱供用,曰当月钱,贫者至鬻子女。积一切杜绝。俗信巫鬼,为痛毁淫祠。既而岁大旱,筑坛圭峰顶。昕夕伏坛下者八日,雨大澍。而积遂得疾以卒,士民聚哭于途。有一妪夜哭极哀,或问之,曰:“来岁当甲首,丁公死,吾无以聊生矣。”  田鐸,字振之,阳城人。成化十四年进士。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郎中。弘治二年奉诏振四川,坐误遗敕中语,谪蓬州知州。州东南有江洲八十二顷,为豪右所据,鐸悉以还民。建大小二十四桥,又凿三溪山以便行者。御史行部至蓬,寂无讼者,讶之。已,乃知州无冤民也,太息而去。荐于朝,擢广东佥事。迁四川参议,不赴,以老疾告归。正德时,刘瑾矫诏,言鐸理广东盐法,簿牒未明,逮赴广。未就道而瑾诛,或劝鐸毋行,鐸不听,行次九江卒,年八十二矣。  唐侃,字廷直,丹徒人。正德八年举于乡,授永丰知县。之官不携妻子,独与一二童仆饭蔬豆羹以居。久之,吏民信服。永丰俗刁讼,尚鬼,尤好俳优,侃禁止之。进武定知州。会清军籍,应发遣者至万二千人。侃曰:“武定户口三万,是空半州也”。力争之。又有议徙州境徒骇河者,侃复言不宜朘民财填沟壑。事并得寝。章圣皇太后葬承天,诸内奄迫胁所过州县吏,索金钱,宣言供张不办者死,州县吏多逃。侃置空棺旁舍中,奄迫之急,则经至棺所,指而造之曰:“吾办一死,金钱不可得也。”诸奄皆愕眙去。稍迁刑部主事,卒。  初,侃少时从丁玑学。邻女夜奔之,拒勿纳。其父坐系,侃请代不得,藉草寝地。逾岁,父获宥,乃止。其操行贞洁,盖性成也。  汤绍恩,安岳人。父佐,弘治初进士,仕至参政。绍恩以嘉靖五年擢第。十四年由户部郎中迁德安知府,寻移绍兴。为人宽厚长者,性俭素,内服疏布,外以父所遗故袍袭之。始至,新学宫,广设社学。岁大旱,徒步祷烈日中,雨即降。缓刑罚,恤贫弱,旌节孝,民情大和。山阴、会稽、萧山三邑之水,汇三江口入海,潮汐日至,拥沙积如丘陵。遇霪潦则水阻,沙不能骤泄,良田尽成巨浸,当事者不得已决塘以泻之。塘决则忧旱,岁苦修筑。绍恩遍行水道,至三江口,见两山对峙,喜曰:“此下必有石根,余其于此建闸乎?”募善水者探之,果有石脉横互两山间,遂兴工。先投以铁石,继以笼盛甃屑沉之。工未半,潮冲荡不能就,怨讟烦兴。绍恩不为动,祷于海神,潮不至者累日,工遂竣。修五十余寻,为闸二十有八,以应列宿。于内为备闸三,曰经溇,曰撞塘,曰平水,以防大闸之溃。闸外筑石堤四百余丈扼潮,始不为闸患。刻水则石间,俾后人相水势以时启闭。自是,三邑方数百里间无水患矣。士民德之,,立庙闸左,岁时奉祀不绝。屡迁山东右布政使,致仕归,年九十七而卒。  初,绍恩之生也,有峨嵋僧过其门,曰:“他日地有称绍者,将承是儿恩乎?”因名绍恩,字汝承,其后果验。  徐九思,贵溪人。嘉靖中,授句容知县。始视事,恂恂若不能。俄有吏袖空牒窃印者,九思摘其奸,论如法。郡吏为叩头请,不许,于是人人惴恐。为治于单赤务加恩,而御豪猾特严。讼者,抶不过十。诸所催科,预为之期,逾期,令里老逮之而已,隶莫敢至乡落。县东西通衢七十里,尘土积三尺,雨雪,泥没股。九思节公费,甃以石,行旅便之。朝廷数遣中贵醮神三茅山,县民苦供应。九思搜故牒,有盐引金久贮于府者,请以给尝,民无所扰。岁侵,谷涌贵。巡抚发仓谷数百石,使平价粜而偿直于官。九思曰:“彼籴者,皆豪也。贫民虽平价不能籴。”乃以时价粜其半,还直于官,而以余谷煮粥食饿者。谷多,则使称力分负以去,其山谷远者,则就旁富人谷,而官为偿之,全活甚众。尝曰:“即天子布大惠,安能人人蠲租赐复,第在吾曹酌缓急而已。”久之,与应天府尹不合,为巡抚所劾,吏部尚书熊浃知其贤,特留之。  积九载,迁工部主事,历郎中,治张秋河道。漕河与盐河近而不相接,漕水溢则泛滥为田患。九思议筑减水桥于沙湾,俾二水相通,漕水溢,则有所泄以入海,而不侵田,少则有所限而不至于涸。工成,遂为永利。时工部尚书赵文华视师东南,道河上。九思不出迎,遣一吏赍牒往谒,文华嫚骂而去。会迁高州知府。文华归,修旧怨,与吏部尚书吴鹏合谋构之,遂坐九思老,致仕。句容民为建祠茅山。九思家居二十二年,年八十五,抱疾,抗手曰“茅山迎我”,遂卒。子贞明,自有传。  庞嵩,字振卿,南海人。嘉靖十三年举于乡。讲业罗浮山,从游者云集。二十三年历应天通判,进治中,先后凡八年。府缺尹,屡摄其事。始至,值岁饥,上官命督振。公粟竭,贷之巨室富家,全活者六万七千余人。乃蠲积逋,缓征徭,勤劳徠,复业者又十万余人。留都民苦役重,力为调剂,凡优免户及寄居客户、诡称官户、寄庄户、女户、神帛堂匠户,俾悉出以供役,民困大苏。江宁县葛仙、永丰二乡,频遭水患,居民止存七户。嵩为治堤筑防,得田三千六百亩,立惠民庄四,召贫民佃之,流移尽复。屡剖冤狱,戚畹王涌、举人赵君宠占良人妻,杀人,嵩置之法。  早游王守仁门,淹通《五经》。集诸生新泉书院,相与讲习。岁时单骑行县,以壶浆自随。京府佐贰鲜有举其职者,至嵩以善政特闻。府官在六年京察例,而复与外察。嵩谓非体,疏请止之,遂为永制。迁南京刑部员外郎,进郎中。撰《原刑》、《司刑》、《祥刑》、《明刑》四篇,曰《刑曹志》,时议称之。迁云南曲靖知府,亦有政声。中察典,以老罢,而年仅五十。复从湛若水游,久之卒。应天、曲靖皆祠之名宦,葛仙乡专祠祀之。  张淳,字希古,桐城人。隆庆二年进士,授永康知县。吏民素多奸黠,连告罢七令。淳至,日夜阅案牍。讼者数千人,剖决如流,吏民大骇,服,讼浸减。凡赴控者,淳即示审期,两造如期至,片晷分析无留滞。乡民裹饭一包即可毕讼,因呼为“张一包”,谓其敏断如包拯也。巨盗卢十八剽库金,十余年不获,御史以属淳。淳刻期三月必得盗,而请御史月下数十檄。及檄累下,淳阳笑曰:“盗遁久矣,安从捕。”寝不行。吏某妇与十八通,吏颇为耳目,闻淳言以告十八,十八意自安。淳乃令他役诈告吏负金,系吏狱。密召吏责以通盗死罪,复教之请以妇代系,而己出营赀以偿。十八闻,亟往视妇,因醉而擒之。及报御史,仅两月耳。  民有睚眦嫌,辄以人命讼。淳验无实即坐之,自是无诬讼者。永人贫,生女多不举。淳劝诫备至,贫无力者捐俸量给,全活无数。岁旱,劫掠公行,下令劫夺者死。有夺五斗米者,淳佯取死囚杖杀之,而榜其罪曰“是劫米者”,众旨慑服。久之,以治行第一赴召去永,甫就车,顾其下曰:“某盗已来,去此数里,可为我缚来。”如言迹之,盗正濯足于河,系至,盗服辜。永人骇其事,谓有神告。淳曰:“此盗捕之急则遁,今闻吾去乃归耳。以理卜,何神之有。”  擢礼部主事,历郎中,谢病去。起建宁知府,进浙江副使。时浙江有召募兵,抚按议散之,兵皆汹汹。淳曰:“是憍悍者,留则有用,汰则叵测。不若汰其老弱,而留其壮勇,则留者不思乱,汰者不能乱矣。”从之,事遂定。官终陕西布政。  陈幼学,字志行,无锡人。万历十七年进士。授确山知县。政务惠民,积粟万二千石以备荒,垦莱田八百余顷,给贫民牛五百余头,核黄河退地百三十余顷以赋民。里妇不能纺者,授纺车八百余辆。置屋千二百余间,分处贫民。建公廨八十间,以居六曹吏,俾食宿其中。节公费六百余两,代正赋之无征者。栽桑榆诸树三万八千余株,开河渠百九十八道。  布政使刘浑成弟灿成助妾杀妻,治如律。行太仆卿陈耀文家人犯法,立捕治之。汝宁知府邱度虑幼学得祸,言于抚按,调繁中牟。秋成时,飞蝗蔽天。幼学捕蝗,得千三百余石,乃不为灾。县故土城,卑且圮。给饥民粟,俾修筑,工成,民不知役。县南荒地多茂草,根深难垦。令民投牒者,必入草十斤。未几,草尽,得沃田数百顷,悉以畀民。有大泽,积水,占膏腴地二十余里。幼学疏为河者五十七,为渠者百三十九,俱引入小清河,民大获利。大庄诸里多水,为筑堤十三道障之。给贫民牛种,贫妇纺具,倍于确山。越五年,政绩茂著。以不通权贵,当考察拾遗,掌道御史拟斥之,其子争曰:“儿自中州来,咸言中牟治行无双。今予殿,何也?”乃已。  稍迁刑部主事。中官采御园果者,怒杀园夫母,弃其尸河中。幼学具奏,逮置之法。嘉兴人袁黄妄批削《四书》、《书经集注》,名曰《删正》,刊行于时。幼学驳正其书,抗疏论列。疏虽留中,镂板尽毁。以员外郎恤刑畿辅,出矜疑三百余人。进郎中。  迁湖州知府,甫至,即捕杀豪恶奴。有施敏者,士族子,杨升者,人奴也,横郡中。幼学执敏置诸狱。敏赂贵人嘱巡抚檄取亲鞫,幼学执不予,立杖杀之。敏狱辞连故尚书潘季驯子廷圭,幼学言之御史,疏劾之,下狱。他奸豪复论杀数十辈,独杨升畏祸敛迹,置之。已,念己去,升必复逞,遂捕置之死,一郡大治。霪雨连月,禾尽死。幼学大举荒政,活饥民三十四万有奇。御史将荐之,征其治行,推官阎世科列上三十六事,御史以闻。诏加按察副使,仍视郡事。久之,以副使督九江兵备。幼学年已七十,其母尚在,遂以终养归。母卒,不复出。天启三年起南京光禄少卿,改太常少卿,俱不赴。明年卒,年八十四矣。中矣、湖州并祠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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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一 儒林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一 儒林二 ○陈献章李承箕张诩娄谅夏尚朴贺钦陈茂烈湛若水蒋信等邹守益子善等钱德洪徐爱等王畿王艮等欧阳德族人瑜罗洪先程文德吴悌子仁度何廷仁刘邦采魏良政等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张慎言(子履旋)徐石麒解学龙高倬(黄端伯等)左懋第祁彪佳 张慎言,字金铭,阳城人。祖升,河南参政。慎言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寿张知县,有能声。调繁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理马世龙令从游击曹文诏援玉田、丰润,连战洪桥、大堑山,直抵遵化。论恢复四城功,与文诏等俱进秩,隶昌平督治侍郎侯恂麾下。大凌河围急,诏昌平军赴援,总兵尤世威护陵不得行,荐良玉可代率兵往。已,恂荐为副将,战松山、杏山下,录功第一。  良玉少孤,育于叔父。其贵也,不知其母姓。长身赪面,骁勇,善左右射。目不知书,多智谋,抚士卒得其欢心,以故战辄有功。时陕西贼入河南,图怀庆。廷议令良玉将昌平兵往剿,大指专办河南。会贼寇修武、清化者窜入平阳,因檄良玉入山西御之,颇有斩获。河南巡抚樊尚璟以良玉驻泽州,扼豫、晋咽侯,可四面为援兵。诏从之。时曹文诏将陕西兵,帝令良玉受尚璟节制,与文诏同心讨贼,有急则秦兵东,豫兵西,良玉兵从中横击。  六年正月,贼犯隰州,陷阳城。良玉败之于涉县之西陂。二月,良玉兵与贼战武安,大败。尚璟罢,以太常少卿玄默代之。三月,贼再入河内,良玉自辉县逐之。贼奔修武,杀游击越效忠,追参将陶希谦,希谦坠马死。良玉击之万善驿,至柳树口大败之,擒贼首数人,贼遂西奔。河南额兵仅七千,数被贼,折亡殆尽。良玉将昌平兵二千余,数战,虽有功,势孤甚。总兵邓?方立功莱州,乃命将川兵益以石砫土司马凤仪兵驰赴良玉,与共角贼。已而凤仪以孤军战没于侯家庄。  当是时,贼势已大炽,纵横三晋、畿辅、河北间。诸将曹文诏、李卑、艾万年、汤九州、邓?、良玉等先后与贼战,胜负略相当。良玉、?办河南,屡破之于官村,于沁河,于清化,于万善。良玉又扼之武安八德,斩获尤多。会帝命倪宠、王朴为总兵,将京营兵六千赴河南,以中官杨进朝、卢九德监其军,而别遣中官监良玉等军。职方郎中李继贞曰:“良玉、李卑身经百战,位反在宠、朴下,恐闻而解体。”乃令良玉、卑署都督佥事,为援剿总兵官,与宠、朴体相敌。京营兵至,共击贼,数有功。良玉败贼济源、河内,又败之永宁青山岭银洞沟,又自叶县追至小武当山,皆斩贼魁甚众。然诸将以中官监军,意弗善也。  其冬,贼西奔者复折而东。良玉、九州扼其前,京营兵尾其后,贼大困,官军连破之柳泉、猛虎村。贼张妙手、贺双全等三十六家诡词乞抚于分巡布政司常道立,因监军进朝以请。诸将俟朝命,不出战。会天寒河冰合,贼遂从渑池径渡,巡抚默率良玉、九州、卑、?兵待之境上。贼乃窜卢氏山中,由此自郧、襄入川中,折而掠秦陇,复出没川中、湖北,以犯河南,中原益大残破,而三晋、畿辅独不受贼祸者十年。  贼既渡河去,良玉与诸将分地守。陈奇瑜、卢象升方角贼秦、楚,七年春夏间,中州幸无事。既而奇瑜失李自成于车箱,廷议合晋、豫、楚、蜀兵四面剿之。贼乃分军三:一向庆阳,一趋郧阳,而一出关趋河南。趋河南者又分为三,郡邑所在告急。良玉扼新安、渑池,他将陈治邦驻汝州,陈永福扼南阳,皆坐甲自保而已,不能大创贼也。贼每营数万,兵番进,皆因粮宿饱;我兵寡备多,馈饷不继。贼介马驰,一日夜数百里;我步兵多,骑少,行数十里辄疲乏,以故多畏贼。而良玉在怀庆时,与督抚议不合,因是生心,缓追养寇,多收降者以自重。督抚檄调,不时应命,稍稍露跋扈端矣。十二月遇贼于磁山,大战数十,追奔百余里。  八年正月,河南贼破颍州,毁凤阳皇陵。其陷鹿邑、柘城、宁陵、通许者,良玉在许州不能救。四月,督师洪承畴在汝州,令诸将分地遮贼。尤世威守雒南,陈永福控卢氏、永宁,邓?、尤翟文、张应昌、许成名遏湖广。以吴村、瓦屋乃内乡、淅川要地,令良玉与汤九州以五千人扼之。未几,邓圯以兵哗死,而曹文诏讨陕贼,败没于真宁。贼益张,遂超卢氏,奔永宁。巡抚默被逮未去,檄良玉自内乡与陈治邦、马良文等援卢氏。八月败贼于鄢陵。九月蹑贼于郏之神垕山。贼连营数十里,番休更战,以疲我兵,良玉收其军而止。贼再攻密,良玉自郏援之,乃去。十月,良玉抵灵宝,合辽东总兵祖宽兵剪贼于涧口、焦村。焦村,硃阳关地也。十一月,李自成出硃阳关,张献忠久据灵宝,闯王高迎祥亦与合。良玉、宽御之灵宝,不能支,陕州陷。贼东下攻洛阳,良玉、宽从巡抚陈必谦救洛阳,贼乃去。迎祥、自成走偃师、巩。献忠走嵩、汝。良玉出雒追迎祥、自成。宽分击献忠救汝。会总理卢象升至自湖广,与宽大败贼汝西,令裨将破贼于宜阳黄涧口。  九年二月,贼败于登封郜城镇,走石阳关,与伊、嵩之贼合。故总兵九州由嵩县深入,与良玉夹剿。良玉中道遁归,九州乘胜穷追四十里,无援败殁,良玉反以捷闻。五月,象升遣祖宽、李重镇随陕西总督洪承畴西行。良玉军最强,又率中州人,故独久留之。而以其骄亢难用,用孔道兴代其偏将赵柱驻灵宝,防雒西;良玉与罗岱驻宜、永,防雒东。七月,良玉兵抵开封,由登封之唐庄深入击贼,自辰鏖至申,贼不支西走。陈永福方败贼于唐河,贼至田家营,良玉渡河击之,斩获颇众。九月,巡抚杨绳武劾良玉避贼,责令戴罪自赎。  十年正月,贼老回回合曹操、闯塌天诸部沿流东下,安庆告警,诏良玉从中州救之。良玉道剿杀南阳土寇杨四、侯驭民、郭三海,急抵六安,与贼遇。部将岱、道兴乘胜连战,大破贼。贼走霍、潜山。会马爌、刘良佐亦屡败贼于桐城、庐州、六安,贼在滁、和者亦西遁,江北警少息。应天巡抚张国维三檄良玉入山搜剿,不应,放兵掠妇女。屯舒城月余,河南监军太监力促之,始北去,贼已饱掠入山矣。已,淅川陷,良玉拥兵不救。以六安破贼功,诏落职戴罪,寻复之。贼东下袭六合,攻天长,分掠瓜洲、仪真,破盱眙。良玉坚不肯救,令中州士大夫合疏留己。帝知出良玉意,不能夺也。十月,总理熊文灿至安庆,部檄以良玉军隶焉,良玉轻文灿不为用。  十一年正月,良玉与总兵陈洪范大破贼于郧西。张献忠假官旗号袭南阳,屯于南关。良玉适至,疑而急召之,献忠逸去。追及,发两矢,中其肩,复挥刀击之,面流血。其部下救以免,遂逃之谷城。未几,请降,良玉知其伪,力请击之,文灿不许。九月,文灿剿郧、襄诸贼,良玉与洪范及副将龙在田击破之双沟营,斩首二千余级。十二月,河南巡抚常道立调良玉于陕州。贼乘卢氏虚,遁入内、淅。是月,许州兵变,良玉家在许,歼焉。  十二年二月,良玉率降将刘国能入援京师,诏还讨河南贼。兵过灞头、吴桥,大掠,太监卢九德疏闻,诏令戴罪。已而破贼马进忠于镇平关。进忠降。又与国能再破贼李万庆于张家林、七里河,万庆亦降。七月,献忠叛去,良玉与罗岱追之,使岱为前锋,己随其后。逾房县八十里,至罗猴山,军乏食。伏起,岱马挂于藤,抽刀断之,蹶而复进,弃马登山,贼围急,矢尽被获。良玉大败奔还,军符印信尽失,弃军资千万余,士卒死者万人。事闻,以轻进贬三秩。  十三年春,督师杨嗣昌荐良玉虽败,有大将才,兵亦可用,遂拜平贼将军。当是时,贼分为三:西则张献忠,踞楚、蜀郊;东则革里眼、左金王等四营,豕突随、应、麻、黄;南则曹操、过天星等十营,伏漳、房、兴、远间。闰正月,良玉合诸军击贼于枸坪关,献忠败走,良玉乃请从汉阳、西乡入蜀追之。嗣昌谋以陕西总督郑崇俭率贺人龙、李国奇从西乡入蜀,而令良玉驻兵兴平,别遣偏将追剿,良玉不从。嗣昌檄良玉曰:“贼势似不能入川,仍当走死秦界耳。将军从汉阳、西乡入川,万一贼从旧路疾趋平利,仍入竹、房,将何以御?不则走宁昌,入归、巫,与曹操合,我以大将尾追,促贼反楚,非算也。”良玉报曰:“蜀地肥衍,贼渡险任其奔轶,后难制。且贼入川则有粮可因,回郧则无地可掠,其不复窜楚境明矣。夫兵合则强,分则弱。今已留刘国能、李万庆守郧,若再分三千人入蜀,即驻兴平,兵力已薄,贼来能遏之耶?今当出其不意疾攻之,一大创自然瓦解,纵折回房、竹间,人迹断绝,彼从何得食?况郧兵扼之于前,秦抚在紫、兴扼之于右,势必不得逞。若宁昌、归、巫险且远,曹操、献忠不相下。倘穷而归曹,必内相吞,其亡立见。”良玉已于二月朔涉蜀界之渔溪渡矣。嗣昌度力不能制,而其计良是,遂从之。  时献忠营太平县大竹河,良玉驻渔溪渡。未几,总督崇俭引其兵来会。贼移军九滚坪,见玛瑙山峻险,将据之。良玉始抵山下,贼已踞山颠,乘高鼓噪。良玉下马周览者久之,曰:“吾知所以破贼矣。”分所进道为三,己当其二,秦兵当其一。令曰:“闻鼓声而上。”两军夹击,贼阵坚不可动。鏖战久之,贼大溃,坠崖涧者无算。追奔四十里,良玉兵斩扫地王曹威、白马邓天王等渠魁十六人。献忠妻妾亦被擒,遁入兴山、归州之山中,寻自盐井窜兴、归界上。是役也,良玉功第一。事闻,加太子少保。四月,良玉进屯兴安、平利诸山,连营百里。诸军惮山险,围而不攻。久之,献忠自兴、房走白羊山而西,与罗汝才合。七月,良玉乘胜击过天星,降之。过天星者,名惠登相,既降,遂始终为良玉部将。  初,良玉受平贼将军印,浸骄,不肯受督师约束。而贺人龙屡破贼有功,嗣昌私许以人龙代良玉。及良玉奏玛瑙山捷,嗣昌语人龙须后命。人龙大恨,具以前语告良玉,良玉亦内恨。当献忠之败走也,追且及,遣其党马元利操重宝啖良玉曰:“献忠在,故公见重。公所部多杀掠,而阁部猜且专。无献忠,即公灭不久矣。”良玉心动,纵之去。监军万元吉知良玉跋扈不可使,劝嗣昌令前军蹑贼,后军继之,而身从间道出梓潼扼归以俟济师,嗣昌不用。贼既入蜀之巴州,人龙兵噪而西归。召良玉兵合击,九檄皆不至。  十四年正月,诸军追贼开县之黄陵城。参将刘士杰深入,所当披靡。献忠登高望,见无秦人旗帜,而良玉兵前部无斗志,独士杰孤军。乃密选壮士潜行箐谷中,乘高大呼驰下,良玉兵先溃,总兵猛如虎溃围出。嗣昌方悔不用元吉言,而献忠已席卷出川,西绝新开驿置,楚、蜀消息中断,遂以计绐入襄阳城。襄王被执,嗣昌不食卒。贼濒死复纵,迄以亡国者,以良玉素骄蹇不用命故也。二月,诏良玉削职戴罪,平贼自赎。五月,献忠陷南阳,即攻沁阳破之。良玉至南阳,贼遁去。良玉不戢士,沁人脱于贼者,遇官军无噍类。既而献忠陷郧西,掠地至信阳,屡胜而骄。良玉乃从南阳进兵,复大破之,降其众数万。献忠中股,负重伤夜遁。而是时,李自成方残襄城,围良玉于郾城,几陷。会陕西总督汪乔年出关,自成乃辍围,与乔年战襄阳城外。乔年军尽覆,良玉不能救。帝既斩贺人龙以肃军攻,专倚良玉办贼。  十五年四月,自成复围开封,乃释故尚书初荐良玉者侯恂于狱,起为督师,发帑金十五万犒良玉营将士,激劝之。良玉及虎大威、杨德政会师硃仙镇,贼营西,官军营北。良玉见贼势盛,一夕拔营遁,众军望见皆溃。自成戒士卒待良玉兵过,从后击之。官军幸追者缓,疾驰八十里。贼已于其前穿堑深广各二寻,环绕百里,自成亲率众遮于后。良玉兵大乱,下马渡沟,僵仆溪谷中,趾其颠而过。贼从而蹂之,军大败,弃马骡万匹,器械无算,良玉走襄阳。帝闻良玉败,诏恂拒河图贼,而令良玉以兵来会。良玉畏自成,迁延不至。九月,开封以河决而亡。帝怒恂,罢其官,不能罪良玉也。开封既亡,自成无所得,遽引兵西,谋拔襄阳为根本。  时良玉壁樊城,大造战舰,驱襄阳一郡人以实军,诸降贼附之,有众二十万。然亲军爱将大半死,而降人不奉约束,良玉亦渐衰多病,不复能与自成角矣。自成乘胜攻良玉,良玉退兵南岸,结水寨相持,以万人扼浅洲。贼兵十万争渡,不能遏。良玉乃宵遁,引其舟师,左步右骑而下。至武昌,从楚王乞二十万人饷,曰:“我为王保境。”王不应,良玉纵兵大掠,火光照江中。宗室士民奔窜山谷,多为土寇所害。驿传道王扬基夺门出,良玉兵掠其赀,并及其子女。自十二月二十四日抵武昌,至十六年正月中,兵始去。居人登蛇山以望,叫呼更生,曰:“左兵过矣!”良玉既东,自成遂陷承天,傍掠诸州县。  当是时,降兵叛卒率假左军号恣剽掠,蕲州守将王允成为乱首,破建德,劫池阳,去芜湖四十里,泊舟三山、荻港,漕艘盐舶尽夺以载兵。声言诸将寄帑南京,请以亲信三千人与俱。南京诸文武官及操江都御史至陈师江上为守御。士民一夕数徙,商旅不行。都御史李邦华被召,道湖口,草檄告良玉,以危词动之。而令安庆巡抚发九江库银十五万两,补六月粮,军心乃定。邦华入见帝,论良玉溃兵之罪,请归罪于王允成。帝乃令良玉诛允成,而奖其能定变。良玉卒留允成于军中,不诛也。良玉留安庆久之,徐溯九江上。闻献忠破湖广,沉楚王于江,坐视不救。  八月乃入武昌,立军府招徠,下流粗定,分命副将吴学礼援袁州。江西巡抚郭都贤恶其淫掠,檄归之,而自募土人为戍守。会贼陷长沙、吉州,复陷袁州、岳州,良玉遣马进忠援袁州,马士秀援岳州。士秀率水师败贼岳州城下,二城遂并复。时帝命兵部侍郎吕大器代侯恂为总督,恂解任,中道逮下狱。良玉知其为己故,心鞅鞅,与大器龃龉。贼连陷建昌诸府,大器无兵不能救,良玉亦不援。进忠与贼战嘉鱼,再失利,良玉军遂不振。会献忠从荆河入蜀,良玉遣兵追之,距荆州七十里。荆、襄诸贼因自成入关,尽懈。良玉侦知,乃遣副将卢光祖上随、枣、承德,而惠登相自均、房,刘洪起自南阳,掎贼后,收其空虚地以自为功。  十七年三月,诏封良玉为宁南伯,畀其子梦庚平贼将军印,功成世守武昌。命给事中左懋第便道督战,良玉乃条日月进兵状以闻。疏入,未奉旨,闻京师被陷,诸将汹汹,以江南自立君,请引兵东下。良玉恸哭,誓不许。副将士秀奋曰:“有不奉公令复言东下者,吾击之!”以巨舰置砲断江,众乃定。  福王立,晋良玉为侯,廕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且并封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为诸镇,俱廕子世袭,而以上流之事专委良玉,寻加太子太傅。时李自成败于关门,良玉得以其间稍复楚西境之荆州、德安、承天。而湖广巡抚何腾蛟及总督袁继咸居江西,皆与良玉善,南都倚为屏蔽。  良玉兵八十万,号百万,前五营为亲军,后五营为降军。每春秋肄兵武昌诸山,一山帜一色,山谷为满。军法用两人夹马驰,曰:“过对”。马足动地殷如雷,声闻数里。诸镇兵惟高杰最强,不及良玉远甚。然良玉自硃仙镇之败,精锐略尽,其后归者多乌合,军容虽壮,法令不复相慑。良玉家歼于许州,其在武昌,诸营优娼歌舞达旦,良玉塊然独处,无姬侍。尝夜宴僚佐,召营妓十余人行酒,履濆交错,少焉左顾而欬,以次引出。宾客肃然,左右莫敢仰视。其统驭有体,为下所服多此类。而是时,良玉已老且病,无中原意矣。  良玉之起由侯恂。恂,故东林也。马士英、阮大铖用事,虑东林倚良玉为难,谩语修好,而阴忌之,筑板矶城为西防。良玉叹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会朝事日非,监军御史黄澍挟良玉势,面触马、阮。既返,遣缇骑逮澍,良玉留澍不遣。澍与诸将日以清君侧为请,良玉踌躇弗应。亡何,有北来太子事,澍借此激众以报己怨,召三十六营大将与之盟。良玉反意乃决,传檄讨马士英,自汉口达蕲州,列舟二百余里。良玉疾已剧,至九江,邀总督袁继咸入舟中,袖中出密谕,云自皇太子,劫诸将盟,继咸正辞拒之。部将郝效忠阴入城,纵火残其城而去。良玉望城中火光,曰:“予负袁公。”呕血数升,是夜死。时顺治二年四月也。诸将秘不发丧,共推其子梦庚为留后。七日,军东下,朝命黄得功渡江防剿。  初,梦庚自立,佯语继咸至池州侯旨。抵池,继咸密以疏闻,道梗不得达。惠登相者,初为贼,既降,为良玉副将。诸军自彭泽下,连陷建德、东流,残安庆城,独池州不破,贻书登相曰:“留此以待后军。”登相大诟曰:“若此,则我反不如前为流贼时矣,如先帅末命何!”檄其军返。梦庚见黑旗船西上,索轻舸追及之,登相与相见大恸。以梦庚不足事,引兵绝江而去,诸将乃议旋师。时大清兵已下泗州,逼仪真矣。梦庚遂偕澍以众降于九江。  邓?,四川人。天启初,从军,积功得守备。安邦彦反,?追贼织金,勇冠诸将。已,败织绩河滨。鲁钦败殁,贼犯威清。?夜斫营走贼,进都司佥书。讨败苗酋李阿二。自贵州用兵,裨将杨明楷、刘志敏、张云鹏并骁勇,不得为大将,惟?以功名闻。  崇祯初,屡迁四川副总兵,与侯良柱共斩安邦彦。京师有警,率六千人勤王,共复遵、永四城。加署都督佥事,世廕千户。寻擢总兵官,镇守遵化。战喜峰口及洪山,并有功,进秩为真。五年春,叛将乱登、莱,王洪等无功。?自请行,命为援剿总兵官,与洪及刘国柱御贼沙河,战相当。已而遁走,贼乘之,大败。寻与诸将金国奇等复登、莱二城,录功进署都督同知。  ?戍遵化久,思归。及登、莱事竣,复以为言。会贼入河北,言者请令?剿,?怏怏而行。给事中范淑泰劾?虐民,帝不问,旋遣近侍监其军。?至济源,射杀王自用于善阳山,即贼紫金梁也。顷之,贼逼磁州,拒却之彭城镇。与左良玉击贼清池、柳庄,贼走林县。?部将杨遇春邀贼,中伏死。贼用其旗,并诱杀他将,自是轻?。俄与良玉逐贼沙河,贼围汤阴,?被困土樵窝,良玉救乃免。已,共破贼官村、沁河、清化、万善,移师畿南,败贼白草关。贼犯平山,败之红子店、马种川。贼遁青石岭败之红涧村、醉汉口。贼犯临城,败之鱼桂岭。  当是时,贼蔓河溯及畿南,天子特遣倪宠、王朴将京军,而保定梁甫,河南左良玉,汤九州合?军足殄贼。群帅势相轧,彼此观望,托山深道岐以自解,莫利先入,贼遂由渑池南渡。而诸帅各有近侍为中军,事易掩饰,所报功多不以实也。十一月,贼南遁,?追败之渑池扣子山,至宜阳、卢氏而还。是月以?为保定总兵官,代梁甫。  七年正月以贼尽入郧、襄,命?援剿,解南漳围。寻败贼胡地冲,斩闯天王、九条龙、草上飞、抓山虎、双翼虎。剿房县、竹山、南漳贼,战狮子崖、石漳山,斩一只虎、满天飞。已,击贼洵阳乜家沟,连战皆捷,获首功一千有奇。八月叙五峰山破贼功,进右都督。?不善驭军,军心亦不附,噪于郧西,?渡河以避之,总督陈奇瑜犒慰乃定。奇瑜集诸将讨竹山、竹溪诸贼,?频有功。十一月,贼大入河南,命?援剿。  八年春,贼陷新蔡,知县王信骂贼死,?追败贼罗山。是时,贼陷凤阳,命?自黄州速援安庆。及桐城被围,竟不至。御史钱守廉劾?剿贼罗山,杀良冒功,命总督洪承畴核之。四月,承畴至汝州,令?戍樊城,防汉江。是月,部将王允成以克饷鼓噪,杀其二仆。?惧,登楼越墙堕地死。  ?由小校,大小数百战,所向克捷。以久戍觖望,恣其下淫掠。大学士王应熊以乡里庇之,?益无所惮。其死也,人以为逸罚云。  贺人龙,米脂人。初以守备隶延绥巡抚洪承畴麾下。崇祯四年,承畴受贼降,命人龙劳以酒,伏兵击斩三百二十人。其冬,张福臻代承畴,遣人龙剿贼党雄,斩获二百有奇。明年夏,从福臻擒贼孙守法。其秋,以所部援剿山西。六年春,与总兵尤世禄复辽州。已,败贼垣曲、绛县。进都司佥书。又连破贼水头镇、花池塞、汤湖村。会山西贼几尽,乃还陕西。从巡抚陈奇瑜讨平延川贼,浮斩一千有奇。奇瑜擢总督,以人龙自随。  七年四月击贼隰州,擒克天虎,进参将。奇瑜追贼郧、襄、兴、汉,人龙并有功。贼轶车箱峡,陷陇州西去,奇瑜遣人龙救之。甫入陇州,李自成复至,环攻。以人龙同里闬,遣其将高杰移书令反,人龙不报。固守两月,左光先救至,围始解。十二月败贼中庄。明年正月,凤阳陷,总督洪承畴遣人龙驰救,败贼睢州。进副总兵。承畴以陕西急,率人龙入关。商、洛贼马光玉等薄西安,距大军五十里。承畴命人龙入子午谷,邀贼之南;别将刘成功、王永祥邀贼之北;张全昌从咸阳绕兴平东。贼以此不敢南遁,尽走武功、扶风,又渡渭走郿县。承畴追至王渠镇,贼方掠南山。人龙、成功等与战,追奔三十里,至大泥峪,贼弃马登山走。七月,高迎祥、张献忠掠秦安、清水,人龙偕全昌破之张家川。已而失利,都司田应龙等死。八月,高杰降,承畴令人龙及游击孙守法挟之趋富平,乘夜击败贼。人龙寻移守延绥。  九年七月从巡抚孙传庭大破贼盩啡,擒迎祥。九月,惠登相等屯宝鸡,承畴遣人龙等往击,战于贾家村。追奔,为贼所截。川将曾荣耀等来援,败去,人龙坐褫官立功。十年,小红狼围汉中,瑞王告急。承畴率人龙兵由两当趋救,贼解去,诏复人龙官。徽、秦逸贼东趋平、凤,人龙蹑至柳林,不利。贼窥西安,人龙御之,斩获多。其冬,自成、登相入四川,承畴率人龙等往援。岁暮至广元,贼已逼成都,自成别由松潘还陕右。  十一年,承畴督人龙等自阶、文穷追,自成走入西羌界,人龙与曹变蛟等大战二十七日。自成引残卒入塞,窜山中,谋入四川,为人龙及马科所追。突汉中,扼于左光先。其党祁总管降,自成几灭。详《变蛟传》。其冬,京师戒严,擢人龙总兵官,帅师入卫。人龙所部多降贼,至山西而噪,寻抚定。抵京,与变蛟等奏捷于太平。明年事定,还陕西。其秋,张献忠、罗汝才叛,谋入陕。人龙及副将李国奇等扼之兴安,乃入川东。杨嗣昌檄陕西总督郑崇俭率人龙、国奇军会剿。十二月,人龙击贼,大败之。  十三年二月与左良玉大破贼玛瑙山,人龙得一千三百余级,降贼将二十五人。六月,汝才、登相犯开县,总兵郑嘉栋击之仙寺岭,人龙击之马弱溪,共斩首一千二百。汝才、登相东西走,追之不能及。时贼尽集于川,监军万元吉令川将守巴、巫诸隘,人龙、国奇及楚将张应元、汪云龙、张奏凯专主追击。及应元军入夔,营土地岭,人龙逗留不至,诸军遂大败,人龙竟还陕。已而献忠、汝才陷剑州,趋广元,将从间道入汉中。人龙拒之阳平、百丈二关,贼乃退。十二月,嗣昌至重庆,三檄人龙会师,不至。  初,嗣昌恶左良玉,许人龙代为平贼将军。及战玛瑙山,良玉功第一,嗣昌语人龙姑待之。人龙大觖望,效良玉所为,不奉约束,嗣昌亦不能制。贼陷泸州而北,人龙屯小市厢,隔一水不击。贼遂越成都走汉州德阳,人龙军大噪而归。  十四年三月,嗣昌卒,丁启睿代,令人龙、国奇出当阳,击败自成于灵宝山中。人龙子大明战殁。九月,总督傅宗龙统人龙、国奇军出关,次新蔡,遇贼孟家庄。将战,人龙先走,国奇战不胜,亦走,宗龙遂殁。十五年正月,总督汪乔年出关击贼,人龙及郑嘉栋、牛成虎从。至襄城遇贼,复不战走,乔年亦殁。帝大怒,欲诛之,虑其为变,姑夺职,戴罪视事。及孙传庭督师陕西,帝授以意。人龙驻咸阳虞祸,晓夜为备。传庭以人龙家米脂,其宗族多在贼中,未可轻发,在道佯上疏曰:“人龙臣旧将,愿贳其罪,俾从臣自效。”帝亦佯许之。人龙稍自安。传庭至陕,密与巡抚张尔忠谋,以五月朔召人龙计事,数其罪斩之。其部将周国卿将精卒二百人与同党魏大亨、贺国贤、高进库等将逃还泾阳取其孥,与贼为乱。尔忠遣参将孙守法先入泾阳,质其妻子。国卿穷,谋斩大亨等以降。尔忠密闻之大亨,遂斩国卿,函送其首。他部将高杰、高汝利、贺勇、董学礼等十四人俱仍故官,一军乃定。  高杰,米脂人。与李自成同邑,同起为盗。崇祯七年闰八月,总督陈奇瑜遣参将贺人龙救陇州,被围大困。自成令杰遗书约人龙反,不报。使者归,先见杰,后见自成。比围城两月不拔,自成心疑杰,遣别部将往代,杰归守营。自成妻邢氏武多智,掌军资,每日支粮仗。杰过氏营,分合符验。氏伟杰貌,与之通,恐自成觉,谋归降。次年八月遂窃邢氏来归。洪承畴以付人龙,使其游击孙守法挟以破贼,取立效为信,自是杰常隶人龙麾下。十三年,张献忠败于玛瑙山,窜兴、归界上,杰随人龙及副将李国奇大败之盐井。  十五年,人龙以罪诛,命杰为实授游击。十月,陕西总督孙传庭至南阳,自成与罗汝才西行逆之。传庭以杰与鲁某为先锋,遇于冢头,大战败贼,追奔六十里。汝才见自成败来救,绕出官军后。后军左勷望见贼,怖而先奔,众军皆奔,遂大溃,杰所亡失独少。  十六年进副总兵,与总兵白广恩为军锋,两人皆降将也。广恩鸷鰲,素不奉约束,而杰尤凶暴。朝廷以杰为自成所切齿,故命隶传庭办贼。九月从传庭克宝丰,复郏县。时官军乘胜深入,乏食。降将李际遇通贼,自成帅精骑大至。传庭问计于诸将,杰请战,广恩不可。传庭以广恩为怯,广恩不怿,引所部遁去。官军接战,陷伏中。杰登岭上望之曰:“不可支矣。”亦麾众退。军遂大奔,死者数万。广恩走汝州不救,杰乃随传庭走河北。已而自山西渡河,转入潼关,广恩已先至。十一月,自成攻关,广恩力战。而杰怨广恩以宝丰之败不救己,亦拥众不肯救。广恩战败,关遂破,传庭被杀。自成破西安,据之。杰北走延安,贼将李过追杰。杰东走宜川,河冰适合,遂渡,入蒲津以守。贼至,冰解不得渡,乃免。广恩既败,走固原,为贼将追及,遂以城降。十七年进杰总兵。帝令总督李化熙率杰兵驰救山西,而蒲州、平阳已陷久,杰退至泽州,沿途大掠,贼遂薄太原。  京师陷,杰南走,福王封杰兴平伯,列于四镇,领扬州,驻城外。杰固欲入城,扬州民畏杰不纳。杰攻城急,日掠厢村妇女,民益恶之。知府马鸣騄、推官汤来贺坚守月余。杰知不可攻,意稍怠。阁部史可法议以瓜州予杰,乃止。九月命杰移驻徐州,以左中允卫胤文兼兵科给事中监其军西讨。徐州土贼程继孔被擒至京师,乘李自成乱逃归,十二月,杰擒斩之。加太子少傅,廕一子,世袭锦衣佥事。  初,杰伏兵要击黄得功于土桥,得功几不免,两镇遂相仇怨,事见《得功传》。杰争扬州时,可法颇为所窘。至是,杰感可法忠,与谋恢复。议调得功与刘泽清二镇赴邳、宿防河,杰自提兵直趋归、开,且瞰宛、洛、荆、襄,以为根本。遂具疏上之,语激切。且云:“得功与臣犹介介前事。臣知报君雪耻而已,安能与同列较短长哉!”然得功终不欲为杰后劲,而泽清尤狡横难任。可法不得已,调刘良佐赴徐与杰为声援。  顺治二年正月,杰抵归德。总兵许定国方驻睢州,有言其送子渡河者。杰招定国来会,不应。复邀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同往睢州,定国始郊逆。其杰讽杰勿入城,杰心轻定国,不听,遂入城。十一日,定国置酒享杰。杰饮酣,为定国刻行期,且微及送子事。定国益疑,无离睢意。杰固促之行,定国怒,夜伏兵传砲大呼。其杰等急遁走,杰醉卧帐中未起,众拥至定国所杀之。先是,杰以定国将去睢,尽发兵戍开封,所留亲卒数十人而已。定国伪恭顺,多选妓侍杰,而以二妓偶一卒寝。卒尽醉,及闻砲欲起,为二妓所掣不得脱,皆死。明日,杰部下至,攻城,老弱无孑遗。定国走降大清军。  杰为人淫毒,扬民闻其死,皆相贺。然是行也,进取意甚锐,故时有惜之者。始朝廷许诸镇与闻国是,故杰屡条奏救降贼者,及请释武愫于狱,不允。复疏荐吴甡、郑三俊、金光辰、姜埰、熊开元、金声、沈正宗等。大抵其时武臣风尚多类此。杰死,赠太子太保,以其子元爵袭兴平伯。  刘泽清,曹县人。以将材授辽东宁、前卫守备,迁山东都司佥书,加参将。崇祯三年,大清兵攻铁厂,欲据以绝丰润粮道。援守三屯总兵杨肇基遣泽清来援,未至铁厂一十五里,遇大兵,力战,自辰至午不决。得济师,转战至遵化,夹击,遂得入城。叙功,加二级至副总兵。五年以侵克军粮被劾,诏立功冲要地。六年迁总兵。其冬加左都督,恢复登州有功。八年诏统山东兵防漕。九年,京师戒严,统兵入卫,令驻新城为南北控扼,复命留守通州。加左都督、太子太师。  十三年五月,山东大饥,民相聚为寇,曹、濮尤甚。帝命泽清会总兵杨御蕃兵剿捕之。八月降右都督,镇守山东防海。泽清以生长山东,久镇东省非宜,请辞任。帝令整旅渡河,合诸镇星驰援剿。  十六年二月,贼围开封久,泽清赴援。以硃家寨去汴八里,提五千人南渡,倚河为寨,疏水环之,欲以次结八寨达大堤,筑甬道,馈饟城中。壁垒未成,贼来争。相持三日,互有杀伤。泽清即命拔营去,惶扰奔迸,士争舟,多溺死者。  泽清为人性恇怯,怀私观望。尝妄报大捷邀赏赐,又诡称堕马被伤,诏赉药资四十两。命赴保定剿贼,不从,日大掠临清。率兵南下,所至焚劫一空。寇氛日急,给事中韩如愈、马嘉植皆谋奉使南归。如愈常劾泽清,过东昌,泽清遣人杀之于道,无敢上闻者。  京师陷,泽清走南都,福王以为诸镇之一,封东平伯,驻庐州。时武臣各占分地,赋入不以上供,恣其所用,置封疆兵事一切不问。与廷臣互分党援,干预朝政,排挤异已,奏牍纷如,纪纲尽裂,而泽清所言尤狂悖。王初立,即援靖康故事,请以今岁五月改元,又请宥故辅周延儒助饷脏银。都御史刘宗周劾诸将跋扈状,泽清遂两疏劾宗周,且曰:“上若诛宗周,臣即卸职。”朝廷不得已,温诏解之。又请禁巡按不得拿访追脏,请法司严缉故总督侯恂及其子方域,朝廷皆曲意从之。  顺治二年四月,扬州告急,命泽清等往援,而泽清已潜谋输款矣。大清恶其反覆,磔诛之。  泽清颇涉文艺,好吟咏。尝召客饮酒唱和。幕中蓄两猿,以名呼之即至。一日,宴其故人子,酌酒金瓯中,瓯可容三升许,呼猿捧酒跪送客。猿狰狞甚,客战掉,逡巡不敢取。泽清笑曰:“君怖耶?”命取囚扑死阶下,剜其脑及心肝,置瓯中,和酒,付猿捧之前。饮酹,颜色自若。其凶忍多此类。  祖宽,辽东人。少有勇力。给侍祖大寿家,从军有功,累官宁远参将。部卒多塞外降人,所向克捷。  崇祯五年七月,叛将李九成等围莱州急,诏发关外兵讨之。宽与靳国臣、祖大弼、张韬率兵抵昌邑。巡抚硃大黄典获贼书,约宽等为内应,以示宽等。皆誓灭贼以自明,乃用宽、国臣为前锋。宽至沙河与贼遇,众寡不敌,稍却。会国臣至,拔刀大呼直前,宽、大弼、韬咸殊死战,大败贼兵,逐北抵城下,立解莱州围。是月晦,进兵黄县。贼倾巢出战,宽等复大败之,遂与刘泽清等筑长围以困登州。明年二月,贼始平。语详《大典传》。宽以解围功,进都督佥事。再叙功,世廕外卫副千户,进副总兵。  八年秋,命为援剿总兵官,督关外兵三千讨流贼。十月至河南,巡抚陈必谦、监纪推官汤开远令与左良玉抵灵宝,至则挫张献忠于焦村。无何,高迎祥、李自成至,与献忠合攻阌乡。宽赴救,贼解而趋灵宝,断良玉、宽军不相应,遂东陷陕州,攻洛阳。良玉、宽至,迎祥、自成、献忠皆走。良玉追迎祥,而宽分击献忠,夜督副将祖克勇等趋葛家庄,黎明遇贼,大破之。贼奔嵩县九皋山,宽伏二军于山沟诱之。贼趋下,伏发,斩馘九百有奇。寻与副将刘肇基、罗岱遇贼汝州圪料镇,复大败贼,伏尸二十余里,斩馘千六百有奇。献忠愤,合迎祥、自成兵,与宽战龙门、白沙,截官军为二。宽自断后,士卒殊死斗,自晨至夜分,复大捷,斩馘一千有奇。迎祥、自成乃走窥光州,宽督副将李辅明蹑其后。贼走攻确山,宽等驰救,大破之,斩馘五百八十有奇。自成等遂东走庐州,攻围七昼夜。明年正月,宽等至,贼奔全椒,遂围滁州。南京太仆卿李觉斯、知州刘大巩力御之。而宽等军至,奋击大呼,诸军无不一当百,自晨至晡,贼大败。从城东五里追至关山之硃龙桥,横尸枕藉,水为不流。二月,又从总理卢象升破贼七顶山,歼自成精卒殆尽。象升移军南阳,命宽备邓州。会贼渡汉江,入郧、襄,余众三万匿内乡、淅川山中。象升命宽与祖大乐等入山搜讨。  边军强憨,性异他卒,不可以法绳。往时官军多关中人,与贼乡里,临阵相劳苦,抛生口,弃辎重,即纵之去,谓之“打活仗”。边军不通言语,逢贼即杀,故多胜。然所过焚庐舍,淫妇女,恃功不戢;又利野战,惮搜山;且见贼远窜,非旬朔可定,自以为客将,无持久心。宽卒方过河,噪而逸。象升激劝再三,始听命。至党子口,仍按甲不行。而总兵李重镇素恇怯,冀卸责,众益思归。象升乃力陈入山搜剿之难,请令宽、重镇赴关中讨贼。会总督洪承畴亦请之,宽等遂移军陕西,隶承畴麾下。八月,京师被兵,召入卫。钅录滁州功,进右都督,赉银币。事定,命赴宁远协守。  十一年冬,诏宽率师援畿辅。及山东告急,宽逗遛。明年正月,济南失守,褫职被逮,坐失陷籓封,竟弃市。  宽敢战有功,称骁将。性刚使气,不为文吏所喜,卒致大辟,莫为论救。  赞曰:左良玉以骁勇之材,频歼剧寇,遂拥强兵,骄亢自恣,缓则养寇以贻忧,急则弃甲以致溃。当时以不用命罪诸将者屡矣,而良玉偃蹇偾事,未正刑章,姑息酿患,是以卒至称兵犯阙而不顾也。高杰、祖宽皆刚悍难驯,恃功不戢,而杰尤为凶骜。然杰被戕于锐意进取之时,宽受诛于力战赴援之后,死非其罪,不能无遗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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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 硃大典(王道焜等)张国维张肯堂(李向中吴钟峦硃永佑等)曾樱硃继祚(汤芬等)余煌(陈函辉)王瑞栴路振飞何楷(林兰友)熊汝霖钱肃乐刘中藻郑遵谦沈宸荃邑

列传第一百六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史可法(任民育等何刚等)高弘图姜曰广(周镳雷縯祚) 史可法,字宪之,大兴籍,祥符人。世锦衣百户。祖应元举于乡,官黄平知州,有惠政。语其子从质曰:“,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

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史可法(任民育等何刚等)高弘图姜曰广(周镳雷縯祚)  史可法,字宪之,大兴籍,祥符人。世锦衣百户。祖应元举于乡,官黄平知州,有惠政。语其子从质曰:“我家必昌。”从质妻尹氏有身,梦文天祥入其舍,生可法。以孝闻。举崇祯元年进士,授西安府推官,稍迁户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  八年,迁右参议,分守池州、太平。其秋,总理侍郎卢象升大举讨贼。改可法副使,分巡安庆、池州,监江北诸军。黄梅贼掠宿松、潜山、太湖,将犯安庆,可法追击之潜山天堂寨。明年,祖宽破贼滁州,贼走河南。十二月,贼马守应合罗汝才、李万庆自郧阳东下。可法驰驻太湖,扼其冲。十年正月,贼从间道突安庆石牌,寻移桐城。参将潘可大击走贼,贼复为庐、风军所扼,回桐城,掠四境。知县陈尔铭婴城守,可法与可大剿捕。贼走庐江,犯潜山,可法与左良玉败之枫香驿,贼乃窜潜山、太湖山中。三月,可大及副将程龙败殁于宿松。贼分其党摇天动别为一营,而合八营二十余万众,分屯桐城之练潭、石井、陶冲。总兵官牟文绶、刘良佐击败之挂车河。  当是时,陕寇聚漳、宁,分犯岷、洮、秦、楚、应、皖,群盗遍野。总理卢象升既改督宣、大,代以王家祯,祖宽关外兵亦北归。未几,上复以熊文灿代家祯,专抚贼。贼益狂逞,盘牙江北,南都震惊。七月擢可法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及河南之光州、光山、固始、罗田,湖广之蕲州、广济、黄梅,江西之德化、湖口诸县,提督军务,设额兵万人。贼已东陷和州、含山、定远、六合,犯天长、盱眙,趋河南。可法奏免被灾田租。冬,部将汪云凤败贼潜山,京军复连破老回回舒城、庐江,贼遁入山。时监军佥事汤开远善击贼,可法东西驰御,贼稍稍避其锋。十一年夏,以平贼逾期,戴罪立功。  可法短小精悍,面黑,目烁烁有光。廉信,与下均劳苦。军行,士不饱不先食,未授衣不先御,以故得士死力。连败贼英山、六合,顺天王乞降。十二年夏,丁外艰去。服阕,起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硃大典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劾罢督粮道三人,增设漕储道一人,大浚南河,漕政大厘。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因武备久弛,奏行更新八事。  十七年四月朔,闻贼犯阙,誓师勤王。渡江抵浦口,闻北都既陷,缟衣发丧。会南都议立君,张慎言、吕大器、姜曰广等曰:“福王由崧,神宗孙也,伦序当立,而有七不可: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也。潞王常讠芳,神宗侄也,贤明当立。”移牒可法,可法亦以为然。凤阳总督马士英潜与阮大铖计议,主立福王,咨可法,可法以七不可告之。而士英已与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高杰发兵送福王至仪真,于是可法等迎王。五月朔,王谒孝陵、奉先殿,出居内守备府。群臣入朝,王色赧欲避。可法曰:“王毋避,宜正受。”既朝,议战守。可法曰:“王宜素服郊次,发师北征,示天下以必报仇之义。”王唯唯。明日再朝,出议监国事。张慎言曰:“国虚无人,可遂即大位。”可法曰:“太子存亡未卜,倘南来若何?”诚意伯刘孔昭曰:“今日既定,谁敢复更?”可法曰:“徐之。”乃退。又明日,王监国,廷推阁臣,众举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孔昭攘臂欲并列,众以本朝无勋臣入阁例,遏之。孔昭勃然曰:“即我不可,马士英何不可?”乃并推士英。又议起废,推郑三俊、刘宗周、徐石麒。孔昭举大铖,可法曰:“先帝钦定逆案,毋复言。”越二日,拜可法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士英、弘图并命。可法仍掌兵部事,士英仍督师凤阳。乃定京营制,如北都故事,侍卫及锦衣卫诸军,悉入伍操练。锦衣东西两司房,及南北两镇抚司官,不备设,以杜告密,安人心。  当是时,士英旦夕冀入相。及命下,大怒,以可法七不可书奏之王。而拥兵入觐,拜表即行。可法遂请督师,出镇淮、扬。十五日,王即位。明日,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士英即以是日入直,议分江北为四镇。东平伯刘泽清辖淮、海,驻淮北,经理山东一路。总兵官高杰辖徐、泗,驻泗水,经理开、归一路。总兵官刘良佐辖凤、寿,驻临淮,经理陈、杞一路。靖南伯黄得功辖滁、和,驻庐州,经理光、固一路。可法启行,即遣使访大行帝后梓宫及太子二王所在,奉命祭告凤、泗二陵。  可法去,士英、孔昭辈益无所惮。孔昭以慎言举吴甡,哗殿上,拔刀逐慎言。可法驰疏解,孔昭卒扼甡不用。可法祭二陵毕,上疏曰:“陛下践阼初,祗谒孝陵,哭泣尽哀,道路感动。若躬谒二陵,亲见泗、凤蒿莱满目,鸡犬无声,当益悲愤。愿慎终如始,处深宫广厦,则思东北诸陵魂魄之未安;享玉食大庖,则思东北诸陵麦饭之无展;膺图受箓,则念先帝之集木驭朽,何以忽遘危亡;早朝晏罢,则念先帝之克俭克勤,何以卒隳大业。战兢惕厉,无时怠荒,二祖列宗将默佑中兴。若晏处东南,不思远略,贤奸无辨,威断不灵,老成投簪,豪杰裹足,祖宗怨恫,天命潜移,东南一隅未可保也。”王嘉答之。  得功、泽清、杰争欲驻扬州。杰先至,大杀掠,尸横野。城中恟惧,登陴守,杰攻之浃月。泽清亦大掠淮上。临淮不纳良佐军,亦被攻。朝命可法往解,得功、良佐、泽清皆听命。乃诣杰。杰素惮可法,可法来,杰夜掘坎十百,埋暴骸。旦日朝可法帐中,辞色俱变,汗浃背。可法坦怀待之,接偏裨以温语,杰大喜过望。然杰亦自是易可法,用己甲士防卫,文檄必取视而后行。可法夷然为具疏,屯其众于瓜洲,杰又大喜。杰去,扬州以安,可法乃开府扬州。  六月,大清兵击败贼李自成,自成弃京师西走。青州诸郡县争杀伪官,据城自保。可法请颁监国、登极二诏,慰山东、河北军民心。开礼贤馆,招四方才智,以监纪推官应廷吉领其事。八月出巡淮安,阅泽清士马。返扬州,请饷为进取资。士英靳不发,可法疏趣之。因言:“迩者人才日耗,仕途日淆,由名心胜而实意不修,议论多而成功少。今事势更非昔比,必专主讨贼复仇。舍筹兵筹饷无议论,舍治兵治饷无人才。有摭拾浮谈、巧营华要者,罚无赦!”王优诏答之。  初,可法虞杰跋扈,驻得功仪真防之。九月朔,得功、杰构兵,曲在杰。赖可法调剂,事得解。北都降贼诸臣南还,可法言:“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赴吏、兵二部录用,否则恐绝其南归之心。”又言:“北都之变,凡属臣子皆有罪。在北者应从死,岂在南者非人臣?即臣可法谬典南枢,臣士英叨任凤督,未能悉东南甲疾趋北援,镇臣泽清、杰以兵力不支,折而南走。是首应重论者,臣等罪也。乃因圣明继统,钅未钺未加,恩荣叠被。而独于在北诸臣毛举而概绳之,岂散秩闲曹,责反重于南枢、凤督哉。宜摘罪状显著者,重惩示儆。若伪命未污,身被刑辱,可置勿问。其逃避北方、俳徊而后至者,许戴罪讨贼,赴臣军前酌用。”廷议并从之。  杰居扬州,桀骜甚。可法开诚布公,导以君臣大义。杰大感悟,奉约束。十月,杰帅师北征。可法赴清江浦,遣官屯田开封,为经略中原计。诸镇分汛地,自王家营而北至宿迁,最冲要,可法自任之,筑垒缘河南岸。十一月四日,舟次鹤镇,谍报我大清兵入宿迁。可法进至白洋河,令总兵官刘肇基往援。大清兵还攻邳州,肇基复援之,相持半月而解。  时自成既走陕西,犹未灭,可法请颁讨贼诏书,言:  自三月以来,大仇在目,一矢未加。昔晋之东也,其君臣日图中原,而仅保江左;宋之南也,其君臣尽力楚、蜀,而仅保临安。盖偏安者,恢复之退步,未有志在偏安,而遽能自立者也。大变之初,黔黎洒泣,绅士悲哀,犹有朝气。今则兵骄饷绌,文恬武嬉,顿成暮气矣。河上之防,百未经理,人心不肃,威令不行。复仇之师不闻及关、陕,讨贼之诏不闻达燕、齐。君父之仇,置诸膜外。夫我即卑宫菲食,尝胆卧薪,聚才智精神,枕戈待旦,合方州物力,破釜沉舟,尚虞无救。以臣观庙堂谋画,百执事经营,殊未尽然。夫将所以能克敌者,气也;君所以能御将者,志也。庙堂志不奋,则行间气不鼓。夏少康不忘出窦之辱,汉光武不忘爇薪之时。臣愿陛下为少康、光武,不愿左右在位,仅以晋元、宋高之说进也。  先皇帝死于贼,恭皇帝亦死于贼,此千古未有之痛也。在北诸臣,死节者无多;在南诸臣,讨贼者复少。此千古未有之耻也。庶民之家,父兄被杀,尚思穴胸断?豆,得而甘心,况在朝廷,顾可漠置。臣愿陛下速发讨贼之诏,责臣与诸镇悉简精锐,直指秦关,悬上爵以待有功,假便宜而责成效,丝纶之布,痛切淋漓,庶海内忠臣义士,闻而感愤也。  国家遘此大变,陛下嗣登大宝,与先朝不同。诸臣但有罪之当诛,曾无功之足录。今恩外加恩未已,武臣腰玉,名器滥觞。自后宜慎重,务以爵禄待有功,庶猛将武夫有所激厉。兵行最苦无粮,搜括既不可行,劝输亦难为继。请将不急之工程,可已之繁费,朝夕之燕衎,左右之进献,一切报罢。即事关典礼,亦宜概从节省。盖贼一日未灭,即有深宫曲房,锦衣玉食,岂能安享!必刻刻在复仇雪耻,振举朝之精神,萃万方之物力,尽并于送将练兵一事,庶人心可鼓,天意可回。  可法每缮疏,循环讽诵,声泪俱下,闻者无不感泣。  比大清兵已下邳、宿,可法飞章报。士英谓人曰:“渠欲叙防河将士功耳。”慢弗省。而诸镇逡巡无进师意,且数相攻。明年,是为大清顺治之二年,正月,饷缺,诸军皆饥。顷之,河上告警。诏良佐、得功率师扼颍、寿,杰进兵归、徐。杰至睢州,为许定国所杀。部下兵大乱,屠睢旁近二百里殆尽。变闻,可法流涕顿足叹曰:“中原不可为矣。”遂如徐州,以总兵李本身为提督,统杰兵。本身者,杰甥也。以胡茂顺为督师中军,李成栋为徐州总兵,诸将各分地,又立杰子元爵为世子,请恤于朝。军乃定。杰军既还,于是大梁以南皆不守。土英忌可法威名,加故中允卫胤文兵部右侍郎,总督兴平军,以夺可法权。胤文,杰同乡也,陷贼南还,杰请为己监军。杰死,胤文承士英旨,疏诮可法。士英喜,故有是命,驻扬州。二月,可法还扬州。未至,得功来袭兴平军,城中大惧。可法遣官讲解。乃引去。  时大兵已取山东、河南北,逼淮南。四月朔,可法移军驻泗州,护祖陵。将行,左良玉称兵犯阙,召可法入援。渡江抵燕子矶,得功已败良玉军。可法乃趋天长,檄诸将救盱眙。俄报盱眙已降大清,泗州援将侯方岩全军没。可法一日夜奔还扬州。讹传定国兵将至,歼高氏部曲。城中人悉斩关出,舟楫一空。可法檄各镇兵,无一至者。二十日,大清兵大至,屯班竹园。明日,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拔营出降,城中势益单。诸文武分陴拒守。旧城西门险要,可法自守之。作书寄母妻,且曰:“死葬我高皇帝陵侧。”越二日,大清兵薄城下,砲击城西北隅,城遂破。可法自刎不殊,一参将拥可法出小东门,遂被执。可法大呼曰:“我史督师也。”遂杀之。扬州知府任民育,同知曲从直、王缵爵,江都知县周志畏、罗伏龙,两淮盐运使杨振熙,监饷知县吴道正,江都县丞王志端,赏功副将汪思诚,幕客卢渭等皆死。  可法初以定策功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以太后至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叙江北战功加少师兼太子太师,擒剧盗程继孔功加太傅,皆力辞,不允。后以宫殿成,加太师,力辞,乃允。可法为督师,行不张盖,食不重味,夏不箑,冬不裘,寝不解衣。年四十余,无子,其妻欲置妾。太息曰:“王事方殷,敢为儿女计乎!”岁除遣文牒,至夜半,倦索酒。庖人报殽肉已分给将士,无可佐者,乃取盐鼓下之。可法素善饮,数斗不乱,在军中绝饮。是夕,进数十觥,思先帝,泫然泪下,凭几卧。比明,将士集辕门外,门不启,左右遥语其故。知府民育曰:“相公此夕卧,不易得也。”命鼓人仍击四鼓,戒左右毋惊相公。须臾,可法寤,闻鼓声,大怒曰:“谁犯吾令!”将士述民育意,乃获免。尝孑处铃阁或舟中,有言宜警备者,曰:“命在天。”可法死,觅其遗骸。天暑,众尸蒸变,不可辩识。逾年,家人举袍笏招魂,葬于扬州郭外之梅花领。其后四方弄兵者,多假其名号以行,故时谓可法不死云。  可法无子,遗命以副将史德威为之后。有弟可程,崇祯十六年进士。擢庶吉士。京师陷,降贼。贼败,南归,可法请置之理。王以可法故,令养母。可程遂居南京,后流寓宜兴,阅四十年而卒。  任民育,字时泽,济宁人。天启中乡举,善骑射。真定巡抚徐标请于朝,用为赞画,理屯事。真定失,南还。福王时,授亳州知州。以才擢扬州知府,可法倚之。城破,绯衣端坐堂上,遂见杀,阖家男妇尽赴井死。  从直,辽东人,与其子死东门。缵爵,鄞人,工部尚书佐孙。志畏,亦鄞人,进士,年少好气,数遭杰将士窘辱,求解职。会伏龙至,可法命代之。伏龙,新喻人。故梓潼知县,受代甫三日。振熙,临海人。道正,余姚人。志端,孝丰人。思诚,字纯一,贵池人。  渭,字渭生,长洲诸生,可法出镇淮、扬,谓等伏阙上书,言:“秦桧在内,李纲居外,宋终北辕。”不纳。居礼贤馆久,可法才渭。渭方岁贡,当得官,不受职,而拟授昆山归昭等二十余人为通判、推官、知县。甫二旬,城陷,渭监守钞关,投于河。昭死西门,从死者十七人。  时同守城死者,又有遵义知府何刚、庶吉士吴尔壎。而扬州诸生殉养者,有高孝缵、王士琇、王缵、王绩、王续等。又有武生戴之籓、医者陈天拔、画士陆愉、义兵张有德、市民冯应昌、舟子徐某,并自尽。他妇女死节者,不可胜纪。  何刚,字悫人,上海人。崇祯三年举于乡。见海内大乱,慨然有济世之志。交天下豪俊,与东阳许都善,语之曰:“子所居天下精兵处,盍练一旅以待用。”都诺而去。  十七年正月,入都上书,言:“国家设制科,立资格,以约束天下豪杰。此所以弭乱,非所以戡乱也。今日救生民,匡君国,莫急于治兵。陛下诚简强壮英敏之士,命知兵大臣教习之,讲韬钤,练筋骨,拓胆智,时召而试之。学成优其秩,寄以兵柄,必能建奇功。臣读戚继光书,继光数言义乌、东阳兵可用。诚得召募数千,加之训练,准继光遗法,分布河南郡县,大寇可平。”因荐都及钱塘进士姚奇胤、桐城诸生周岐、陕西诸生刘湘客、绛州举人韩霖。帝壮其言,即擢刚职方主事,募兵金华。而都作乱已前死,霖亦为贼用,刚不知,故并荐之。  刚出都,都城陷,驰还南京。先是,贼逼京师,刚友陈子龙、夏允彝将联海舟达天津,备缓急,募卒二千人,至是令刚统之。子龙入为兵科,言防江莫如水师,更乞广行召募,委刚训练,从之。刚乃上疏言:“臣请陛下三年之内,宫室不必修,百官礼乐不必备。惟日救天下才,智者决策,廉者理财,勇者御敌。爵赏无出此三者,则国富兵强,大敌可服。若以骄悍之将驭无制之兵,空言恢复,是却行而求前也。优游岁月,润色偏安,锢豪杰于草间,迫枭雄为盗贼,是株守以待尽也。惟庙堂不以浮文取士,而以实绩课人,则真才皆为国用,而议论亦省矣。分遣使者罗草泽英豪,得才多者受上赏,则枭杰皆毕命封疆,而盗魁亦少矣。东南人满,徙之江北,或赐爵,或赎罪,则豪右皆尽力南亩,而军饷亦充矣。”时不能用。  寻进本司员外郎,以其兵隶史可法。可法大喜得刚,刚亦自喜遇可法知已。士英恶之,出刚遵义知府。可法垂涕曰:“子去,吾谁仗?”刚亦泣,愿死生无相背。逾月,扬州被围,佐可法拒守。城破,投井死。  吴尔壎,崇德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授庶吉士。贼败南还,谒可法,请从军赎罪,可法遂留参军事。其父子屏方督学福建,尔壎断一指畀故人祝渊曰:“君归语我父母,悉出私财畀我饷军。我他日不归,以指葬可也。”从高杰北征至睢州,杰被难,尔壎流寓祥符。遇一妇人,自言福王妃。尔壎因守臣附疏以进,诏斥其妄言,逮之,可法为救免。后守扬州新城,投井死。  高弘图,字研文,胶州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授中书舍人,擢御史。柧棱自持,不依丽人。天启初,陈时政八患,请用邹元标、赵南星。巡按陕西,题荐属吏,赵南星纠之,弘图不能无望,代还,移疾去。魏忠贤亟攻东林,其党以弘图尝与南星有隙,召起弘图故官。入都,则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已下诏狱,锻炼严酷。弘图果疏论南星,然言“国是已明,雷霆不宜频击”,“诏狱诸臣,生杀宜听司败法”,则颇谓忠贤过当者。疏中又引汉元帝乘船事,忠贤方导帝游幸,不悦,矫旨切责之。后谏帝毋出跸东郊,又极论前陕西巡抚乔应甲罪,又尝语刺崔呈秀。呈秀、应甲皆忠贤党,由是忠贤大怒,拟顺天巡按不用。弘图乞归,遂令闲住。  庄烈帝即位,起故官。劾罪田诏、刘志选、梁梦环。擢太仆少卿,复移疾去。三年春,召拜左佥都御史,进左副都御史。五年迁工部右侍郎。方入署,总理户、工二部中官张彝宪来会,弘图耻之,不与共坐,七疏乞休。帝怒,遂削籍归,家居十年不起。  十六年,召拜南京兵部右侍郎,就迁户部尚书。明年三月,京师陷,福王立,改弘图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疏陈新政八事。一,宣义问。请声逆贼之罪,鼓发忠义。一,勤圣学。请不俟释服,日御讲筵。一,设记注。请召词臣入侍,日记言动。一,睦亲籓。请如先朝践极故事,遣官赍玺书慰问。一,议庙祀。请权附列圣神主于奉先殿,仍于孝陵侧望祀列圣山陵。一,严章奏。请禁奸宄小人借端妄言,脱罪侥幸。一,收人心。请蠲江北、河南、山东田租,毋使贼徒藉口。一,择诏使。请遣官招谕朝鲜,示牵制之势。并褒纳焉。  当是时,朝廷大议多出弘图手。马士英疏荐阮大铖,弘图不可。士英曰:“我自任之。”乃命大铖假冠带陛见。大铖入见,历陈冤状,以弘图不附东林引为证。弘图则力言逆案不可翻,大铖、士英并怒。一日,阁中语及故庶吉士张溥,士英曰:“我故人也,死,酹而哭之。”姜曰广笑曰:“公哭东林者,亦东林耶?”士英曰:“我非畔东林者,东林拒我耳。”弘图因纵臾之,士英意解。而刘宗周劾疏自外至,大铖宣言曰广实使之,于是士英怒不可止。而荐张捷、谢升之疏出,朝端益水火矣。内札用户部侍郎张有誉为尚书,弘图封还,具奏力谏,卒以廷推简用。中官议设东厂,弘图争不得。遂乞休,不许,加太子少师,改户部尚书,文渊阁。寻以太后至,进太子太保。  其年十月,弘图四疏乞休,乃许之。弘图既谢政,无家可归,流寓会稽。国破,逃野寺中,绝粒而卒。  姜曰广,字居之,新建人。万历末,举进士,授庶吉士,进编修。天启六年奉使朝鲜,不携中国一物往,不取朝鲜一钱归,朝鲜人为立怀洁之碑。明年夏,魏忠贤党以曰广东林,削其藉。崇祯初,起右中充。九年,积官至吏部右侍郎。坐事左迁南京太常卿,遂引疾去。十五年,起詹事,掌南京翰林院。庄烈帝尝言:“曰广在讲筵,言词激切,朕知其人。”每优容之。  北都变闻,诸大臣议所立。曰广、吕大器用周镳、雷縯祚言,主立潞王,而诸帅奉福籓至江上。于是文武官并集内官宅,韩赞周令各署名籍。曰广曰:“无?遽,请祭告奉先殿而后行。”明日至奉先殿,诸勋臣语侵史可法,曰广呵之,于是群小咸目摄曰广。廷推阁臣,以曰广异议不用,用史可法、高弘图、马士英。及再推词臣,以王鐸、陈子壮、黄道周名上,而首曰广。乃改曰广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鐸并命。鐸未至,可法督师扬州,曰广与弘图协心辅政。而士英挟拥戴功,内结勋臣硃国弼、刘孔昭、赵之龙,外连诸镇刘泽清、刘良佐等,谋擅朝权,深忌曰广。  未几,士英特荐起阮大铖。曰广力争不得,遂乞休,言:  前见文武交竞,既惭无术调和;近睹逆案忽翻,又愧不能寝弭。遂弃先帝十七年之定力,反陛下数日前之明诏。臣请以前事言之。臣观先帝之善政虽多,而以坚持逆案为尤美;先帝之害政间有,而以频出口宣为乱阶。用阁臣内传矣,用部臣勋臣内传矣,用大将用言官内传矣。而所得阁臣,则淫贪巧猾之周延儒也,逢君朘民奸险刻毒之温体仁、杨嗣昌也,偷生从贼之魏藻德也;所得部臣,则阴邪贪狡之王永光、陈新甲;所得勋臣,则力阻南迁尽撤守御狂稚之李国祯;所得大将,则纨绔支离之王朴、。倪宠;所得言官,则贪横无赖之史褷、陈启新也。凡此皆力排众议,简目中旨,后效可睹。  今又不然。不必佥同,但求面对,立谈取官。阴夺会推之柄,阳避中旨之名,决廉耻之大防,长便佞之恶习。此岂可训哉!  臣待罪纶扉,苟好尽言,终蹈不测之祸。聊取充位,又来鲜耻之讥。愿乞骸骨还乡里。  得旨慰留,士英、大铖等滋不悦。国弼、孔昭遂以诽谤先帝,诬蔑忠臣李国祯为言,交章攻之。  刘泽清故附东林,拥立议起,亦主潞王。至是入朝,则力诋东林以自解免。且曰:“中兴所恃在政府。今用辅臣,宜令大帅佥议。”曰广愕然。越数日,泽清疏劾吕大器、雷縯祚,而荐张捷、邹之麟、张孙振、刘光斗等。已,又请免故辅周延儒脏。曰广曰:“是欲渐干朝政也。”乃下部议,竟不许。  曰广尝与士英交诋王前。宗室硃统钅类者,素无行,士英啖以官,使击曰广。泽清又假诸镇疏攻刘宗周及曰广,以三案旧事及迎立异议为言,请执下法司,正谋危君父之罪。顷之,统钅类复劾曰广五大罪,请并刘士桢、王重、杨廷麟、刘宗周、陈必谦、周镳、雷縯祚置之理,必谦、镳以是逮。曰广既连遭诬蔑,屡疏乞休,其年九月始得请。入辞,诸大臣在列。曰广曰:“微臣触忤权奸,自分万死,上恩宽大,犹许归田。臣归后,愿陛下以国事为重。”士英熟视曰广,詈曰:“我权奸,汝且老而贼也。”既出,复于朝堂相诟詈而罢。  曰广骨鲠,扼于憸邪,不竟其用,遂归。其后左良玉部将金声桓者,已降于我大清,既而反江西,迎曰广以资号召。声桓败,曰广投偰家池死。  周镳,字仲驭,金坛人。父秦峙,云南布政使。镳举乡试第一,崇祯元年成进士,授南京户部主事,榷税芜湖。忧归,服阕,授南京礼部主事。极论内臣言官二事,言:“张彝宪用而高弘图、金铉罢,王坤用而魏呈润、赵东曦斥,邓希诏用而曹文衡罢闲,王弘祖、李曰辅、熊开元罹罪。每读邸报,半属内侍温纶。自今锻炼臣子,委亵天言,祗徇中贵之心,臣不知何所极也。言官言出祸随,黄道周诸臣荐贤不效,而惠世扬、刘宗周勿获进;华允诚诸臣驱奸无济,而陈于廷、姚希孟、郑三俊皆蒙谴。每奉严谕,率皆直臣封章。自今播弃忠良,奖成宵小,祗快奸人之计,臣益不知何所极矣。”帝怒斥为民,镳由是名闻天下。  初,镳世父尚书应秋、叔父御史维持,以附魏忠贤并丽逆案,镳耻之。通籍后,即交东林,矫矫树名节。及被放,与宣城沈寿民读书茅山,廷臣多论荐之。十五年起礼部主事,进郎中,为吏部尚书郑三俊所倚。然为人好名,颇饰伪,给事中韩如愈疏论之,罢归。  福王立于南京。马士英既逐吕大器,以镳及雷縯祚曾立潞王议,令硃统钅类劾曰广,因言镳、縯祚等皆曰广私党,请悉置于理,遂令逮治。而士英劾镳从弟钟从逆,并及镳。钟亦逮治。阮大铖居金陵时,诸生顾杲等出《留都防乱公揭》讨之,主之者镳也,大铖以故恨镳。镳狱急,属御史陈丹衷求解于士英,为缉事者所获,丹衷出为长沙知州。于是察处御史罗万爵希大铖指,上疏痛诋镳。而光禄卿祁逢吉,镳同邑人,见人辄詈镳,遂得为户部侍郎。亡何,左良玉称兵檄讨士英罪,言引用大铖,构陷镳、縯祚,锻炼周内。士英、大铖益怒。大铖谓镳实召良玉兵,王乃赐镳、縯祚自尽,钟弃市。  雷縯祚,太湖人。崇祯三年举于乡。十三年夏,帝思破格用人,而考选止及进士,特命举人贡生就试教职者,悉用为部寺司属推官知县,凡二百六十三人,号为庚辰特用。而縯祚得刑部主事。明年三月劾杨嗣昌六大罪可斩,凤阳总督硃大典、安庆巡抚郑二阳、河南巡抚高名衡、山东巡抚王公弼宜急易,帝不悦。十五年擢武德道兵备佥事。山东被兵,縯祚守德州,有诏奖励。乃疏劾督师范志完纵兵淫掠,折除军饷,构结大党。帝心善其言,以淫掠事责兵部,而令纟寅祚再陈。志完者,首辅周延儒门生也,縯祚意有所忌,久不奏。  明年五月,延儒下廷议,寅祚乃奏言:“志完两载佥事,骤陟督师,非有大党,何以至是。大僚则尚书范景文等,词林则谕德方拱乾等,言路则给事中硃徽、沈胤培、袁彭年等,皆其党也。方德州被攻,不克去,掠临清,又五日,志完始至。闻后部破景州,则大惧,欲避入德州城。漏三下,邀臣议。臣不听,志完乃偕流寓词臣拱乾见臣南城古庙。臣告以督师非入城官,蓟州失事,由降丁内溃,志完不怿而去。若夫座主当朝,罔利曲庇,只手有燎原之势,片语操生死之权,称功颂德,遍于班联。臣不忍见陛下以周、召待大臣,而大臣以严嵩、傅国观自待也。臣外籓小吏,乙榜孤踪,不言不敢,尽言不敢,感陛下虚怀俯纳,故不避首辅延儒与举国媚附时局,略进一言。至中枢主计请饷必馈常例,天下共知,他干没更无算。”  疏入,帝益心动。命议旧计臣李待问、傅淑训,枢臣张国维及户科荆永祚,兵科沈迅、张嘉言罪,而召縯祚陛见。越数日,抵京。又数日入封,召志完、拱乾质前疏中语,拱乾为志完辨,帝颔之。问縯祚称功颂德者谁,对曰:“延儒招权纳贿,如起废、清狱、蠲租,皆自居为功。考选台谏,尽收门下。凡求总兵巡抚者,必先贿幕客董廷献。”帝怒,逮廷献,诛志完,而令縯祚还任。纟寅祚寻以忧去。  福王时,统钅类劾曰广,因及之,遂逮治。明年四月与镳同赐自尽。故事,小臣无赐自尽者。因良玉兵东下,故大铖辈急杀之。  赞曰:史可法悯国步多艰,忠义奋发,提兵江浒,以当南北之冲,四镇棋布,联络声援,力图兴复。然而天方降割,权臣掣肘于内,悍将跋扈于外,遂致兵顿饷竭,疆圉曰蹙,孤城不保,志决身歼,亦可悲矣!高弘图、姜曰广皆蕴忠谋,协心戮力,而扼于权奸,不安其位。盖明祚倾移,固非区区一二人之所能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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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张慎言(子履旋)徐石麒解学龙高倬(黄端伯等)左懋第祁彪佳 张慎言,字金铭,阳城人。祖升,河南参政。慎言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寿张知县,有能声。调繁

列传第一百六十-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 金国凤(杨振杨国柱)曹变蛟(硃文德李辅明)刘肇基(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 金国凤,宣府人。崇祯中,以副总兵守松山。十二年二月,大清以重兵来攻,环城发砲,

列传第一百五十九-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九 贺世贤(尤世功)童仲揆(陈策周敦吉等张神武等)罗一贯(刘渠祁秉忠)满桂(孙祖寿)赵率教(硃国彦)官惟贤(张奇化)何可纲黄龙李惟鸾金日观楚继功等 贺

列传第一百六十

  金国凤(杨振杨国柱)曹变蛟(硃文德李辅明)刘肇基(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  金国凤,宣府人。崇祯中,以副总兵守松山。十二年二月,大清以重兵来攻,环城发砲,台堞俱摧。城中人负扉以行。国凤间出兵突击,辄败还,乃以木石甃补城坏处。大清兵屡登屡却,遂分兵攻塔山、连山,令锐卒分道穴城。国凤多方拒守,终不下,阅四旬围解。帝大喜,立擢署都督佥事,为宁远团练总兵官。再论功,署都督同知,廕锦衣卫千户。是年十月,大清兵复攻宁远。国凤愤将士忄匡怯,率亲丁数十人出据北山冈鏖战。移时矢尽力竭,与二子俱死。帝闻痛悼,赠特进荣禄大夫,左都督,赐祭葬,有司建祠,增世职三级。总督洪承畴上言:“国凤素怀忠勇。前守松山,兵不满三千,乃能力抗强敌,卒保孤城。非其才力优也,以事权专,号令一,而人心肃也。迨擢任大将,兵近万人,反致陨命。非其才力短也,由营伍纷纭,号令难施,而人心不一也。乞自今设连营节制之法,凡遇警守城,及统兵出战,惟总兵官令是听。庶军心齐肃,战守有资,所系于封疆甚大。”帝即允行之。及国凤父子柩归,帝念其忠,命所过有司给以舟车,且加二祭。其妻张氏援刘綎例,乞加宫保。部议格不行,而请于世职增级外,再廕本卫试百户世袭,以劝忠臣。帝可之。  当松山被围,巡抚方一藻议遣兵救援,诸将莫敢应。独副将杨振请行,至吕洪山遇伏,一军尽覆。振被执,令往松山说降。未至里许,踞地南向坐,语从官李禄曰:“为我告城中人坚守,援军即日至矣。”禄诣城下致振语,城中守益坚。振、禄皆被杀。事闻,命优恤。  振,义州卫人。世为本卫指挥使。天启二年,河东失守,归路梗,其母自缢。振随父及弟夜行昼伏,渡鸭绿江入皮岛。毛文龙知其父子才,并署军职。文龙死,振归袁崇焕,为宁远千总。崇祯二年从入卫。救开平有功,进都司佥书。邮马山之战,以游击进参将。久之,擢副总兵。监视中官高起潜招致之,不往。中以他事,落职。用一藻荐,复官,及是死难。  振从父国柱,崇祯九年为宣府总兵官。十一年冬,入卫畿辅,从总督卢象升战贾庄。象升败殁,国柱当坐罪。大学士刘宇亮、侍郎孙传庭皆言其身入重围,非临敌退却者比。乃充为事官,戴罪图功。十四年,祖大寿被困锦州,总督洪承畴率八大将往救。国柱先至松山,陷伏中。大清兵四面呼降,国柱太息,语其下曰:“此吾兄子昔年殉难处也,吾独为降将军乎!”突围,中矢堕马卒。事闻,赠恤如制。  国柱二子俱殀。妻何氏以所遗甲胄弓矢及战马五十三匹献诸朝。帝深嘉叹,命授一品夫人,有司月给米石,饩之终身。  曹变蛟,文诏从子也,幼从文诏积军功至游击。崇祯四年从复河曲。明年连破贼红军友等于张麻村、陇安、水落城、唐毛山,又破刘道江等于铜川桥,勇冠诸军。以御史吴甡荐,进参将。文诏移山西,变蛟从战辄胜。及文诏改镇大同,山西巡抚许鼎臣言:“晋贼紫金梁虽死,老回回、过天星、大天王、蝎子塊、闯塌天诸渠未灭。变蛟骁勇绝人,麾下健儿千百,才乃文诏亚,乞留之晋中。”从之。  七年,群贼入湖广,命变蛟南征。文诏困于大同,又命北援。七月遇大清兵广武,有战功。其冬,文诏失事论戍,变蛟亦以疾归。明年,文诏起讨陕西贼,变蛟以故官从。大捷金岭川,鏖真宁之湫头镇,皆为军锋。文诏既战殁,变蛟收溃卒,复成一军。总督洪承畴荐为副总兵,置麾下,与高杰破贼关山镇,逐北三十余里。又与副将尤翟文、游击孙守法追闯王高迎祥,与战凤翔官亭,斩首七百余级。又与总兵左光先败迎祥乾州。迎祥中箭走,斩首三百五十余级。已而迎祥自华阴南原绝大岭,夜出硃阳关。光先战不利,赖变蛟陷阵,乃获全。九年破闯将澄城。偕光先等追至靖虏卫,转战安定、会宁,抵静宁、固宁,贼屡挫。其秋追混天星等,败之蒲城。贼西走平凉、巩昌,复击破之。  十年二月,巡抚孙传庭部卒许忠叛,勾贼混十万谋犯西安。变蛟方西追过天星,闻乱急还,贼遂遁。传庭已诛迎祥,其党闯将混天星、过天星踞洮、岷、阶、文深谷间。承畴遣变蛟、光先及祖大弼、孙显祖合击。四月望,入山,遇贼郭家坝,大雨。诸将力战,贼死伤无算,食尽引还。九月,阶州陷,与光先并停俸。俄擢都督佥事,为临洮总兵官。当是时,承畴、传庭共矢灭贼。传庭战于东,承畴战于西,东贼几尽。贼在西者,复由阶、成出西和、礼县。光先、显祖皆无功,独变蛟降小红狼。余贼窜走徽州、两当、成、凤间,不敢大逞。十月,贼瞷蜀中虚,陷宁羌州,分三道,连陷三十余州县。承畴率变蛟等由沔县历宁羌,过七盘、朝天二关。山高道狭,士马饥疲,岁暮抵广元,贼已走还秦。变蛟等回军邀击,斩首五百余级。时兵部尚书杨嗣昌创“四正六隅”之说,限三月平贼。十一年四月以灭贼逾期,普议降罚,变蛟、光先并镌五级,戴罪办贼。  贼之再入秦也,其渠魁号六队者,与大天王、混天王、争管王四部连营东犯,混天星、过天星二部仍伏阶、文,独闯将李自成以三月自洮州出番地。承畴令变蛟偕贺人龙追之,连战斩首六千七百有奇。番地乏食,贼多死亡。变蛟转战千里,身不解甲者二十七昼夜。余贼溃入塞。大弼驻洮州,扼战不力。乃走入岷州及西和、礼县山中。变蛟还剿,贼伏匿不敢出,惟六队势犹张。六月,光先自固原进兵,贼已奔陇州、清水。光先追至秦州,六队及争管王复走成县、阶州,为变蛟所扼。其别部号三队及仁义王、混天王降于光先,而自成、六队及其党祁总管避秦兵,复谋犯蜀,副将马科、贺人龙拒之。将还走阶、文及西乡,惮变蛟,乃走汉中,又为光先所扼。六队、祁总管皆降,惟自成东遁。承畴令变蛟穷追,而设三伏于潼关之南原。变蛟追及,大呼斫贼。伏尽起,贼尸相枕藉。村民用大棒击逃者。自成妻女俱失,从七骑遁去。余皆降。是时,曹兵最强,各镇依之以为固,录关中平贼功,进变蛟左都督。  十一月,京师戒严,召承畴入卫,变蛟及光先从之。明年二月,抵近畿,帝遣使迎劳,将士各有赐。未几,战浑河,无功。再战太平砦北,小有斩获。及解严,留屯遵化。麾下皆秦卒,思归,多逃亡者,追斩之乃定。时张献忠、罗汝才既降复叛,陕西再用兵。总督郑崇俭乞令变蛟兵西还,帝不许,寻用为东协总兵官。  十三年五月,锦州告急。从总督承畴出关,驻宁远。七月与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总兵马科、宁远总兵吴三桂、辽东总兵刘肇基,遇大清兵于黄土台及松山、杏山,互有杀伤。大清兵退屯义州。承畴议遣变蛟、光先、科之兵入关养锐,留三桂、肇基于松、杏间,佯示进兵状。又请解肇基任,代以王廷臣;遣光先西归,代以白广恩。部议咸从之,而请调旁近边军,合关内外见卒十五万人备战守。用承畴言,师行粮从,必刍粮足支一岁,然后可议益兵。帝然之,敕所司速措给。  征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各拣精兵赴援。以十四年三月偕变蛟、科、广恩先后出关,合三桂、廷臣凡八大将,兵十三万,马四万,并驻宁远。  承畴主持重,而朝议以兵多饷艰,职方郎张若麒趣战。承畴念祖大寿被围久,乃议急救锦州。七月二十八日,诸军次松山,营西北冈。数战,围不解。八月,国柱战殁,以山西总兵李辅明代之。承畴命变蛟营松山之北,乳峰山之西,两山间列七营,环以长壕。俄闻我太宗文皇帝亲临督阵,诸将大惧。及出战,连败,饷道又绝。朴先夜遁。通、科、三桂、广恩、辅明相继走。自杏山迤南沿海,东至塔山,为大清兵邀击,溺海死者无算。变蛟、廷臣闻败,驰至松山,与承畴固守。三桂、朴奔据杏山。越数日,欲走还宁远。至高桥遇伏,大败,仅以身免。先后丧士卒凡五万三千七百余人。自是锦州围益急,而松山亦被围,应援俱绝矣。九月,承畴、变蛟等尽出城中马步兵,欲突围出,败还。守半年,至明年二月,副将夏成德为内应,松山遂破。承畴、变蛟、廷臣及巡抚丘民仰,故总兵祖大乐,兵备道张斗、姚恭、王之桢,副将江翥、饶勋、硃文德,参将以下百余人皆被执见杀,独承畴与大乐获免。  文德,义州卫人,后家锦州。崇祯时,积功至松山副将。忤监视中官高起潜,为所中,斥罢。十一年起故官。及城被围,领前锋拒守甚力,城破竟死。  三月,大寿遂以锦州降。杏山、塔山连失,京师大震。诏赐诸臣祭葬,有司建祠。变蛟妻高氏以赠廕请,乃赠荣禄大夫、太子少保,世廕锦衣指挥佥事。  法司会鞫王朴罪。御史郝晋言:“六镇罪同,皆宜死。三桂实辽左主将,不战而逃,奈何反加提督?”兵部尚书陈新甲覆议,请独斩朴,勒科军令状,再失机即斩决。三桂失地应斩,念守宁远功,与辅明、广恩、通皆贬秩,充为事官。  辅明,辽东人,累官副总兵。崇祯八年从祖宽击贼,连蹙之嵩县、汝州、确山。明年追破贼于滁州。叙功,加都督佥事。十二年擢山西总兵官,被劾罢。明年从承畴出关,使代国柱,竟败。十六年为援剿总兵。是冬,大清兵薄宁远,辅明驰援,军败犹力战,殁于阵。事闻,赠特进荣禄大夫、左都督,世廕锦衣副千户,赐祭葬,列坛前屯祀之。  朴,榆林卫人。父威,官左都督,九佩将印,为提镇者五十年。兄世钦,里居殉难,见《尤世威传》中。朴由父廕屡迁京营副将。崇祯六年,贼躏畿南,命朴与倪宠为总兵官,将京军六千,监以中官杨应朝、卢九德,屡有斩获功,进右都督。明年代曹文诏镇大同,进左都督。九年秋,都城被兵,诏朴入卫,赉蟒衣彩币,竟无功。十一年加太子太保。是冬,从总督卢象升入卫,方战栾城、束鹿间。或言大同有警即引兵归。及是救锦州,以首逃下诏狱。十五年五月伏诛。  科,起偏裨至大帅,战功亚变蛟,与三桂同守宁远有功。十六年春,督兵入卫,赐宴武英殿,命从大学士吴甡南征,不果行。明年三月从李建泰西征。李自成兵至,科遂降,封怀仁伯。  广恩,初从混天猴为盗。既降,屡立战功。松山败还,代马科镇山海关。是年十一月,京师戒严,广恩入卫,赉银币羊酒。俄战龙王口,稍有斩获,以捷闻。帝始恶广恩观望,降旨谯责,而冀其后效,特命叙功。明年四月合八镇兵战螺山,悉溃败。总督赵光抃请帝召之入,用为武经略。广恩以帝频戮大将,己又多过,惧不敢至,假索饷名,顿真定。大学士吴甡将南征,密请帝严旨逮治,而己力救,率之剿寇。广恩感甚。无何,帝遣中官赍二万金犒其军,且谕以温旨。广恩遂骄,不为甡用,大掠临洺关,径归陕西。帝不得已,命隶督师孙传庭办贼。十月,郏县师覆,加广恩荡寇将军,俾缘道收溃卒以保潼关。未几,潼关亦破,广恩西奔固原。贼将追蹑及之,即开门降。自成大喜,握手共饮,封桃源伯。  通,口辩无勇略。既败归,仍镇密云。其年冬,奉诏入卫,命守御三河、平谷。大清兵下山东,通尾之而南,抵青州,迄不敢一战。明年复尾而北,战螺山,败绩。已,命从甡南征。甡未行而斥,乃令通辖蓟镇西协。五月汰密云总兵官,命兼辖中协四路。寻用孔希贵于西协,而命通专辖中协。十月,关外有警,命率师赴援,以银牌二百为赏功用。事定,复移镇西协。帝顾通厚,有蟒衣玉带之赐,召见称卿而不名,锡之宴,奖劳备至。明年,贼逼宣府,命移守居庸,封定西伯。无何,贼犯关,即偕中官杜之秩迎降,京师遂陷。  光先,枭将也,与贼角陕西,功最多。自辽左遣还,废不用。后闻广恩从贼,亦诣贼降。  又有陈永福者,守开封,射李自成中目。及自成陷山西,令广恩谕之降。永福惧诛,意犹豫。自成折箭以示信,乃降,封为文水伯。后自成败还山西,永福为守太原,杀晋府宗室殆尽。  刘肇基,字鼎维,辽东人。嗣世职指挥佥事,迁都司佥书,隶山海总兵官尤世威麾下。崇祯七年从世威援宣府,又从剿中原贼。进游击,戍雒南兰草川。明年遇贼,战败伤臂。未几,世威罢,肇基及游击罗岱分将其兵,与祖宽大破贼汝州,斩首千六百有奇。后从宽数有功,而其部下皆边军,久戍思归,与宽军噪而走。总理卢象升乃遣之入秦。其秋,畿辅有警,始还山海,竟坐前罪解职,令从征自效。俄以固守永平功复职,屡迁辽东副总兵。  十二年冬,蓟辽总督洪承畴请用为署总兵官,分练宁远诸营卒。兵部尚书傅宗龙稍持之,帝怒,下宗龙狱,擢肇基都督佥事任之。明年三月,锦州有警。承畴命吴三桂偕肇基赴松山为声援。三桂困松、杏间,肇基救出之,丧士卒千人。七月与曹变蛟等战黄土台及松山、杏山。九月,复战杏山,肇基军稍却。承畴甄别诸将,解肇基职,代以王廷臣。十七年春,加都督同知,提督南京大教场,及福王立,史可法督师淮、扬,肇基请从征自效。屡加左都督、太子太保。可法议分布诸将,奏荐李成栋、贺大成、王之纲、李本身、胡茂桢为总兵官。成栋镇徐州,大成扬州,之纲开封。本身、茂桢隶高杰麾下,为前锋。而令肇基驻高家集,李楼凤驻睢宁,以防河。栖凤本甘肃总兵,以地失留淮、扬间也。阁标前锋,则用张天禄驻瓜洲。十一月,肇基、栖凤以可法命谋取宿迁。初八日渡河,复其城。越数日,大清兵围邳州,军城北,肇基军城南,相持半月,大清兵引去。  顺治二年三月,大清兵抵扬州,可法邀诸将赴援。独肇基自白洋河趋赴,过高邮不见妻子。既入城,请乘大清兵未集,背城一战。可法持重,肇基乃分守北门,发砲伤围者。已而城破,率所部四百人巷战,格杀数百人。后骑来益众,力不支,一军皆没。副将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等皆同死。  乙邦才,青州人。崇祯中,以队长击贼于河南、江北间。大将黄得功与贼战霍山,单骑逐贼,陷淖中。贼围而射之,马毙,得功徒步斗。天将暮,仅余二矢。邦才大呼冲贼走,得功乃得出。邦才授以己马,分矢与之,且走且射,殪追骑十余人,始得及其军。得功自是知邦才。  时有张衡者,亦以骁敢名。贼围六安急,总督马士英救之。甫至,斥其左右副将,而号于军中曰:“孰为乙邦才、张衡者?”两人入谒,即牒补副将,以其兵授之,曰:“为我入六安,取知州状来报。”两人出,即简精骑二百,夜冲贼阵而入,绕城大呼,曰:“大军至矣,固守勿懈!”城中人喜,守益坚。两人促知州署状,复夺围出,不损一骑。  时颍、寿、六安、霍山诸州县数被寇,邦才大小十余战,咸有功。及可法镇扬州,携之行。至是战败,自刎死。  马应魁,字守卿,贵池入。初为小将,率家丁五十人巡村落间。猝遇贼,众惧欲奔。应魁大声曰:“勿怖死!死,命也。”连发二矢殪二贼,贼即退。可法因拔为副总兵,俾领旗鼓。每战披白甲,大书“尽忠报国”四字于背,至是巷战死。  庄子固,字宪伯,辽东人,年十三,杀人亡命。后从军有功,积官至参将。尝从山西总兵许定国救开封,军半道噪归,定国获罪。子固辑余众,得免议。后可法出镇,用为副总兵,俾兴屯于徐州、归德间。子固募壮士七百人,以赤心报国为号。闻扬州被围,率众驰救,三日而至。城将破,欲拥可法出城,遇大清兵,格斗死。  他若副将楼挺、江云龙、李豫,参将陶国祚、许谨、冯国用、陈光玉、李隆、徐纯仁,游击李大忠、孙开忠,都司姚怀龙、解学曾等十余人,皆以巷战死。  赞曰:金国凤之善守,曹变蛟之力战,均无愧良将材。然而运移事易,难于建功,而易于挫败,遂至谋勇兼绌,以身殉之。盖天命有归,莫之为而为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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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史可法(任民育等何刚等)高弘图姜曰广(周镳雷縯祚) 史可法,字宪之,大兴籍,祥符人。世锦衣百户。祖应元举于乡,官黄平知州,有惠政。语其子从质曰:“

实录卷之一百六十七

吴江诗词网为您提供中国古代经典实录卷之一百六十七 之清实录光绪朝实录,愿为古诗文爱好者提供详实的参考,

实录卷之一百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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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卷之一百六十七 

光绪九年。癸未。七月。甲午。谕内阁。刑部奏、遵旨定拟太监王来禾罪名一摺。王来禾著贷其一死。发往黑龙江永远监禁。遇赦不赦。此系法外施恩。嗣后太监、如再犯偷窃之案。定当执法严惩。勿谓宽典可幸邀也。现月  

○署直隶总督李鸿章奏、请将已革江西南赣镇总兵王永胜留营效力。得旨。王永胜系因狎优饮酒。营务废弛。革职永不叙用之员。情节较重。所请著不准行。摺包  

○乙未。文宗显皇帝忌辰。上诣奉先殿寿皇殿行礼。遣官祭定陵。外

记注摺包

○丙申。谕内阁。翰林院侍读盛昱奏、兵部尚书彭玉麟奉命数月。延不到任。该尚书抗诏鸣高。不足励仕途退让之风。反以开功臣骄蹇之渐。请饬迅速来京等语。前据彭玉麟奏请收回成命。当降旨谕令该尚书俟病体稍愈。即行来京。日久未据奏报北上。该尚书当已就痊。著遵前旨即行来京。毋再迟延。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御史李鸿逵奏、灾区徵收钱粮。宜分别变通一摺。据称各省钱粮。例定春闲开徵。五月完半。灾歉之区。自应分别办理。乃有不察灾区。一体于春闲起徵。州县自顾考成。不惜小民生计。甚或奸书蠹役。串通垫纳。重利取偿等语。本年直隶、山东、水灾甚重。所有被灾地方。应徵钱粮。著李鸿章、陈士杰、体察情形。应如何分别变通之处。即行奏明办理。各州县如有前项情事。即行严□□□尔

□。另片奏、各州县有业将被灾乡庄图社勘明。应行蠲缓。并不依限造报。纵令书差催徵比纳。延至□山戊不□暮。始将徵收未完之数。详请蠲缓等语。著李鸿章等、查明应行蠲缓地方。即将本年应徵钱粮。奏请分别蠲缓。不得任令属吏蒙混徵收。原摺片均著钞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翰林院侍读盛昱奏、金满已准投诚。请查照嘉庆年闲甯陕叛兵成案办理一摺。金满扰害有年。本属罪不容诛。前据何璟等奏、该匪悔罪投诚。由台州绅士禀请具奏乞恩。当降旨从宽免死。准其留营效力。兹据该侍读奏称金满狼子野心。岂能安静。不出两年。必将为变等语。著责成何璟、刘秉璋、严加约束。随时查察。如再有不法情事。即行就地正法。傥漫不经心。姑息养痈。复滋事端。恐该督抚不能当此重咎也。原摺著钞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御史黄兆柽奏、现在湖北江堤溃决。蕲州等处、江水漫溢等语。该处堤工溃溢情形。未据奏报。著涂宗瀛、卞宝第、彭祖贤、迅速查明具奏。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倪文蔚奏、复陈近日边报。暨增军提饷情形一摺。法人现在添兵赴越。意图报复。在防官军。自宜严申儆备。倪文蔚、徐延旭、仍当懔遵叠次谕旨。将防务稳慎办理。内固封守。外弭衅端。不得稍涉疏懈。至所需饷项。前又有旨续拨广东应解京饷银二十万两。该抚等即行提解应用。以资接济。将此由五百里密谕倪文蔚、并传谕徐延旭知之。洋务  

○察看山东黄河仓场侍郎游百川等奏、山东被灾各属。散放普赈办理情形。得旨。游百川等务当督饬官绅核实散放。务使实惠及民。毋任稍滋弊端。摺包  

○以降调前户部尚书景廉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现月  

○以署巴里坤领队大臣恩泽为吉林副都统。未到任前。以将军希元兼署。明发  

○以太常寺少卿明桂为太仆寺卿。朱签  

○旌表办团阵亡江苏金匮县文童顾浚、暨捐躯殉节、其妻卜氏。摺包  

○旌表办团阵亡江苏常熟县外委萧翼骏、暨捐躯殉节其母叶氏、安徽绩溪县训导沉练妻陈氏。现月  

○丁酉。谕内阁。毓橚等奏、应行即修工程。请派大臣查验一摺。昭西陵隆恩殿等处工程。现有渗漏坍损情形。孝陵大碑楼垂脊被风刮落。伤损檐瓦。著派景善前往。一并敬谨查勘具奏。现月  

○又谕。毓橚等奏、上年因修永济仓廒。奏准由直隶藩库借拨银六千七百四十四两零、以备工需。仅领到银二千两。请饬全数拨发等语。该处仓廒现在尚未竣工。需款甚亟。著李鸿章饬令藩司迅将欠发银两。无论何款。先行全数拨发。俾资应用。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黄体芳奏、在籍道员把持童试。承审官过涉含糊。请饬核议一摺。据称宝应童生朱昭煌等。呈控王寿民冒考一案。在籍候补道朱寿镛阴主其事。业据承审官会讯详覆。意在袒护乡绅。开脱讼棍等语。著左宗棠、卫荣光、将此案确切查明。核议具奏。原摺著钞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戊戌。谕内阁。前据已革御史载彩、大理寺少卿刘绪、先后奏□□□尔□呼兰协领巴彦孟库于垦地一案。设局敛资。恣意诛求各节。当谕令文绪确查具奏。业据奏请将巴彦孟库先行解任。归案质讯。兹据文绪等奏称、究出已革乡约潘廷思、于光绪五年九月闲。敛钱进京。面见御史英俊、交付银两。商办条奏。并有部书金姓设法求免花利各事。民人张作霖呈出信件。附有英俊奏底。核与六年九月闲、该御史奏请查办开禁通肯荒场、钞给定安阅看之件相符等语。案关言官得贿句串。亟应彻底根究。著刑部于此案要犯潘廷思等解到时。确切严讯。据实具奏。休致御史英俊。著该旗即行看管。听候质讯。载彩、刘绪、有无别项情节。并著听候传质。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都察院奏。代递教习王开运奏东省叠被水灾。敬陈管见。并图呈览一摺。山东河务紧要。叠经谕令游百川等妥筹疏浚。该教习所陈调集营勇。兴工挑穵河内泥沙。仍就民埝加堤建闸。开沟蓄洩。险要用甎堵砌。沿河植柳护堤各条。是否可行。著游百川、陈士杰、酌度情形。奏明办理。原摺均著钞给阅看。图二件并发。将此各谕令知之。寻会奏、遵查徵调营勇。易滋纷扰。不如招集民夫、挑土为便。机器穵泥。似较省工。未经试用。未敢遽行奏陈。建闸开沟。于北方不甚相宜。似可毋庸置议。抛甎堵砌。不如秸料便宜。并足抵御盛涨。至植柳护堤。贾庄诸处。已办有成效。自应遵照办理。报闻。摺包  

○又谕。左宗棠奏、敬筹应办边务情形一摺。所陈边防事宜。拟饬王德榜侦探法越情形。再饬调募广勇数营。驻扎滇南粤西边界。并在广东捐输筹饷等语。自系为防务尚未就绪起见。惟现在滇粤边界。均有重兵扼扎。布置尚属周密。叠经户部于四川广东等省筹给饷需。已敷各营之用。该督所筹募营筹款各节。著听候谕旨遵行。将此由五百里谕令知之。洋务  

○出使俄英法国大臣左副都御史曾纪泽奏、遵旨与俄国外部商议新疆南段中俄界务情形。下所司知之。摺包  

○两江总督左宗棠奏、江甯织造奉旨传办衣料等项。数繁费重。请饬核减。并指拨有著的款。得旨。所有传办之件。已经核减。由造办处传知矣。摺包  

○署黑龙江将军文绪等奏、出征官兵带来民丁。无籍可归。请援案编入官屯管束。下部知之。摺包  

○旌表割臂疗亲。直隶天津县江西彭泽县知县张凤辉孙女。署抚州府经历张棠女张玉贞。摺包  

○庚子。谕军机大臣等。卞宝第奏、先后拏获会匪正法各摺片。匪首易泷泉胡连等。潜行纠党。谋为不轨。经该地方文武拏获讯明正法。其在逃之罗子香、张先春、杨松、和尚魏茂昌等。著涂宗瀛、卞宝第、彭祖贤、潘鼎新、督饬所属一体严密查拏。务获究办。毋任漏网。并饬令该地方官随时稽查防范。以靖闾阎。不得稍涉疏懈。出力之提督王永章、总兵樊本德、蒋其顺、副将陈登科、均著交部议叙。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以讲学笃行。赏湖北叠山书院山长万斛泉国子监博士衔。摺包  

○以有功桑梓。追予故两广盐运使段起、于湖南原籍建立专祠。摺包  

○辛丑。督办新疆军务通政使刘锦棠奏、甘肃关外各军支发各项章程。请饬部立案。下部知之。摺包  

○予积劳病故。福建总兵郑荣勋、恤典如例。摺包  

○壬寅。谕内阁。科道为朝廷耳目之官。补阙拾遗。是其专责。应如何砥厉廉隅。束身自爱。兹据御史刘恩溥奏、满汉科道、贤否不齐。难保无宵小私作摺底。藉名撞骗等语。此风断不可长。嗣后如有携带摺底。向人恐吓者。准将原人原稿扣住。立即送交该地方官从严究办。以儆刁风。该科道等亦当各加慎密。自顾声名。庶不致为旁人所影射也。现

○又谕。京师自前月以来。雨水过多。物价昂贵。兵民人等生计维艰。殊深轸念。所有八旗及绿步各营官兵。暨食饷之闲散宗室觉罗人等。并宗室觉罗孤寡。均著加恩照现放章程。赏给半月钱粮。其五城粥厂。并著加展两月。先期开放。以示体恤。现月  

○又谕。前因张树声奏调已革盐运使洪汝奎差委。当经降旨允准。旋据张之洞奏调。仍谕令发往广东差遣。兹复据光禄寺少卿延茂、户科给事中邬纯嘏、先后奏称废员弃瑕录用。臣下不得奏请。并据邬纯嘏奏、该革员释回后。潜赴天津。急于奔竞等语。洪汝奎著毋庸发往广东差遣。现月  

○又谕、御史刘恩溥奏、京城旗民妇女开设烟馆赌局等情。苏州上海杭州等处。亦有妇女开设烟馆拐贩情事。请将犯罪妇女量予监禁等语。著刑部妥议章程具奏。现月  

○又谕。御史刘恩溥奏、编修林国柱、前于光绪五年丁忧服阕。先期请咨。经吏部驳斥。后乃于考试试差时。面求收考。请饬查□□□尔

□等语。著吏部查明具奏。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御史刘恩溥奏、信局投递广东信一封。似系设计陷害。请旨饬查一摺。并由军机处将原信呈览。系纪悦昌、王瑞、二人出名。自称粤海关总办、因押追欠交税银。有高恒茂铺夥自尽一案。现闻姚柽甫代为出头。欲请刘恩溥从旁开导。愿出银十万两酬谢等语。此事情节支离。究竟高恒茂铺夥。因何在粤海关自尽。是否前任之事。现在曾否结案。著张树声、曾国荃、裕宽、确切查明。据实具奏。纪悦昌、王瑞、现在粤海关充当何差。姚柽甫究系何人。其信函由广东信局递来。亦可就近根究。并著一并查明具奏。原摺及信、均著钞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有人奏、贵州学政孙宗锡。嗜好甚重。场规松弛。考试安顺府时。辄因供给将普定县知县彭亿清之侄锁押用刑。并将童生重用刑杖。索取规费。勒捐银两。修整考棚。实则暗入私橐等语。并前任学政林国柱、有需索供应。滥收冒考各款。著岑毓英一并确切查明。据实具奏。原片著钞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现月  

○命户部尚书额勒和布、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佩纶、驰驿前往陕西查办事件。现月  

○赏噶勒丹锡哷呼图克图在京居住。现月  

○旌表贞节妇女过门守志河南监生李宗泌聘妻祝氏。自刭殉夫监生吴绍光妻周氏。遘贼仰药自经、监生韩绍维妻秦氏。何其悌妻王氏。刲臂疗嫡与夫直隶州州判吴书升妾李氏。吞金殉夫、书升予绎曾妾冯氏。现

○癸卯。仁宗睿皇帝忌辰。遣官祭昌陵。  

○谕军机大臣等。户部奏、书吏逃匿。请饬严拏等语。查办休致御史英俊案内应讯之户部山东司民科贴写金照、闻风逃匿。显系情虚畏审。著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五城御史、一体严拏务获。送交刑部归案讯办。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以兵部尚书瑞联为崇文门监督。镶黄旗蒙古都统克蒙额为副监督。  

○甲辰。以京畿两旸失时上诣大高殿祈祷行礼。遣惇亲王奕誴诣时应宫。恭亲王奕诣昭显庙。惠郡王奕详诣宣仁庙。贝勒载澂诣凝和庙拈香。现月  

○以詹事府詹事洪钧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朱签  

○乙巳。上以祭社稷坛。自是日始、斋戒三日。摺包  

○丙午。谕内阁。礼亲王世铎等奏、已革兵部笔帖式廷宪以伊兄廷钧等、窃爵霸产。串结诬陷等词呈控。现经查讯大概情形。请旨讯办一摺。著刑部研讯确情。定拟具奏。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谦德奏、永平府喜峰口二处。同被水患。查勘抚恤一摺。据称永平府于六月二十六日。大雨滂沱。冲塌营房十五闲。未伤人口。情形较轻。喜峰口于六月二十五六等日。山水暴发。冲塌营房一百八十余闲。淹毙男女十五名口。情形甚重。现在措款暂为抚恤等语。喜峰口猝遭水患。兵丁荡析离居。殊堪悯恻。著李鸿章设法筹款。即由谦德查明被灾兵丁。妥为赈抚。并将坍塌营房赶紧修理。俾有栖止之所。其永平府喜峰口民户被水情形。并著李鸿章饬属妥查。量加抚恤。毋令一夫失所。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以遗爱在民。予直隶天津府知府马绳武附祀丁寿昌专祠。摺包  

○丁未。谕内阁。都察院奏、浙江生员郑凤辉、戴鹿甡、各以书吏造串私徵等词。赴该衙门呈诉。案关伪造印串。私徵病民。急宜彻底根究。著刘秉璋亲提人证卷宗。秉公研讯确情。按律定拟具奏。原告生员郑凤辉、戴鹿甡、该部照例解往备质。现月  

○又谕。前据文绪等奏、离京三等侍卫赓音布、于光绪六年十月闲。经侍卫处奏明回籍祭埽。现于五月初一日私带甲兵。径行赴京。并不听候奏咨。据实奏□□□尔□。当令该管大臣查明具奏。兹据礼亲王世铎等奏、该侍卫并未到京等语。赓音布在籍起复。不候奏咨办理。现据查明并未来京。种种情节。殊属荒谬。著照文绪等所请。即行革职。现

○又谕。御史丁振铎奏、考场顶替等弊仍复未改一摺。据称此次考取宗学教习之吴恩照。系中书马星联顶名入场。出结官为陈鸿年。请饬查办等语。著礼部饬传陈鸿年、带同吴恩照、赴部另缮试卷。核对笔迹是否马星联冒名顶替之处。著一并查明具奏。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浙江于潜县向产白术。近闻安徽黄山所出白术。亦有佳者。著刘秉璋、裕禄、即于各该处采办天生野术。不拘多少。解交内务府应用。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都察院奏、现在拟修台规。缮写刊刻刷印等费。无款可筹。请饬两淮将欠解饭银解用等语。著左宗棠即饬两淮运司。于历年欠解都察院饭银内。赶紧筹措八千两。务于年内解到。俾资应用。将此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前有人奏□□□尔□河南固始县知县周应麟、夤缘交通各款。当谕令李鹤年确查具奏。旋据成孚奏称、此案业将知县周应麟撤省听候查办。兹复有人奏、固始县知县周应麟、罔利滥刑。纵差讹诈。任用马松图、田步绪、为爪牙。种种不法。请饬查办等语。著鹿传霖、成孚、归入前案。一并确切查明。据实具奏。毋稍徇隐。原片均著钞给阅看。将此谕知鹿传霖、并传谕成孚、知之。寻奏、周应麟□□□尔□款属实。请革职讯办。从之。摺包  

○旌表抚孤守节河南禹州民宋鸣阳妻孙氏。骂贼捐躯罗山县民赵二女义姑。现月  

○协修官舒伟俊恭纂  

总纂官钱骏祥恭辑监修总裁世恭阅四月十八日正总裁那恭阅八月十七日专司藳本陆恭覆阅壬子十二月初六日  

徐恭阅一签十一月十六日  

荣月日副总裁唐月日  

宗室宝恭阅六月二十七日

陈恭阅五签十一月初八日  

熙月日  

郭恭阅八月十八日

宗室麒月日蒙古总裁恩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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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卷之一百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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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卷之一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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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第十四 世祖十一-元史

本纪第十四 世祖十一 二十三年春正月戊辰朔,以皇太子故罢朝贺。禁赍金银铜钱越海互市。甲戌,帝以日本孤远岛夷,重困民力,罢征日本波格丹诺夫见“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中的“

实录卷之一百六十 

光绪九年。癸未。二月。丁卯。谕内阁、林肇元奏。分别举劾等语。贵州候补知府余云。焕贞丰州知州屠翰章。下江通判姚善澍、仁怀县知县许国荣、兴义县知县林品南、候补游击张廷奭、据林肇元奏称该员等实心任事。著有成效。深堪嘉尚。著林肇元饬令该员等各勤职守。益加奋勉。毋得初终易辙。候补知府田应龙、庸闇无文。不堪表率。著降为同知留于贵州补用。候补知县江煦和、年力就衰。难期振作。著以原品休致。札佐巡检魏燮源、行为乖谬。声名狼藉。候补参将丁应协、不守营规。行同无赖。均著即行革职。以肃官方。现月  

○又谕、荣绮等奏、蒙古王旗延不解送犯证。请旨议处一摺。达尔罕王旗台吉丹比、呈控台吉敦都圭等殴毙人命一案。叠经催提人证。该王旗辄敢抗不解送。藉词支吾。实属藐玩已极。著理藩院查取职名。照例议处。并著该王旗即将此案应讯犯证。按名解交盛京刑部。审明定拟。另片奏、部提各王旗应讯犯证。抗违不送者甚多。开单请旨饬催等语。所有张洪汰等呈控各案。著理藩院勒限严催各该管盟长札萨克王旗等。务将应讯人证。按名依限迅解。毋任玩延。现月  

○署云贵总督岑毓英等奏、新授云南昭通镇总兵何雄辉。在黔有年。深资得力请暂缓陛见。仍留黔统带练军。允之。随手  

○以讳匿命案。革贵州清镇县知县谭体迨职。已革知州陈家荣、挪用捐项。勒限追缴。随手  

○戊辰。谕内阁、给事中邓承修奏□□□尔□前山西布政使方大湜、请旨惩处等语。方大湜前经降旨令其来京另候<闲>用。行至天津。辄以患病请假回籍。殊属非是。方大湜著交部议处。嗣后来京另候<闲>用人员。如再有藉词逗遛。不即赴阙。或由经过地方督抚代为陈请者。定将该员及代奏之督抚一并严惩不贷。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御史庄予桢奏、东省被水灾区。骤难涸复。请饬续筹赈款一摺。据称山东济南、武定、等处。地居黄河下游。桃园等处决口。虽已堵筑。民田积水未消。正月闲凌汛大至。被淹五六州县。请饬筹款赈抚等语。著陈士杰体察情形。将赈抚事宜妥为筹办。毋任一夫失所。用副轸念灾黎至意。将此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代递主事唐景崧敬陈管见一摺。唐景崧系前经奉旨发往云南差委之员。著曾国荃等饬令该员懔遵前旨。迅即前往滇省。听候差委。毋得稍事逗遛。将此各谕令知之。洋务  

○闽浙总督何璟等奏、福州、台湾、建筑洋式炮台。购配洋炮洋枪、及制造火药。均称适用。下所司知之。  

○又奏台湾等处地震情形。得旨、览奏被灾情形。深堪悯恻。著即饬属查明。妥为抚恤。毋任失所。现月  

○开去黎兆棠光禄寺卿及督办福建船政差使。赏张梦元三品卿衔、开去福建按察使缺。督办福建船政事宜。现月  

○旌表节妇山东博平县故福建泉州府通判乌竹芳妾高氏、王氏。生员乌应辅妻傅氏、文童乌梦麟妻王氏。摺包  

○抚恤球国遭风难民如例。己巳。谕内阁、潘霨奏请裁免米谷厘金一摺。米谷为民生日用之需。江西自兵燹以后。元气未复。上年被水成灾。闾阎生计维

艰。该抚请将江西米谷厘金一项裁免。所奏甚是。即著该抚遍行晓谕。饬令卡员认真稽查。毋任吏胥仍前抽收蒙混滋弊。至各项货厘。并著加意整顿。力杜侵渔中饱情事。以昭核实。现月

○以染瘴殒躯。予驻防滇越之都司姜飞龙等、及驻防台北之游击黄正等、优恤。随手  

○庚午。礼部奏、朝鲜国商民购买例禁各物。请饬北洋大臣体察情形代奏。候旨遵行。俾臣部则例与贸易章程。两无窒碍。又奏、朝鲜国文件及使臣到京。应由臣部核转。不得径达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符定制。下所司知之。洋务  

○署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奏、近闻法国外部易人。顿翻前议。并有将该使宝海撤回之信。是越事会议无期。惟越南陪臣范慎遹、阮述、已来天津。亦可藉以查询该国情实。已密商张树声相机因应。并将越南国王咨函钞送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查核。下所司知之。摺包  

○以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宝琛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  

○辛未。孝哲毅皇后忌辰。遣官祭惠陵。黄绫本  

○谕内阁、内阁侍读学士文硕奏、请重纶音以崇政体一摺。不无可采。向来获咎人员。或经奏调差委。或因劳绩保奖。自应声叙原案。以凭考核。嗣后京外各衙门遇有此项人员。务将从前获咎案由。于摺内详细声明。不得仅以缘事降革等语。含混入奏。以杜取巧。现月  

○又谕、内阁侍读学士文硕奏、请厘正奏议体裁一摺。臣下因事建言。原不拘定程式。惟称引地名。不宜任意割裂。本朝年号。尤应敬谨全书。据奏近日奏牍。往往省文。殊属非是。嗣后内外臣工陈奏事件。务当敬慎从事。不得稍涉轻率。其余所陈各条。著都察院堂官酌议具奏。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游百川、陈士杰奏、本年山东黄河凌汛涨发。漫溢民埝。惠民县属之清河镇冲塌民房八百余闲。牛家庄等处民房亦多被冲。现经派员前往抢办。并提银赈恤等语。览奏殊甚悯恻。亟应迅筹堵筑。以恤灾黎。著游百川等查明漫决情形。赶紧设法堵御。并著陈士杰续行筹拨银两。分投散放。毋任流离失所。将此由四百里各谕令知之。  

○壬申。署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等奏、通永镇总兵前已移驻北塘海口。为畿东沿海扼要之区。总兵唐仁廉丁忧。请改为署任。给假百日治丧。假满仍回营任事。以重海防。从之。  

○以湖南辰沅永靖道裴荫森为福建按察使。现月  

○癸酉。谕内阁、此次覆试直省举人。列入一等之陈翊清等六十五名。二等之蓝志杰等三百二十四名。三等之孙象贤等六百六十二名。均著准其一体会试。四等之甘季贤、张远翼、李其炳、唐龙骧、均著罚停会试一科。倪承端著罚停会试二科。罗问仁、赵世忠、海全均著罚停会试三科。其姚祖虞、冯殿华、二卷。列入四等。阅卷大臣何以并未黏签注明。著张之万等明白回奏。寻奏。一卷因诗中擡写错误。一卷文不满三百字。是以均未黏签。究属疏忽。得旨、交部议处。现月  

○谕军机大臣等、曾国荃等奏、匪徒联盟拜会。越城劫狱。调拨兵勇摉捕情形一摺。广东高州府属梅麓地方。于上年十二月闲。突有匪徒莫毓林等纠众拜会。窜越电白县城。胆敢闯入县署。放脱监犯。拒毙差役。谋为不轨。经曾国荃等派委提督黄得胜等、带领兵勇驰往剿办。先后拏获多名。并将莫毓林弋获。惟夥党窜逸尚多。亟应实力摉捕。著曾国荃等督饬派出各员。会同在事文武。将在逃匪犯上紧缉拏。毋任漏网。并饬所属将善后事宜认真办理。以靖地方。署电白县知县董汝砺署阳江镇右营都司郑廷熊、疏于防范。均著摘去顶戴。以示薄惩。此外所属地方。恐尚有不逞之徒。煽惑滋事。著该督抚等豫为防范。毋任窃发。以期销患未萌。将此由四百里各谕令知之。现月  

○以隐匿越狱重犯不报。革云南罗平州知州马锡蕃职。  

○甲戌。遣官祭历代帝王庙。  

○谕内阁、御史鲁琪光奏、官价病民。请饬裁免一摺。据称各省文武衙门。逐日购物。类给官价。假手胥役。又复侵蚀克扣。其举行乡试等事。辄藉办差为名。责令各铺户供应等语。各衙门购买物件。应照市价给值。何得别立官价名目。至办公需用。均应按物付价。岂容藉端扰累。著各直省督抚通饬所属。革除陋习。嗣后如有仍蹈前辙者。随时惩办。以恤商民。现月  

○又谕、御史俊乂奏、特□□□尔□司员取巧夤缘。把持公事。请饬查明严惩一摺。据称内务府银库郎中齐克森布、系由现任缎库郎中夤缘调补。并闻该员有把持公事。擅派职官情事。著总管内务府大臣确切查明。据实具奏。现月  

○又谕、御史俊乂奏、午门开启。任意迟早。正黄旗直班为尤甚。等语。禁门启闭。向有一定时刻。岂容故意迟延。著前锋统领护军统领申明定例。以时启闭。并著随时稽查直班弁兵。如有怠惰偷安。及饮酒赌博情事。即行从严惩办。现月  

○御史鲁琪光奏、教民因案到官。应一体恪守规矩。请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与法国公使申明条约。下该衙门知之。随手  

○以前锋参领色普徵额为镶红旗汉军副都统。明发  

○予故直隶天津道吴毓兰在扬州府城建立专祠。并付国史馆立传。从署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请也。摺包  

○乙亥。谕内阁、本日召见恭亲王病体已愈。深慰廑怀。惟精神尚未复元。著再赏假一个月。安心调理。现月  

○吉林将军铭安、因病解职。调江甯将军希元为吉林将军。甯夏将军善庆为江甯将军。以甯夏副都统奕榕为甯夏将军。希元未到任前。以吉林副都统玉亮署理。善庆未到任前。以江甯副都统姚田护理。明发  

○调正黄旗汉军副都统常星阿为甯夏副都统。以马兰镇总兵文秀为正黄旗汉军副都统。明发  

○命正黄旗汉军副都统文秀仍留京为右翼总兵。以正蓝旗汉军副都统英廉署马兰镇总兵。兼总管内务府大臣。未到任前。以镇国公溥丰署理。现月  

○以正红旗汉军副都统英麟署正蓝旗汉军副都统。明发  

○丙子。谕内阁、此次补行覆试顺天及各直省乡试举人。列入一等之皮锡瑞等四十二名。列入二等之李长华等一百三十名。列入三等之毛镜清等二百八十名。均著准其一体会试。列入四等之陈鸣玉、耿本荣、张蕴、均著罚停会试一科。现月  

○丁丑。孝昭仁皇后忌辰。遣官祭景陵。黄绫本  

○戊寅。谕军机大臣等、张树声奏、留驻朝鲜官军暂缓撤回一摺。提督吴长庆一军、驻扎朝鲜。前经李鸿章奏明。拟于今春先行撤回三营。兹据张树声奏称接朝鲜国王咨文。以吴长庆一军不可暂离。现拟从缓撤回等语。朝鲜大难虽平。人心未定。尚须大兵震慑。吴长庆所部六营。即著暂留朝鲜。俾资保护。仍随时察看情形。再行酌撤。并著该署督知照朝鲜国王知悉。将此谕令知之。洋务  

○又谕、前据曾国荃等奏、广东高州府属梅麓地方。于上年十二月闲。有匪徒莫毓林等纠众窜越电白县城谋为不轨。派兵剿办。拏获匪首莫毓林等多名。当谕令曾国荃上紧缉拏余匪。兹有人奏、该处匪徒窃发情形。皆由地方官讳盗养奸所致。请饬从严□□□尔□劾等语。若如所奏。地方官纵容书役。种种贪劣酿成祸端。实堪痛恨。此等巨案。何以该督抚等并未从严□□□尔□办。曾国荃、裕宽、接奉此次谕旨。即著一面将该地方官严□□□尔□一面督饬缉拏在逃各犯。认真办理。务绝根株。如敢稍涉徇隐。定将该督抚等惩处不贷。其香山等县沿海一带。盗贼充斥。并著饬属设法缉捕。毋任养痈成患。另片奏、高州府知府钟秀、与知县王之澍、互相禀诉各情。请饬查□□□尔□等语。著曾国荃等一并查明具奏。原摺片均著钞给阅看。将此由四百里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喜昌奏、西北各城差徭络绎。台站迟滞。拟饬穆赫尔噶顺九台。每台运草五万斤。养驼五十只。以资供应。惟张家口至穆赫尔噶顺三十二台。系归察哈尔都统管辖。必应清查弊端。体恤灾区。又察哈尔十二台。布鲁图十一台。去□山戊不□报灾不实。布鲁图帮差各旗。擅自散去。内蒙四子部长旗下照例差使。任意不当。请饬分别查察妥办等语。西北各城转运粮饷等项。极关紧要。必须整顿台站。豫为筹备。方足以利转输。被灾各台。固宜体恤。其并未有灾者。亦不得任令藉端诿卸。著丰绅、吉和、查照所奏各节。斟酌情形。分别确查妥办。以资整饬而昭平允。原片著钞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金顺等奏、乌梁海属之阿勒台山一带。向有游牧千余里。前因塔城未复。经棍噶札拉□□□尔□暂借建寺。安插僧众。该城收复已久。迄未交还。现值勘分科界之际。亟须收回安插蒙哈等语。此项游牧地方。前经借给棍噶札拉□□□尔□安插僧众。原属一时权宜之计。现在科城勘分界务。自应赶紧收回。以为安插蒙民哈萨克之地。著锡纶即将该寺僧众仍行收回塔城。交还原借游牧。以符旧制。将此由五百里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御史陈启泰奏、近闻湖北汉阳、萧周两姓。湖南永兴刘李两姓。屡年仇杀不休。请饬严禁等语械斗相寻。最为民闲恶习。亟应严行查办。以遏乱萌。著涂宗瀛、彭祖贤、卞宝第、将此两案起衅情形。确切查明。秉公讯断。如实系该地方官办理不善。即行据实□□□尔□奏。将此各谕令知之。现月  

○又谕、有人奏、湖南湘潭县知县黄教镕、系候补道黄文琛之子。托词出继。同官一省。其父身故。又不丁忧。久任湘潭。声名狼藉。地方命盗各案。概置不办。于漕粮折色。加派浮收。乡愚苦累。与皂役欧阳楷交结往来。该役蒙考蒙捐。始终庇纵。请饬查□□□尔□等语。知县为亲民之官。宜如何洁己爱民。若如所奏。违制匿丧。贪劣无耻各节。殊出情理之外。著卞宝第确切查明。据实□□□尔□办。毋稍徇隐。又片奏、长沙县癸酉科举人罗瀛美。其父罗升、曾在广东琼州府知府刘长绂任内充当门丁。该举人蒙捐监生。儌幸中式。兹复将以捐纳员外郎到部等语。罗瀛美身家是否不清。并著该抚确查具奏。原片二件、著钞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现月  

○内阁侍读学士文硕奏、已革给事中张观准素不相识。辄投名剌请见。称有要事面谈。意存尝试。请旨饬传究办。得旨、张观准业经革职。著即勒令回籍。不准在京居住。现月  

○陕西布政使王思沂因病解职。以陕西按察使叶伯英为陕西布政使。贵州贵东道张煦为陕西按察使。现月  

○予故前吏部尚书万青藜恤典。如尚书例。寻谥文敏。现月  

○己卯。清明节。上诣奉先殿寿皇殿行礼。内记注  

○遣官祭永陵、福陵、昭陵、昭西陵、孝陵、孝东陵、景陵、泰陵、泰东陵、裕陵、昌陵、昌西陵、慕陵、慕东陵、定陵、定东陵、惠陵、  

○遣官祭端慧皇太子园寝。黄绫本  

○颁湖南新修南岳庙扁额曰黄离永吉。随手  

○庚辰。谕内阁、此次覆试各省驻防繙译乡试举人。考列二等之札拉芬等三名。三等之伊克坦等八名。著准其一体会试。现月  

○又谕、前据刑部奏、河南盗犯胡体洝临刑呼冤一案。疑窦甚多。当经降旨。提交刑部审讯。兹据该部奏、审明确情。按律定拟。并知府王兆兰递呈混诉。应否钦派大臣饬提该员会同覆讯各摺片。据称详加研鞫。王树汶一犯。系被胡广得诱胁同行。逼令服役。胡广得行劫张肯堂家。令伊在旷野地方看守衣服。并未告知抢劫情由。盗犯胡体洝另有其人。经差役刘学汰等纵放。教令王树汶顶替。其程孤堆王牢夭二犯。均系案内正盗。王树汶与胡体洝委系两人。该省官员原办错谬。覆审回护。现已审讯明确。将全案供招。钞录呈览等语。此案既据奏称众供确凿。毫无疑义。所请钦派大臣会同覆讯之处。著毋庸议。程孤堆王牢夭听从胡广得行劫。把风接赃。同恶相济。均著照所拟斩立决。即行正法。王树汶跟随胡广得服役。胡广得行劫时。代伊看守衣服。既未同谋上盗。亦未分受赃物。著照所拟杖一百。徒三年。不准减免。镇平县知县马翥。初审此案。并不虚衷研鞫。辄用非刑逼供。率行定案。迨王树汶呼冤以后。又复捏词具禀。希图蒙混。实属糊涂谬妄。开封府知府王兆兰、候补知府马永修、覆审此案。于王树汶呼冤之故。始终并未根究。捏饰各节。一味弥缝。实属锻炼周内。王兆兰、马永修、马翥、均著革职。发往军台效力赎罪。马翥据供亲老丁单。不准查办留养。候补同知臧政倬、与署镇平县知县郑子侨、向役吏教供。候补知县丁彦廷、教地保捏供。并劝事主冒认赃物。均属巧于逢迎。著一并交部议处。河南巡抚李鹤年、河东河道总督梅启照、以特旨交审要案。于王树汶冤抑不能据实平反。徒以回护属员处分。蒙混奏结迨提京讯问。李鹤年复以毫无根据之词。哓哓置辩。始终固执。实属有负委任。李鹤年、梅启照、均著即行革职。前署按察使麟春、于招解重囚。并未详加究结。因犯未翻供。即照拟勘转。前任巡抚涂宗瀛具题。均属疏忽。与随题照覆之刑部堂司各官。著一并交部分别议处察议。另片奏、镇平县等处盗风日炽。请饬设法缉拏等语。河南镇平县一带。为捻匪出没之区。抢劫成风。皆由差役与贼句结分赃。以致盗劫之案。层见叠出。即如此案逸盗尚多。亟应严拏惩办。著河南巡抚遴委贤员。认真缉捕。务期悉数弋获。毋任漏网。如有差役通贼情事。一并查拏。从严惩治以靖地方。现月  

○调漕运总督庆裕为河东河道总督。以甘肃布政使杨昌浚为漕运总督。随手  

○以四川布政使鹿传霖为河南巡抚。现月  

○库伦办事大臣喜昌因病解职。调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桂祥为库伦办事大臣。赏太常寺卿恒明副都统衔。为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明发协修

官胡骏恭纂  

帮总纂官程棫林恭辑监修总裁世恭阅一签四月十八日正总裁那恭阅八月十五日专司藳本陆恭覆阅壬子十二月初四日

徐恭阅一签十一月十四日  

荣月日副总裁唐月日  

宗室宝恭阅一签六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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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第十三 世祖十-元史

本纪第十三 世祖十 二十一年春正月乙卯,帝御大明殿,右丞相和礼霍孙率百官奉玉册玉宝,上尊号曰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大光孝皇帝,诸王百官朝贺如朔旦仪的马克思主义者把马克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