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十七 木华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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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三 阿剌兀思剔吉忽里 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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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七 木华黎下

△(速浑罕、乃燕、硕德、别里哥帖木儿、相威、撒蛮、脱脱、朵儿只、朵儿直班乃蛮台、带孙、忽图鲁、塔塔儿台)

速浑察,从太宗伐金,又从皇子阔出伐宋,攻枣阳,入郢州。太宗十一年,袭兄爵,驻于桓州西阿儿查秃之地,总燕京行省蒙古、汉军。凡他行省事,必先取决可否,而后上闻。赏罚明信,人莫敢犯。太宗尝遣使至其部,见纪纲整肃,还朝具以上闻。帝曰:“真木华黎家儿也。”速浑察严重有威,诸王使者入见,皆仓遽失辞。左右或请待以宽恕,速浑察曰:“尔言诚是也,然为政宽猛,各视乎时。今中原初附,民心未安,万一守土吏弛纵,反仍复生,悔之何及?”未几卒。延祐三年,赠宣忠同德翊运功臣,追封东平郡王,谥忠宣,余官如祖父。又进封鲁国王,改谥忠烈。

四子:曰忽林池,曰乃燕,曰相威,曰撒蛮。

宪宗以速浑察仲子乃燕好学有贤名,命袭爵国王。辞曰:“臣有兄忽林池当袭。”宪宗曰:“汝兄柔弱,恐不胜任,且汝父亦以仲子袭爵。”忽林池亦固让,乃燕顿首涕泣力辞不得命,则曰:“王爵必不敢受,上不以臣为不肖,请代兄行军国之事。”于是忽林池袭国王,事无巨细,必与乃燕谋,剖决精当,事无壅滞。

世祖在潜邸,常与论事。乃燕援据典要,世祖嘉之,因赐号曰薛禅。乃燕小心谨畏,每诲群从子弟曰:“先王百战,以启藩封,子孙何功德而坐享之?常恐不堪福禄,堕先王之业,矧骄佚乎?汝曹戒之。”及卒,世祖悲悼。至元八年,赠中奉大夫、辽东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鲁郡公。

二子:曰硕德,曰伯颜察儿。

硕德,中统初自西台入宿卫,奏对称旨。世祖谓左右曰:“硕德通敏如此,乃燕有子矣。”命典朝仪。凡宗室外戚之讼弗决者,使谳之,咸服其公允。帝尝问安童:“卿族人可继卿者为谁?”对曰:“性行淳雅,智辩明哲,无逾硕德。”帝韪之。会初设通政院,命以嘉议大夫、同知院事。

硕德奏:辽东韩拙、吉烈灭二部数入寇,宜遣近臣谕之。帝难其人,执政请即使硕德往。召问之,对曰:“先臣从太祖定天下,不避万死,以身殉国。陛下不以臣年少愚戆,傅效犬马之力,臣请行。”帝悦,赐御鞍对衣以遣之。女真旧土有水达达万户府,兵、民乏食,请赈,有司格其事不下,诉于硕德。命核有司之侵匿者,给之,全活甚众。征东元帅府道沮洳,夏行舟,冬以犬驾杷驶冰上,硕德相山川形势,除道以通往来,人便之。韩拙、吉烈灭二部居海岛,硕德檄诸万户,据其险要,遣人至岛中招谕之。于是胁从者悉降,仅戮贼首数人,余无所问。帝大悦,赐玉笠顶、连珠束带。

未几,西北诸王有异志,帝召谕硕德曰:“卿虽劳,然非卿无可为朕使者。”硕德顿首受命。及至,宣布太祖圣训及朝廷之德意,诸王皆叹服曰:“真天使也。”复命,奏西事甚悉。帝谓左右曰:“汝辈如出使,当以此人为法。”赐珠质孙衣以旌之。俄以疾卒。赠推忠宣惠宁远功臣、岭北行省中书右丞,追封鲁郡公,谥忠敏。子别里哥帖木儿。

别里哥帖木儿,早孤,其母宏吉剌氏以国书授之。性至孝,母疾,成宗遣尚医诊视,或言有刲股疗疾者,别里哥帖木儿闻之,即到肉以进,疾遂愈。

仁宗即位,擢佥通政院事。帝尝问周文王之父子及周之所以兴,别里哥帖木儿奏对甚详。帝赐以卮酒,奖谕之曰:“卿蒙古人中儒者也。”延祐四年卒,年三十三,赠河南行省中书平章政事,追封鲁国公。子朵尔直班。

相威,性厚重。喜延士大夫听其读书,至忠臣、良将,必抚案称快。

至元十一年,从伐宋。由正阳取安丰,渡江东下,会伯颜兵于润州,分三道并进。相威将左军,申明约束,江阴、华亭、澉清、上海诸城,悉望风款附。又与阿术合兵攻扬州。

十三年入觐,时海都有异志,授相威征西都元帅,使镇西边。

十四年,置行御史台于扬州,召拜行合御史大夫。上言:“陛下以臣为耳目,臣以监察御史、按察使为耳目。非其人,则臣之耳目先自闭塞,下情何以上达。”帝然之,命慎选监察御史、按察使。每除目至,必集台中僚属议可,不协公论者即罢去。相威又奏便民十五事,如:并行省,汰冗官,钤镇兵,业流民,录故宫,禁馈遗,浙盐运司隶于行省,行大司农营田司并于宣慰司,理讼分南北,公田召佃减租,革亡宋公吏之弊;皆当时要政,并见施行。先是,行省平章阿理伯言:“有罪者,乞与台臣同问。”相威奏:“行省断罪,以意出入,行台何由举正。宜从行省问讫,然后体察为宜。”从之。浙东盗起,宣慰使昔里伯之弟阿速与王权府等纵兵俘掠平民,相威遣御史商琥阅治,得释者以数千计。奏执背里伯治其罪。寻又敕相威检核阿里海牙、忽都帖木儿等俘不三万二千余人,尽释之。

十六年,入觐,会河南行省左丞崔斌劾平章阿合马不法事,帝使相威与枢密副使博罗至大都鞫之,阿合马称疾不出。博罗欲还,相威厉声曰:“吾奉旨来,若敢抗旨耶?”令舆疾对簿,首责数事,皆引伏。既而诏释阿合马不问,仍褒谕相威使还行台。

大军征日本失利,帝震怒,命阿塔海依旧为征东行省丞相,议再举,廷臣无敢谏者。相成奏言:“倭不奉职贡,可伐而不可恕,可缓而不可急。向者师行期迫,战舰不坚,前车已覆,后宜改辙。为今之计,惟有修战舰,练士卒,整兵耀武,使彼闻之,亟图御备。需以岁月,彼必怠玩,出其不意,乘风疾往,可一举而平也。”帝意释,兵遂不出。

二十年,以疾请入觐,进翻译《资治通鉴》,帝赐皇太子,俾经筵进讲。未几,拜江淮行省左丞相,行至蠡州而卒,年四十有四。

子牙老瓦丁,行合御史大夫。孙脱欢,集贤大学士。

撒蛮,自襁褓时世祖抚育之如己子。同舟济江,虑其有失,系之御榻。年十余;侍左右。世祖尝诏之曰:“男女异路,古制也,况掖庭乎,礼不可废。汝其司之。”既而近臣孛罗衔命出,行失次,撒蛮执而拘之。世祖怪孛罗久不复命,询得其故,命释之。撒蛮曰:“令自陛下出,陛下自违之,他日何以责臣下?”世祖谢之,由是有大任之意。会以疾卒,年仅十七。子脱脱。

脱脱,少孤,其母孛罗海教之。稍长,直宿卫,复受教于世祖,尤以嗜酒为戒。既冠,仪观甚伟。

从驾征乃颜。王师既陈,旌旗蔽野。鼓未作,谍报贼至。脱脱即环甲,帅家僮数十人驰突而前,贼众披靡。帝驻山颠,望见之,亟遣使召还,劳之曰:“卿勿轻进,此寇易禽也。”视其刀己折,马亦中箭矣。顾谓近臣曰:“撒蛮不幸早死,脱脱幼,朕抚而教之,常恐其不成立。今若此,撒蛮有子矣。”亲解佩刀及御马赐之。仍从皇孙铁穆耳讨乃颜余党哈丹,马陷于淖,哈丹兵却而复进,脱脱弟阿剌瓦丁挥戈击贼。脱脱乃免。

自以受帝命戒酒,而未能遽绝,及宫车宴驾,即屏杯勺,命家人勿以酒进。成宗闻而善之,曰:“札剌儿氏如脱脱者无几,真可大用也。”加资德大夫,由宿卫长出为上都留守。入为通政院使、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

大德三年,朝议江浙地大人众,非世臣有重望者不足以镇之。进荣禄大夫,拜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濒行,命中书祖道都门外。始至,严饬左右,咨访掾属。时朱清、张瑄所行多不法,虑事发觉,预以黄金五十两、珠三囊交欢脱脱。脱脱大怒,系其使以闻。成宗悦,赐黄金五十两。十一年,卒于位,年四十四。子朵儿只。

朵儿只,生一岁而孤。稍长,事母至孝,喜读书。至治二年,授中奉大夫、集贤学土,时年未及冠。同官如郭贯、赵世延、邓文原诸老宿皆重之。

天历元年,朵罗台国王以起兵应上都,为文宗所杀。二年,诏以朵儿只袭国王。后至无四年,朵罗台弟乃蛮台谓国王己所当袭,诉于朝。丞相伯颜妻欲得朵儿只大珠环,价直万六千锭。朵儿只不与,概然曰:“王位我祖宗所传,不宜从人求买。”于是乃蛮台以赂得为国王,而除朵儿台辽阳行省左丞相。

六年,迁河南行省。先是,河南盗杀行省官,以诖误逮系者数百人。朵儿只至,知其冤,欲释之。而平章政事纳麟乃元问官,执不从,又劾朵只庇罪人。朵儿只闻之,不与辨。

至正四年,迁江浙行省左丞相。汀州寇发,朵儿只遣将士招捕之,威信所及,数月即平。赐九龙衣、上尊酒。居二年,境内宴然。杭人请建生祠,如前丞相故事,朵儿只辞之曰:“昔我父为平章,我实生于此地,宜尔父老有爱于我。然今天下承平,我叨居相位,唯知谨守法度,不辱先人足矣,何用虚名为!”

七年,召拜御史大夫。秋,拜中书左丞相。冬,迁右丞相、监修国史。而太平为左丞相。郯王产没官,朵儿只使掾史簿录之。明日,掾史复命。韩嘉讷为平章政事,不知出丞相命,变色叱之曰:“公事宜自下而上,何竟白丞相!”令客省便扶之出。朵儿只不为动,人咸服其量。九年,罢相,复为国王,就国辽阳。

十四年,诏脱脱总兵南讨。中书参议龚伯璲建言:“宜分遣宗王及异姓王俱出军。”吴王朵儿赤厚赂伯璲获免,朵儿只独曰:“吾国家世臣,天下有事,正效命之秋,岂暇与小人通贿赂哉。”即率所部,听脱脱节制。脱脱遣朵儿只攻六合,拔之。既而诏削脱脱爵。罢其兵权。朵儿只以本部兵守扬州。十五年卒于军,年五十二。

初,朵儿只为集贤学士,从丞相拜住在上都。南坡之变,拜住遇害。铁失、赤斤铁木儿等并欲杀朵儿只,其从子朵儿直班方八岁,走诣怯薛官失都儿求免,故朵儿只得免于难曲。朵儿只为相,务持大体,而太平则兼理庶条,趋附者众,朵儿只处之淡然,中外皆号为贤相云。

二子:朵儿帖木儿,翰林学士;俺木哥失里,袭国王。

朵儿直班,字惟中。父别理哥帖木儿。朵儿直班甫晬而孤,育于从祖母。拜住,从父也,请于仁宗,降玺护其家。稍长,好读书。年十四,入见文宗,适将幸上都,亲阅御衣,命录于簿,顾左右无能书汉字者,朵儿直班引笔书之。文宗喜曰:“世臣之家乃能知学,岂易得哉。”命为尚衣奉御,寻授工部郎中。

元统元年,擢监察御史。首上疏,请亲祀宗庙,赦命不宜数。又陈时政五事:一曰:“太史言三月癸卯望月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皇上宜奋乾纲,修刑政,疏远邪侯,专任忠良,庶可消弭灾变。”二曰:“亲祀郊庙。”三曰:“博选勋旧世臣之子,端谨正直者,前后辅导,使嬉戏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则圣德日新。”四曰:“公赏罚,则民心服。”五曰:“弭盗贼,振饥民。又条陈九事上之,一曰:“比曰幸门渐启,刑罚渐差,无功者凯觎希赏,有罪者侥幸求免。恐刑政渐隳,纪纲渐紊,劳臣何以示劝,奸臣无所警惧。”二曰:“天下之财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犹不足,则嗟怨之气上干阴阳之和,水旱灾变所由生也。宜颛命中书省官二员督责户部详定城省,罢不急之工役,止无名之赏赐。”三曰:“禁中常作佛事,权宜停止。”四曰:“官府日增,选法愈数,宜省冗员”。五曰:“均公田。”六曰:“铸钱币。”七曰:“罢山东田赋总管府。”八曰:“蠲河南自实田粮。”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正月元日,朝贺大明殿,朵儿直班当纠正班次,即上言:“百官逾越班制者,宜同失仪论,以惩不恪。”先是,教坊官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撒迪传旨使入正班,朵儿直班执不可。撒迪曰:“御史不奉诏耶?,朵儿直班曰:“事不可行,大夫覆奏可也。”西僧为佛事内廷,醉酒失火,朵儿直班劾其不守戒律,延烧宫殿。撒迪传旨免其罪,朵儿直班又执不可,一日间传旨者八,乃已。

丞相伯颜、御史大夫唐其势二家奴怙势为民害,朵儿直班巡历至漷州,悉捕其人致于法,民大悦。及还,唐其势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答曰:“朵儿直班知奉法,他不知也。”唐其势从子马马沙为钦察亲军指挥使,恣横不法,朵儿直班劾奏之。马马沙怒,欲使其党剌杀朵儿直班,会唐其势伏诛,事乃己。迁太府监,改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进承制学士,皆兼经筵官,又迁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朵儿直班年甫弱冠,又世家子,独以经术侍帝左右,世以为盛事。

至正元年,罢学士院,除翰林学士,进资善大夫。于是经筵亦翰林,仍命朵儿直班知经筵事。时巙巙以翰林学士旨直经筵,在上前敷陈经义,朵儿直班则为翻译,曲尽其意,多所启沃,禁中语秘不传。俄迁大宗正府也可札鲁火赤,谳狱,引谕律令,曲当事情。有同僚年老者,叱曰:“吾居是官四十年,见公论事殆神人也。”宗王有杀其大母者,朵儿直班与同僚拔实力请于朝正其罪,时相难之。出为淮东肃政廉访使。迁江南行合治书侍御史,未行,又迁江西行省丞承,以疾不赴。起为资正院使。

五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提调宣文阁。纂集《至正条格》,朵儿直班谓是书上有祖宗制诰,安得独称今日年号,又律中条格乃其一门耳,安独以为书名。时相不能从,惟除制诰而已。有以善音乐得幸者,敕用为崇文监丞。朵儿直班它拟一人以闻。帝怒曰:“选法尽由中书省耶?”朵儿直班顿首曰:“用幸人居清选,臣恐后世议陛下。今选它人,臣之罪也,省臣无与焉。”帝悦,迁右丞。寻拜御史中丞。监察御史劾奏别儿怯不花,章甫上,黜御史大夫懿怜真班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朵儿直班曰:“若此,则台纲安在?”乃再上章劾奏,并留懿怜真班,不允。台臣皆上印绶辞职。帝谕朵儿直班曰:“汝毋辞。”对曰:“宪纲隳矣,臣安得独留。”帝为之出涕。朵儿直班即杜门待罪。

寻出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至官,询民疾苦,知米栗羊豕薪炭等皆乡民贩负入城,贵室僮奴、官府隶卒争强贾之,仅酬其半直。又其俗编柳为斗,大小不一,豪贾猾侩得以高下其手,民咸病之。即饬有司厉防禁,齐称量,诸物毕集而价自平。又存恤孤寡,平准钱法,清铨选,汰胥吏,慎句稽,兴废坠,巨细毕举。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俄迁中政使,又迁资正使。

会盗起河南,帝忧之。十一年,拜中书平章政事,阶光禄大夫。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前西台御史张恒伏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又数论:“祖宗用兵,不专于杀人。今倡乱者止数人,乃尽坐中华之民为畔逆,岂足以服人心。”其言颇迕丞相脱脱意。时脱脱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伯帖木儿,两人因权用事;朵儿直班正色立朝,无所附丽。是年,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省、台素以举措为嫌,不觌面论事。朵儿直班曰:“多事如此,恶得以常例论。”乃与行省平章朵朵五日一会集。寻命与朵朵便宜讨贼,即督诸军复商州。修筑奉元城。募民为兵,出库所藏银为大钱,射而中的者赏之,由是人人皆奋。金、商义兵以善皮为矢房,状如瓠,号毛葫芦军,列其功以闻,赐敕书褒奖之。金州由兴元、凤翔达奉元,道里回远,乃开义谷,置七驿,人便之。

十二年,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败于河南,西台御史蒙古鲁海牙、范文等十二人劾奏之。朵儿直班当署字,顾谓左右曰:“吾其为平章湖广矣。”未几,命下,果然。也先帖木儿者,脱脱之弟,章既上,脱脱怒,故左迁朵儿直班,而御史十二人皆见黜。是时湖广行省权治澧州,以江淮道梗,从间道至重庆,以达澧州。既至,人心始定。汝中柏、伯帖木儿言于脱脱曰:“不杀朵儿直班,则丞相终不安。”乃命朵儿直班专供军食。右丞伯颜不花承风旨,数侵辱之。朵儿直班不为动。会官军复武昌,至蕲、黄。伯颜不花欲诬以转运失期,达剌罕军帅王不花奋然曰:“平章坐不重茵,食无珍味,为我曹供军食。今百需立办,犹欲诬之。是无人心也。”伯颜不花意沮。朵儿直班素有风疾,未几卒于黄州兰溪驿,年四十。

朵儿直班在经筵,开陈大义。采前哲遗言,各以类次,为书凡四卷: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明道、厚伦、制行、稽古、游艺五者,《学本》之目。敬天、爱民、知人、纳谏、治内五者,《君道》之目。宰辅、台察、守令、将帅、贽御五者,《臣职》之目。兴学、训农、理财、审刑、议兵五者,《国政》之目。帝览而善之,赐名曰《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二子,铁田思帖木而、笃坚帖木而。

乃蛮台,阿里乞失之孙,忽速忽尔之子也。阿里乞失,遣封嗣莒王,讲忠惠。忽速忽尔嗣国王,卒,追封冀王,子朵罗台嗣国王。天历元年,燕铁木凡立文宗于大都,朵罗台奉上都之命讨之,进至古北口战失利,后为文宗所杀。二年,命朵儿只袭国王。

乃蛮台,朵罗台弟也,大德五年奉命征海都、笃哇,以功赐貌袭、白金,授宣徽院使,阶荣禄大夫。延祐七年,拜岭北行省右丞。旧制,募民中粮以饷边。是岁,中者三十万石,用事者挟私为市,减其数为十万,民进退失措。乃蛮台请于朝,凡所输者悉受之,为明年之数,民感其德。

至治二年,改甘肃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甘肃岁籴粮于兰州,多至二万石,距宁夏各千余里至甘州,自甘州千余里始达亦集乃路,而宁夏距亦集乃仅千里。乃蛮台令挽者自宁夏径趋亦集乃,岁省费六十万缗。

天历二年,迁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关中大饥,诏募民大粟,赏以官。四方富民应命输栗,露积关下。初,河南饥,告籴陕西,而陕西民过其籴。至是关史及河南人,修宿怨,留栗使不得人。乃蛮台杖关吏而入其粟。既而粟虽多,贫民无钞以籴。乃蛮台取官库未毁昏钞,得五百万缗,识以省印,畀民籴粟,俟官给赈饥钞,如数易之,民赖以济。拜西行台御史大夫,赐金币、服玩。奉命送太宗旧铸皇兄之宝于察合台后王燕只哥觞,乃蛮台素严重,至其境,礼貌益尊。

至顺元年,迁上都留守,佩元降虎符,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进开府仪同三司,知岭北行枢密院事,封宣宁郡王,赐金印。寻出镇北边。国初,诸军置万户、千户、百户,金、银符未备,惟加枪缨以示等威。至是,乃蛮台为请于朝,皆绾符。后至元三年,诏乃蛮台袭国王,赐珠络半臂并海东名鹰、西域文豹。六年,拜岭北行省左丞相,仍前国王、知行枢密院事。

至正二年,迁辽阳行省左丞相,以年逾六十,上疏辞职。诏以麦四百石、马二百匹、羊五百头给其军士之贫乏者。八年,卒。赠摅忠宣惠绥远辅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鲁王,谥忠穆。

乃蛮台身长七尺,性明果善断,射能贯札,历官亦有名迹。惟赂伯颜,夺朵儿只国王位,为时论所少云。

子二:长野仙溥化,入宿卫,掌速古儿赤,特授朝列大夫、给事中,拜监察御史,除河西廉访副使、淮西宣慰副使,累迁中书参知政事,拜御史中丞,改中书右丞;次晃忽而不花。

带孙,木华黎弟。孔温窟洼王子:长、次失名,第三子为木华黎;第四子为不合,以佐命功封千户,第五子为带孙,封东阿郡王,卒。

长子秃马曰嗣门,卒,弟荼合台嗣。秃马台二子:曰札尔忽,曰忽图鲁。

忽图鲁从完宗伐蜀,攻嘉定诸城,降之,赐金符。再统蒙古军五部,共万人。至元五年,召还。札尔忽以征南万户从丞相伯颜伐宋,战没。伯颜奏以忽图鲁袭万户,定未下州郡,镇扬州。十五年,以昭勇大将军兼扬州路达鲁花赤,降渐东贼杨震龙,监真定、河南二路上万户府。兄子舒温直长,以兄爵让还之。江南行合荐其行义,除福建田海道肃政廉访使。

元贞初,八番蛮叛,以忽图鲁为宣慰使都元帅,进镇国上将军。建议立宣抚司,以招徕之。戈布、喇台、乞即、落东等番,恃险不服,讨之。部落降者三千户。未几,平连思、娄浴、暮梅、求那诸蛮,皆降。明年,八番蛮酋罗陈、罗何、罗廉部五千户降,忽图鲁率以入觐。成宗大悦,赐金织衣。

大德五年,迁广西两江道宣慰使都元帅,诛叛酋易奚晚、高仙道等,遂深入左右江溪洞。明年,地州酋罗光殿、天州酋罗仲宪各卒所部降,得三万四千户。七年,移浙东道,为政宽简,吏民受之。八年,丁母忧归。十年,卒,年六十四。

子曰佛宝,宁国路总管;曰按坛不花;曰安僧,历八番、淮东、福建三道宣慰使,告归养母,天历初起为淮东宣慰使,曰博罗,兵部尚书。

塔塔儿台,带孙郡王之后。父曰忙哥,从宪宗入蜀,攻合州。宪宗崩,塔塔儿台护丧北归。会阿里不哥僭立,留不遣,乘间脱去,追骑执以北还,将杀之。亲王阿速歹、玉龙答失曰:“塔塔儿台乃太师国王之亲族,不可杀也。”遂免。至元元年,从阿速歹入朝,授怀远大将军,佩金虎符,世袭东平达鲁花赤。命宿卫士四十人,给驿送之官。为政镇静不扰,郓人安之。卒,年四十有二。

四子:只必,至元十四年袭职,阶少中大夫。尝出家藏书二千余卷,置东平庙学,使学徙讲肄。寻进嘉议大夫、江南湖北道提刑按察使,改浙西。大德八年入觐。明年春,卒,年五十有一。只必除按察使,弟秃不申袭东平达鲁花赤。秃不申知民疾苦,岁饥,请于朝发廪以振。加太中大夫。士民刻石,纪其政绩。卒,年五十有一。五子:曰不老赤,曰塔实脱因,曰阿鲁灰,曰完者不花,曰留住马。皆以次袭职。

卷一百二十九?列传第二十六

乞失里黑巴歹塔里察抄兀儿哈散纳绍古儿忽都虎铁迈赤虎都铁木禄塔海拜延八都鲁纽儿杰布智儿唵木海忒木台儿抄儿纯只海 帖古迭儿大达里咬住

乞失里黑,斡罗纳和氐,与弟巴歹俱为也客扯连牧马。也客扯连者,合不勒罕之孙,始附太祖,后与阿勒坛、忽察儿等间太祖于王罕,潜谋来袭,也客扯连至家,与其妻言之,且曰:“今设有人往报帖木真,不识彼将何以赏之?”时巴歹适送马乳至,闻基语,出告乞失里黑,乞失里黑往侦之,见也客扯连之子纳都客延坐帐外,磨镞自言曰:“汝自饶舌,安能防人之口?”乞失里黑谓巴歹曰:“信矣。”二人即乘夜告于太祖,避于卯温都儿山阴,太祖灭王罕,又王罕撒帐、金洒器并管酒局之人赐之。太祖即位,乞失里黑、巴歹并封千户,赐号答剌罕。遇大宴喝盏,乞失里黑从太祖征西域,平西夏,俱有功,双从太宗伐金,以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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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四 札木合塔而忽台脱黑脱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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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六 木华黎上(孛鲁塔思、霸都鲁安童、兀都带、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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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七 木华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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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六 木华黎上(孛鲁塔思、霸都鲁安童、兀都带、拜住)

木华黎,札益忒札剌儿氏。祖估列枯秃伯颜,父孔温窟洼。太祖征主儿乞,师还,帖列枯秃伯颜使孔温窟洼率木华黎与其弟不合,谒太祖于行在。自是,遂留事左右。孔温窟洼从太祖征蔑儿乞、乃蛮等部,数有功。太祖与乃蛮战,失利,率七骑走,饥不得食,孔温窟洼获一橐驼杀之,炙其肉以献。追骑至,太祖马已惫,孔温窟洼以己马授太祖,身当追骑,死之。后追赠推忠效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宣。

孔温窟洼五子,木华黎其第三子也。生时有白气出帐中,神巫异之曰:“此非常儿也。”及长,身七尺,虬须黑面,沈颜多智略,猿臂善射。

太祖征塔塔儿,失道不知牙帐所在,夜卧泽中。大雨占,木华黎与博尔术张毡裘,蔽太祖,通夕侍立,足迹不移。一日,太祖从十余骑行山谷,顾谓木华黎曰:“倘遇贼,奈何?”对曰:“愿独当之。”已而,贼果自林中突出,矢如雨集,木华黎引满向贼,三发殪三人。贼问:“尔何人?”曰:“我木华黎也。”徐解马鞯,捍太祖出谷中,贼亦引去。

王罕为乃蛮所败,乞援于太祖曰:“闻汝有四良将,能使助我否?”时木华黎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以忠勇,号掇里班屈律,译言四骏马也。太祖乃遣木华黎等援之,与乃蛮战于按台山,大败之,返其所掠于王罕。

既而,王罕与太祖有隙,从太祖御王罕于合剌合勒,又从太祖袭王罕,兼程至彻彻儿温都尔,夜斫其营,大破之。王罕走死,诸部皆门风款服。

太祖即位,以木华黎为左万户,东至合剌温山悉隶之,子孙世袭勿替。是时封功臣九十余人为千户,惟木华黎与博尔本为左、右万户,位诸将之上。太祖尝从容语之曰:“吾有汝二人,犹车之两辕,身之两臂也。”

六年,从太祖代金,渡漠而南。金主使其将独吉思忠将兵筑乌沙堡,欲以逼我。木华黎袭败之,思忠遁走。金将郭宝玉来降。从太祖克西京及昌、桓、抚等州。金兵号四十万,阵野狐岭北,木华黎进曰:“彼众我寡,弗致死,未易破之。”遂率敢死士,大呼陷阵,太祖麾诸军继进,大败之。追至浍河堡,又败之,僵尸百里。是役也,金人之精锐歼焉,其后遂不能复振。

七年,从太祖攻德兴府。八年,从入紫荆关,败金兵于五回岭,拔涿、易等州。是时三路伐金,太祖与睿宗为中路,分遣木华黎拔益都、滨、棣等州县,又攻拔密州,屠之。还次霸州,史天倪、萧勃迭儿来降,承制授天倪万户,勃迭儿千户。

九年,从围中都,金主珣请和。太祖北还,命木华黎统诸军取辽西高州,守将卢琮、金朴以城降。初,高州富庶,寨将攸兴哥屡抗我军,木华黎下令,能斩攸兴哥首以献,则城人皆免死。兴哥挺身自归,诸将欲杀之,木华黎曰:“壮土也,留麾下为吾用。”后以功,太祖赐名攸哈喇拔都。

十年,进围北京。金守将奥屯囊率众二十万来拒,逆战破之,斩首八万余级。城中食尽,其裨将完颜习烈、高德玉等杀奥屯囊,推寅达虎为帅,以城降。木华黎怒其降迟,欲坑之。部将石抹也先进曰:“北京为辽西重镇,今坑其众,后岂有降者乎?”从之。承制以寅达虎为北京守,以吾也而权兵马都元帅,抚定其地。又遣高德玉、刘清速窝儿招谕兴中府。同知兀里卜不从,杀薄速窝儿,德玉走免。已而城中杀兀里卜,推石天应为帅,以城降。承制授天应为兴中府尹,兼兵马都提控。

锦州张鲸聚众十余万,杀节度使,自称临海郡王,亦来降。承制以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使从脱栾扯儿必南征。攻略未附州县。鲸怀反侧,木华黎觉之,以石抹也先监其军。鲸称疾,逗留不进,也先执送行在,诛之。鲸弟致据锦州叛,陷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府州。木华黎率蒙古不花等讨之。进至红罗山,其将杜秀迎降,承制以秀为锦州节度使。又遣史进道攻广宁府,拔之。

十一年,致陷兴中府。木华黎使吾也而等先攻溜石山,谕之曰:“今急攻,贼必赴援,我截其归路,致可擒也。”又遣蒙古不花屯永德县以邀之。致果遣鲸子东平将骑八千、步兵三万,援溜石山。木华黎引兵抵神水县东,与蒙古不花前后夹击。选善射者数千人,令曰:“贼步兵无甲,疾射之!”又麾骑兵突阵,贼大败,阵斩东平及士卒万三千余级。拔开义县,进围锦州。致遣张太平、高益出战,又败之,斩首三千余级。围数月,高益缚致出降,伏诛。广宁刘炎、懿州田和尚亦来降,木华黎曰:“此叛贼,不杀之无以惩后。”遂尽戮其众。进拔复州及化城县,斩完颜众家奴。咸平守将蒲鲜万奴等遁入海岛。辽东、西皆平。

十二年春,觐太祖于土拉河。秋八月,诏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木华黎在金人境,金人咸呼为国王。太祖闻之曰:“此喜兆也。”至是遂封国王,赐誓券、黄金印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以汪古特万人,兀鲁特四千人为木华黎麾下亲军。亦乞剌思人二千,孛徒古儿干统之;忙兀特人一千,木勒格哈儿札统之;翁吉剌特人三千,阿勒赤诺延统之;札剌亦儿人二千,木华黎弟带孙统之;又契丹、女真兵,吾也而与蒙古不花统之。皆受木华黎节制。谕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赐大驾所建九斿大旗,仍谕诸将曰:“木华黎建此旗以号令请将,犹朕之号令也。”乃建行省于中都,以略中原。

进拔遂城县及蠡州。蠡州力屈始降,大将石抹也先攻城,中炮死,木华黎欲屠之。蔚州人赵瑨从军,为署百户,泣请曰:“母与兄在城中,乞以身赎一城之命。”木华黎义而免之。冬,攻拔大名府,复定益都、淄、登、菜、潍、密等州县。

十三年,自西京逾大和岭入河东,攻太原、忻、代、泽、潞、汾、霍等府州,悉降之。遂拔平阳府,以拓拔按札儿统蒙古军守之,又以义州监军李延桢之弟守忠权河东南路元帅府事。十四年,命萧勃迭儿等攻岢岚州火山军,谷里夹打攻石、隰、绛三州,皆拔之。

十五年,木华黎以河东已下,复北徇燕、赵,至满城县。使蒙古不花将轻骑三千出倒马关,遇金将武仙遣葛铁枪攻台州,不花败之,武仙以真定降,承制以仙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史天倪进言曰:“今中原粗定,而兵犹抄掠,非正者吊民伐罪之事也。”木华黎曰:“善。”下令禁剽掠,所获老稚皆纵还乡里,军中肃然,民大悦。进至滏阳,金邢州守将武贵迎降。遣蒙古不花分兵略定怀、盂等州。木华黎自以轻骑至济南府,严实籍所隶相、魏、磁、等州户三十万诣军门降。

时金兵屯黄陵冈,号二十万,遣步卒二万来袭。木华黎以五百人击走之,遂进薄黄陵冈。金兵阵河南,示以必死。木华黎令骑卒下马,以短兵接战,大败之,溺死者众。复北攻卫州,严实率所部先登拔之。又拔单州,围东平府。承制以实权山东西路行省事,戒之曰:“东平粮尽,其将必弃城走,汝即入城安辑之,镇忽暴苦郡县。”留梭鲁忽秃以蒙古兵三千守之。十六年四月,东平粮尽,其行省蒙古纲、监军王廷玉率众趋邳州,梭鲁忽秃邀击之,斩首七千级。

先是,带孙攻州圭不下。至是,遣石天应拔之。宋将石圭来降,承制以珪为济、衮、单三州都总管,赉以绣衣、玉带。张林来降,承制以林为行山东东路益都、沧、景、滨、棣等州都元帅。金将郑遵亦以枣乡、蓚县降,升为完州,承制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

木华黎遂振旅北还,监国公主遣使来迎,以郊劳之礼待木华黎。初,木华黎受专征之命,攻拔七十余城来告捷,且问旋师之期。太祖谕以尽取金人之地而后返。使者回报,木华黎问:“上意何如?”使者曰:“惟伸拇指,以奖大王而已。”木华黎又问:“果为吾否?”使者曰:“然。”木华黎太息曰:“上眷吾如此,吾效死宜矣。”是年,木华黎由东胜州渡河引兵而西,夏主闻之俱,遣其臣答海监府等宴木华黎于河南,且遣塔海甘卜将兵五万属焉。木华黎乃引兵东入葭州,金将王公佐迎降,以石天应权行台兵马都元帅守葭州,而自将攻绥德。夏主复遣其臣述仆率兵会之。述仆问木华黎相见之礼,木华黎曰:“汝见夏主之礼即是也。”术仆曰:“未受主命,不敢拜。”乃引去。及木华黎进逼延安,术仆始贽马而拜。木华黎攻拔马蹄寨,距延安三十里。金延安守将合达率兵三万,阵于城东。蒙古不花轻骑觇之,驰报曰:“彼见我兵少,轻我,当佯败以诱之,可以取胜。”从之。夜半,将士亟进,伏于城东十五里两谷中。次日,蒙古不花望见金人,即弃旗鼓佯走。金人果追之,伏发,万矢雨下,金人大败,斩首七千余级,获马八百匹。合达走入延安,坚壁不出。木华黎知城不易拔,乃南徇洛川,拔隰州,获金将完颜六斤、纥石烈鹤寿、蒲察娄室等。进至坊州,闻金复取隰州,木华黎遂自丹州渡河,攻隰州,拔之。获其守将轩成,以田雄权元帅府事。又攻拔代州。斩其守将奥敦丑和尚。

十七年,命蒙古不花引兵出秦陇,以张声势。自率大兵道云中,攻拔孟州四蹄寨、晋阳县义和寨,进拔三清岩及霍州山堡。金将胡天作拒守青龙堡,金主复命其将张开、郭文振等援之,次弹平寨东三十里不敢进。其裨将定住、提控王和执胡天作以降,迁天作于平阳。其后定住谮天作于郡王带孙杀之。

八月,有星昼见,术士乔静真曰:“观天象,未可进兵。”木华黎曰:“上命我平定中原,今关中、河南均未下,若因天象而不进兵,天下何时定耶?”

冬十月,连拔荥州胡平堡、吉州牛心寨,遂进攻河中府。金将侯小叔婴城固守,会小叔出迎枢密院官,大军乘之而入,小叔奔中条山。木华黎召石天应曰:“河中吾要害地,非君不能守。”乃以天应权河东甫北路关西陕右行台,平阳守将李守忠、太原守将攸哈喇拔都、隰州守将田雄,并受天应节制。天应造浮桥以济师,木华黎乃渡河,拔同州、蒲城县,径趋长安。金将合达拥兵二十万坚守不下,命兀胡、太不花与合达相持。又遣按赤将兵塞潼关,而自率大军酉围风翔府,月余又不下。木华黎谓诸将曰:“吾奉命征讨,不数年取辽东、西及山东、河北,不劳余力。前攻延安,今攻风翔,皆不克,岂吾命当尽耶?”乃解围循渭水而南,遣蒙古不花出牛岭关,徇凤州。

时侯小叔伺我军既西,率轻骑袭河中府,石天应战死。小叔入城,即烧毁浮桥,以断援兵。会先锋元帅按察儿自平阳赴援,急攻之,复克河中。木华黎乃以天应子斡可为河中守将,仍督造浮桥。

十八年,师还,浮桥未就。木华黎顾谓诸将曰:“桥工末毕,岂可坐待。”复攻拔河西十余堡。三月,渡河至闻喜县,疾笃,召其弟带孙,谓曰:“我为国家佐成大业,东征西讨垂四十年,所慨者南京未下耳!汝其勉之。”卒,年五十四。后太祖亲攻凤翔,谓诸将曰:“使木华黎在,朕不至此矣。”至治元年,赠体仁开国辅世佐命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武。子孛鲁。

史臣曰:“木华黎经略中原,收金之降将而用之。知人善任,有太祖之风,其为功臣第一宜哉!子孙绳绳,世挺贤哲,自古功臣之胄,永保富贵者有之矣,未有将相名臣如札剌儿氏之盛者也。”

孛鲁,通诸国语,善骑射。年二十七,觐太祖于行在。会遭父丧,东归嗣国王。时西夏主李德旺与金连和,密诏孛鲁讨之。太祖十九年九月,克银州,斩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监府塔海。

明年春,太祖班师至自西域,孛鲁入朝和林。同知真定府事武仙杀都元帅史天倪,孛鲁承制命天倪弟大泽代领帅府事。

二十一年,宋将李全陷益都,执元帅张林送楚州。九月,郡王带孙帅兵田全于益都。十二月,孛鲁以大军继之,先遣李喜孙招谕,全欲降,部将田世荣等不从,杀喜孙。二十二年三月,全突围走,邀击败之,全仍入保城。四月,城中食尽,全乃降。诸将皆曰:“全势穷而降,非心服,不诛且为后患。”孛鲁曰:“诛一人易耳,山东诸城未下者多,全素得人心,杀之不足立威,徒失民望。”乃表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以全部将郑衍德、田世荣副之,郡县果闻风款附。

时滕州尚为金守,诸将以盛暑,欲缓进攻。孛鲁曰:“主上亲征西域数年,未闻当暑不战,我等敢自逸乎!”促进兵。金兵屡战皆北,开门出降,以州属石天禄。分命先锋元帅萧乃台屯济、衮,阔阔不花屯潍、沂、莒,以备宋,按札儿屯河北,以备金。

九月,师还,至燕京,猎于昌平,民持牛酒以献,却之。及去,厚赐馆人。闻太祖崩,奔丧漠北。明年三月,卒于雁山,年三十有二。至治二年,赠纯诚开济保德辅运功臣,谥忠定,其余官爵如其父。六子:长塔思,次速浑察,次伯亦难,次野蔑干,次野不干,次阿里乞失。

培思,一名查剌温。木华黎自幼器之。年十八,袭父孛鲁爵,镇西京。

武仙围潞州,太宗命塔思救之。仙闻之,退军十余里。时大兵未至,塔思帅十余骑觇敌形势,仙疑有伏,不敢犯。塔思曰:’日暮矣,待明旦击之。”是夜,金将布哈来袭,我师不利,退守沁南。敌攻陷潞州,守将任志死之。太宗遣万户额勒知吉歹与塔思复取潞州,仙宵遁,邀击之,斩首七千余级。

太宗二年,伐金,将西攻凤翔,命塔思扼守潼关。

三年十二月,帝攻河中府,克之。金签枢草火讹可遁,为塔思所追斩。

四年春,皇弟拖雷与金兵相拒于邓州,太宗命塔思从亲王阿勒赤歹、口温不花渡河以为声援。至三峰山,与拖雷兵合,大败金兵。事具《拖雷传》。四月,车驾北还,留塔思与忽都虎略地河南。金陈州防御使兀林答阿鲁兀剌守邳州,大军攻之不下。塔思临城,以国语谕之曰:“河南、河北皆我家所有,汝邳州不过一掌大地,城破之日,男女龆龀不留,徒死何益?”阿鲁兀剌遂以城降。时太宗以攻汴事委速不含,塔思请曰:“臣之祖父,累著勋伐。自臣袭爵,曾无寸效,往岁潞州失利,罪当万死,愿分攻汴城一隅,以报陛下。”帝命卜之,不利,乃止。

五年九月,从皇子贵由征辽东,禽清鲜万奴。

明年秋七月,塔思入朝和林。时诸王百官大会于八里里答兰八思之地,太宗曰:“先帝创业,垂四十年。今河西、女直、高丽、回鹘诸国皆已臣附,惟宋人尚倔强不服。朕欲躬行天讨,卿等以为何如?”塔思对曰:“臣不逮先臣武,然杖国威灵以行天讨,汛埽江淮,归我版籍,臣敢以死自力,不劳乘舆践卑湿之地。”帝说,赐黄金甲、玻璃带及良弓二十,命与皇子阔出总军南伐。

七年冬,拔枣阳。阔出别徇襄、邓。塔思攻郢。郢濒汉江,城坚固且多战舰。塔思结筏,命刘拔都儿将死士五百,乘以进攻。自引骑兵沿岸迎射之,宋兵溺死过半,余入城固守不下。俘生口马牛数万而还。

八年十月,复徇蕲、黄诸州。蕲守将来犒军,遂去之。进拔符离、六安焦家寨。是岁,受拨东平岁赐五户丝三万九千有十九户。

九年,至汴京。守臣刘甫置酒大庆殿,塔思曰:“此故金主所后,我入臣也,岂可处此。”遂移燕甫家。是年十月,复与口温不花攻光州,守将黄舜卿降。口温不花略黄州。塔思攻大苏山,多所斩获。

十年正月,至安庆;次北峡关,宋汪统制帅兵三千降,迁之尉氏。三月,入朝和林。九月,太宗宴群臣于万安官,塔思大醉。帝语群臣曰:“塔思神已逝矣,其能久乎。”十二月,还西京。明年三月,卒,年二十有人。

二子:硕笃儿、霸都鲁,皆幼;弟速浑察袭国王。硕笃儿既长,诏别赐民三千户为食邑,得建国王旗帜,降正品印一、七品印二,置官属如王府故事。硕笃儿子忽都华,孙忽都帖木儿,曾孙宝哥,玄孙道童,以次袭。

霸都鲁,从世祖伐宋,渡江围鄂,命以舟师趣岳州,遇宋将吕文德自重庆赴投,败之。

会宪宗崩,世祖以霸都鲁总军留戍,轻骑先还。既即位,定都燕京,曰:“朕居此以临天下,用霸都鲁之言也。”先是,世祖在潜邸,尝从容与霸都鲁论天下形势,曰:“今中原稍定,主上仍都和林,居回鹘故地,以休兵息民何如?”对曰:“帝王必宅中以抚四方,朝觐会同道里惟均。中都负山襟海,南俯江淮,北连朔漠,右挟韩赵,左控齐鲁。大王必欲佐天子大一统,非都燕不可。”及是定都,故有此谕焉。

中统二年,卒于军。大德八年,赠推诚宣力翊卫功臣,追封东平王,谥武靖,余官如祖父。妻贴木伦,宏吉剌氏,世祖察必皇后同母女兄也。

四子:长安童,次定童,次霸虎带,次和童,袭国王。

安童。中统初,世祖召入长宿卫,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宏吉剌氏,通籍禁中。世祖一日见之,问及安重,对曰:“安童虽幼,公轴器也。”世祖曰:“何以知之?”对曰:“每退朝必与老成人语,未尝接一年少,是以知之。”世祖悦。

四年,阿里不哥降,执其党千余人,将置之法。安童侍侧,谏曰:“人各为其主,陛下甫定大难,遽以私憾杀人,何以安反侧?”帝惊曰:“卿少年,何从得老成语?此意正与朕合。”由是深重之。

至元二年秋八月,拜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辞曰:“今三方虽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谬膺重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帝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无以逾卿。”冬十月,召许衡至,令入省议事,衡以疾辞,安童亲侯之,与语良久,既还,累日念之不释。三年,帝谕街曰:“安童尚幼,未更事,善轴导之。汝有嘉谟,当先告安童,使达于朕。”衡对曰:“安童聪敏,且有执守,告以古人所言,悉能领解,臣不敢不尽心。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入其中,则难行。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帝召安童以衡言告之,且加慰勉焉。四年三月,安童奏,”宜令儒臣姚枢等入省议事。”帝从之。

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安童宜位三公。事下诸儒议,商挺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为三公,是崇以虚名而实夺之权也,不可。”众曰然,事遂罢。七年四月,奏曰:“臣近言:‘尚书省、枢院各令奏事,并如常制;其大政,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既得旨矣,今尚书省一切径奏,违前旨。”帝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之,故尔专权耶。不与卿议,非是。”敕如前旨。

八年,陕西省臣也速迭儿建言,比因饥馑,盗贼滋横,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敕中书详议,安童奏曰:“强、窃均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

十年春三月,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宏吉剌氏,以玉册、金宝立燕正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事。冬十月,帝谕安童及伯颜等曰:“近史天泽、姚枢纂定《新格》,朕已亲览,皆可行,汝等岂无一二可增减者,亦当一一留心参考。”时天下待报死囚五十人,安童奏其中十三人因斗殴杀人,余无可疑。于是诏以所奏十三人免死从军。十一年,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奏各部与大都路官多非其人,乞加黜汰。并从之。

十二年七月,诏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北平王那木罕出镇北边,以阿合马之谗也。初,北平王奉命驻北边,御叛王海都,河平王昔里吉,诸王药木忽儿、撒里蛮、脱黑贴木儿各率所部以从。至是,复命安童辅之,遣昔班便于海都,谕使罢兵入朝。适安童袭破叛王禾忽部曲,获其辎重,海都惧而遁,谓昔班:“汝归以安童之事告,非我不欲降也。”海都狡谲,盖籍此事以归过朝廷云。十三年十一月,安童饮诸王酒,不及脱黑帖木儿。脱黑贴木以为轻己,怒,与药木忽儿等劫北平王以叛,械系安童,事具《那木罕传》。

二十一年三月,始从王归,待罪阙下。帝召见,慰劳之。顿首谢曰:“臣本使无状,有累圣德。”遂留寝段,语至四鼓乃出。冬十一月,和礼霍孙罢。复拜中书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二十二年,右丞卢世荣以罪诛,诏与诸儒条其所用人及所为事,悉罢之。

二十三年夏,中书奏拟漕司诸官姓名,帝曰:“如平章、右丞等,朕当亲择,余皆卿等职也。”安童奏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臣猥承任使,若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陛下裁处。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常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幸陛下详察。”帝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

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世祖亲讨平之。宗室诖误者,命安童按问,多所平反。尝退朝,自左掖门出,诸免死者争迎谢,或执辔扶之上马,安童教然不顾。有乘间言于帝曰:“诸王虽有罪,皆帝室近亲,丞相虽尊,人臣也,何悖慢如此!”帝良久曰:“汝等小人,岂知安童之意,特辱之使改过耳!”是年,复立尚书省,安童切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哥,别相贤者、犹不至虐民误国。”不听。二十五年,见天下大权尽归尚书,屡求退,不许。二十六年,罢相,仍领宿卫事。

先是,北安王遣使祀岳渎,时桑哥领功德使,给驿传。及桑哥平章尚书省事,忌安童,诬奏北安王以皇子僭把岳渎,安童知之不以闻,指参知政事吕哈剌为证。世祖召问之,对曰:“时桑哥主词祭,北安王使者实与臣往来,安童未尝知其事也。”桑哥不能对。

安童天姿厚重,人莫能测。公退即引诸儒,讲经史,孜孜忘倦,二十余年未尝一日稍辍。所居堂庑卑陋,或建东西室,安童曰:“屋可以蔽风雨足矣,置田宅以资不肖子弟,吾不为也。”闻者叹服。

三十年正月,卒,年四十九。雨木冰三日,世祖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果丧予良弼。”诏大臣监护丧事。大德七年,赠推忠同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宪。碑曰《开国元勋命世大臣之碑》后加赠推忠守正同德翊运功臣,进封鲁王。后至元二年,又赠推忠佐运开国元勋,于所封地建祠,官为致祭。

初,安童过云州,闻道士祁志诚名,屏骑从见之。志诚语以修身治世之要。及复拜右丞相,力辞,帝不允,乃往决于志诚。志诚曰:“昔与公同相者何人,今同列何人?”安童悟,见帝辞曰:“臣前为相,年尚少,幸不偾陛下事者,以执政皆臣师友。今事臣者,序进与臣同列,臣为政能加于昔乎?”帝曰:“谁为卿言此?”安童以志诚对。帝称叹久之。故安童再相,屡求去,其声誉亦逊于前云。子兀都带。

史臣曰:“世祖武功文德自比唐太宗,安童为相,庶几房、巍。观其尊崇儒术,汲引老成,君臣一德,信无愧于贞观之治矣。及为奸人谗构,末竞所施,惜哉!”

兀都带,器度宏达,世祖时袭长宿卫。父殁,凡赐赙之物,一无所受,以素车朴马归葬祗兰秃先茔。事母以孝闻。成宗即位,拜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领太常寺事。常侍掖庭,赞画大政,帝及中宫咸以家人礼待之。

大德六年正月,卒,年三十一。至大二年,赠输诚保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简。加赠宣力迪庆保德翊运功臣,进封衮王,余如故。子拜住。

拜住,五岁而孤,其母怯烈氏抚之成人。至大二年,袭为怯薛官。廷祐二年,拜资善大夫、太常礼仪院使。年甫二十,吏成第白事,适拜住阅杂戏,出稍迟。怯烈氏厉色责之。后为宰相,侍英宗内宴,英宗素知其不饮,强以酒。及归,怯烈氏戒之曰:“天子试汝酒量,汝当谨敕勿湎于酒,以负上恩。”拜住之贤,皆其母教之也。太常事简,拜住退食后,辄延儒者咨访古今,竟日无惰容。尝曰:“吏事可习而能,至于学问乃宰相之资,非受教于儒者不可。”

四年,进荣禄大夫、大司徒。五年,进金紫光禄大夫。六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并如故。英宗在东官,闻其贤,遣使召之。拜住谓使者曰:“嫌疑之际,君子所慎,我为天子近臣而私与东宫来往,我固得罪,亦非东宫之福。”竟不往。

英宗即位,拜中书平章政事。会诸侯王于大明殿,诏读太祖金匮宝训,拜住音吐明畅,莫不竦听。夏五月,宣徽使失列门与中书平章政事黑驴等谋逆,英宗御穆清阁,命拜住率卫士擒斩之,其党与皆伏诛。

进拜中书左丞相。自世祖建太庙,至是四十年,未举时享之礼。拜住奏曰:“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郊庙祭享此其时矣。”英宗曰:“朕能行之。”敕有司上亲享太庙礼仪。七年冬十月,有事于太庙。至治元年春正月孟享,始备法驾,设黄麾大仗,英宗服衮冕,出崇天门,拜住摄太尉以从。礼毕,拜住率百僚称贺于大明殿,赐金帛有差。又奏建太庙前殿,议帝袷配享等礼。

时国丧未除,元夕,英宗欲宴于禁中,张灯为鏊山。参议张养浩疏谏,拜住其疏入告,英宗立止之,仍赐养浩帛,以旌其直。三月,从幸上都,次察罕淖尔。英宗以行宫庳隘,欲广之。拜住奏曰:“此地苦寒,入夏始种黍栗,今兴土木之工,恐夺农时,且陛下初登大宝,宜勤求民瘼,营造非所亟也。”英宗亦从之。英宗尝谓拜住曰:“朕委卿大任,卿宜念先世勋德,尽心国事。”拜住顿首曰:“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识见小;畏年少不克负荷,无以报称。惟陛下时加训坊,幸甚。”

延祐间,朔汉大风雪,驼马尽死,流民多鬻子女。拜住请立宗仁侍卫司以收养之,英宗即以拜住领宗仁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司事,赐三珠虎符。或言佛教可治天下,英宗以问。拜住对曰:“浮屠之法,自治可也,若治天下,舍仁义则纲纪乱矣。”英宗又问拜住曰:“今有如唐巍征之敢谏者乎?”对曰:“盘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有唐太宗纳谏之君,则有魏征敢谏之臣。”英宗并嘉纳之,英宗性刚明,委任拜住,事无大小,咸咨访之。一日,侍坐便段,拜住信手拈笔作古钱形,而以朱笔分为肉好。英宗览之,大悦,书皮日休诗:“我爱房与杜,魁然真宰辅。黄阁三十年,清风一万古。”于其侧,以房、杜期拜住焉。

然拜住与铁木迭儿并相,铁木迭儿贪而谲险,其党与布列左右,拜住不能声其恶而去之。至铁木迭儿已死,罪状明白,英宗果于刑戮,奸党畏诛,煽构逆谋,而拜住以宰相兼宿卫大臣犹莫之知也,卒致英宗见弑,拜住亦不免于难,君子惜之。

初,铁木迭儿恶平章政事王毅、右丞高昉,因大都诸仓粮储亏短,欲奏诛之。拜住密为营救,二人皆获免。铁木迭儿复引参知政事张思明为左丞,思明与铁木迭儿比以倾拜住。二年,英宗赐安童碑,诏拜住立于良乡。铁木迭儿久称疾,闻拜住行,将起视事,入朝至宫门。英宗遣速速劳以酒,谕使明年入朝。铁木迭儿怏怏而返。未几,拜住复从幸上都,奏召张思明至,数其罪,杖而罢之。铁木迭儿旋病死,拜住遂代为右丞相。

先是,司徒刘夔买失业民田,赂宣政使八剌吉思矫诏出库钞六百五十万贯售为寺僧廪田,其实抵空券于寺僧而已。铁木迭儿及铁失等均取赂焉。真人蔡道泰杀人,又烙铁木迭儿,俾有司平反其狱。拜住举奏二事,命御史鞫之,尽得其实。八剌吉思、刘夔、蔡道泰先后皆坐死,特宥铁夫不问。

三年夏五月,又夺铁木迭儿官谥,仆其碑,铁失等始惧。英宗在上都,夜不寐,命作佛事。拜住以国用不足谏止之。铁失等复诱群僧言:国有灾厄,非作佛事及大赦天下无以禳之。拜住叱曰:“尔等不过图得金帛,又欲庇罪人耶?”奸党知必不免,益萌逆志。八月,晋王猎于图喇之地,铁失遣斡罗思告曰:“我与赤斤铁木儿、也先帖木儿、失秃儿谋已定,事成迎立大王。”又令斡罗思以其事告晋王内史倒剌沙。晋王命囚斡罗思,遣使赴上都告变。未至,车驾南还次南坡,扶失、也先贴木儿、失秃儿与前中书平章政事赤斤扶木儿、前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铁木迭儿之子前治书侍御史锁南、铁失之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托火赤、枢密院副使阿散、签书枢密院事章台、卫士秃满及诸王按梯不花、博罗、伊鲁帖木儿、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等以铁失所领阿速兵为外应,杀拜住,遂弑英宗于幄。

晋王即位,铁失等伏诛。诏有司备仪卫,百官前导,舆拜住画相于法云寺,大作佛事,观者效万,有叹息泣下者。

拜住端亮有祖风,初拜左丞相,近侍传旨以姓名注选者六七百人,拜住奏阁之,除授依进格次第,奸吏束手。尤惩贪墨,按治不少贷。英宗尝语左右:“汝辈慎之,苟罹国法,朕虽贳汝,拜住不汝恕也。”及进右丞相,英宗遂不置左相,使拜住独任大政。拜住首荐张圭为平章政事,又荐侍讲学士赵居信、直学士吴澄,请不次用之。英宗以居信为翰林学士承旨,澄为翰林学士。自延祐末,水旱相仍,民不卿生,拜住振立纪纲,仁举废坠,轻徭薄赋,以休息百姓,海内宴然称为良相云。

泰定初,中书奏拜住尽忠效节,殒于群凶,乞赐褒崇,以光后世。诏赠清忠一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遣封东平王,谥忠献。至正初,改至仁孚道一德佐运功臣,进封郓王,改谥文忠。

子:答剌麻硕理,宗仁蒙古卫亲军都指挥使;因牙纳失理,一名笃麟帖木儿,宗仁卫亲军都指挥使、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宣徽使、知枢密院事。史臣曰:“春秋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谷粱子曰:督欲试而恐不立,于是先杀孔父,孔父闲也。是故铁失欲弑英宗,而恐不立,则先杀拜住,拜住闲也。比事而观之,如拜住之危身奉上,洵无傀于孔父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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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三 阿剌兀思剔吉忽里 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亦都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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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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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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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三十八

董俊文炳士元士选文蔚文用士廉文直文忠士珍守中守简士良士恭

董俊,字用章,真定藁城人。少力田,长涉书史,善骑射。金贞祐间,边事方急,藁城令立的募,射中者拔为将。独俊一发破的,遂领所募兵的统将。

太祖十年,国王木华黎南下,俊迎降。十四年,以劳擢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金将武仙据真定,诸城皆应仙。俊率众夜入真定,逐仙走之。十五年春,中山府治中李全叛应仙。俊方屯曲阳,仙来攻,败之黄山下,献捷于木华黎。及仙以众降,木华黎承制授俊龙虎卫上将军、行元帅府事,屯藁城。俊谒木华黎曰:“武仙奸黠,终不为我用,请备之。”木华黎然其言,以俊为左副元帅,升藁城县为永安州,号其众为匡国军,兵、民之事,一委于俊。二十年,仙果杀都元帅史天倪,据真定叛,劳郡县皆为仙守。俊以孤军居反侧间,战士不满千人。仙攻之,不能下,乃纵兵蹂民禾。俊呼语之曰:“汝欲得民,而夺之食,无道贼不为也?”仙惭而去。久之,俊复夜入真定,仙败走,乃纳史天倪弟天泽为帅。

太宗四年,会诸军围汴。明年,金主汴奔归德,追围之。金兵夜出薄诸军于水,俊力战死之。时年四十有八。

俊早丧父,事母以孝闻,待亲故皆有恩意。克汴时,以侍其轴为贤,延归教诸子。尝曰:“射,百日事耳。《诗》、《书》,非积学不通。”屡诫诸子曰:“吾一农夫,遭天下多故,徒以忠义事人,仅立门户,深愿汝曹力田读书,勿求非望为吾累也。”

临阵,勇气慑众,立矢石间,怡然若无事者,虽中伤亦不为动。每慕马援为人,曰“马革裹尸,援固可壮。”故战必先登。或谏,俊曰:“我人臣也,敌在前,不死,乃就安避危乎!”初,太宗即位,朝于行在,诸将献户口各增,数,吏请如众。俊曰:“民实少,他日需求无应,必重敛以承命,是我独利,而民日困也。”蒿城有三百余人克期作乱,事觉,戮其渠魁,余并释之。深、冀二州妖人惑众,图不轨,连逮者数万人,有司议当族。俊力请主者,但诛首恶。节度使刘成叛降武仙,俊下今日:“叛者成一人,余能去逆效顺,即忠义士,吾畀其资产,仍奏官之。”众果相率来降。沃州天台寨既降,他半欲掠其子女。俊曰:“在降而俘其家,仁者不为也。”力止之。

为政宽明,见人善治田庐,必曲加褒奖,有惰者,则怒罚之。故所部完实,民惟恐其去也。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寿国公,谥忠烈。加赠推忠翊运效节功臣,改封赵国公。

九子:文炳、文蔚、文用、文直、文毅、文振、文进、文忠、文义。文毅,同知潭州路总管府事。文进,顺德路总管府判官。文振、文义,早卒。

文炳,字颜明,俊之长子也。父卒,年始十六。母李夫人有贤行,治家严。文炳事母,抚诸弟,俨如成人。

太宗七年,以父任为藁城令,时年甫十七。文炳明于听断,同列皆束手下之,吏抱案牒求署字,不敢仰视。县贫,重以旱蝗,征敛日暴,民不聊生。文炳出私谷数千石赈之。前令因军兴,称贷于人,贷家取息岁倍,偿以蚕、麦。文炳曰:“民困矣,吾当为代偿。”乃以田庐计直与贷家,复籍县亲田畀贫民为业。于是流离渐复。朝廷初料民,必隐实者诛,籍其家。文炳使民聚口而居,少为户数。众以为不可,文炳曰:“为民获罪。吾所甘心。”民亦有不乐为者,文炳曰:“后当德我。”由是赋敛大减。旁县民讼不得直,皆诣文炳求决。文炳尝上谒大府,旁县人聚观之,曰:“吾亟闻董令,董令顾亦人耳,何其明若神也!”府帅需索无厌,文炳抑不予。或谗于府,帅欲中伤之,文炳曰:“吾终不能剥民求利也。”即弃官去。

宪宗元年,世祖受合征大理,文炳率四十六骑从行,人马道死殆尽。及至吐番,止有两人,挟文炳徒行,取死马肉食之,日行二、三十里。会使者过,遇文炳,还白其状。世祖即命其弟文忠以尚厩五马载糗粮迎之。既至,世祖闵其劳,赐赉甚厚。有任使皆称旨,由是日亲贵用事。

九年秋,世祖伐宋,攻淮西台山寨。文炳驰至寨下,谕以祸福,不应。文炳脱胄呼曰:“吾所以不亟攻者,欲活汝众也,不速下,今屠寨矣!”守者遂降。九月,师次阳罗堡。宋兵筑堡于岸,列船江中,军容甚盛。文炳请于世祖曰:“长江天险,宋所恃为国,势必死守,不夺其气不可,臣请尝之。”即与敢死士数百人先发,率弟文用、文忠,鼓棹疾进。锋既交,文炳麾众上岸搏之,宋师败走。命文用轻舟报捷,世祖方驻香炉峰,因策马下山问战胜状,以鞭仰指曰:“天也!”命诸军毋解甲,明日围城。既渡江,会宪宗崩,闰十一月班师。

明年,世祖即位于上都,是为中统元年,命文炳宣慰燕南诸道。还奏“人久驰纵,一旦遽束以法,不可。宜赦天下,与之更始。”世祖从之。二年,擢山东东路宣抚使。方就道,会立侍卫亲军,帝曰:“亲军非文炳难任。即遥授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

三年,李璮反济南。文炳会诸军围之,贼势日蹙。文炳曰:“穷寇可以讲擒。”乃抵城下,呼璮将田都帅曰:“反者璮耳,余来即吾人,毋自取死。”田缒城降。田,璮之爱将,即降,众遂乱,擒璮以献。璮兵有沂、涟两军二万余人,勇而善战,主将怒其从贼,配诸军,使阴杀之。文炳当杀二千人,言于主将曰:“彼为璮所胁耳,杀之恐乖天子仁圣之意。向天子伐南诏,或妄杀人,虽大将亦罪之,是不宜杀也。”主将从之。

璮伏诛,山东犹未靖,乃以文炳为山东东略经路使,率亲军以行。出金银符五十,有功者听与之。闰九月,文炳至益都,留兵于外,从数骑衣冠而入。居府,不设警卫,召璮故将吏谓之曰:“璮狂贼,诖误汝等。璮已诛,汝皆为王民。天子至仁圣,遣经略使抚汝,当相安毋惧。经略使得便宜除拟将吏,汝等勉取金银符,经略使不必格上命不予有功者。”所部大悦。

至元二年,以文炳代史氏两万户为邓州光化行军万户、河南等路统军副使。到官,造战舰五百艘,习水战,凡厄塞要害皆列栅筑堡,为备御计。帝尝召文炳密谋,欲大发河北民丁。文炳曰:“河南密迩宋境,人习江淮地利,宜使河南人战,河北耕以供食。俟宋平,则河北长隶兵籍,河南削籍为民。如是为便。又将校素无俸给、马乘,请使所部千户私役兵四化,百户二人,听其雇役,稍食其力。”帝皆从之。始颁将校俸,以秩为差。

七年,改山东路统军副使,治沂州。有诏和籴本部,文炳命收州县所移文。众谏,文炳曰:“但止之。”乃遣使入奏,曰:“敌人接壤,知吾虚实,一不可;边民供顿甚劳,重苦此役,二不可;困吾民以惧来者,三不可。”帝大悟,罢之。九年,迁枢密院判官,筑正阳两城。

十年,以文炳行枢密院事,守正阳。夏霖雨,水涨,宋淮西制置使夏贵帅舟师十万来攻,文炳登城御之。飞矢贯文炳左臂,文炳拔矢授左右,发四十余矢。箙中矢尽,顾左右索矢,又十余发,力困不能张满,遂闷绝气殆。明日,水入外郭,文炳麾士卒却避,贵乘之。文炳病创甚,子士选请代战,文炳壮而遣之,复自起束创,手剑督战。士选以戈击贵,几获之,贵遂遁去。

是岁,大举伐宋,丞相颜自襄阳东下。十一年正月,拜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于淮西。文炳会伯颜于安庆,安庆守将范文虎以城降。文炳请于伯颜曰:“大军既疲于阳罗,吾兵当前行。”伯颜许之。宋都督贾似道来御,望风败走。进至和州,文炳伯颜曰:“和州与彩石户对岸,亦坚城也,今不取,异日必为后患。”伯颜使文炳与万户晏彻儿往招之,知州事王喜以城降。

三月,诏以天时向署,命伯颜军驻建康,文炳军驻镇江。时扬州坚守不下,常州、平江既降复叛。张世杰、孙虎臣约真、扬兵誓死战,陈大船万艘碇焦山下江中,劲卒居前。文炳身犯之,载士选别船。文直子士表请从,文炳顾曰:“吾弟仅汝一子,脱吾与士选不返,士元、士秀犹足杀敌,吾不忍汝往也。”士表固请,乃许之。文炳乘轮船,建大将旗鼓,士选、士表船翼之,大呼突陈。战酣,短兵相接,宋兵亦殊死战,声震天地,黄尸委伏仗,江水为这不流。自寅至午,宋师大败,世杰走,文炳追及于夹滩。世杰收溃卒复战,又破之,遂东走于海。文炳船小,不能入海,乃还。俘甲士万余人,悉纵不杀,获战船七百艘。

十月,诸军分三道而进,文炳居左,曲江阴并海趋临安。先是,江阴军佥判李世修欲降不果,文炳檄谕之,世修以城降,令权本军安抚使。所过民不知兵,凡获生口,悉纵遣之,无敢匿者。张瑄有众数千,出没海上,文炳命招讨使王世强及士选单舸至瑄所,谕以威德,瑄即率所部降。

十三年春正月,次盐官,招之再返不下。将佐请屠之,文炳曰:“县去临安近,声势相及,临安约降已有成言,吾轻杀人,则挠大计,况屠一县耶?”于是,遣人入城谕之,城人遂降。文炳会伯颜于临安城北。

宋主隰既纳款,伯颜命文炳入城,罢宋官府,散其诸军,封库藏,收礼乐器及图籍。文炳尽取宋主诸符玺,上于伯颜。伯颜以宋主入觐,诏留事一委文炳。时翰林学士李槃奉诏至临安,文炳谓之曰:“国可灭,中不可没。宋十六主,有天下三百余年,其太史所记具在史馆,宜收之。”乃得宋史及诸注记五千余册,归之国史院。宋宗室福王与苪赴京师,遍以重宝致诸贵人,文炳独却不受。及官录与苪家,具籍受宝者,惟文炳无名。伯颜入朝奏曰:“文炳旧臣,忠勤朕所素知。”乃拜资德大夫、中书左丞。

时张世杰奉吉王昰据台州,福建亦为宋守敕文炳进兵,所过禁士马勿践田责,曰:“在仓者吾既食之,在野者汝又践之,新附之民何以续命。”次台州,世杰遁。诸将先俘州民,文炳下令曰:“台人首效顺于我,我不暇有,故世杰据之,其民何罪。敢不纵所俘,以军法论。”得免者数万口。至温州,其守将火城中而遁文炳追擒之,数其残民之罪,斩以狥。逾岭,漳、泉、建宁、邵武诸郡皆送款。闽人感文炳德,庙祀之。

十四年,帝在上都,适北边有警,欲亲征,急召文炳。四月,文炳至自临安,帝日问来期,及至,即召入。文炳奏曰:“今南言已平,臣无所效力,请事北边。”帝曰:“朕召卿,意不在是也。竖子盗兵,朕自抚定。山以南,国之根本,尽以托卿。卒有不虞,便宜处置以闻。中书省、枢密院事无大小,咨卿而行,己敕主者,卿其勉之。”文炳避谢,不许;因奏曰:“臣在临安时,阿里伯奏诏检括宋诸藏货宝,追索没匿,人实苦之,恐非安怀之道。”即诏罢之。又奏:“昔者泉州薄寿庚以城降,寿庚素主市舶,臣欲重其事权,使为我捍海寇,诱诸蛮臣服,因解所佩金虎符佩寿庚矣,惟陛下恕其专擅之罪。”帝嘉之,赐金虎符。燕劳毕,即听陛辞。文炳求见皇太子,帝许之,复敕太子曰:“董文炳所任甚重,见毕即遣行。”太子慰谕恳至。文炳留十选宿卫,即日京追,凡在上都三日。

至大都,更日至中书、枢密,不暑中书案。平章政事阿合马方恃宠用事,生杀任情,惟畏文炳。尝执笔请曰:“相公官为左丞,当暑省案。”请至再四,不肯暑。皇太子闻之,谓官臣竹忽纳曰:“董文炳深虑,非尔曹所知。”后或私问其故,文炳曰:“主上所付托者,在根本之重,非文移细故。且吾少徇则济奸,不徇则致谗。谗行则身危,而失付托本意。吾是以略其细务也,”

十五年夏,文炳有疾,奏请解机务。诏至上都,命佥书枢密院事、中书左丞如故。八月,天寿节,礼成赐宴,帝命文炳上坐,谕宗室大臣曰:“董文炳,功臣也,理当坐是。”每尚食,上食辄辍赐文炳。是夜,文炳疾复作,敕赐御医诊视,疾笃,洗沐而坐,召文忠等曰:“吾以先人死王事,恨不效命边疆,今至此,命也。原董氏世有男子能骑马备行伍,则吾死瞑目矣,言毕,卒,年六十二。帝闻,悼痛良久,赠金好光禄大夫、平章攻事、上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忠献。世祖眷文炳最厚,尝曰:“朕心,文炳所知;文炳心,朕所知。”故谗间不行。文炳卒后十余年,奸臣桑哥败,帝诏文炳子士选入,曰:“汝父忠勤不欺,成吾大事。汝不必远学,学汝父足矣。”其为帝所眷如此。文炳孝友,居母丧,哀毁骨立,教诸弟如严师。文用、文忠虽贵显,休沐还家,不敢先至私室,侍立终日,不问不敢对,诸弟有过受笞退,无怨言。当世言家法者,比之汉万石君云。子士元、士选。

士元,一名不花,字长卿,文炳长子也。自襁褓丧母,祖母李氏爱之,谓文炳曰:“俟儿能言,即令读书。”宪宗征蜀,士元年二十三,从叔父文蔚率邓州军西行。次钓鱼山,宋人坚壁拒守。士元请代文蔚攻之,以所部锐卒先登,力战,以它军不断而还。宪宗壮之,赐金、帛。

中统初,文蔚入典禁兵,士元选供奉内班,从车驾巡狩北方。会文蔚病卒,无子,命士元袭为千户,率禁兵戍淮上。士元在军中,修敕武备,号令肃然。

丞相伯颜克江南,两淮郡县犹为宋守,十元攻拔淮安堡,以功迁武节将军。从太师博鲁欢攻扬州,驻湾头堡。博鲁欢病还京师,以行省阿里代领诸军。扬州守将姜才以米运至,出步骑五千阵于丁村。阿里素不习兵,率轻骑数百出堡,士元与别将哈刺秃以百骑从之。日已暮,宋兵至者万余,士元谓左右曰:“大丈夫报国正在今日,勿俱也。”整军欲战,阿里已遁去。土元与哈刺秃以所部迎敌,泥淖马不能驰,乃弃马步战,至夜,宋兵始退。及明日,阿里来视战地,见士元卧泥中,身被十七创,甲裳尽赤,肩舁至营而绝,年四十二。哈刺秃亦战死。文炳闻士元死,一恸而止曰:“真吾子也。”

江淮既平,伯颜入朝言于帝日:“淮海之役,所损者二将而已。”帝问其人,以上元与哈刺秃对。曰:“不花健捷过人,昼战必能制敌,夜战而死,甚可借也。”至大元年,赠镇国上将军、佥书枢密院事,谥节憋。后加赠推诚效节功臣,资政大夫、中书左丞、护军,追封赵郡公,改谥忠愍。

士元妻凌氏尝以赐币为土元作服,世祖善之,谓左右曰:“董士元妻必勤于女红者。”由是有贤名。子守仁,中书参知政事,谥肃诚。

士选,字舜卿,文炳次子也。幼从文炳居兵间,昼治武事,夜读书不辍。文炳败宋兵于金山,士选战甚力。及降张瑄等,丞柏伯颜临阵观之,壮其骁勇,遣使问之,始知为文炳子。奏功,佩金符为管军总管。临安降,从文炳入官,取宋主降表及收其文书图籍,静重识大体,秋毫元所取,军中称之。诏置侍卫亲军诸卫,以士选为前卫指挥使,未几,以职让其弟士秀。帝嘉其意,命士秀将前卫,而以士选同佥行枢密院事于湖广,久之召还。

乃颜叛,帝亲征,召士选至行在所,与李庭同将汉军以御之。乃颜飞矢及乘舆,士选等出步卒横击之,其众败走。级急进退有礼,帝甚善之。桑哥伏诛,召士选论议政事,以中书左丞与平章政事彻理往镇浙酉,听辟举僚属。至部,察病民事,悉以帝意除之。西僧杨琏真伽总摄僧教于杭州,淫态不法,士选受密旨逮之,械之于市,士民称快。

成宗即位,佥行枢密院于江南。未几,拜江西行省左丞。赣州盗刘六十聚众至万余,自号刘王。朝廷遣兵讨之,主将观里不肯战,贼势益盛。士选请自往,众欣然许之。即日就道,不求益兵,但率掾史李霆镇、元明善二人,持文书以去,众莫测所为。至赣境,捕贪吏病民者治其罪,民大悦。进至兴国县,去贼百里,察知激乱之人,悉置于法,复诛奸民之为囊橐者。于是民争出自效,不数日,遂擒贼首,散余众归农。军中获贼所为文书,旁近郡县富人姓名具在。霆镇、明善请焚之,民心益安。遣使以事平奏于朝。中书平章政事不忽木召其使,谓之曰:“狂公上功簿耶?”使者曰:“某且行,左丞告某日:‘朝廷若以军功为问,但言镇抚无状,得免罪幸甚,何功之可言。’因出其书,但请黜赃吏数人而己,不言破贼事。廷议深叹其不伐。

拜江南行徇史台中丞,廉威素著,不严而肃。入佥枢密吭事,俄拜御史中丞。前中丞崔彧久任风纪,善斡旋以就事功。既卒,不忽木以平章军国重事继之,方正持大体,已而多病,遂属之士选。士进风采明俊,中外竦然。

时丞相完泽用刘深言,出师征八百媳妇,及至,士卒死者十已七八。驱民转粟饷军,溪谷之间不容舟、车,必负捉担以达。一人致粟八斗,率数人佐之,凡数十日乃至。由是民死者亦数十万,中外骚然。而完泽说帝:“江南之地尽世祖所取,陛下不兴此役,则无功可见于后世。”帝入其言,用兵意甚坚,故无敢谏者。士进率同列言之,奏事殿中毕,同列皆起,士选乃独言:“刘深出师,以有用之民而取无用之地。就令当取,亦必遣使谕之,谕之不从,然后视时而动。岂得听一人妄言,致百万生灵于死地?”帝色变,士进犹辨论不止,侍从皆为战栗。帝日:“事已成,卿勿复言。”士选曰:“以言受罪,臣所甘心。他日以不言罪臣,臣虽死何益!”帝麾之起,左右拥士选出。未数月,帝闻师败绩,慨然曰:“董二哥之言验矣。吾愧之。”因赐上尊,以旌直言。乃罢兵,诛刘深等。世祖尝呼文炳曰董大哥,故帝以二哥呼士选云。久之,出为江浙行省右丞,迁汴梁行省平章政事,又迁陕西。至治元年卒,追封赵国公,谥忠宣。

士选平生以忠义自许,尤廉介,门生故史无敢以苞苴进者。治家甚严,言世家有礼法者,必归之董氏。尤礼敬贤士,在江西以属掾元明善为宾友,既又师事吴澄,延虞汲于家塾,以教其子,后又行范椁等数人,皆以文学显。

子守忠,云南行省参知政事、枢密副使,谥靖献;守悫,浙东道廉访使;守思,知威州。

文蔚,字颜华,俊之次子也。重厚寡言,善骑射,膂力绝人。事母至孝,凡所与交,贵贱长幼,待之无异。

太宗十三年,佥民兵南行,文炳命文蔚率十有七人,私整鞍马衣甲,自为一队,与众军渡淮。宪宗四年,世祖收大理,还驻六盘山。文炳以文蔚公勤可委以事,解所佩金符让之。帝嘉之,授藁城等处行军千户,镇邓州,是年冬十一月,城光化。明年,城昆阳。六年,城枣阳。文蔚悉总其役。

七年,从大军攻樊,城南据汉江,北濒湖,卒不得渡。文蔚夜率所部,于湖水狭处,伐木为桥,至晓,师毕过,城人大掠。文蔚复统拔都军以当前行,夺其外城,论功居最。九年,从宪宗入蜀,至钓鱼山,地势险绝,惟一径可登。文蔚激厉将士,挟云梯以上。帝亲劳之,厚加赏赉。

中统二年,世祖置武卫军。文蔚以邓州兵入为千户。帝北狩,留屯上都。三年,李璮反,据济南,文蔚以所部围其南面。至元五年七月,卒于上都之炭山。秦定中,赠明威将军、佥右卫使司事、上骑都尉、陇西郡伯。

文用,字彦材,俊第三子也。生十岁,父卒,长兄文炳教诸弟有法。文用学问早成,弱冠试词赋中选。藁城为庄圣太后汤沐邑,太后命择邑中子弟来见,文用始从文炳谒太后于和林。世祖在潜藩。命文用主文书,讲说帐中。

宪宗三年,从世祖征云南大理。七年,世祖命授皇子经,是为北平王、云南王。又使召遗老窦默、姚枢、李俊民、李冶、魏璠符。九年,从世祖伐宋,攻鄂州,宋吕文德将兵来拒,水陆军容甚盛。世祖临江督战,文炳求先进,文用与文忠固请偕行,世祖亲料甲胄,择大舰授之,大破宋师。

会宪宗崩,世祖不即去,文用一日三谏,乃班师。世祖即位,使文用宣谕过郡,且择诸翼军充侍卫,七月还朝。中书左丞张文谦宣抚大名等路,奏文炳为左右司郎中。二年八月,以兵部郎中参议都元帅府事。三年,李璮叛,从元师阔阔讨之。阿术伐宋,召文用为其属,文用辞曰:“新制,诸侯总兵者,其子弟勿任兵事。今吾兄文炳以经略使总重兵镇山东,我不当行。”阿术曰:“潜邸旧臣,不得引此为说。”文用卒谢病不行。

至元元年,召为西夏中兴等路行省郎中。中兴自浑都海之乱,民间柏恐动,窜匿山谷。文用至,镇之以静,为书置通衢谕之,民乃安。始开唐来、汉延、秦家等渠,垦中兴、西凉、甘、肃、瓜、沙等州之地为屯田,归者四五万户,更造舟于河,受诸部落及溃叛之来降者。

时诸王只必铁木儿镇西方,部下需索无算,省臣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辄面折以法。其徒积忿,谮文用于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杂问之,意叵测。文用曰:“我天子命史,非汝守所当问,请得与天子所遣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讯文用。文用谓之曰:“我汉人,生死不足计。所恨者,仁葱宽厚如王,而其下毒虐百姓,凌暴官府,损王声名。于事体不便。”因历指其不法者数十事,其傅白于王,王即召文用谢曰:“非郎中,我不知也。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自是谮始不行。二年,入奏经略事宜还,以诏旨行之。

八年,立司农司,技山东东西道巡行劝农使。文用巡行所部,至登州,见其开垦有方,以郡守为能,作诗表异之。莅任五年,政绩为诸道劝农使之最。十二年,丞相安童奏文用为工部侍郎,代纥石里。纥石里,阿合马私人也,安童罢相,即使鹰监奏曰:“自纥石里去,工部侍郎不绪鹰食,鹰且瘦死。”帝怒,促召治之,因急捕文用入见,帝望见曰:“董文用乃为尔治鹰食者耶!”置不问,别令取给有司。

十三年,出为卫辉路总管,佩金虎符。诸郡运江淮米于京师,卫当运十五万石。文用曰:“民籍可役者无几,且米船不能以时至,而先为期会,是未运而民己困矣。”乃集旁郡通议,立驿置法,民力以舒。十四年,诣漕司言事。适漕司议通沁水东合御河以便漕,文用曰:“卫为郡,地最下,大雨时行,沁水辄溢出,今又引之使来,岂惟无卫,将无大名、长芦矣。”会朝廷遣使相地形,上言:“卫州城浮屠最高者,才与沁水平,势不可开。”事始寝。

十六年,受代归。裕宗在东官,数为台臣言:“董文用忠良,何以不见用。”十八年,台臣奏起文用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使,不赴。十九年,朝廷选旧臣,召文用为兵部尚书。二十年,江淮省臣建议行台隶于行省,状上,集朝臣议之。文用议曰:“御史台,譬之卧虎,虽未噬人,人犹畏其为虎也。今虚名仅存,纪纲犹不振,一旦摧抑之,则风采{艹而}然;无可复望者矣。昔阿合马用事时,商贾贱役皆行贿入官,及事败,欲尽去其人,廷议以为不可,使阿合马售私思,而朝廷敛怨。乃命按察司劾罢其不称职者,然后吏有所惮,民有所赴诉。则是按察司者,国家当激励之,不可摧抑之也。”于是廷臣悉从文用议。

转礼部尚书,迁斡林、集贤二院学士,知秘书监。时中书右丞卢世荣,以掊克为功,建议曰:“我立法治财,视常岁当倍增,而民不扰。”招下会议,人无敢言者。文用阳问曰:“此钱取于右丞家耶?将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则不敢知。若取诸民,则有说矣,收羊者岁尝两剪其毛,今牧人日谓其毛而献之,则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而羊无以避寒热,即死且尽,毛又安所得哉!民财有取。取之以时,犹惧其不给。今刻剥无遗,尚有百姓乎!”世荣不能对。丞相安童谓坐中日:“董尚书真不虚食俸禄者。”议者出,皆谢文用曰:“君以一言,折聚敛之臣,吾曹不及也。”世荣竟以是得罪。

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文用力辞。帝曰:“卿家世非他人比。朕所以任卿者,不在钱谷细务,卿当察其大者,事有不便,但言之。”文用遂行。行省丞相忙兀带;素贵倨,同列莫敢仰视,跪起禀白如小吏。文用至,则坐堂上,侃侃与论是非,无所迁就,虽数忤之,不顾也。有以帝命建佛塔于宋故宫者,官史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入山伐术,死者数百人,犹欲并建大寺。文用曰:“非时役民,民不堪命,少徐之如何?”忙兀带曰:“参政奈何格上命耶?”文用曰:“非敢格上命,今日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岂上意耶?”忙兀带意沮,遂稍宽其期。二十三年,朝廷将用兵日本,文用上书极谏,时论韪之。

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文用曰:“中丞不当理细务,吾当先举贤才。”乃举胡祗遹、王恽、雷膺、荆玩恒、许楫、孔从道十余人为按察使,徐琰、巍初为行台中丞,当时以为极选。时桑哥当国,自近戚贵人见之,皆屏息逊避。文用独不附之。桑哥令人风文用颂己于上前,文用不答。桑哥又自谓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于丞相府矣。”文用又不答。会北边军兴,诛求愈急,文用谓桑哥曰:“民惫矣。外难未解,而内伐其根本,丞相宜思之。”桑哥益怒,乃摭拾台事百端,文用与辩论不为屈。于是具奏桑哥奸状,语密外人不知也。桑哥曰诬谮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沮挠尚书省,谁治其罪?”帝曰:“彼御史之职也,何罪之有!且董文用端谨,朕所素知,汝善视之。”迁大司农。时欲夺民田为屯田,文用固执不可。乃迁为翰林学士承旨。

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东官,以文用旧臣,欲使女用授皇孙经,以帝命命之。文用讲说经旨,必附以朝廷故事,反覆开悟,皇孙亦特加敬礼。

三十一年,帝命文用诸子入见,文用曰:“臣蒙国厚恩,死无以报,臣之子岂敢滥邀恩宠。”命至再三,终不肯从。世祖崩,成宗即位上都,太后命文用从行。既即位,巡狩三不刺之地,文用曰:“先帝新弃天下,陛下不以时还;元以慰元元之望,宜趣还京师。”帝悟,即时旋跸。帝每召文用,问先朝故事,文用亦盛言先帝虚心纳谏、开国经世之务,奏对或至夜半。

初,帝在东官,正旦受贺,于众中见文用,召使前曰:“吾向见至尊,甚称汝贤。”至是眷赉益厚。是年,诏修《世祖实录》。迁资谓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文用于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勋绩,皆记忆贯穿,史馆恒质疑于文用。大德元年,请老,赐中统钞万贯以归,官一子,乡郡侍养。六月卒,年七十有四。赠银青光禄大夫、少保、寿国公,谥忠穆。

八子:士亨,晤勇大将军、侍御亲军都指挥使;士恒,南康路总管:士廉,字简卿,以儒业起家为国子师,匾其书室曰“性斋”,学者称之。

文直,字彦正,俊第四子也。通经史法律,为藁城令,佩金符。性好施,乡里有贫乏者,每阴济其急,不使之知。卒年五十有二。

子士表,后卫亲军都指挥使,追封陇西郡侯,谥武毅。土表子守义,前卫亲军都指挥使,追封陇西郡侯,谥昭毅。

文忠,字彦诚,俊第八子也。入侍世祖潜邸。从讨云南。又从伐宋与兄文炳、文用败宋兵于阳罗堡,得艨艟百艘。

世祖即位,置符宝局,以文忠为郎,授奉训大夫,居益近密,尝呼董八而不名。至元二年,安董以右丞相入领中书,陈十事,言忤旨。文忠曰:“丞相素有贤名,人方倾听,所请不得,何以为政。”遂从旁代奏,条理详明,始蒙允纳。

八年,侍讲学土徒单公履欲奏行贡举,知帝于释氏重教轻禅,乃言儒亦有之,科举类教,道学类禅。帝怒,召姚枢、许衡与宰臣廷辨。文忠自外人,帝曰:“汝日诵《四书》,亦道学者。”文忠对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经讲孔盂之道而为诗赋,何关修身,何益治国。由是海内之士,稍知从事实学。臣今所诵,皆孔孟之言,焉知所谓道学。而俗偏守亡国余习,欲行其说,故以是上惑圣所,恐非陛下教人修身治国之意也。”帝意始解。

十一年,伐宋,民田供给,文忠奏免常岁横征,从之。又请罢官鬻田器之税,听民自为。时多盗,诏犯者皆杀无赦,文忠言:“杀人取货,与窃一钱者均死,恐乖陛下好生之德。”帝悟,敕革之。或告汉人欧伤国人,及太府监属卢挚盗剪官布。帝命杀以征众。文忠言:“今刑曹于囚罪当死者,已有服辞,犹必详谳。是岂可因人一言,遽加重典。宜付有司阅实,以俟后命。”乃遣文忠及近臣突满分核之。皆得其诬状,遂原之。帝因责侍臣曰:“方朕怒时,卿曹皆不敢言。非董文忠开司朕心,则杀二无辜之人,必取议中外矣。”因赐文忠金樽,曰:“用旌卿直。”裕宗亦语官臣日:方天威之震,董文忠从容谏止,实人臣所难能者。”卢挚奉物诣文忠泣谢曰:“鄙人赖公复生。”文忠曰:“吾素不知子,所以相救者,为国平刑,岂望子见报哉。”却其物不受。

自安童罢相,阿合马独当国柄,惧廉希宪复入相,害其私计,奏希宪以平章政事行省江陵。文忠言:“希宪,国家名臣。今宰相虚位,不可使久居外,以孤人望;且江陵卑湿,希宪病,宜早召还。”从之。十六年十月,奏曰:“陛下始以燕王为中书令、枢密使,才一至中书。自册为太子,欲使明习军国之事,然十有余年,终守谦退,不肯视事者,非不奉明诏也,盖朝廷处之未尽其道尔。夫事已奏决,而始启太子,是使臣子而可否君父之命,故惟有避逊而已。以臣所知,不若令有司先启太子而后奏闻,其有未安者,则以诏敕断之,庶几理顺而分不逾。”帝即日召大臣,面谕其意行之。复语太子曰:“董八祟立国本者,其勿忘之。”

礼部尚书谢昌元请立门下省,封驳制敕,以绝近习奏请之弊。帝锐意行之,诏廷臣杂议,且怒翰林学士承旨王磐曰:“如是有益之事,汝不入告,而使南方后进言之,汝用学问何为!”廷议以文忠为侍中。近臣乘间奏曰:“陛下置门下省,今实其时。然得人则可以宽圣心,新民听。今闻用欺诈之臣,臣实惑之。”其言多指摘文忠。文忠忿辨,帝令言者出,文忠犹诉不止。帝曰:“朕自知之,彼不言汝也。”文炳官中书左丞卒,太傅伯颜言文忠可相;文忠固辞。

十八年,升典瑞局为监,郎为卿,仍以文忠为之,授正议大夫。俄授资德大夫、佥书枢密院事,卿如故。车驾行幸,诏文忠毋扈从,留居大者,凡官苑、城门、直舍、徼道、环卫、管屯、禁兵、太府、少府、军器、尚乘诸监,皆领焉。兵马司旧隶中书,并付文忠。时桑哥累请夺还中书,不报。是冬十月,卒。帝悼惜之,赙钱数十万。大德四年,赠光禄大夫、司徒,封寿国公,谥忠贞。后加赠体仁保德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赵国公,谥正献。五子,士珍、士良、士恭最知名。

士珍,字周卿。幼从许衡学,淹贯经史,通国语,善骑射。世祖命侍东宫,裕宗尝解御衣赐之。至元十九年,参议枢密院事,谳军户康甲冤,老吏咸服其明断。二十三年,进同知上都留守司事。时桑哥立尚书省,专以钱谷羡余罔上。士珍典仓瘐,出纳均平,不事掊克。世诘之,对曰:“臣收栗不以高概,多取于民,出栗不以低概,少与于军。臣不为欺,羡余故无自出。”帝感悟。二十八年,除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

成宗即位,召为兵部尚书。大德元年,迁吏部尚书。五年,拜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赐钞万五千缗,以旌其廉。七年,召拜中书参知政事,与右丞相答剌罕、右丞尚文等同心轴政,有中统、至元之风。会河东地震,民多死伤,命士珍发属郡藏粟赈之。八年,出为江西行省左丞,以疾不赴,改陕西行台中丞。至大元年,又移江南行台,皆力辞。

仁宗即位,拜河南江北行省左丞。皇庆二年,御史中丞员缺,仁宗与台臣议其人,既而曰:方今无逾董士珍者。”驿诏还都,拜御史中丞。仁宗性严教,士珍执奏或不得旨,至再三,必谕允乃己。帝辄叹曰:“董中丞直人也。”尝一日论事榻前,忤帝意,进曰:臣等死生,至微臣若顾其至微,而使君有过,举国有缺政,何面目立朝廷之上。”中书以四方灾异,欲遣使者巡行郡国,士珍曰:“此时急务,选贤能,任守令,省刑薄敛,其民自安。使者巡行郡国,徒增扰耳。”事遂寝。省、台议禁围猎,欲置犯者极刑。士珍曰:“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可乎?”其人语塞。士珍在言路,蹇蹇自矢,有古直臣风,为它官则务持大体。居中书时,帝议讨西南夷,台臣力谏不纳,士珍侍左右,从容进曰:“台臣言是。”帝意解,遂寝其事。延祐元年卒,年五十九,谥清献。土珍三子:守中、守庸、守简。守庸,御史中丞,坐党附逆臣铁失,免官;

守中,字子平。始入太学,世祖召问时政,条对详敏,如素习吏事者,世祖称之。年二十二,以世胄供奉内廷。历尚服院,出为怀庆路判官,坐事左迁河南行省理问。丁父忧,起为典瑞院丞、佥典瑞院事,不赴。服阕,除集贤侍读学士,出为浙江道廉访使。以弟守庸为御史,改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河北饥,部使者下令逐流民南渡,守中止而赈之,全活无算。迁湖广行省参知政事。江西岁给蒙山银冶粮四万余石,输银三万五千两,兴国路龙阁诸山亦产银,有请包办兴国银冶者。守中曰:“此奸利之民。”斥弗听。旋改汉中道廉访使。时泰定帝崩,燕铁木儿迎怀王于江陵,使河南行省平章伯颜简兵扈从。守中赴汉中任,过河南,伯颜留之,与闻密议。伯颜遣孛罗守潼关,守中谏,不听。已而潼关果失守。怀王至,召赐白金百两,除河南道廉访使,使将兵守武关。事平,迁湖北道廉访使,晋阶正奉大夫。岁大饥,豪发控米商闭籴城中,斗米至万钱。守中适至,杖其党与七十余人,米大贱。拨贡士庄钱入学养士,俾不至以饥废学。又刻朱子戊申封事于南阳书院,以教学者,士论翕然颂之。后以病乞归。至顺四年,卒于家,年六十一。赠枢密副使,追封赵郡公,谥清献。三子:锫、铉、钥,佥群玉内司事。钥,监察御史。

守简,守子敬,士珍第三子也。甫冠,入直宿卫,仁宗察其忠谨,授集贤待读学士。守简辞,帝曰:“朕知卿家法,崇礼让,宜成卿之美。”乃以守简兄守中代之。换守简佥典瑞院事。帝赐守简《大学衍义》,适近侍进酒,守简引《衍义》之说以谏,帝大悦。

英宗即位,命守简代祀秦蜀山川。陕西饥,守简移行省开仓廪赈之,复命谢专擅之罪。帝曰:“卿朕之汲黯也。”除淮安路总管。岁早,条荒政便且奏之。未及报,先以禄廪,倡官民输钱粟流民,为粥食之,土著则给以钱,使不失其业,邗沟涸,发官帑浚之,使饥民得食其力,公私皆以为便。未几,迁汴梁路总管,郡人挽留不得行,由他道而去。有吏于汴而不返葬者,弟利其资,逼寡嫂启冢归其柩,嫂匿其骨之一体,弟诉之,下嫂于狱,豪家又觊以贱价,售其田宅,共贿狱卒杀嫂,以瘐死闻。守简廉得其实,豪家、狱卒与民弟皆论死。陈州有恶少,为何人所杀,且诱其妻以逃。事觉,有司逮其族人论死。守简诘吏曰:“恶少死,其妻安在?”吏不能对。乃捕其妻至,一讯而服。汴人以为神明。擢海北海南廉访使。广西徭人窃发,官军不能制,守简劾其总兵官罢之。诸将皆肃然听命,徭患遂平。累擢江东廉访使,以疾告归。召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尹,辞不就。遣中使赐上樽,强起之。旋除枢密院判官。

至正元年,出为山东廉访使,未行,拜中奉大夫、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复以疾辞。改浙西廉访使,擢湖广行省左丞,又改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先是,建集庆寺,取官没田宅给之,丙有故平章政事张珪别业,未几敕复归张氏,有司犹观望。守简至,立命归之。召还,拜御史中丞。

至正四年九月,迁中书左丞,寻命知经筵事。新进士授官,吏部奏,恐碍入粟补官者。守简曰:“朝廷下诏求贤,将储为公卿也。苟急于此,而缓于彼,人将谓读书不如献栗,恐贻笑于天下后世。”乃授进士官如故事。有司患盗,欲重法以惩之。守简曰:“民贫故为盗,不思保民而淫刑以逞,可乎?”或谓去岁汴中乱,连坐者犹末竟其狱,此盗所以起也。守简曰:“罪人已得州县奉行文书,容有不能辨其真伪者,未可以首从论,且事在赦前,使国家失信,何以安反侧?”于是系狱者百余人皆释不问。延议以盗发,禁汉人挟弓矢。帝曰:“董左丞祖父佐祖宗征伐四方,岂得以汉人待之。”赐良弓二,命其族人皆得挟弓矢。四月,惠宗北巡,命守简留守京师,赐御衣一袭。未几,以左丞总裁辽、金、宋三史,复拜御史中丞,时荣禄大夫。至正六年卒,年五十五。赠推诚佐治济美功臣、荣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上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肃。子铠。

士良,文忠第二子。由曲阳尹累迁开州尹。文忠卒,世祖召见诸子。士良偕其弟士恭入见,帝熟视之,指士良语左右曰:“此儿甚肖其父。”遂命入直宿卫,以母疾谢归。再起为曲阳尹,县陶缥瓷岁贡之。是年,变色为赤,士良曰:“礼奇器,不入公宫。”悉毁之。人服其有识。士良尝以公事至曲阜,孔氏有相争之狱,累年不决,闻士良至,咸愧而相告曰:“吾辈所为,何以见董公?”遂罢讼。泰定四年卒。

士恭,字肃卿,文忠第五子。幼瑞重,未尝见其嬉笑。文忠卒,世祖召见诸子。士恭年甫十三,命往返步于廷中,正色敛容,周旋中度。帝甚奇之,问学射否?对以汉人挟兵有禁。帝即以弓矢赐之,仍命董氏一族驰挟兵之禁。后入直宿卫,从成宗至三不刺,命代祀岳渎,复命奏对称旨。世祖常呼文忠为八哥,帝因呼士恭为察罕八哥,其见亲礼如此。大德九年,授典瑞少监。十一年,有位士恭下者,中书奏迁太监。帝怒曰:“董少监不迁何耶?”特命擢典瑞太监,阶正议大夫。

成宗崩,安西王阿难答觊觎神器,亟索符玺,士恭持不与。仁宗入平内难,士恭奉御宝以进。武宗即位,赐黄佥带以旌之。典瑞升为院,拜中奉大夫、同知典瑞院事。四年,出为江南行合侍御史,莅事不务苛细,人服其知大体。皇庆二年,典瑞复为监,授典瑞卿,使属吏佩金字圆牌驰驿召之。有宗室位士恭下,固让之。帝不允,士恭始拜命。帝问民所疾苦,以省刑薄敛对。问臣子之道,以忠孝对。帝大悦。延祐二年,拜陕西行合御史中丞。丞相阿斯罕迎诏便服不拜,又肩舆登堂北在坐。士恭厉色责之,叱左右去其肩舆。翌日,诸御史踵门谢曰:“微公,台纲几坠。”未几,谢病归。累除河南江北、淮东西道廉访使,俱不赴。至顺元年卒,年五十三。

子守让,东昌路总管,守训,中书工部司程;守诚,衡水尹,有惠政,县人立碑颂之。

史臣曰:“藁城董氏与永清史氏、定兴张氏,皆为功臣之胄。董氏被服儒术,家法尤严,父子兄弟世济其美,出任干城,入为腹心。《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其董氏之谓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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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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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六 木华黎上(孛鲁塔思、霸都鲁安童、兀都带、拜住)-新元史

列传第十六 木华黎上(孛鲁塔思、霸都鲁安童、兀都带、拜住) 木华黎,札益忒札剌儿氏。祖估列枯秃伯颜,父孔温窟洼。太祖征主儿乞,师还,帖列枯秃伯颜使孔温窟洼率木华黎与,

列传第十五 客烈亦王罕桑昆札合敢不乃蛮太阳罕不月鲁克古出鲁克抄思别的因

列传第十五 客烈亦王罕桑昆札合敢不乃蛮太阳罕不月鲁克古出鲁克抄思别的因 客烈亦部,未详所出,或谓始居唐麓岭北谦谦州之地,后徒于土拉河。相传其祖生子七人,面黝黑,蒙古

列传第十六 木华黎上(孛鲁塔思、霸都鲁安童、兀都带、拜住)

木华黎,札益忒札剌儿氏。祖估列枯秃伯颜,父孔温窟洼。太祖征主儿乞,师还,帖列枯秃伯颜使孔温窟洼率木华黎与其弟不合,谒太祖于行在。自是,遂留事左右。孔温窟洼从太祖征蔑儿乞、乃蛮等部,数有功。太祖与乃蛮战,失利,率七骑走,饥不得食,孔温窟洼获一橐驼杀之,炙其肉以献。追骑至,太祖马已惫,孔温窟洼以己马授太祖,身当追骑,死之。后追赠推忠效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宣。孔温窟洼五子,木华黎其第三子也。生时有白气出帐中,神巫异之曰:“此非常儿也。”及长,身七尺,虬须黑面,沈颜多智略,猿臂善射。太祖征塔塔儿,失道不知牙帐所在,夜卧泽中。大雨占,木华黎与博尔术张毡裘,蔽太祖,通夕侍立,足迹不移。一日,太祖从十余骑行山谷,顾谓木华黎曰:“倘遇贼,奈何?”对曰:“愿独当之。”已而,贼果自林中突出,矢如雨集,木华黎引满向贼,三发殪三人。贼问:“尔何人?”曰:“我木华黎也。”徐解马鞯,捍太祖出谷中,贼亦引去。王罕为乃蛮所败,乞援于太祖曰:“闻汝有四良将,能使助我否?”时木华黎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以忠勇,号掇里班屈律,译言四骏马也。太祖乃遣木华黎等援之,与乃蛮战于按台山,大败之,返其所掠于王罕。既而,王罕与太祖有隙,从太祖御王罕于合剌合勒,又从太祖袭王罕,兼程至彻彻儿温都尔,夜斫其营,大破之。王罕走死,诸部皆门风款服。太祖即位,以木华黎为左万户,东至合剌温山悉隶之,子孙世袭勿替。是时封功臣九十余人为千户,惟木华黎与博尔本为左、右万户,位诸将之上。太祖尝从容语之曰:“吾有汝二人,犹车之两辕,身之两臂也。”六年,从太祖代金,渡漠而南。金主使其将独吉思忠将兵筑乌沙堡,欲以逼我。木华黎袭败之,思忠遁走。金将郭宝玉来降。从太祖克西京及昌、桓、抚等州。金兵号四十万,阵野狐岭北,木华黎进曰:“彼众我寡,弗致死,未易破之。”遂率敢死士,大呼陷阵,太祖麾诸军继进,大败之。追至浍河堡,又败之,僵尸百里。是役也,金人之精锐歼焉,其后遂不能复振。七年,从太祖攻德兴府。八年,从入紫荆关,败金兵于五回岭,拔涿、易等州。是时三路伐金,太祖与睿宗为中路,分遣木华黎拔益都、滨、棣等州县,又攻拔密州,屠之。还次霸州,史天倪、萧勃迭儿来降,承制授天倪万户,勃迭儿千户。九年,从围中都,金主珣请和。太祖北还,命木华黎统诸军取辽西高州,守将卢琮、金朴以城降。初,高州富庶,寨将攸兴哥屡抗我军,木华黎下令,能斩攸兴哥首以献,则城人皆免死。兴哥挺身自归,诸将欲杀之,木华黎曰:“壮土也,留麾下为吾用。”后以功,太祖赐名攸哈喇拔都。十年,进围北京。金守将奥屯囊率众二十万来拒,逆战破之,斩首八万余级。城中食尽,其裨将完颜习烈、高德玉等杀奥屯囊,推寅达虎为帅,以城降。木华黎怒其降迟,欲坑之。部将石抹也先进曰:“北京为辽西重镇,今坑其众,后岂有降者乎?”从之。承制以寅达虎为北京守,以吾也而权兵马都元帅,抚定其地。又遣高德玉、刘清速窝儿招谕兴中府。同知兀里卜不从,杀薄速窝儿,德玉走免。已而城中杀兀里卜,推石天应为帅,以城降。承制授天应为兴中府尹,兼兵马都提控。锦州张鲸聚众十余万,杀节度使,自称临海郡王,亦来降。承制以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使从脱栾扯儿必南征。攻略未附州县。鲸怀反侧,木华黎觉之,以石抹也先监其军。鲸称疾,逗留不进,也先执送行在,诛之。鲸弟致据锦州叛,陷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府州。木华黎率蒙古不花等讨之。进至红罗山,其将杜秀迎降,承制以秀为锦州节度使。又遣史进道攻广宁府,拔之。十一年,致陷兴中府。木华黎使吾也而等先攻溜石山,谕之曰:“今急攻,贼必赴援,我截其归路,致可擒也。”又遣蒙古不花屯永德县以邀之。致果遣鲸子东平将骑八千、步兵三万,援溜石山。木华黎引兵抵神水县东,与蒙古不花前后夹击。选善射者数千人,令曰:“贼步兵无甲,疾射之!”又麾骑兵突阵,贼大败,阵斩东平及士卒万三千余级。拔开义县,进围锦州。致遣张太平、高益出战,又败之,斩首三千余级。围数月,高益缚致出降,伏诛。广宁刘炎、懿州田和尚亦来降,木华黎曰:“此叛贼,不杀之无以惩后。”遂尽戮其众。进拔复州及化城县,斩完颜众家奴。咸平守将蒲鲜万奴等遁入海岛。辽东、西皆平。十二年春,觐太祖于土拉河。秋八月,诏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木华黎在金人境,金人咸呼为国王。太祖闻之曰:“此喜兆也。”至是遂封国王,赐誓券、黄金印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以汪古特万人,兀鲁特四千人为木华黎麾下亲军。亦乞剌思人二千,孛徒古儿干统之;忙兀特人一千,木勒格哈儿札统之;翁吉剌特人三千,阿勒赤诺延统之;札剌亦儿人二千,木华黎弟带孙统之;又契丹、女真兵,吾也而与蒙古不花统之。皆受木华黎节制。谕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赐大驾所建九斿大旗,仍谕诸将曰:“木华黎建此旗以号令请将,犹朕之号令也。”乃建行省于中都,以略中原。进拔遂城县及蠡州。蠡州力屈始降,大将石抹也先攻城,中炮死,木华黎欲屠之。蔚州人赵瑨从军,为署百户,泣请曰:“母与兄在城中,乞以身赎一城之命。”木华黎义而免之。冬,攻拔大名府,复定益都、淄、登、菜、潍、密等州县。十三年,自西京逾大和岭入河东,攻太原、忻、代、泽、潞、汾、霍等府州,悉降之。遂拔平阳府,以拓拔按札儿统蒙古军守之,又以义州监军李延桢之弟守忠权河东南路元帅府事。十四年,命萧勃迭儿等攻岢岚州火山军,谷里夹打攻石、隰、绛三州,皆拔之。十五年,木华黎以河东已下,复北徇燕、赵,至满城县。使蒙古不花将轻骑三千出倒马关,遇金将武仙遣葛铁枪攻台州,不花败之,武仙以真定降,承制以仙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史天倪进言曰:“今中原粗定,而兵犹抄掠,非正者吊民伐罪之事也。”木华黎曰:“善。”下令禁剽掠,所获老稚皆纵还乡里,军中肃然,民大悦。进至滏阳,金邢州守将武贵迎降。遣蒙古不花分兵略定怀、盂等州。木华黎自以轻骑至济南府,严实籍所隶相、魏、磁、等州户三十万诣军门降。时金兵屯黄陵冈,号二十万,遣步卒二万来袭。木华黎以五百人击走之,遂进薄黄陵冈。金兵阵河南,示以必死。木华黎令骑卒下马,以短兵接战,大败之,溺死者众。复北攻卫州,严实率所部先登拔之。又拔单州,围东平府。承制以实权山东西路行省事,戒之曰:“东平粮尽,其将必弃城走,汝即入城安辑之,镇忽暴苦郡县。”留梭鲁忽秃以蒙古兵三千守之。十六年四月,东平粮尽,其行省蒙古纲、监军王廷玉率众趋邳州,梭鲁忽秃邀击之,斩首七千级。先是,带孙攻州圭不下。至是,遣石天应拔之。宋将石圭来降,承制以珪为济、衮、单三州都总管,赉以绣衣、玉带。张林来降,承制以林为行山东东路益都、沧、景、滨、棣等州都元帅。金将郑遵亦以枣乡、蓚县降,升为完州,承制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木华黎遂振旅北还,监国公主遣使来迎,以郊劳之礼待木华黎。初,木华黎受专征之命,攻拔七十余城来告捷,且问旋师之期。太祖谕以尽取金人之地而后返。使者回报,木华黎问:“上意何如?”使者曰:“惟伸拇指,以奖大王而已。”木华黎又问:“果为吾否?”使者曰:“然。”木华黎太息曰:“上眷吾如此,吾效死宜矣。”是年,木华黎由东胜州渡河引兵而西,夏主闻之俱,遣其臣答海监府等宴木华黎于河南,且遣塔海甘卜将兵五万属焉。木华黎乃引兵东入葭州,金将王公佐迎降,以石天应权行台兵马都元帅守葭州,而自将攻绥德。夏主复遣其臣述仆率兵会之。述仆问木华黎相见之礼,木华黎曰:“汝见夏主之礼即是也。”术仆曰:“未受主命,不敢拜。”乃引去。及木华黎进逼延安,术仆始贽马而拜。木华黎攻拔马蹄寨,距延安三十里。金延安守将合达率兵三万,阵于城东。蒙古不花轻骑觇之,驰报曰:“彼见我兵少,轻我,当佯败以诱之,可以取胜。”从之。夜半,将士亟进,伏于城东十五里两谷中。次日,蒙古不花望见金人,即弃旗鼓佯走。金人果追之,伏发,万矢雨下,金人大败,斩首七千余级,获马八百匹。合达走入延安,坚壁不出。木华黎知城不易拔,乃南徇洛川,拔隰州,获金将完颜六斤、纥石烈鹤寿、蒲察娄室等。进至坊州,闻金复取隰州,木华黎遂自丹州渡河,攻隰州,拔之。获其守将轩成,以田雄权元帅府事。又攻拔代州。斩其守将奥敦丑和尚。十七年,命蒙古不花引兵出秦陇,以张声势。自率大兵道云中,攻拔孟州四蹄寨、晋阳县义和寨,进拔三清岩及霍州山堡。金将胡天作拒守青龙堡,金主复命其将张开、郭文振等援之,次弹平寨东三十里不敢进。其裨将定住、提控王和执胡天作以降,迁天作于平阳。其后定住谮天作于郡王带孙杀之。八月,有星昼见,术士乔静真曰:“观天象,未可进兵。”木华黎曰:“上命我平定中原,今关中、河南均未下,若因天象而不进兵,天下何时定耶?”冬十月,连拔荥州胡平堡、吉州牛心寨,遂进攻河中府。金将侯小叔婴城固守,会小叔出迎枢密院官,大军乘之而入,小叔奔中条山。木华黎召石天应曰:“河中吾要害地,非君不能守。”乃以天应权河东甫北路关西陕右行台,平阳守将李守忠、太原守将攸哈喇拔都、隰州守将田雄,并受天应节制。天应造浮桥以济师,木华黎乃渡河,拔同州、蒲城县,径趋长安。金将合达拥兵二十万坚守不下,命兀胡、太不花与合达相持。又遣按赤将兵塞潼关,而自率大军酉围风翔府,月余又不下。木华黎谓诸将曰:“吾奉命征讨,不数年取辽东、西及山东、河北,不劳余力。前攻延安,今攻风翔,皆不克,岂吾命当尽耶?”乃解围循渭水而南,遣蒙古不花出牛岭关,徇凤州。时侯小叔伺我军既西,率轻骑袭河中府,石天应战死。小叔入城,即烧毁浮桥,以断援兵。会先锋元帅按察儿自平阳赴援,急攻之,复克河中。木华黎乃以天应子斡可为河中守将,仍督造浮桥。十八年,师还,浮桥未就。木华黎顾谓诸将曰:“桥工末毕,岂可坐待。”复攻拔河西十余堡。三月,渡河至闻喜县,疾笃,召其弟带孙,谓曰:“我为国家佐成大业,东征西讨垂四十年,所慨者南京未下耳!汝其勉之。”卒,年五十四。后太祖亲攻凤翔,谓诸将曰:“使木华黎在,朕不至此矣。”至治元年,赠体仁开国辅世佐命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武。子孛鲁。史臣曰:“木华黎经略中原,收金之降将而用之。知人善任,有太祖之风,其为功臣第一宜哉!子孙绳绳,世挺贤哲,自古功臣之胄,永保富贵者有之矣,未有将相名臣如札剌儿氏之盛者也。”孛鲁,通诸国语,善骑射。年二十七,觐太祖于行在。会遭父丧,东归嗣国王。时西夏主李德旺与金连和,密诏孛鲁讨之。太祖十九年九月,克银州,斩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监府塔海。明年春,太祖班师至自西域,孛鲁入朝和林。同知真定府事武仙杀都元帅史天倪,孛鲁承制命天倪弟大泽代领帅府事。二十一年,宋将李全陷益都,执元帅张林送楚州。九月,郡王带孙帅兵田全于益都。十二月,孛鲁以大军继之,先遣李喜孙招谕,全欲降,部将田世荣等不从,杀喜孙。二十二年三月,全突围走,邀击败之,全仍入保城。四月,城中食尽,全乃降。诸将皆曰:“全势穷而降,非心服,不诛且为后患。”孛鲁曰:“诛一人易耳,山东诸城未下者多,全素得人心,杀之不足立威,徒失民望。”乃表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以全部将郑衍德、田世荣副之,郡县果闻风款附。时滕州尚为金守,诸将以盛暑,欲缓进攻。孛鲁曰:“主上亲征西域数年,未闻当暑不战,我等敢自逸乎!”促进兵。金兵屡战皆北,开门出降,以州属石天禄。分命先锋元帅萧乃台屯济、衮,阔阔不花屯潍、沂、莒,以备宋,按札儿屯河北,以备金。九月,师还,至燕京,猎于昌平,民持牛酒以献,却之。及去,厚赐馆人。闻太祖崩,奔丧漠北。明年三月,卒于雁山,年三十有二。至治二年,赠纯诚开济保德辅运功臣,谥忠定,其余官爵如其父。六子:长塔思,次速浑察,次伯亦难,次野蔑干,次野不干,次阿里乞失。培思,一名查剌温。木华黎自幼器之。年十八,袭父孛鲁爵,镇西京。武仙围潞州,太宗命塔思救之。仙闻之,退军十余里。时大兵未至,塔思帅十余骑觇敌形势,仙疑有伏,不敢犯。塔思曰:’日暮矣,待明旦击之。”是夜,金将布哈来袭,我师不利,退守沁南。敌攻陷潞州,守将任志死之。太宗遣万户额勒知吉歹与塔思复取潞州,仙宵遁,邀击之,斩首七千余级。太宗二年,伐金,将西攻凤翔,命塔思扼守潼关。三年十二月,帝攻河中府,克之。金签枢草火讹可遁,为塔思所追斩。四年春,皇弟拖雷与金兵相拒于邓州,太宗命塔思从亲王阿勒赤歹、口温不花渡河以为声援。至三峰山,与拖雷兵合,大败金兵。事具《拖雷传》。四月,车驾北还,留塔思与忽都虎略地河南。金陈州防御使兀林答阿鲁兀剌守邳州,大军攻之不下。塔思临城,以国语谕之曰:“河南、河北皆我家所有,汝邳州不过一掌大地,城破之日,男女龆龀不留,徒死何益?”阿鲁兀剌遂以城降。时太宗以攻汴事委速不含,塔思请曰:“臣之祖父,累著勋伐。自臣袭爵,曾无寸效,往岁潞州失利,罪当万死,愿分攻汴城一隅,以报陛下。”帝命卜之,不利,乃止。五年九月,从皇子贵由征辽东,禽清鲜万奴。明年秋七月,塔思入朝和林。时诸王百官大会于八里里答兰八思之地,太宗曰:“先帝创业,垂四十年。今河西、女直、高丽、回鹘诸国皆已臣附,惟宋人尚倔强不服。朕欲躬行天讨,卿等以为何如?”塔思对曰:“臣不逮先臣武,然杖国威灵以行天讨,汛埽江淮,归我版籍,臣敢以死自力,不劳乘舆践卑湿之地。”帝说,赐黄金甲、玻璃带及良弓二十,命与皇子阔出总军南伐。七年冬,拔枣阳。阔出别徇襄、邓。塔思攻郢。郢濒汉江,城坚固且多战舰。塔思结筏,命刘拔都儿将死士五百,乘以进攻。自引骑兵沿岸迎射之,宋兵溺死过半,余入城固守不下。俘生口马牛数万而还。八年十月,复徇蕲、黄诸州。蕲守将来犒军,遂去之。进拔符离、六安焦家寨。是岁,受拨东平岁赐五户丝三万九千有十九户。九年,至汴京。守臣刘甫置酒大庆殿,塔思曰:“此故金主所后,我入臣也,岂可处此。”遂移燕甫家。是年十月,复与口温不花攻光州,守将黄舜卿降。口温不花略黄州。塔思攻大苏山,多所斩获。十年正月,至安庆;次北峡关,宋汪统制帅兵三千降,迁之尉氏。三月,入朝和林。九月,太宗宴群臣于万安官,塔思大醉。帝语群臣曰:“塔思神已逝矣,其能久乎。”十二月,还西京。明年三月,卒,年二十有人。二子:硕笃儿、霸都鲁,皆幼;弟速浑察袭国王。硕笃儿既长,诏别赐民三千户为食邑,得建国王旗帜,降正品印一、七品印二,置官属如王府故事。硕笃儿子忽都华,孙忽都帖木儿,曾孙宝哥,玄孙道童,以次袭。霸都鲁,从世祖伐宋,渡江围鄂,命以舟师趣岳州,遇宋将吕文德自重庆赴投,败之。会宪宗崩,世祖以霸都鲁总军留戍,轻骑先还。既即位,定都燕京,曰:“朕居此以临天下,用霸都鲁之言也。”先是,世祖在潜邸,尝从容与霸都鲁论天下形势,曰:“今中原稍定,主上仍都和林,居回鹘故地,以休兵息民何如?”对曰:“帝王必宅中以抚四方,朝觐会同道里惟均。中都负山襟海,南俯江淮,北连朔漠,右挟韩赵,左控齐鲁。大王必欲佐天子大一统,非都燕不可。”及是定都,故有此谕焉。中统二年,卒于军。大德八年,赠推诚宣力翊卫功臣,追封东平王,谥武靖,余官如祖父。妻贴木伦,宏吉剌氏,世祖察必皇后同母女兄也。四子:长安童,次定童,次霸虎带,次和童,袭国王。安童。中统初,世祖召入长宿卫,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宏吉剌氏,通籍禁中。世祖一日见之,问及安重,对曰:“安童虽幼,公轴器也。”世祖曰:“何以知之?”对曰:“每退朝必与老成人语,未尝接一年少,是以知之。”世祖悦。四年,阿里不哥降,执其党千余人,将置之法。安童侍侧,谏曰:“人各为其主,陛下甫定大难,遽以私憾杀人,何以安反侧?”帝惊曰:“卿少年,何从得老成语?此意正与朕合。”由是深重之。至元二年秋八月,拜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辞曰:“今三方虽定,江南未附,臣以年少,谬膺重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帝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无以逾卿。”冬十月,召许衡至,令入省议事,衡以疾辞,安童亲侯之,与语良久,既还,累日念之不释。三年,帝谕街曰:“安童尚幼,未更事,善轴导之。汝有嘉谟,当先告安童,使达于朕。”衡对曰:“安童聪敏,且有执守,告以古人所言,悉能领解,臣不敢不尽心。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入其中,则难行。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帝召安童以衡言告之,且加慰勉焉。四年三月,安童奏,”宜令儒臣姚枢等入省议事。”帝从之。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安童宜位三公。事下诸儒议,商挺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为三公,是崇以虚名而实夺之权也,不可。”众曰然,事遂罢。七年四月,奏曰:“臣近言:‘尚书省、枢院各令奏事,并如常制;其大政,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既得旨矣,今尚书省一切径奏,违前旨。”帝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之,故尔专权耶。不与卿议,非是。”敕如前旨。八年,陕西省臣也速迭儿建言,比因饥馑,盗贼滋横,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敕中书详议,安童奏曰:“强、窃均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十年春三月,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宏吉剌氏,以玉册、金宝立燕正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事。冬十月,帝谕安童及伯颜等曰:“近史天泽、姚枢纂定《新格》,朕已亲览,皆可行,汝等岂无一二可增减者,亦当一一留心参考。”时天下待报死囚五十人,安童奏其中十三人因斗殴杀人,余无可疑。于是诏以所奏十三人免死从军。十一年,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奏各部与大都路官多非其人,乞加黜汰。并从之。十二年七月,诏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北平王那木罕出镇北边,以阿合马之谗也。初,北平王奉命驻北边,御叛王海都,河平王昔里吉,诸王药木忽儿、撒里蛮、脱黑贴木儿各率所部以从。至是,复命安童辅之,遣昔班便于海都,谕使罢兵入朝。适安童袭破叛王禾忽部曲,获其辎重,海都惧而遁,谓昔班:“汝归以安童之事告,非我不欲降也。”海都狡谲,盖籍此事以归过朝廷云。十三年十一月,安童饮诸王酒,不及脱黑帖木儿。脱黑贴木以为轻己,怒,与药木忽儿等劫北平王以叛,械系安童,事具《那木罕传》。二十一年三月,始从王归,待罪阙下。帝召见,慰劳之。顿首谢曰:“臣本使无状,有累圣德。”遂留寝段,语至四鼓乃出。冬十一月,和礼霍孙罢。复拜中书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二十二年,右丞卢世荣以罪诛,诏与诸儒条其所用人及所为事,悉罢之。二十三年夏,中书奏拟漕司诸官姓名,帝曰:“如平章、右丞等,朕当亲择,余皆卿等职也。”安童奏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臣猥承任使,若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陛下裁处。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常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幸陛下详察。”帝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世祖亲讨平之。宗室诖误者,命安童按问,多所平反。尝退朝,自左掖门出,诸免死者争迎谢,或执辔扶之上马,安童教然不顾。有乘间言于帝曰:“诸王虽有罪,皆帝室近亲,丞相虽尊,人臣也,何悖慢如此!”帝良久曰:“汝等小人,岂知安童之意,特辱之使改过耳!”是年,复立尚书省,安童切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哥,别相贤者、犹不至虐民误国。”不听。二十五年,见天下大权尽归尚书,屡求退,不许。二十六年,罢相,仍领宿卫事。先是,北安王遣使祀岳渎,时桑哥领功德使,给驿传。及桑哥平章尚书省事,忌安童,诬奏北安王以皇子僭把岳渎,安童知之不以闻,指参知政事吕哈剌为证。世祖召问之,对曰:“时桑哥主词祭,北安王使者实与臣往来,安童未尝知其事也。”桑哥不能对。安童天姿厚重,人莫能测。公退即引诸儒,讲经史,孜孜忘倦,二十余年未尝一日稍辍。所居堂庑卑陋,或建东西室,安童曰:“屋可以蔽风雨足矣,置田宅以资不肖子弟,吾不为也。”闻者叹服。三十年正月,卒,年四十九。雨木冰三日,世祖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果丧予良弼。”诏大臣监护丧事。大德七年,赠推忠同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宪。碑曰《开国元勋命世大臣之碑》后加赠推忠守正同德翊运功臣,进封鲁王。后至元二年,又赠推忠佐运开国元勋,于所封地建祠,官为致祭。初,安童过云州,闻道士祁志诚名,屏骑从见之。志诚语以修身治世之要。及复拜右丞相,力辞,帝不允,乃往决于志诚。志诚曰:“昔与公同相者何人,今同列何人?”安童悟,见帝辞曰:“臣前为相,年尚少,幸不偾陛下事者,以执政皆臣师友。今事臣者,序进与臣同列,臣为政能加于昔乎?”帝曰:“谁为卿言此?”安童以志诚对。帝称叹久之。故安童再相,屡求去,其声誉亦逊于前云。子兀都带。史臣曰:“世祖武功文德自比唐太宗,安童为相,庶几房、巍。观其尊崇儒术,汲引老成,君臣一德,信无愧于贞观之治矣。及为奸人谗构,末竞所施,惜哉!”兀都带,器度宏达,世祖时袭长宿卫。父殁,凡赐赙之物,一无所受,以素车朴马归葬祗兰秃先茔。事母以孝闻。成宗即位,拜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领太常寺事。常侍掖庭,赞画大政,帝及中宫咸以家人礼待之。大德六年正月,卒,年三十一。至大二年,赠输诚保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忠简。加赠宣力迪庆保德翊运功臣,进封衮王,余如故。子拜住。拜住,五岁而孤,其母怯烈氏抚之成人。至大二年,袭为怯薛官。廷祐二年,拜资善大夫、太常礼仪院使。年甫二十,吏成第白事,适拜住阅杂戏,出稍迟。怯烈氏厉色责之。后为宰相,侍英宗内宴,英宗素知其不饮,强以酒。及归,怯烈氏戒之曰:“天子试汝酒量,汝当谨敕勿湎于酒,以负上恩。”拜住之贤,皆其母教之也。太常事简,拜住退食后,辄延儒者咨访古今,竟日无惰容。尝曰:“吏事可习而能,至于学问乃宰相之资,非受教于儒者不可。”四年,进荣禄大夫、大司徒。五年,进金紫光禄大夫。六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余并如故。英宗在东官,闻其贤,遣使召之。拜住谓使者曰:“嫌疑之际,君子所慎,我为天子近臣而私与东宫来往,我固得罪,亦非东宫之福。”竟不往。英宗即位,拜中书平章政事。会诸侯王于大明殿,诏读太祖金匮宝训,拜住音吐明畅,莫不竦听。夏五月,宣徽使失列门与中书平章政事黑驴等谋逆,英宗御穆清阁,命拜住率卫士擒斩之,其党与皆伏诛。进拜中书左丞相。自世祖建太庙,至是四十年,未举时享之礼。拜住奏曰:“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郊庙祭享此其时矣。”英宗曰:“朕能行之。”敕有司上亲享太庙礼仪。七年冬十月,有事于太庙。至治元年春正月孟享,始备法驾,设黄麾大仗,英宗服衮冕,出崇天门,拜住摄太尉以从。礼毕,拜住率百僚称贺于大明殿,赐金帛有差。又奏建太庙前殿,议帝袷配享等礼。时国丧未除,元夕,英宗欲宴于禁中,张灯为鏊山。参议张养浩疏谏,拜住其疏入告,英宗立止之,仍赐养浩帛,以旌其直。三月,从幸上都,次察罕淖尔。英宗以行宫庳隘,欲广之。拜住奏曰:“此地苦寒,入夏始种黍栗,今兴土木之工,恐夺农时,且陛下初登大宝,宜勤求民瘼,营造非所亟也。”英宗亦从之。英宗尝谓拜住曰:“朕委卿大任,卿宜念先世勋德,尽心国事。”拜住顿首曰:“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识见小;畏年少不克负荷,无以报称。惟陛下时加训坊,幸甚。”延祐间,朔汉大风雪,驼马尽死,流民多鬻子女。拜住请立宗仁侍卫司以收养之,英宗即以拜住领宗仁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司事,赐三珠虎符。或言佛教可治天下,英宗以问。拜住对曰:“浮屠之法,自治可也,若治天下,舍仁义则纲纪乱矣。”英宗又问拜住曰:“今有如唐巍征之敢谏者乎?”对曰:“盘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有唐太宗纳谏之君,则有魏征敢谏之臣。”英宗并嘉纳之,英宗性刚明,委任拜住,事无大小,咸咨访之。一日,侍坐便段,拜住信手拈笔作古钱形,而以朱笔分为肉好。英宗览之,大悦,书皮日休诗:“我爱房与杜,魁然真宰辅。黄阁三十年,清风一万古。”于其侧,以房、杜期拜住焉。然拜住与铁木迭儿并相,铁木迭儿贪而谲险,其党与布列左右,拜住不能声其恶而去之。至铁木迭儿已死,罪状明白,英宗果于刑戮,奸党畏诛,煽构逆谋,而拜住以宰相兼宿卫大臣犹莫之知也,卒致英宗见弑,拜住亦不免于难,君子惜之。初,铁木迭儿恶平章政事王毅、右丞高昉,因大都诸仓粮储亏短,欲奏诛之。拜住密为营救,二人皆获免。铁木迭儿复引参知政事张思明为左丞,思明与铁木迭儿比以倾拜住。二年,英宗赐安童碑,诏拜住立于良乡。铁木迭儿久称疾,闻拜住行,将起视事,入朝至宫门。英宗遣速速劳以酒,谕使明年入朝。铁木迭儿怏怏而返。未几,拜住复从幸上都,奏召张思明至,数其罪,杖而罢之。铁木迭儿旋病死,拜住遂代为右丞相。先是,司徒刘夔买失业民田,赂宣政使八剌吉思矫诏出库钞六百五十万贯售为寺僧廪田,其实抵空券于寺僧而已。铁木迭儿及铁失等均取赂焉。真人蔡道泰杀人,又烙铁木迭儿,俾有司平反其狱。拜住举奏二事,命御史鞫之,尽得其实。八剌吉思、刘夔、蔡道泰先后皆坐死,特宥铁夫不问。三年夏五月,又夺铁木迭儿官谥,仆其碑,铁失等始惧。英宗在上都,夜不寐,命作佛事。拜住以国用不足谏止之。铁失等复诱群僧言:国有灾厄,非作佛事及大赦天下无以禳之。拜住叱曰:“尔等不过图得金帛,又欲庇罪人耶?”奸党知必不免,益萌逆志。八月,晋王猎于图喇之地,铁失遣斡罗思告曰:“我与赤斤铁木儿、也先帖木儿、失秃儿谋已定,事成迎立大王。”又令斡罗思以其事告晋王内史倒剌沙。晋王命囚斡罗思,遣使赴上都告变。未至,车驾南还次南坡,扶失、也先贴木儿、失秃儿与前中书平章政事赤斤扶木儿、前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完者、铁木迭儿之子前治书侍御史锁南、铁失之弟宣徽使锁南、典瑞院使托火赤、枢密院副使阿散、签书枢密院事章台、卫士秃满及诸王按梯不花、博罗、伊鲁帖木儿、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等以铁失所领阿速兵为外应,杀拜住,遂弑英宗于幄。晋王即位,铁失等伏诛。诏有司备仪卫,百官前导,舆拜住画相于法云寺,大作佛事,观者效万,有叹息泣下者。拜住端亮有祖风,初拜左丞相,近侍传旨以姓名注选者六七百人,拜住奏阁之,除授依进格次第,奸吏束手。尤惩贪墨,按治不少贷。英宗尝语左右:“汝辈慎之,苟罹国法,朕虽贳汝,拜住不汝恕也。”及进右丞相,英宗遂不置左相,使拜住独任大政。拜住首荐张圭为平章政事,又荐侍讲学士赵居信、直学士吴澄,请不次用之。英宗以居信为翰林学士承旨,澄为翰林学士。自延祐末,水旱相仍,民不卿生,拜住振立纪纲,仁举废坠,轻徭薄赋,以休息百姓,海内宴然称为良相云。泰定初,中书奏拜住尽忠效节,殒于群凶,乞赐褒崇,以光后世。诏赠清忠一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遣封东平王,谥忠献。至正初,改至仁孚道一德佐运功臣,进封郓王,改谥文忠。子:答剌麻硕理,宗仁蒙古卫亲军都指挥使;因牙纳失理,一名笃麟帖木儿,宗仁卫亲军都指挥使、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宣徽使、知枢密院事。史臣曰:“春秋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谷粱子曰:督欲试而恐不立,于是先杀孔父,孔父闲也。是故铁失欲弑英宗,而恐不立,则先杀拜住,拜住闲也。比事而观之,如拜住之危身奉上,洵无傀于孔父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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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十七 木华黎下-新元史

列传第十七 木华黎下 △(速浑罕、乃燕、硕德、别里哥帖木儿、相威、撒蛮、脱脱、朵儿只、朵儿直班乃蛮台、带孙、忽图鲁、塔塔儿台)速浑察,从太宗伐金,又从皇子阔出伐宋,

列传第六-元史

列传第六 ○木华黎 木华黎,札剌兒氏,世居阿难水东。父孔温窟哇,以戚里故,在太祖麾下,从平篾里吉,征乃蛮部,数立功。后乃蛮又叛,太祖与六骑走,中道乏食,擒水际橐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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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 ○察罕亦力撒合立智理威 察罕,初名益德,唐兀乌密氏。父曲也怯律,为夏臣。其妾方怀察罕,不容于嫡母,以配掌羊群者及里木。察罕稍长,其母以告,且曰:“嫡母已有

列传第六

  ○木华黎  木华黎,札剌兒氏,世居阿难水东。父孔温窟哇,以戚里故,在太祖麾下,从平篾里吉,征乃蛮部,数立功。后乃蛮又叛,太祖与六骑走,中道乏食,擒水际橐驼杀之,燔以啖太祖。追骑垂及,而太祖马毙,五骑相顾骇愕,孔温窟哇以所乘马济太祖,身当追骑,死之。太祖获免。有子五人,木华黎其第三子也。生时有白气出帐中。神巫异之,曰:“此非常兒也。”及长,沉毅多智略,猿臂善射,挽弓二石强。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事太祖,俱以忠勇称,号掇里班曲律,犹华言四杰也。  太祖军尝失利,会大雪,失牙帐所在,夜卧草泽中。木华黎与博尔术张裘氈,立雪中,障蔽太祖,达旦竟不移足。一日,太祖从三十余骑行溪谷间,顾谓曰:“此中或遇寇,当奈何?”对曰:“请以身当之。”既而,寇果自林间突出,矢下如雨。木华黎引弓射之,三发中三人。其酋呼曰:“尔为谁?”曰:“木华黎也。”徐解马鞍持之,捍卫太祖以出,寇遂引去。克烈王可汗与乃蛮部雠战,求援于太祖。太祖遣木华黎及博尔术等救之,尽杀乃蛮之众于按台之下,获甲仗、马牛而还。既而王可汗谋袭太祖,其下拔台知之,密告太祖。太祖遣木华黎选精骑夜斫其营,王可汗走死,诸部大人闻风款附。岁丙寅,太祖即皇帝位,首命木华黎、博尔术为左右万户。从容谓曰:“国内平定,汝等之力居多。我与汝犹车之有辕,身之有臂也。汝等切宜体此,勿替初心。”  金之降者,皆言其主璟杀戮宗亲,荒淫日恣。帝曰:“朕出师有名矣。”辛未,从伐金,薄宣德,遂克德兴。壬申,攻云中、九原诸郡,拔之,进围抚州。金兵号四十万,阵野狐岭北。木华黎曰:“彼众我寡,弗致死力战,未易破也。”率敢死士,策马横戈,大呼陷阵,帝麾诸军并进,大败金兵,追至浍河,僵尸百里。癸酉,攻居庸关,壁坚,不得入,遣别将阇别统兵趋紫荆口,金左监军高琪引兵来拒,不战而溃,遂拔涿州。因分兵攻下益都、滨、棣诸城,遂次霸州,史天倪、萧勃迭率众来降,并奏为万户。甲戌,从围燕,金主请和,北还。命统诸军征辽东,次高州,卢琮、金朴以城降。乙亥,裨将萧也先以计平定东京。进攻北京,金守将银青率众二十万拒花道逆战,败之,斩首八万余级。城中食尽,契丹军斩关来降,进军逼之,其下杀银青,推寅答虎为帅,遂举城降。木华黎怒其降缓,欲坑之,萧也先曰:“北京为辽西重镇,既降而坑之,后岂有降者乎?”从之。奏寅答虎留守北京,以吾也而权兵马都元帅镇之。遣高德玉、刘蒲速窝兒招谕兴中府,同知兀里卜不从,杀蒲速窝兒,德玉走免。未几,吏民杀兀里卜,推土豪石天应为帅,举城降,奏为兴中尹、兵马都提控。  锦州张鲸聚众十余万,杀节度使,称临海郡王,至是来降。诏木华黎以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从掇忽阑南征未附州郡。木华黎密察鲸有反侧意,请以萧也先监其军。至平州,鲸称疾逗留,复谋遁去,监军萧也先执送行在,诛之。鲸弟致愤其兄被诛,据锦州叛,略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州。木华黎率蒙古不花等军数万讨之,州郡多杀致所署长吏降。进逼红罗山,主将杜秀降,奏为锦州节度使。丙子,致陷兴中府。七月,进兵临兴中。先遣吾也而等攻溜石山,谕之曰:“今若急攻,贼必遣兵来援,我断其归路,致可擒也。”又遣蒙古不花屯永德县东候之。致果遣鲸子东平将骑兵八千、步卒三万,援溜石。蒙古不花引兵趋之,驰报,木华黎夜半引兵疾驰,遇于神水县东,夹击之。分麾下兵之半,下马步战。选善射者数千,令曰:“贼步兵无甲,疾射之!”乃麾骑兵齐进,大败之,斩东平及士卒万二千八百余级。拔开义县,进围锦州。致遣张太平、高益出战,又败之,斩首三千余级,溺死者不可胜数。围守月余,致愤将校不戮力,杀败将二十余人。高益惧,缚致出降,伏诛。广宁刘琰、懿州田和尚降,木华黎曰:“此叛寇,存之无以惩后。”除工匠优伶外,悉屠之。拔苏、复、海三州,斩完颜众家奴。咸平宣抚薄鲜等率众十余万,遁入海岛。  丁丑八月,诏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誓券、黄金印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分弘吉剌、亦乞烈思、兀鲁兀、忙兀等十军,及吾也而契丹、蕃、汉等军,并属麾下。且谕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赐大驾所建九斿大旗,仍谕诸将曰:“木华黎建此旗以出号令,如朕亲临也。”乃建行省于云、燕,以图中原,遂自燕南攻遂城及蠡州诸城,拔之。冬,破大名府,遂东定益都、淄、登、莱、潍、密等州。戊寅,自西京由太和岭入河东,攻太原、忻、代、泽、潞、汾、霍等州,悉降之。遂徇平阳,金守臣弃城遁,以前锋拓拔按察兒统蒙古军镇之拒金兵,以义州监军李廷植之弟守忠权河东南路帅府事。己卯,以萧特末兒等出云、朔,攻降岢岚火山军。以谷里夹打为元帅达鲁花赤,攻拔石、隰州,击绛州,克之。庚辰,复由燕徇赵,至满城。武仙举真定来降。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史天倪进言曰:“今中原粗定,而所过犹纵兵抄掠,非王者吊民之意也。”木华黎曰:“善。”下令禁无剽掠,所获老稚,悉遣还田里,军中肃然,吏民大悦。兵至滏阳,金邢州节度使武贵迎降,进攻天平寨,破之。遣蒙古不花分兵略定河北卫、怀、孟州,入济南。严实籍所隶相、魏、磁、名、恩、博、滑、浚等州户三十万,诣军门降。  时金兵屯黄陵冈,号二十万,遣步兵二万袭济南。木华黎以轻兵五百击走之。遂会大军,薄黄陵冈。金兵阵河南岸,示以死战。木华黎曰:“此不可用长兵,当以短兵取胜。”令骑下马,引满齐发,亦下马督战,果大败之,溺死者众。进攻楚丘。楚丘城小而固,四面皆水,令诸军以草木填堑,直抵城下。严实率所部先登,拔之。攻下单州,围东平,以实权山东西路行省,戒之曰:“东平粮尽,必弃城走,汝伺其去,即入城安辑之,勿苦郡县,以败事也。”留梭鲁忽秃以蒙古军三千屯守之。辛巳四月,东平粮尽,金行省忙古奔汴,梭鲁忽秃邀击之,斩七千余级,忙古引数百骑遁去。实入城,建行省,抚其民。先是,郡王带孙攻洺不下,至是遣石天应拔之。五月,还军野狐岭。宋涟水忠义统辖石珪来降,以为济、兗、单三州都总管,予绣衣玉带,劳之曰:“汝不惮跋涉数千里,慕义而来,寻当列奏,赐汝高爵,尔其勉之。”京东安抚使张琳皆来降,以琳行山东东路益都沧景滨棣等州都元帅府事。郑遵亦以枣乡、莜县降,升为元州,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  秋八月,从驻青冢,监国公主遣使来劳,大飨将士,由东胜渡河,西夏国李王请以兵五万属焉。冬十月,复由云中历太和寨,入葭州,金将王公佐遁,以石天应权行台兵马都元帅。进取绥德,破马蹄寨,距延安三十里止舍。金行省完颜合达出兵三万阵于城东,蒙古不花以骑三千觇之,驰报曰:“彼见吾兵少,有轻敌心,明日合战,当佯败,可以伏兵取胜也。”从之。夜半以大军衔枚齐进,伏于城东十五里两谷间。明日,蒙古不花进兵,望见金兵,即弃鼓旗走。金兵果追之,伏发,鼓声震天地,万矢齐下,金兵大败,斩七千级,获马八百。合达走保延安,围之旬日,不下,乃南徇洛川,克鄜州。  北京权帅石天应擒送金骁将张铁枪,木华黎责其不降,厉声答曰:“我受金朝厚恩二十余年,今事至此,有死而已!”木华黎义之,欲解其缚,诸将怒其不屈,竟杀之。遂降坊州,大飨士卒。闻金复取隰州,以轩成为经略使,于是复由丹州渡河围隰,克之。留合丑统蒙古军镇石、隰间,以田雄权元帅府事。壬午秋七月,令蒙古不花引兵出秦陇,以张声势。视山川险夷,大兵道云中,攻下孟州四蹄寨,迁其民于州。拔晋阳义和寨,进克三清岩,入霍邑山堡,迁其人于赵城县。薄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裨将薄察定住、监军王和开壁降,迁天作于平阳。  八月,有星昼见,隐士乔静真曰:“今观天象,未可征进。”木华黎曰:“主上命我平定中原,今河北虽平,而河南、秦、巩未下,若因天象而不进兵,天下何时而定耶?且违君命,得为忠乎!”冬十月,过晋至绛,拔荣州胡瓶堡,所至望风归附,河中久为金有,至是复来归。木华黎召石天应谓曰:“蒲为河东要害,我择守者,非君不可。”乃以天应权河东南北路陕右关西行台,平阳李守忠、太原攸哈剌拔都、隰州田雄,并受节制。命天应造浮梁,以济归师,乃渡河拔同州,下蒲城,径趋长安。金京兆行省完颜合达拥兵二十万固守,不下。乃分麾下兀胡乃、太不花兵六千屯守之。遣按赤将兵三千断潼关,遂西击凤翔。月余不下,谓诸将曰:“吾奉命专征,不数年取辽西、辽东、山东、河北,不劳余力;前攻天平、延安,今攻凤翔皆不下,岂吾命将尽耶!”乃驻兵渭水南,遣蒙古不花南越牛岭关,徇宋凤州而还。  时中条山贼侯七等聚众十余万,伺大兵既西,谋袭河中。石天应遣别将吴权府引兵五百夜出东门,伏两谷间,戒之曰:“候贼过半,急击之,我出其前,尔攻其后,可克也。”吴权府醉酒失期,天应战死。城陷,贼烧毁庐舍,杀掠人民,还走中条。先锋元帅按察兒邀击,败之,斩数万级,侯七复遁去。木华黎以天应子斡可袭领其众。癸未春,师还,浮梁未成,顾诸将曰:“桥未毕工,安可坐待乎!”复攻下河西堡寨十余。三月,渡河,还闻喜县,疾笃,召其弟带孙曰:“我为国家助成大业,擐甲执锐垂四十年,东征西讨,无复遗恨,第恨汴京未下耳,汝其勉之!”薨,年五十四。厥后太祖亲攻凤翔,谓诸将曰:“使木华黎在,朕不亲至此矣。”至治元年,诏封孔温窟哇推忠效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宣;木华黎体仁开国辅世佐命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武。子孛鲁嗣。  孛鲁,沈毅魁杰,宽厚爱人,通诸国语,善骑射,年二十七,入朝行在所。时太祖在西域,夏国主李王阴结外援,蓄异图,密诏孛鲁讨之。甲申秋九月,攻银州,克之,斩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监府塔海,命都元帅蒙古不华将兵守其要害而还。乙酉春,复朝行在所。同知真定府事武仙叛,杀都元帅史天倪,胁居民遁于双门寨。仙弟质于军中,挈家逃归,遣撒寒追及于紫荆关,斩之,命天倪弟天泽代领帅府事。丙戌夏,诏封功臣户口为食邑,曰十投下,孛鲁居其首。  宋将李全陷益都,执元帅张琳送楚州。秋九月,郡王带孙率兵围全于益都。冬十二月,孛鲁引兵入齐,先遣李喜孙招谕全,全欲降,部将田世荣等不从,杀喜孙。丁亥春三月,全突围欲走,邀击大败之,斩首七千余级,自相蹂践溺死不可胜计。夏四月,城中食尽,全降。诸将皆曰:“全势穷出降,非心服也,今若不诛,后必为患。”孛鲁曰:“不然,诛一人易耳。山东未降者尚多,全素得人心,杀之不足以立威,徒失民望。”表闻,诏孛鲁便宜处之。乃以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郑衍德、田世荣副之,郡县闻风款附,山东悉平。  时滕州尚为金守,诸将或言炎暑未可进攻,孛鲁曰:“主上亲督大军,平定西域数年,未闻当暑不战,我等安敢自逸乎!”遂促进兵。金兵出战,败之,斩三千余级,其余老幼开门出降,以州属石天禄。俾先锋元帅萧乃台统蒙古军屯潍、兗,课课不花以兵三千屯潍、沂、莒,以备宋。千户按札统大军驻河北,备金。九月,师还,至燕,猎于昌平,民持牛酒以献,却之。及还,赐馆人银数百两。闻太祖崩,趋赴北庭,哀毁遘疾。戊子夏五月薨,年三十二。至治元年,诏封纯诚开济保德辅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忠定。  子七人:长塔思,次速浑察,次霸都鲁,次伯亦难,次野蔑干,次野不干,次阿里乞失。  塔思,一名查剌温,幼与常兒异,英才大略,绰有祖风。木华黎常曰:“成吾志必此兒也。”及长,每语必先忠孝,曰:“大丈夫受天子厚恩,当效死行阵间,以图报称,安能委靡苟且目前,以隳先世勋业哉!”年十八袭爵,遂至云中。庚寅秋九月,叛将武仙围潞州,太宗命塔思救之,仙闻之,退军十余里。大兵未至,塔思率十余骑觇贼形势,仙恐有伏,不敢犯。塔思曰:“日暮矣,待明旦击之。”是夜五鼓,金将移剌蒲瓦来袭,我师与战不利,退守沁南。贼还攻潞州,城陷,主将任存死之。冬十月,帝亲征,遣万户因只吉台与塔思复取潞州,仙夜遁,邀击之,斩首七千余级,以任存侄代领其众。十一月,帝攻凤翔,命塔思守潼关以备金兵。河中自石天应死,复为金有。辛卯,帝亲攻拔之,金元帅完颜火燎遁,塔思追斩之。壬辰春,睿宗与金兵相拒于汝、汉间,金步骑二十万,帝命塔思与亲王按赤台、口温不花合军先进渡河,以为声援。至三峰山,与睿宗兵合。金兵成列,将战,会大雪,分兵四出,塔思冒矢石先挫其锋,诸军继进,大败金兵,擒移剌蒲瓦。完颜合达单骑走钧州,追斩之,遂拔钧州。三月,帝北还,诏塔思与忽都虎统兵,略定河南,诸郡皆降,惟汴京、归德、蔡州未下。塔思遣使请曰:“臣之祖父,佐兴大业,累著勋伐。臣袭世爵,曾无寸效,去岁复失利上党,罪当万死,愿分攻汴城一隅,以报陛下。”帝壮其言,命卜之,不利,乃止。癸巳秋九月,从定宗于潜邸,东征,擒金咸平宣抚颜万奴于辽东。万奴自乙亥岁率众保东海,至是平之。  甲午秋七月,朝行在所。时诸王大会,帝顾塔思曰:“先皇帝肇开大业,垂四十年。今中原、西夏、高丽、回鹘诸国皆已臣附,惟东南一隅,尚阻声教。朕欲躬行天讨,卿等以为何如?”群臣未对,塔思对曰:“臣家累世受恩,图报万一,正在今日。臣虽驽钝,愿仗天威,扫清淮、浙,何劳大驾亲临不测之地哉!”帝悦曰:“塔思虽年少,英风美绩,简在朕心,终能成我家大事矣。”赐黄金甲、玻璃带及良弓二十,命与王子曲出总军南征。乙未冬,拔枣阳。曲出别徇襄、邓,塔思引兵攻郢。郢濒汉江,城坚兵精,且多战舰。塔思命造木筏,遣汶上达鲁花赤刘拔都兒将死士五百,乘筏进击。引骑兵沿岸迎射,大破之,溺死者过半,余皆走郢,壁坚,不能下,俘生口、马牛数万而还。丙申冬十月,复出邓州,遂至蕲、黄。蕲州遣使献金帛、牛酒犒师,请曰:“宋小国也,进贡大朝有年矣。惟王以生灵为念。”乃舍之。遂进拔符镇、六安县焦家寨。丁酉秋九月,由八柳渡河,入汴京。守臣刘甫置酒大庆殿。塔思曰:“此故金主所居,我人臣也,不可处此。”遂宴于甫家。冬十月,复与口温不花攻光州,主将黄舜卿降。口温不花别略黄州。塔思攻大苏山,斩首数千级,获生口、牛马以千数。戊戌春正月,至安庆府,官民皆遁于江东。至北峡关,宋汪统制率兵三千降,迁之尉氏。三月,朝行在所。秋九月,帝宴群臣于行宫,塔思大醉。帝语侍臣曰:“塔思神已逝矣,其能久乎!”冬十二月,还云中。己亥春三月,薨,年二十八。  子硕笃兒幼,弟速浑察袭。硕笃兒既长,诏别赐民三千户为食邑,得建国王旗帜,降五品印一、七品印二,付其家臣,置官属如列侯故事。硕笃兒薨,子忽都华袭。忽都华薨,子忽都帖木兒袭。忽都帖木兒薨,子宝哥袭。宝哥薨,子道童袭。  速浑察,性严厉,赏罚明信,人莫敢犯。与兄塔思从太宗攻凤翔有功。将兵抵潼关,与金人战屡捷。既灭金,皇子阔出攻宋枣阳,入郢,速浑察皆与焉。岁己亥,塔思薨,速浑察袭爵,即上京之西阿兒查秃置营,总中都行省蒙古、汉军。凡他行省监镇事,必先白之,定其可否,而后上闻。帝尝遣使至,见其威容凛然,倜傥有奇气,所部军士纪纲整肃,还朝以告。帝曰:“真木华黎家兒也。”他国使有至者,每见皆仓皇失次,不能措辞,必慰抚良久,始得尽其所欲言。左右或谏曰:“诸王百司既莫敢越,而复示之以威,使人怖畏,盍少加宽恕以待之。”速浑察曰:“尔言诚是也,然时有不同,宽猛各有所宜施。天下初附,民心未安,万一守者自纵,事变忽起,悔之晚矣。”寻薨。延祐三年,赠宣忠同德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为东平郡王,谥忠宣。  子四人:曰忽林池,袭王爵;曰乃燕;曰相威;曰撒蛮。相威自有传。  乃燕,性谦和,好学,以贤能称。速浑察既薨,宪宗择于诸子,命乃燕袭爵。乃燕力辞曰:“臣有兄忽林池当袭。”帝曰:“朕知之,然柔弱不能胜。”忽林池亦固让,乃燕顿首涕泣力辞,不得命,既而曰:“若然,则王爵必不敢受,愿代臣兄行军国之事。”于是忽林池袭为国王,事无巨细,必与乃燕谋议,剖决精当,无所拥滞。世祖在潜籓,常与论事。乃燕敷陈大义,又明习典故。世祖谓左右曰:“乃燕后必可大用。”因号之曰薛禅,犹华言大贤也。乃燕虽居显要,而小心谨畏,每诲群从子弟曰:“先世从太祖皇帝出入矢石间,被坚执锐,斩将搴旗,勤劳四十余年,遂成功名。以故一家蒙恩深厚,可谓极矣。慎勿骄惰,以堕先王之名,尔曹戒之。”病卒。世祖闻之,为之悲悼。至正八年,赠中奉大夫、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鲁郡公。子二人:曰硕德,曰伯颜察兒。  硕德,通敏有干才。世祖即位,入宿卫,典朝仪,后同知通政院事。尝言辽东斡拙、吉烈灭二种民数为寇,宜遣近臣谕之。帝方难其人,佥曰:“惟硕德元勋世胄,可使。”帝深然之,以问硕德,对曰:“先臣从太祖皇帝定天下,不辞险艰,以立勋业。陛下不以臣年少愚戆,愿请行。”帝大喜,赐御衣,锡燕以行。硕德至,集诸万户陈兵冲要,诘其渠魁诛之。胁从者皆降。帝大悦,赏赉有差。后从征乃颜及使西域,屡建殊勋。卒,赠推忠宣惠宁远功臣,谥忠敏,加赠资善大夫、岭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鲁郡公。  霸突鲁,从世祖征伐,为先锋元帅,累立战功。世祖在潜邸,从容语霸突鲁曰:“今天下稍定,我欲劝主上驻驿回鹘,以休兵息民,何如?”对曰:“幽燕之地,龙蟠虎踞,形势雄伟,南控江淮,北连朔漠。且天子必居中以受四方朝觐。大王果欲经营天下,驻驿之所,非燕不可。”世祖怃然曰:“非卿言,我几失之。”己未秋,命霸突鲁率诸军由蔡伐宋,且移檄谕宋沿边诸将,遂与世祖兵合而南,五战皆捷,遂渡大江,傅于鄂。会宪宗崩于蜀,阿里不哥构乱和林,世祖北还,留霸突鲁总军务,以待命。世祖至开平,即位,还定都于燕。尝曰:“朕居此以临天下,霸突鲁之力也。”师还,中统二年卒于军。大德八年,追赠推诚宣力翊卫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东平王,谥武靖。夫人帖木伦,昭睿顺圣皇后同母兄也。  子四人:长安童,次定童,次霸都虎台;他姬子曰和童,袭国王。安童别有传。  塔塔兒台,孔温窟哇第三子带孙郡王之后。父曰忙哥,从宪宗征伐,累立战功。岁己未,攻合州,会宪宗崩,命塔塔兒台护灵驾赴北。会阿里不哥叛,拘留数日,逃归,追骑执以北还,将杀之,亲王阿速台、玉龙塔思曰:“塔塔兒台乃太师国王之裔,不可杀也。”遂获免。至元元年,从阿速台来归,世祖嘉之,授怀远大将军,佩金虎符,世袭东平达鲁花赤。命宿卫士四十人,给驿送之官所。莅官一纪,镇静不扰,郓人赖之以安。卒年四十二,子四人。  只必,幼嗜读书,习翰墨。至元十四年监东平,官少中大夫,多善政,以清白称。尝出家藏书二千余卷,置东平庙学,使学徒讲肄之。寻授嘉议大夫、江南湖北道提刑按察使,改浙西。大德四年入觐,赐金段十匹。明年春卒,年五十一。子三人,皆早丧。自只必除按察使,弟秃不申嗣其职。  秃不申,性淳靖,喜怒不形,知民疾苦,而能以善道之。旱尝致祷,即雨。岁饥,请于朝,发廪以赈之。睦同僚,兴学校。加太中大夫。士民刻石,纪其政绩云。卒年五十一。子五人:长不老赤,次塔实脱因,次阿鲁灰,次完者不花,次留住马。皆以次嗣为东平达鲁花赤。  脱脱,祖嗣国王速浑察,沈深有智略。尝奉命征讨,所向克捷。父撒蛮,幼颖异,自襁褓时,世祖抚育之若子。尝挟之南征,同舟济大江,虑其有失,系之御榻。及长,常侍左右。帝尝诏之曰:“男女异路,古制也,况掖庭乎。礼不可不肃,汝其司之。”既而近臣孛罗衔命遽出,行失其次。撒蛮怒其违礼,执而囚之别室。帝怪其久不至,询知其故,命释其罪。撒蛮因进曰:“令自陛下出,陛下乃自违之,何以责臣下乎?”帝曰:“卿言诚是也。”由是有意大任之。会以疾卒,不果,年仅一十有七。脱脱幼既失怙,其母孛罗海笃意教之,孜孜若恐不及。稍长,直宿卫,世祖复亲诲导,尤以嗜酒为戒。既冠,仪观甚伟。喜与儒士语,每闻一善言善行,若获拱璧,终身识之不忘。至元二十四年,从征乃颜。帝驻驿于山巅,旌旗蔽野。鼓未作,候者报有隙可乘,脱脱即擐甲率家奴数十人疾驰击之。众皆披靡不敢前。帝望见之,大加嗟赏,遣使者劳之,且召还曰:“卿勿轻进,此寇易擒也。”视其刀已折,马已中箭矣。帝顾谓近臣曰:“撒蛮不幸早死,脱脱幼,朕抚而教之,常恐其不立,今能如此,撒蛮可谓有子矣。”遂亲解佩刀及所乘马赐之。由是深加器重,得预闻机密之事。其后哈丹复为乱,成宗时在潜邸,督师往征之。脱脱引众率先跃马蹙之,其众大溃。脱脱马陷于淖泥中,哈丹兵复进挑战,脱脱弟阿老瓦丁奋戈冲击,遂大败之。成宗即位,其宠顾为尤笃,常侍禁闼,出入惟谨,退语家人曰:“我昔亲承先帝训,饬令毋嗜饮,今未能绝也。岂有为人知过而不能改者乎!自今以往,家人有以酒至吾前者,即痛惩之。”帝闻之,喜曰:“扎剌兒台如脱脱者无几,今能刚制于酒,真可大用矣。”即拜资德大夫、上都留守、通政院使、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政令严肃,克修其职。三年,朝议以江浙行省地大人众,非世臣有重望者,不足以镇之。进拜荣禄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有旨,命中书祖道都门外以饯之。始至,严饬左右,毋预公家事,且戒其掾属曰:“仆从有私嘱者,慎勿听。若军民诸事,有关于利害者,则言之。当言而不言,尔之责也;言而不听,我之咎也。”闻者为之悚栗。时硃清、张瑄以海运之故,致位参知政事,恃其势位,多行不法,恐事觉,以黄金五十两、珠三囊赂脱脱,求蔽其罪。脱脱大怒,系之有司,遣使者以闻。帝喜曰:“脱脱我家老臣之子孙,其志固宜与众人殊。”赐内府黄金五十两,命回使宠赉之。有豪民白昼杀人者,脱脱立命有司按法诛之,自是豪猾屏息,民赖以安。帝以浙民相安之久,未及召还,大德十一年,卒于位,年四十四。子朵兒只,别有传。  ○博尔术  博尔术,阿兒剌氏。始祖孛端察兒,以才武雄朔方。父纳忽阿兒阑,与烈祖神元皇帝接境,敦睦邻好。博尔术志意沉雄,善战知兵,事太祖于潜邸,共履艰危,义均同气,征伐四出,无往不从。时诸部未宁,博尔术每警夜,帝寝必安枕。寓直于内,语及政要,或至达旦。君臣之契,犹鱼水也。初,要兒斤部卒盗牧马,博尔术与往追之,时年十三,知众寡不敌,乃出奇从旁夹击之,盗舍所掠去。即战于大赤兀里,两军相接,下令殊死战,跬步勿退。博尔术系马于腰,跽而引满,分寸不离故处,太祖嘉其勇胆。又尝溃围于怯列,太祖失马,博尔术拥帝累骑饵驰,顿止中野。会天雨雪,失牙帐所在,卧草泽中,与木华黎张氈裘以蔽帝,同夕植立,足迹不移,及旦,雪深数尺,遂免于难。篾里期之战,亦以风雪迷阵,再入敌中,求太祖不见,急趋辎重,则帝已还卧憩车中,闻博尔术至,曰:“聪天赞我也。”丙寅岁,太祖即皇帝位,君臣之分益密,尝从容谓博尔术及木华黎曰:“今国内平定,多汝等之力,我之与汝,犹车之有辕,身之有臂,汝等宜体此勿替。”遂以博尔术及木华黎为左右万户,各以其属翊卫,位在诸将上。皇鬃察哈歹出镇西域,有旨从博尔术受教,博尔术教以人生经涉险阻,必获善地,她过无轻舍止。太祖谓皇子曰:“朕之教汝,亦不逾是。”未几,赐广平路户一亡七千三百有奇为分地。以老病薨,太祖痛悼之。大德五年,赠推忠协谋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广平王,谥武忠。  子孛栾台,袭爵万户,赠推诚宣力保顺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追封圭平王,谥忠定。孙玉昔帖木兒。  玉昔帖木兒,世祖时尝宠以不名,赐号月吕鲁那演,犹华言能官也。弱冠袭爵,统按台部众,器量宏达,莫测其际。世祖闻其贤,驿召赴阙,见其风骨庞乎,解御服银貂赐之。时重太官内膳之选,特命领其事。侍宴内殿,玉昔帖木兒起性酒,诏诸王妃皆为答礼。至元十二年,拜御史大夫。时江南既定,益封功臣后,遂赐全州清湘县户为分地。其在中台,务振宏纲,弗亲细故。兴利之臣欲援金就制,并宪司入漕府;当政者又请以郡府之吏,互照宪司检底。玉昔帖木兒曰:“风宪所以戢奸,若是,有伤监临之体。”其议乃沮。遇事廷辩,吐辞鲠直,誓祖每为之霁威。  至元二十四年,宗王乃颜叛东鄙,世祖躬行天讨,命总戎者先之。世祖至帮道,玉昔帖木兒已退敌,僵尸覆野,数旬之间,三战三捷,获乃颜以献。诏选诚舆橐驼百蹄劳之。谢曰:“天威所临,犹风偃草,臣何力之有。”世祖还,留吁昔帖木兒剿其余党,乃执其酋金家奴以献,戮其同恶数人于军前。明年,乃颜之遗孽哈丹秃鲁干复叛,再命出师,两与之遇,皆败之,追及两河,其众大衄,遂遁。时已盛冬,声言俟春方进,乃倍道兼行过黑龙江,捣其巢穴,杀戮殆尽。哈丹秃鲁干莫知所终,夷其城,抚其民而还。诏赐内府七宝冠带以旌之,加太傅、开府仪同三司。申命御边杭海。二十九年,加录军国重事、知枢密院事。宗王帅臣咸禀命焉。特赐步辇入内。位望之崇,廷臣无出其右。  三十年,成宗以皇孙抚军北边,玉昔帖木兒辅行,请授皇孙以储闱旧玺,诏从之。三十一年,世祖崩,皇孙南还。宗室诸王会于上都。定策之际,玉昔帖木兒起谓晋王甘麻剌曰:“宫车晏驾,已逾三月,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畴昔储闱符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不言。”甘麻剌遽曰:“皇帝践祚,愿北面事之。”于是宗亲大臣合辞劝进,玉昔帖木兒复坐,曰:“大事已定,吾死且无憾。”皇孙遂即位。进秩太师,赐以尚方玉带宝服,还镇北边。元贞元年冬,议边事入朝,两宫锡宴,如家人礼。赐其妻秃忽鲁宴服,及他珍宝。十一月,以疾薨。大德五年,诏赠宣忠同德弼亮功臣,依前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录军国重事、御史大夫,追封广平王,谥曰贞宪。  子三人:木剌忽,仍袭爵为万户;次脱怜;次脱脱哈,为御史大夫。  ○博尔忽  博尔忽,许兀慎氏,事太祖为第一千户,殁于敌。子脱欢袭职,从宪宗四征不庭,有拓地功。子失里门,镇徼外,从征六诏等城,亦殁于兵。  子月赤察兒,性仁厚勤俭,事母以孝闻。资貌英伟,望之如神。世祖雅闻其贤,且闵其父之死,年十六,召见。帝见其容止端重,奏对详明,喜而谓曰:“失烈门有子矣。”即命领四怯薛太官。至元十七年,长一怯薛。明年诏曰:“月赤察兒秉心忠实,执事敬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晓暢朝章,言辄称旨,不可以其年少而弗升其官。可代纟泉真为宣徽使。”  二十六年,帝讨叛者于杭海,众皆阵,月赤察兒奏曰:“丞相安童、伯颜,御史大夫月吕禄,皆已受命征战,三人者臣不可以后之。今勍贼逆命,敢御天戈,惟陛下怜臣,使臣一战。”帝曰:“乃祖博尔忽,佐我太祖,无征不在,无战不克,其功大矣。卿以为安童辈与尔家同功一体,各立战功,自耻不逮。然亲属橐鞬,恭卫朝夕,尔功非小,何必身践行伍,手事斩馘,乃快尔心耶!”  二十七年,桑哥既立尚书省,杀异己者,箝天下口,以刑爵为货,既而纪纲大紊。尚书平章政事也速答兒,太官属也,潜以其事白月赤察兒,请奏劾之。桑哥伏诛,帝曰:“月赤察兒口伐大奸,发其蒙蔽。”乃以没入桑哥黄金四百两、白金三千五百两,及水田、水硙、别墅赏其清强。桑哥既败,帝以湖广行省西连番洞诸蛮,南接交趾岛夷,延袤数千里,其间土沃人稠,畲丁、溪子善惊好斗,思得贤方伯往抚安之。月赤察兒举哈剌哈孙答剌罕以为行省平章政事,凡八年,威德交孚,洽于海外;入为丞相,天下称贤。世以月赤察兒为知人。二十八年,都水使者请凿渠西导白浮诸水,经都城中,东入潞河,则江淮之舟既达广济渠,可直泊于都城之汇。帝亟欲其成,又不欲役其细民,敕四怯薛人及诸府人专其役,度其高深,画地分赋之,刻日使毕工。月赤察兒率其属,著役者服,操畚锸,即所赋以倡。趋者云集,依刻而渠成,赐名曰通惠河,公私便之。帝语近臣曰:“是渠非月赤察兒身率众手,成不速也。”成宗即位,制曰:“月赤察兒尽其诚力,深其谋议,抒忠于国,流惠于人,可加开府仪同三司、太保、录军国重事、枢密、宣徽使。”大德四年,拜太师。  初,金山南北,叛王海都、笃娃据之,不奉正朔垂五十年,时入为寇。尝命亲王统左右部宗王诸帅,屯列大军,备其冲突。五年,朝议北师少怠,纪律不严,命月赤察兒副晋王以督之。是年,海都、笃娃入寇。大军分为五队,月赤察兒将其一。锋既交,颇不利。月赤察兒怒,被甲持矛,身先陷阵,一军随之,出敌之背,五军合击,大败之。海都、笃娃遁去,月赤察兒亦罢兵归镇。厥后笃娃来请臣附。时武宗亦在军,月赤察兒遣使诣武宗及诸王将帅议曰:“笃娃请降,为我大利,固当待命于上。然往返再阅月,必失事机。事机一失,为国大患,人民困于转输,将士疲于讨伐,无有已时矣。笃娃之妻,我弟马兀合剌之妹也,宜遣使报之,许其臣附。”众议皆以为允。既遣,始以事闻,帝曰:“月赤察兒深识机宜。”既而马兀合剌复命,由是叛人稍稍来归。  十年冬,叛王灭里铁木兒等屯于金山,武宗帅师出其不意,先逾金山,月赤察兒以诸军继往,压之以威,啖之以利,灭里铁木兒乃降。其部人惊溃,月赤察兒遣秃满铁木兒、察忽将万人深入,其部人亦降。察八兒者,海都长子也,海都死,嗣领其众,至是掩取其部人,凡两部十余万口。至大元年,月赤察兒遣使奏曰:“诸王秃苦灭本怀携贰,而察八兒游兵近境,叛党素无悛心,倘合谋致死,则垂成之功顾为国患。臣以为昔者笃娃先众请和,虽死,宜遣使安抚其子款彻,使不我异。又诸部既已归明,我之牧地不足,宜处诸降人于金山之阳,吾军屯田金山之北,军食既饶,又成重戍,就彼有谋,吾已捣其腹心矣。”奏入,帝曰:“是谋甚善,卿宜移军阿答罕三撒海地。”月赤察兒既移军,察八兒、秃苦灭果欲奔款彻,不见纳,去留无所,遂相率来降,于是北边始宁。  帝诏月赤察兒曰:“卿之先世,佐我祖宗,常为大将,攻城战野,功烈甚著。卿乃国之元老,宣忠底绩,靖谧中外。朕入继大统,卿之谋猷居多。今立和林等处行中书省,以卿为右丞相,依前太师、录军国重事,特封淇阳王,佩黄金印。宗籓将领,实瞻卿麾进退。其益懋乃德,悉乃心力,毋替所服。”四年,月赤察兒入朝,帝宴于大明殿,眷礼优渥。寻以疾薨于第。诏赠宣忠安远佐运弼亮功臣,谥忠武。  塔察兒,一名奔盏,居官山。伯祖父博尔忽,从太祖起朔方,直宿卫为火兒赤。火兒赤者,佩橐鞬侍左右者也。由是子孙世其职。博尔忽从太祖平诸国,宣力为多,当时与木华黎等俱以功号四杰。塔察兒,其从孙也,骁勇善战,幼直宿卫。太祖平燕,睿宗监国,闻燕京盗贼恣意残杀,直指富庶之家,载运其物,有司不能禁。乃遣塔察兒、耶律楚材穷治其党,诛首恶十有六人,由是巨盗屏迹。太宗伐金,塔察兒从师,授行省兵马都元帅,分宿卫与诸王军士俾统之,下河东诸州郡,济河,破潼关,取陕洛。辛卯,从围河中府,拔之。壬辰,从渡白坡。时睿宗已自西和州入兴元,由武关出唐、邓,太宗以睿宗与金兵相持久,乃遣使约期,会兵合进。即诏发诸军至钧州,连日大雪,睿宗与金人战于三峰山,大破之。诏塔察兒等进围汴城。金主即以兄子曹王讹可为质,太宗与睿宗还河北。塔察兒复与金兵战于南薰门。癸巳,金主迁蔡州,塔察兒复帅师围蔡。甲午,灭金,遂留镇抚中原,分兵屯大河之上,以遏宋兵。丙申,破宋光、息诸州,事闻于朝,以息州军民三千户赐之。戊戌卒。  子别里虎?,嗣为火兒赤。宪宗即位,岁壬子,袭父职,总管四万户蒙古、汉军,攻宋两淮,悉定边地。戊午,会师围宋襄阳,逼樊城,力战死之。  次曰宋都?,至元七年,赐金虎符,袭蒙古军万户。八年,悉兵再攻襄阳,围樊城,进战鄂、岳、汉阳、江陵、归、峡诸州,皆有功。十二年,加昭毅大将军,受诏为隆兴出征都元帅,与李恆等长驱,而宋人莫当其锋,战胜攻取,望风迎降,尽平江西十一城,又徇岭南、广东。宋亡,还师,未及论功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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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八-元史

列传第八 ○速不台 速不台,蒙古兀良合人。其先世猎于斡难河上,遇敦必乃皇帝,因相结纳,至太祖时,已五世矣。捍里必者生孛忽都,众目为折里麻。折里麻者,汉言有谋略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