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一百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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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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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八

  马世龙(杨肇基)贺虎臣(子赞诚)沈有容张可大(弟可仕)鲁钦(子宗文)秦良玉龙在田

  马世龙,字苍元,宁夏人。由世职举武会试,历宣府游击。

  天启二年抉永平副总兵。署兵部孙承宗奇其才,荐授署都督佥事,充三屯营总兵官。承宗出镇,荐为山海总兵,俾领中部,调总兵王世钦、尤世禄分领南北二部。明年正月赐尚方剑,实授府衔。承宗为筑坛拜大将,代行授钺礼,军马钱谷尽属之。寻定分地,世龙居中,驻卫城,世钦南海,世禄北山,并受世龙节制,兵各万五千人。世龙感承宗知已,颇尽力,与承宗定计出守关外诸城。四年,偕巡抚喻安性及袁崇焕东巡广宁,又与崇焕、世钦航海抵盖套,相度形势而还。叙劳,加右都督。

  当是时,承宗统士马十余万,用将校数百人,岁费军储数百万。诸有求于承宗者,率因世龙,不得则大恚。而世龙貌伟,中实怯,忌承宗者多击世龙以撼之。承宗抗辩于朝曰:“人谓其贪淫朘削,臣敢以百口保其必无。”帝以承宗故,不问。

  五年九月,世龙误信降人刘伯漒言、遣前锋副将鲁之甲、参将李承先率师袭取耀州,败没。言官交章劾奏,严旨切责,令戴罪图功。时魏忠贤方以清君侧疑承宗,其党攻世龙者并及承宗。承宗不安其位去,以兵部尚书高第来代。职方主事徐日久者,先佐第挠辽事,及从第赞画,力攻世龙。世龙阴结忠贤,反削日久籍。其冬,世龙亦谢病去。

  崇祯元年,王在晋为尚书。世龙上疏极论其罪,有诏逮世龙,久不至。在晋罢,始诣狱。二年冬,都城戒严。刑部尚书乔允升荐世龙才,诏图功自赎。会祖大寿师溃,京师大震。承宗再起督师,以便宜遣世龙驰谕大寿听命。及满桂战死,遂令世龙代为总理,赐尚方剑,尽统诸镇援师。

  三年三月进左都督。时遵化、永平,迁安、滦州四城失守已三月。承宗、大寿隔关门,与世龙诸军声息断绝。帝急诏四方兵勤王,昌平尤世威、蓟镇杨肇基、保定曹鸣雷、山海宋伟、山西王国樑、固原杨麒、延绥吴自勉、临洮王承恩、宁夏尤世禄、甘肃杨嘉谟,所将皆诸边锐卒;内地则山东、河南、南都、湖广、浙江、江西、福建、四川诸军,亦先后至。并壁蓟门,观望不进。给事中张第元上言:“世龙在关数载,绩效无闻,非若卫、霍之俦,功名足以服人也。诸帅宿将,非世龙偏裨,欲驱策节制,谁能甘之。师老财匮,锐气日消,延及夏秋,将有不可言者。”帝以世龙方规进取,不纳其言。时大寿于五月十日薄滦州。明日,世龙等以师会。又明日复其城。十三日,游击靳国臣复迁安。明日,副将何可纲复永平。又二日,别将复遵化。阅五月,四城始复。论功,大寿最,世禄次之。世龙加太子少保,廕本卫世千户。八月复谢病归。

  六年五月,插汉虎墩兔合套寇犯宁夏,总兵贺虎臣战殁,诏起世龙代之。世龙生长宁夏,习其形势,大修战备。明年正月,二部入犯,遣参将卜应第大破之,斩首二百有奇。逾月,套寇犯贺兰山。世龙遣降丁潜入其营,馘其长撒儿甲,斩级如前。未几,插部大举入寇。世龙遣副将娄光先等分五道伏要害,而己中道待之,夹击,斩首八百有奇。巡抚王振奇亦斩三百余级。寇复犯河西玉泉宫,世龙复邀斩五百余。其年七月犯枣园堡,世龙又大败之,俘斩一千有奇。世龙半岁中屡奏大捷,威名震西塞。无何,卒于官,年四十余。后论功,赠太子太傅,世锦衣佥事,赐恤如制。

  杨肇基,沂州卫人。起家世职,积官至大同总兵。天启二年,妖贼徐鸿儒反山东,连陷郓、钜野、邹、滕、峄,众至数万。巡抚赵彦任都司杨国栋、廖栋檄所部练民兵,增诸要地守卒。时肇基方家居,彦因即家荐起之,为山东总兵官讨贼。未至,栋及国栋等攻邹,兵溃,游击张榜战死。彦方视师兗州,遇贼。肇基至,急迎战,而令国栋及栋夹击,大败之横河。时贼精锐聚邹、滕中道,肇基令游兵缀贼邹城,而以大军击贼黄阴、纪王城,大败贼,蹙而殪之峄山,遂围邹。国栋等亦先后收复郓、钜野、峄、滕诸县,又大破之于沙河。乃筑长围攻邹。围三月,贼食尽,其党出降,遂擒鸿儒。献俘,磔于市,贼平。肇基由署都督佥事进右都督,廕本卫世千户。寻代沈有容镇登、莱。改延绥,以击套寇功,进左都督,廕锦衣千户,屡加太子太保。崇祯元年移蓟镇西协。二年冬,大清兵克三屯营。肇基乘间收复,困守数月,卒全孤城。廕锦衣世千户。已,录恢复四城功,加太子太师,改廕锦衣佥事。明年卒官。子御蕃,见《徐从治传》。

  贺虎臣,保定人。天启初,历天津海防游击,登莱参将,移兗州。六年迁延绥副总兵。河套寇大举入犯,从帅杨肇基协击,大破之。加署都督佥事。崇祯二年,捕诛阶州叛卒周大旺等。擢总兵官,镇守宁夏。关中贼大起,王嘉胤陷清水营,杀游击李显宗,遂陷府谷。其党李老柴应之,啸聚三千余人,攻合水。总督杨鹤檄虎臣往讨,击之盘谷,俘馘六百有奇。已,击斩庆阳贼渠刘六。四年,神一元陷保安。延安告急,延绥抚镇皆东援陕西。巡抚练国事檄虎臣及副将李卑援剿。虎臣等遂进围保安,贼引河套数千骑挫虎臣军。会张应昌击败之,贼众弃城去。虎臣等前后获首功一千九百。明年,可天飞、郝临庵、刘道江、李都司再围合水。虎臣偕临洮曹文诏、甘肃杨嘉谟、固原杨麒合击,大破贼甘泉之虎兕凹,斩首七百有奇,贼大困。

  六年五月,插汉虎墩兔合套寇五万骑自清水、横城分道入。守备姚之夔等不能御,沙井驿副将史开先、临河堡参将张问政、岳家楼守备赵访皆溃逃。寇遂进薄灵州,虎臣急领千骑入守。旋尽勒城中兵出击,次大沙井。寇从汉伯堡突至,虎臣军未及布陈,且众寡不敌,遂战死。子赞挟五十骑突重围出。事闻,赠虎臣都督佥事,赐祭葬,世廕指挥佥事。寻录先后剿寇功,再赠都督同知,世廕锦衣副千户。

  赞,勇敢有父风。既承廕,寻举武进士。积官至京营副将。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薄京师,京军六大营分列城外,皆不敢战,或弃甲降。赞独率部卒迎击,中矢死。  弟诚,身长七尺,美须髯,为诸生,以忠义自许。兄诫袭副千户,早卒,无子,诚当袭,以让其弟诠。及贼陷保定,家人劝易衣遁。叱曰:“吾忠臣子,偷生而逃,何以见先将军地下!”遂偕妻女投井死。

  沈有容,字士弘,宣城入。佥事宠之孙也。幼走马击剑,好兵略。举万历七年武乡试。蓟辽总督梁梦龙见而异之,用为昌平千总。复受知总督张佳胤,调蓟镇东路,辖南兵后营。十二年秋,朵颜长昂以三千骑犯刘家口。有容夜半率健卒二十九人迎击,身中二矢,斩首六级,寇退乃还,由是知名。辽东巡抚顾养谦召隶麾下,俾练火器。十四年从李成梁出塞,抵可可毋林,斩馘多。明年再出,亦有功。成梁攻北关,有容陷阵,马再易再毙,卒拔其城。录功,世廕千户。迁都司佥书,守浮屠谷。  从宋应昌援朝鲜,乞归。日本封事坏,福建巡抚金学曾欲用奇捣其穴,起有容守浯屿、铜山。二十九年,倭掠诸寨,有容击败之。逾月,与铜山把总张万纪败倭彭山洋。倭据东番。有容守石湖,谋尽歼之,以二十一舟出海,遇风,存十四舟。过彭湖,与倭遇,格杀数人,纵火沈其六舟,斩首十五级,夺还男妇三百七十余人。倭遂去东番,海上息肩者十年。捷闻,文武将吏悉叙功,有容赉白金而已。

  三十二年七月,西洋红毛番长韦麻郎驾三大艘至彭湖,求互市,税使高寀召之也。有容白当事,自请往谕。见麻郎,指陈利害。麻郎悟,呼寀使者,索还所赂寀金,扬帆去。改佥书浙江都司。由浙江游击调天津,迁温处参将,罢归。四十四年,倭犯福建。巡抚黄承元请特设水师,起有容统之,擒倭东沙。寻招降巨寇袁进、李忠,散遣其众。

  泰昌元年,辽事棘,始设山东副总兵,驻登州,以命有容。天启改元,辽、沈相继覆。熊廷弼建三方布置之议,以陶朗先巡抚登、莱,而擢有容都督佥事,充总兵官,登、莱遂为重镇。八月,毛文龙有镇江之捷。诏有容统水师万,偕天津水师直抵镇江策应。有容叹曰:“率一旅之师,当方张之敌,吾知其不克济也。”无何,镇江果失,水师遂不进。明年,广宁覆,辽民走避诸岛,日望登师救援。朗先下令,敢渡一人者斩。有容争之,立命数十艘往,获济者数万人。时金、复、盖三卫俱空无人,有欲据守金州者。有容言金州孤悬海外,登州、皮岛俱远隔大洋,声援不及,不可守。迨文龙取金州,未几复失。四年,有容以年老乞骸骨,归,卒。赠都督同知,赐祭葬。  张可大,字观甫,应天人。世袭南京羽林左卫千户,举万历二十九年武会试,授建昌守备。迁浙江都司佥书,分守瓜洲、仪真,江洋大盗敛迹。税监鲁保死,淮抚李三才令可大录其赀。保家馈重贿,却不受。叶向高赴召过仪,见而异之,曰:“此不特良将,且良吏也。”迁刘河游击,改广东高肇参将。调浙江舟山。奉命征黎,与总兵王鸣鹤用黑番为导,捣其巢,黎乃灭。

  舟山,宋昌国城也,居海中,有七十二墺,为浙东要害。可大条上八议,皆硕画。倭犯五罩湖、白沙港、茶山,潭头,连败之,加副总兵。城久圮,可大与副使蔡献臣筑之,两月工竣。城内外田数千亩,海潮害稼。可大筑碶蓄淡水,遂为膏腴。民称曰:“张公碶”。天启元年以都指挥使掌南京锦衣卫。六年擢都督佥事,佥书南京右府。崇祯元年出为登莱总兵官。会议裁登、莱抚镇,乃命以总兵官视登州副总兵事,而巡抚遂罢不设。可大尽心海防,亲历巡视,图沿海地形、兵力强弱,为《海防图说》上之。二年冬,白莲贼余党围莱阳,可大击破之,焚其六砦,斩伪国公二人,围遂解。京师被兵,可大入卫,守西直、广宁诸门。明年,以勤王功,升都督同知。

  刘兴治反东江,遂奉诏还镇。已而四城并复,朝议复设登莱巡抚,以孙元化为之。元化率关外八千人至,强半皆辽人。可大虑有变,屡言于元化,不听。

  四年七月,录前守城功,进右都督。十月,佥书南京左府,兼督池河、浦口二军,登人泣留之。未行而孔有德反吴桥,东陷六城。可大急往剿,元化檄止之,不听。次莱州,遇元化,复为所阻,乃还镇。岁将晏,有德暮薄城。可大请击之,元化持抚议,不许。可大陈利害甚切,元化期明岁元日发兵合击。至期,元化兵不发。明日,合兵战城东,可大兵屡胜。元化部卒皆辽人,亲党多,无斗志。其将张焘先走,可大兵亦败。中军管维城,游击陈良谟,守备盛洛、姚士良皆战死。焘兵半降有德,遣归为内应。元化开门纳之,可大谏,不听。夜半贼至,城遂陷。可大时守水城,抚膺大恸。解所佩印付旗鼓,间道走济南上之。还家辞母,令弟可度、子鹿征奉母航海趋天津。而以佩剑付部将,尽斩诸婢妾,遂投缳死。事闻,赠特进荣禄大夫、太子少傅,谥庄节,赐祭葬,予世廕,建祠曰:“旌忠”。

  可大好学能诗,敦节行,有儒将风。为南京锦衣时,欧阳晖由刑部主事谪本卫知事,尝赋诗有“阴霾国事非”句,扬州知府刘鐸书之扇,赠一僧。恶鐸者谮之魏忠贤,晖、鐸俱被逮。可大约束旗尉,捐奉助之,卜室处其妻子。其尚义类如此。

  弟可仕,字文峙,以字行。隐居博学,尝辑明布衣诗一百卷。

  鲁钦,长清人。万历中,历山西副总兵。天启元年迁神机营左副将。寻擢署都督佥事,充保定总兵官。奢崇明、安邦彦并反,贵州总兵张彦方在围中,而总理杜文焕称病。明年十月用钦代文焕,命总川、忠、湖广汉土军刻期解围。未至,围已解,钦驰赴贵阳。三年正月,巡抚王三善大败于陆广,群苗宋万化、何中尉等蜂起。钦佐三善防剿,率诸将擒中尉、万化,遂进营红崖。红崖者,崇明败走处也。三善谋大举深入,钦及总兵官马炯、张彦方,诸道监司尹伸、岳具仰、向日升、杨世赏各以兵从,五战,斩首万八千,直抵大方。四年正月,三善败殁于内庄,钦等以残卒还。命戴罪办贼。

  都匀凯里土司者,运道咽喉也,邦彦结诸蛮困其城,长官杨世蔚不能守。总督蔡复一遣钦及总兵官刘超救之,拔贼岩头寨,遂移师克平茶。已而邦彦尽驱罗鬼,结四十营于斑鸠湾后寨,互二十余里,分犯普定。复一令钦与总兵官黄钺分道御之。钦率部将张云鹏、刘志敏、邓?等大败贼汪家冲。钺及参政陆梦龙、副使杨世赏亦大败贼蒋义寨。合追至河,斩首千五百余级。搜山,复斩六百余级。尹伸守普定,亦败贼兵,与大军会,共剪水外逆苗。邦彦势窘,渡河西奔。钦、钺督诸将穷追,梦龙等分驻三岔河岸为后劲。前锋云鹏、?等深入织金,先后斩首千余级。

  复一上其功,言:“钦廉勇。虽名总理,权力不当一偏裨。旧抚臣三善及诸监军,人人为大帅,内庄失律,钦不当独任大帅罪。臣至黔,以诸道监军兵尽属钦,每战身先士卒。钦败可原,胜足录。当免其戴罪,仍以功论。”从之。明年正月,钦等渡河还,中伏,败死者数千人。充为事官,立功自赎。

  自平越至兴隆、清平二卫,苗二百余寨盘踞其间,以长田之天保、阿秧为魁。邦彦初反,授二酋都督,使通下六卫声息。是年春,寇石阡、余庆。监军按察使来斯行啖阿秧,使图天保,阿秧反以情告。斯行乃诱斩阿秧,议讨天保,会以疾去。复一令贵阳同知周鸿图代为监军,阿秧弟阿买与天保请兵邦彦,复兄仇。复一以兵事属鸿图及钦,而遣参将胡从仪、杨明楷等佐之。钦等三道进,大战米墩山,生擒天保及阿买,先后斩贼魁五十四人,获首功二千三百五十,破焚百七十四寨。盛夏兴师,将士冒暑雨,冲岚瘴。剧寇尽除,土人谓二百年所未有。复一既奏功,未报而卒。监军御史傅宗龙复以为言,乃命钦总理如故,鸿图授平越知府。  六年三月,邦彦复大举入寇。钦御之河上,连战数日,杀伤相当。夜半,贼直逼钦垒。将十逃窜,钦遂自刎。诸营尽溃,贼势复张。

  钦勇敢善战,为西南大将之冠。庄烈帝嗣位,赠少保、左都督,世廕指挥佥事,赐祭葬,建祠曰:“旌忠”。  子宗文承廕。崇祯中,以蓟镇副总兵为总督吴阿衡中军。十一年冬,墙子岭失事,与阿衡并力战死。  秦良玉,忠州人,嫁石砫宣抚使马千乘。万历二十七年,千乘以三千人从征播州,良玉别统精卒五百裹粮自随,与副将周国柱扼贼邓坎。明年正月二日,贼乘官军宴,夜袭。良玉夫妇首击败之,追入贼境,连破金筑等七寨。已,偕酉阳诸军直取桑木关,大败贼众,为南川路战功第一。贼平,良玉不言功。其后,千乘为部民所讼,瘐死云阳狱,良玉代领其职。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而驭下严峻,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所部号白杆兵,为远近所惮。  泰昌时,征其兵援辽。良玉遣兄邦屏、弟民屏先以数千人往。朝命赐良玉三品服,授邦屏都司佥书,民屏守备。天启元年,邦屏渡浑河战死,民屏突围出。良玉自统精卒三千赴之,所过秋毫无犯。诏加二品服,即予封诰。子祥麟授指挥使。良玉陈邦屏死状,请优恤。因言:“臣自征播以来,所建之功,不满谗妒口,贝锦高张,忠诚孰表。”帝优诏报之。兵部尚书张鹤鸣言:“浑河血战,首功数千,实石砫、酉阳二土司功。邦屏既殁,良玉即遣使入都,制冬衣一千五百,分给残卒,而身督精兵三千抵榆关。上急公家难,下复私门仇,气甚壮。宜录邦屏子,进民屏官。”乃赠邦屏都督佥事,锡世廕,与陈策等合祠;民屏进都司佥书。

  部议再征兵二千。良玉与民屏驰还,抵家甫一日,而奢崇明党樊龙反重庆,赍金帛结援。良玉斩其使,即发兵率民屏及邦屏子翼明、拱明溯流西上,度渝城,奄至重庆南坪关,扼贼归路。伏兵袭两河,焚其舟。分兵守忠州,驰檄夔州,令急防翟塘上下。贼出战,即败归。良玉上其状,擢民屏参将,翼明、拱明守备。”

  已而奢崇明围成都急,巡抚硃燮元檄良玉讨。时诸土司皆贪贼赂,逗遛不进。独良玉鼓行而西,收新都,长驱抵成都,贼遂解围去。良玉乃还军攻二郎关,民屏先登,已,克佛图关,复重庆。良玉初举兵,即以疏闻。命封夫人,锡诰命,至是复授都督佥事,充总兵官。命祥麟为宜慰使,民屏进副总兵,翼明、拱明进参将。良玉益感奋,先后攻克红崖墩、观音寺、青山墩诸大巢,蜀贼底定。复以援贵州功,数赉金币。

  三年六月,良玉上言:“臣率翼明、拱明提兵裹粮,累奏红崖墩诸捷。乃行间诸将,未睹贼面,攘臂夸张,及乎对垒,闻风先遁。败于贼者,唯恐人之胜;怯于贼者,唯恐人之强。如总兵李维新,渡河一战,败衄归营,反闭门拒臣,不容一见。以六尺躯须眉男子,忌一巾帼妇人,静夜思之,亦当愧死。”帝优诏报之,命文武大吏皆以礼待,不得疑忌。  是年,民屏从巡抚王三善抵陆广,兵败先遁。其冬,从战大方,屡捷。明年正月,退师。贼来袭,战死。二子佐明、祚明得脱,皆重伤。良玉请恤,赠都督同知,立祠赐祭,官二子。而是时翼明、拱明皆进官至副总兵。  崇祯三年,永平四城失守。良玉与翼明奉诏勤王,出家财济饷。庄烈帝优诏褒美,召见平台,赐良玉彩币羊酒,赋四诗旌其功。会四城复,乃命良玉归,而翼明驻近畿。明年筑大凌河城。翼明以万人护筑,城成,命撤兵还镇。七年,流贼陷河南,加翼明总兵官,督军赴讨。明年,邓?死,以所部皆蜀人,命翼明将之,连破贼于青崖河、吴家堰、袁家坪,扼贼走郧西路。翼明性恇怯,部将连败,不以实闻,革都督衔,贬二秩办贼。已,从卢象升逐贼谷城。贼走均州,翼明败之青石铺。贼入山自保,翼明攻破之。连破贼界山、三道河、花园沟,擒黑煞神、飞山虎。贼出没郧、襄间,抚治郧阳苗胙土遣使招降,翼明赞其事,为贼所绐,卒不绛。翼明、胙土皆被劾。已而贼犯襄阳,翼明连战得利,屯兵庙滩,以扼汉江之浅。而罗汝才、刘国能自深水以渡,遂大扰蕲、黄间。帝以郧、襄属邑尽残,罢胙土,切责翼明,寻亦被劾解官。而良玉自京师还,不复援剿,专办蜀贼。

  七年二月,贼陷夔州,围太平,良玉至乃走。十三年扼罗汝才于巫山。汝才犯夔州,良玉师至乃去。已,邀之马家寨,斩首六百,追败之留马垭,斩其魁东山虎。复合他将大败之谭家坪北山,又破之仙寺岭。良玉夺汝才大纛,擒其渠副塌天,贼势渐衰。

  当是时,督师杨嗣昌尽驱贼入川。川抚邵捷春提弱卒二万守重庆,所倚惟良玉及张令二军。绵州知州陆逊之罢官归,捷春使按营垒。见良玉军整,心异之。良玉为置酒。语逊之曰:“邵公不知兵。吾一妇人,受国恩,谊应死,独恨与邵公同死耳。”逊之问故,良玉曰:“邵公移我自近,去所驻重庆仅三四十里,而遣张令守黄泥洼,殊失地利。贼据归、巫万山巅,俯瞰吾营。铁骑建瓴下,张令必破。令破及我,我败尚能救重庆急乎?且督师以蜀为壑,无愚智知之。邵公不以此时争山夺险,令贼无敢即我,而坐以设防,此败道也。”逊之深然之。已而捷春移营大昌,监军万元吉亦进屯巫山,与相应援。其年十月,张献忠连破官军于观音岩、三黄岭,遂从上马渡过军。良玉偕张令急扼之竹箘坪,挫其锋。会令为贼所殪,良玉趋救不克,转斗复败,所部三万人略尽。乃单骑见捷春请曰:“事急矣,尽发吾溪峒卒,可得二万。我自廪其半,半饩之官,犹足办贼。”捷春见嗣昌与己左,而仓无见粮,谢其计不用。良玉乃叹息归。时摇、黄十三家贼横蜀中。有秦缵勋者,良玉族人也,为贼耳目,被擒,杀狱卒遁去。良玉捕执以献,无脱者。

  张献忠尽陷楚地,将复入蜀。良玉图全蜀形势上之巡抚陈士奇,请益兵守十三隘,士奇不能用。复上之巡按刘之勃,之勃许之,而无兵可发。十七年春,献忠遂长驱犯夔州。良玉驰援,众寡不敌,溃。及全蜀尽陷,良玉慷慨语其众曰:“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妇蒙国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其敢以余年事逆贼哉!”悉召所部约曰:“有从贼者,族无赦!”乃分兵守四境。贼遍招土司,独无敢至石砫者。后献忠死,良玉竟以寿终。

  翼明既罢,崇祯十六年冬,起四川总兵官。道梗,命不达。而拱明值普名声之乱,与贼斗死,赠恤如制。

  龙在田,石屏州土官舍人也。天启二年,云南贼安效良、张世臣等为乱。在田与阿迷普名声、武定吾必奎等征讨,数有功,得为土守备。新平贼剽石屏,安效良攻沾益,在田俱破走之。巡抚闵洪学上其功,擢坐营都司。

  崇祯二年与必奎收复乌撒。八年,流贼犯凤阳,诏征云南土兵。在田率所部应诏,击贼湖广、河南,频有功,擢副总兵。总理卢象升檄讨襄阳贼,至则象升已奉诏勤王,命属熊文灿。十年三月击擒大盗郭三海。十一年九月大破贺一龙、李万庆于双沟,进都督同知。明年三月大破贼固始,斩首三千五百有奇。张献忠之叛也,文灿命在田驻谷城,遏贼东突。诸将多忌在田,谗言日兴。及文灿被逮,在田亦罢归,还至贵州,击平叛贼安陇壁。

  十五年夏,中原盗益炽。在田上疏曰:“臣以石屏世弁,因流氛震陵,奋激国难,捐赀募精卒九千五百,战象四,战马二千,入楚、豫破贼。贼不敢窥江北陵寝,滇兵有力焉。五载捷二十有八,忌口中阻,逼臣病归。自臣罢,亲籓辱,名城屡陷。臣妄谓讨寇必须南兵。盖诸将所统多乌合,遇寇即逃,乏饷即噪。滇兵万里长驱,家人父子同志,非若他军易溃也。且一岁中,秋冬气凉,贼得驰骋。春夏即入山避暑,养锐而出,故其气益盛。夫平原战既不胜,山蹊又莫敢撄,师老财殚,荡平何日。滇兵轻走远跳,善搜山。臣愿整万众,力扫秦、楚、豫、皖诸寇,不灭不止。望速给行粮,沿途接济。臣誓捐躯报国,言而不效,甘伏斧钅质。”帝壮之,下兵部议,寝不行。

  逾二载,乙酉八月,吾必奎叛。黔国公沐天波檄在田及宁州土知州禄永命协讨,击擒之。未几,沙定洲作乱,据云南府,在田不敢击。明年,定州攻在田不下,移攻宁州,寻陷嶍峨,在田走大理。又明年,孙可望等至贵州,在田说令攻定洲,定洲迄破灭。在田归,卒于家。

  赞曰:马世龙等值边陲多事,奋其勇略,著绩戎行,或捐躯力战,身膏原野,可谓无忝爪牙之任矣。夫摧锋陷敌,宿将犹难,而秦良玉一土舍妇人,提兵裹粮,崎岖转斗,其急公赴义有足多者。彼仗钺临戎,缩朒观望者,视此能无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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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六 曹文诏(弟文耀) 周遇吉 黄得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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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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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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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九

  贺世贤(尤世功)童仲揆(陈策周敦吉等张神武等)罗一贯(刘渠祁秉忠)满桂(孙祖寿)赵率教(硃国彦)官惟贤(张奇化)何可纲黄龙李惟鸾金日观楚继功等

  贺世贤,榆林卫人。少为厮养,后从军,积功至沈阳游击,迁义州参将。万历四十六年七月,清河被围,副将邹储贤固守。城破,率亲丁鏖战城南,与参将张?俱死。部将二十人、兵民万余歼焉。世贤驻叆阳,闻变,疾驰出塞,得首功百五十有四级,进副总兵。

  明年,杨镐四路出师。世贤副李如柏出清河。刘綎深入中伏,劝如柏往救,不从,綎遂覆殁。寻擢都督佥事,充总兵官,驻虎皮驿。铁岭被围,世贤驰援,城已破,邀获首功百余级。泰昌元年九月连战灰山、抚安堡,获首功二百有奇。当是时,四方宿将鳞集辽左,率缩朒不敢战,独世贤数角斗有功,同列多忌之。移镇沈阳。经略袁应泰下纳降令。广宁总兵李光荣疑世贤所纳多,以状闻。巡抚薛国用亦奏三可虑,兵部尚书崔景荣请拒勿纳,而置己纳于他所。然世贤所纳卒不可散,同列遂谤其有异志。

  天启元年三月,我大清以重兵薄沈阳。世贤及总兵尤世功掘堑浚壕,树大木为栅,列楯车火器木石,环城设兵,守城法甚具。大清先以数十骑来侦,世功兵蹑之,杀四人。世贤勇而轻,嗜酒。旦日饮酒,率亲丁千,出城逆击,期尽敌而反。大清兵佯败,世贤乘锐进。倏精骑四合,世贤战且却,抵西门,身被十四矢。城中闻世贤败,各鸟兽窜,而降丁复叛,断城外吊桥。或劝世贤走辽阳,曰:“吾为大将,不能存城,何面目见袁经略乎!”挥铁鞭驰突围中,击杀数人,中矢坠马而死。世功引兵援,亦战死。  世功亦榆林人。万历中,举武乡试,历沈阳游击。张承廕之败也,世功脱归,坐褫职。经略杨镐言其身负重伤,才堪策励,乃补武精营游击。镐四路出师,世功隶李如柏麾下,得全。寻以副总兵守沈阳。熊廷弼代镐,爱其才,与副将硃万良并倚任。廷弼罢,袁应泰代,议三路出师,用为总兵官。未行,而沈阳被兵,死于战。赠少保、左都督,增世廕三级,再廕指挥佥事,世袭,赐祭葬,建祠曰“愍忠”。

  世贤既殁,或疑其叛降,恤典故不及。四川副使车朴为讼冤,格众议不果。

  童仲揆,南京人。举武会试,历都指挥,掌四川都司。万历末,擢副总兵,督川兵援辽,与同官陈策并充援剿总兵官。熹宗初立,经略袁应泰招蒙古诸部,处之辽、沈二城。仲揆力谏,不听。

  明年,天启改元,应泰欲城清河、抚顺。议三路出师,用大将十人,各将兵万余,仲揆、策当其二。未行,而大清兵已逼沈阳。两人驰救,次浑河。游击周敦吉曰:“事急矣,请直抵沈阳,与城中兵夹击,可以成功。”已,闻沈阳陷,诸将皆愤曰:“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敦吉固请与石砫都司秦邦屏先渡河,营桥北,仲揆、策及副将戚金、参将张名世统浙兵三千营桥南。邦屏结阵未就,大清兵来攻,却复前者三,诸军遂败。敦吉、邦屏及参将吴文杰、守备雷安民等皆死。他将走入浙兵营,被围数匝。副将硃万良、姜弼不救,及围急始前,一战即败走。大清兵尽锐攻浙营。营中用火器,多杀伤。火药尽,短兵接,遂大溃。策先战死,仲揆将奔,金止之,乃还兵斗。力尽矢竭,挥刀杀十七人。大清兵万矢齐发,仲揆与金、名世及都司袁见龙、邓起龙等并死焉。万良既遁,经略将斩之,乞勚罪自效。及辽阳被攻,果陷阵死。  自辽左用兵,将士率望风奔溃,独此以万余人当数万众。虽力绌而覆,时咸壮之。事闻,赠策少保、左都督,增世廕三级,再廕本卫指挥佥事,世袭,赐祭葬,建祠曰:“愍忠”。仲揆赠都督同知,增世廕三级,祀祀。金、起龙赠都督佥事,增世廕三级,附祀。名世先有罪系狱,尚书薛三才荐其善火器,命从征立功。文杰亦先褫职。及死,并得复官,赠三级,增世廕二级。见龙等皆予赠廕,他副将至把总战死者百二十余人,赠廕有差。

  敦吉,先为四川永宁参将。永宁宣抚奢效忠卒,子崇明幼,其妻奢世统与妾奢世续争印,相攻者十余年。后崇明袭职,世续犹匿印不予。都司张神武与敦吉谋,尽掠其积聚子女,擒世续以归。其部目阎宗传怒,以求主母为名,大掠永宁、赤水、普市、麾尼,数百里成兵墟。事闻,敦吉、神武并论死。辽东告警,命敦吉从军自效,及是鏖战死,赠恤如制。

  神武,新建人。万历中举武会试第一。授四川都司佥书。既论死,辽左兵兴,用经略袁应泰荐,诏谕从征立功。神武率亲丁二百四十余,疾驰至广宁。会辽阳已失,巡抚薛国用固留之,不可,曰:“奉命守辽阳,非守广宁也。”曰:“辽阳殁矣,若何之?”曰:“将以歼敌。”曰:“二百人能歼敌乎?”曰:“不能,则死之。”前至辽河,遇逃卒十余万。神武以忠义激其帅,欲与还战,帅不从。乃独率所部渡河,抵首山,去辽阳十七里而军。将士不食已一日,遇大清兵,疾呼奋击,孤军无援,尽殁于阵。监军御史方震孺绘神武像,率将士罗拜,为文祭之。诏赠都督佥事,世廕千户,立祠祀之。

  又有杨宗业、梁仲善者,皆援辽总兵官。宗业历镇浙江、山西。杨镐四路败后,命提兵赴援,至是父子并战死。仲善亦战死辽阳城下。宗业赠都督同知,世廕千户;仲善赠都督佥事,增世廕三级。并从祠附祀。

  罗一贯,甘州卫人。以参将守西平堡。辽阳陷,西平地最冲,一贯悉力捍御。巡抚王化贞言于朝,加副总兵。时化贞驻广宁,经略熊廷弼驻右屯,总兵刘渠以二万人守镇武,祁秉忠以万人守闾阳,而一贯帅三千人守西平。已,定议,各缮隍坚垒,急则互相援,违者必诛。明年正月,大清兵西渡河,经抚戒勿轻战。兵渐近,参将黑云鹤出击。一贯止之,不从。明日,云鹤战败,奔还城,追兵歼焉。一贯凭城固拒,用砲击伤者无算。大清树旗招降,且遣使来说,一贯不从。又明日,骑益众,环城力攻。一贯流矢中目,不能战。火药矢石尽,乃北面再拜,曰:“臣力竭矣。”遂自刭。都司陈尚仁、王崇信亦死之。化贞知城未下,信游击孙得功语,尽发广宁兵。以得功及中军游击祖大寿为前锋,令会秉忠赴援,廷弼亦遣使督渠进战,遇大清兵于平阳。得功怀异志,欲引去。乃分兵为左右翼,稍却,推渠、秉忠前。渠等力战,颇有杀伤。得功及副将鲍承先走,后军见之亦奔,遂大溃。渠战死。秉忠被二刀三矢,家众扶上马,夺围出,创重,卒于途。副将刘征击杀十余人,乃死。大寿走觉华岛。得功遂降。越二日,广宁即破。事闻,赠一贯都督同知,世廕副千户;渠、秉忠少保,左都督,增世廕三级,再廕指挥佥事。皆赐祭葬,建祠并祀。

  一贯子俊杰承廕,崇祯中仕至宣府总兵官,免归。李自成犯甘州,城陷,死之。

  渠,京城巡捕营副将也,以御史杨鹤荐,擢总兵官,援剿辽东。辽阳被围,广宁总兵李光荣不能救,反断河桥截军民归路,总督文球劾罢之,即以渠代。西平告急,帅镇武兵往援,遂战殁。

  秉忠,陕西人。万历四十四年为永昌参将。银定、歹青以二千余骑人塞,秉忠提兵三百拒之,转战两昼夜。援军至,始遁。秉忠追还所掠人畜,边人颂之。擢凉州副总兵。经略袁应泰荐其智勇,令率私卒守蒲河。至则辽阳已破,命为援剿总兵官,驻防闾阳,援西平,竟死。

  自辽左军兴,总兵官阵亡者凡十有四人:抚顺则张承廕,四路出师则杜松、刘綎、王宣、赵梦麟,开原则马林,沈阳则贺世贤、尤世功,浑河则童仲揆、陈策,辽阳则杨宗业、梁仲善。是役,渠与秉忠继之。朝端恤典,俱极优崇。而偾军之将,若李如柏、麻承恩辈,竟有未膺显戮者。

  满桂,蒙古人,幼入中国,家宣府。稍长,便骑射。每从征,多斩馘。军令,获敌首一,予一官,否则赉白金五十。桂屡得金,不受职。年及壮,始为总旗。又十余年为百户。后屡迁潮河川守备。杨镐四路师败,荐小将知兵者数人,首及桂。移守黄土岭。为总督王象乾所知,进石塘路游击、喜峰口参将。

  天启二年,大学士孙承宗行边,桂入谒。壮其貌,与谈兵事,大奇之。及出镇山海,即擢副总兵,领中军事。承宗幕下,文武辐辏,独用桂。桂椎鲁甚,然忠勇绝伦,不好声色,与士卒同甘苦。

  明年,承宗议出关修复宁远。问谁可守者。马世龙荐孙谏及李承先,承宗皆不许。袁崇焕、茅元仪进曰:“满桂可。但为公中军,不敢请耳。”承宗曰;“既可,安问中军。”呼桂语之,慨然请行。世龙犹疑其不可,承宗不听。即日置酒,亲为之饯。桂至宁远,与崇焕协心城筑,屹然成重镇。语具《崇焕传》中。

  时蒙古部落驻牧宁远东鄙,辽民来归者悉遭劫掠,承宗患之。四年二月,遣桂及总兵尤世禄袭之大凌河。诸部号泣西窜,东鄙以宁。拱兔、炒花、宰赛诸部阳受款而阴怀反侧。桂善操纵,诸部咸服,岁省抚赏银不赀。初,城中郭外,一望丘墟。至是军民五万余家,屯种远至五十里。承宗上其功。诏擢都督佥事,加衔总兵。承宗乃令典后部,与前部赵率教相掎角。督饷郎中杨呈秀侵克军粮,副将徐涟激之变,围崇焕署。惮桂家卒勇猛,不敢犯,结队东走。桂与崇焕追斩首恶,抚余众而还。  六年正月,我大清以数万骑来攻,远迩大震,桂与崇焕死守。始攻西南城隅,发西洋红夷砲,伤攻者甚众。明日转攻南城,用火器拒却之,围解。帝大喜,擢都督同知,实授总兵官。再论功,加右都督,廕副千户,世袭。桂疏谢,并自叙前后功。优诏褒答,再进左都督。

  桂初与率教深相得。是役也,怒其不亲救,相责望。帝闻之,下敕戒勉。而崇焕复与桂不和,言其意气骄矜,谩骂僚属,恐坏封疆大计,乞移之别镇,以关外事权归率教。举朝皆知桂可用,虑同城或偾事,遂召还。督师王之臣力言桂不可去,而召命已下。又请用之关门。崇焕皆不纳。闰六月乃命以故秩佥书中军府事。未几,崇焕亦自悔,请仍用之臣言,帝可之,命桂挂印移镇关门,兼统关外四路及燕河、建昌诸军,赐尚方剑以重事权。

  七年五月,大清兵围锦州,分兵略宁远。桂遣兵救,被围笊篱山。桂与总兵尤世禄赴之,大战相当。遂入宁远城,与崇焕为守御计。俄大清兵进薄城下,桂率副将尤世威等出城迎,颇有杀伤,桂亦身被重创。捷闻,加太子太师,世廕锦衣佥事。及崇焕休去,之臣再督师,盛推桂才,请仍镇宁远。会蒙古炒花诸部离散,桂与之臣多收置之麾下。

  庄烈帝已嗣位,诏之臣毋蹈袁应泰、王化贞故辙,并责桂阿之臣意。桂遂请病乞休,不允。崇祯元年七月,言官交劾之臣,因及桂。之臣罢,桂亦召还府。适大同总兵渠家桢失事,命桂代之。大同久恃款弛备,插部西侵,顺义王遂入境大掠。家桢及巡抚张翼明论死,插部遂挟赏不去。桂至,遍阅八路七十二城堡,边备大修,军民恃以无恐。  明年冬十月,大清兵入近畿。十一月诏谕勤王。桂率五千骑入卫,次顺义,与宣府总兵侯世禄俱战败,遂趋都城。帝遣官慰劳,犒万金,令与世禄俱屯德胜门。无何,合战,世禄兵溃,桂独前斗。城上发大砲佐之,误伤桂军,桂亦负伤,令入休甕城。旋与袁崇焕、祖大寿并召见,桂解衣示创,帝深嘉叹。十二月朔复召见,下崇焕狱,赐桂酒馔,令总理关、宁将卒,营安定门外。

  桂骁勇敢战。所部降丁间扰民,桂不能问。副将申甫所统多市人,桂军凌之。夜发矢,惊其营,有死者。御史金声以闻,帝亦不问。及大寿军东溃,乃拜桂武经略,尽统入卫诸军,赐尚方剑,趣出师。桂曰:“敌劲援寡,未可轻战。”中使趣之急,不得已,督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诸大将,以十五日移营永定门外二里许,列栅以待。大清兵自良乡回,明日昧爽,以精骑四面蹙之。诸将不能支,大败,桂及祖寿战死,云龙、登云被执。帝闻,震悼,遣礼部侍郎徐光启致祭,赠少师,世廕锦衣佥事,袭升三级,赐祭葬,有司建祠。

  孙祖寿,字必之,昌平人。万历中举武乡试,授固关把总。天启二年历官署都督佥事,为蓟镇总兵官。

  孙承宗行边,议于蓟镇三协十二路分设三大将。以祖寿领西协,辖石匣、古北、曹家、墙子四路,驻遵化。而江应诏领东协,驻关门,辖山海关、一片石、燕河、建昌四路。马世龙领中协,驻三屯营,辖马兰、松棚、喜峰、太平四路。经略王在晋、总督王象乾佥谓:“永平设镇,本以卫山海。今移之三屯,则去山海四百里,于应援为疏。遵化去三屯止六十里,今并列两镇,于建牙为赘。请令世龙仍镇永平,以东协四路分隶世龙、应诏,而以中、西二协专隶之祖寿,仍镇三屯。”章下兵部,署事侍郎张经世议如其言,承宗坚执如初。乃命祖寿移镇遵化。七年,锦州告警,祖寿赴援,不敢战,被劾罢归。及是都城被兵,散家财,招回部曲,从满桂赴斗,竟死,赠恤如制。

  祖寿初守固关,遘危疾,妻张氏割臂以疗,绝饮食者七日。祖寿生,而张氏旋死,遂终身不近妇人。为大帅,部将以五百金遗其子于家,却不受。他日来省,赐之卮酒曰:“却金一事,善体吾心,否则法不汝宥也。”其秉义执节如此。

  赵率教,陕西人。万历中,历官延绥参将,屡著战功。已,劾罢。辽事急,诏废将蓄家丁者赴军前立功。率教受知于经略袁应泰,擢副总兵,典中军事。

  天启元年,辽阳破,率教潜逃,罪当死,幸免。明年,王化贞弃广宁,关外诸城尽空。率教请于经略王在晋,愿收复前屯卫城,率家丁三十八人以往。蒙古据其地,不敢进,抵中前所而止。其年,游击鲁之甲以枢辅孙承宗令,救难民六千口,至前屯,尽驱蒙古于郊外。率教乃得入,编次难民为兵,缮雉堞,谨斥堠,军府由是粗立。既而承宗令裨将阵练以川、湖土兵来助,前屯守始固。而率教所招流亡至五六万。择其壮者从军,悉加训练。余给牛种,大兴屯田,身自督课,至手足胼胝。承宗出关阅视,大喜,以己所乘舆赠之。

  蒙古虎墩兔素为总督王象乾所抚。其部下抽扣儿者,善为盗,率教捕斩四人。招抚佥事万有孚与率教有隙,遂以故败款事诉之象乾。象乾告兵部尚书董汉儒,将斩之,赖承宗贻书汉儒,得不死。

  时承宗分关内外为五部。以马世龙、王世钦、尤世禄领中、左、右部,而令率教与副将孙谏领前、后部,部各万五千人。率教仍驻前屯。四年九月,承宗暴其功于朝。擢署都督佥事,加衔总兵。五年冬,承宗去,高第来代,诸将多所更置。率教善事第,第亦委信之。

  六年二月,蒙古以宁远被围,乘间入犯平川、三山堡。率教御之,斩首百余级,夺马二百匹,追至高台堡乃还。捷闻,帝大喜,立擢都督同知,实授总兵官,代杨麒镇山海关。寻论功,再进右都督,世廕本卫副千户。时满桂守宁远,亦有盛名,与率教深相得。及宁远被围,率教遣一都司、四守备东援。桂恶其稽缓,拒不纳,以袁崇焕言,乃令入。既解围,率教欲分功。桂不许,且责其不亲援,两人遂有隙。中朝闻之,下敕戒谕。而桂又与崇焕不和。乃召还桂,令率教尽统关内外兵,移镇宁远。

  七年正月,大清兵南征朝鲜。率教督兵抵三岔河为牵制,卒无功。三月,崇焕议修筑锦州、大凌河、中左所三城,渐图恢复。率教移镇锦州护工,再加左都督。五月,大清兵围锦州,率教与中官纪用、副将左辅、硃梅等婴城固守。发大砲,颇多击伤。相持二十四日,围始解。时桂亦著功宁远,因称“宁、锦大捷”。魏忠贤等蒙重赏。率教加太子少傅,廕锦衣千户,世袭。

  崇祯元年八月移镇永平,兼辖蓟镇八路。逾月,挂平辽将军印,再移至关门。明年,大清兵由大安口南下。率教驰援,三昼夜抵三屯营。总兵硃国彦不令入,遂策马而西。十一月四日战于遵化,中流矢阵亡,一军尽殁。帝闻痛悼,赐恤典,立祠奉祀。

  率教为将廉勇,待士有恩,勤身奉公,劳而不懈,与满桂并称良将。二人既殁,益无能办东事者。

  国彦以崇祯二年四月为蓟镇中协总兵官,驻三屯营。十一月六日,大清兵临城,副将硃来同等挈家潜遁。国彦愤,榜诸人性名于通衢。以所积俸银五百余、衣服器具尽给部卒。具冠带西向稽首,偕妻张氏投缳死。

  官惟贤,万历未,为甘肃裴家营守备。天启二年以都司佥书署镇番参将事,历宣府游击、延绥西路参将,仍移镇番。五年春,河套、松山诸部入犯,惟贤偕参将丁孟科大败之,斩首二百四十余级。明年春,班记刺麻台吉复纠松山银定、歹成及矮木素、三儿台吉,以三千骑来犯。惟贤再败之,获首功二百有奇。三儿台吉被创死。进惟贤副总兵。其冬,银定等以三儿之死挟愤图报,益纠河套土巴台吉等分道入掠。惟贤及镇将徐永寿等亦分道拒之,共获首功百有六十。七年春,银定、宾兔、矮木素、班记刺麻合土卖火力赤等由黑水河入。惟贤及西路副将陈洪范大破之,斩首百八十余级。当是时,西部频寇边,惟贤屡挫其锋。其秋,王之臣督师辽东,乞惟贤赴关门。  明年,崇祯改元,惟贤至,用为山海北路副总兵。二年冬,京师有警。惟贤入卫,总理马世龙令急援宝坻、漷县。明年正月九日,大清兵自抚宁向山海。翼日,至凤凰店,离关三十里列三营。惟贤与参将陈维翰等设两营以待,合战,互有杀伤。已,大清兵返抚宁,世龙令惟贤率维翰及游击张奇化、李居正、王世选、王成等往袭遵化。至城西波罗湾,城中兵出击,前锋殊死战。大清兵收入城,后队乘势进攻,城上矢石如雨。寻复遣兵出战,惟贤陷阵,中箭死,士卒杀伤者三百余人,奇化亦战殁。

  何可纲,辽东人。天启中,以守备典袁崇焕宁远道中军,廉勇善抚士卒。六年,宁远被围,佐崇焕捍御有功,进都司佥书。明年再被兵,复坚守。迁参将,署宁远副将事。崇祯元年,巡抚毕自肃令典中军。及崇焕再出镇,复以副将领中军事,靖十三营之变。崇焕欲更置大将,上言:“臣昔为巡抚,定议关外止设一总兵。其时魏忠贤窃柄,崔呈秀欲用其私党,增设三四人,以致权势相衡,臂指不运。乃止留宁远及前锋二人,而臂指之不运犹故也。臣以为宁远一路,断宜并归前锋。总兵驻关内者,挂平辽将军印,辖山、石二路,而以前屯隶之。驻关外者,挂征辽前锋将军印,辖宁远一卫,而以锦州隶之。蓟辽总兵赵率教久习辽事,宜与山海麻登云相易,挂平辽将军印。关外总兵旧有硃梅、祖大寿。梅已解任,宜并归大寿,驻锦州,而以臣中军何可纲专防宁远。可纲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其才不在臣下。臣向所建竖,实可纲力,请加都督佥事,仍典臣中军。则一镇之费虽裁,一镇之用仍在。臣妄谓五年奏凯者,仗此三人之力,用而不效,请治臣罪。”帝悉从之。可纲佐崇焕更定军制,岁省饷百二十万有奇。以春秋二防功,进职右都督。

  二年冬,京师被兵,与大寿从崇焕入卫,数有功。崇焕下吏,乃随大寿东溃,复与归朝。明年正月,永平、滦州失守,可纲战古冶乡及双望,颇有斩获。四月,枢辅孙承宗令可纲督诸将营双望诸山,以缀永平之师。令大寿诸军直趋滦州。滦州既复,大清兵弃永平去,可纲遂入其城。论功,加太子太保、左都督。已而锦州被围,可纲督诸将赴救,立功邮马山,复进秩。四年筑城大凌河,命可纲偕大寿护版筑。八月甫竣工,大清以十万众来攻,可纲等坚守不下。久之,粮尽援绝。大寿及诸将皆欲降,独可纲不从,令二人掖出城外杀之,可纲颜色不变,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黄龙,辽东人。初以小校从复锦州,积功至参将。崇祯三年从大军复滦州,功第一,迁副总兵。寻论功进秩三等,为都督佥事,世廕副千户。登莱巡抚孙元化以刘兴治乱东江,请龙往镇。兵部尚书梁廷栋亦荐龙为总兵官,与元化恢复四卫,从之。

  先是,毛文龙死,袁崇焕分其兵二万八千为四协,命副将陈继盛,参将刘兴治、毛承祚、徐敷奏主之。后改为两协,继盛领东协,兴治摄西协。语详《崇焕传》。兴治凶狡好乱,与继盛不相能。其兄参将兴祚阵亡,继盛误听谍报,谓未死。兴治愤,择日为兴祚治丧,诸将咸吊。继盛至,伏兵执之,并执理饷经历刘应鹤等十一人。袖出一书,宣于众,诡言此继盛诬兴祚诈死,及以谋叛诬陷己者,遂杀继盛及应鹤等。又伪为岛中商民奏一通,请优恤兴祚,而令兴治镇东江。举朝大骇,以海外未遑诘也。兴冶与诸弟兄放舟长山岛,大肆杀掠。岛去登州四十里。时登莱总兵官张可大赴援永平,帝用廷栋言,趣可大还登州,授副将周文郁大将印,令抚定兴冶。会永平已复,兴治稍戢,返东江。龙莅皮岛受事,兴治犹桀骜如故。四年三月复作乱,杖其弟兴基,杀参将沈世魁家众。世魁率其党夜袭杀兴治,乱乃定。

  游击耿仲明之党李梅者,通洋事觉,龙系之狱。仲明弟都司仲裕在龙军,谋作乱。十月率部卒假索饷名围龙署,拥至演武场,折股去耳鼻,将杀之。诸将为救免。未几,龙捕斩仲裕,疏请正仲明罪。会元化劾龙克饷致兵哗,帝命充为事官,而核仲明主使状。仲明遂偕孔有德反,以五年正月陷登州,招岛中诸将。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副将毛承禄皆往从之。龙急遣尚可喜、金声桓等抚定诸岛,而躬巡其地,慰商民,诛叛党,纵火焚其舟。贼党高成友者据旅顺,断关宁、天津援师。龙令游击李维鸾偕可喜等击走之,即移驻其地,援始通。其冬,有德等欲弃登州走入海,龙遣副将龚正祥率舟师四千邀之庙岛。飓风破舟,正祥陷贼中。后居登州,谋为内应,事露被杀。初,龙驻旅顺大治兵。贼拘龙母妻及子以胁之,龙不顾。

  六年二月,有德、仲明屡为巡抚硃大典所败,航海遁去。龙度有德等必遁,遁必经旅顺,邀击之。有德几获而逸。斩贼魁李九成子应元,生擒毛承禄、苏有功、陈光福及其党高志祥等十六人,获首级一千有奇,夺还妇女无算,献俘于朝。帝大喜,磔承禄等,传首九边,复龙官。承禄,文龙族家子也。

  有德等大愤,欲报龙。会贼舟泊鸭绿江,龙尽发水师剿之。七月,有德等侦知旅顺空虚,遂引大清兵来袭。龙数战皆败,火药矢石俱尽,语部将谭应华曰:“敌众我寡,今夕城必破。若速持吾印送登州,不能赴,即投诸海可也。”应华出,龙率惟鸾等力战。围急,知不能脱,自刭死。惟鸾及诸将项祚临、樊化龙、张大禄、尚可义俱死之。事闻,赠龙左都督,赐祭葬,予世廕,建祠曰:“显忠”。惟鸾等附祀。以副总兵沈世魁代龙为总兵官。  世魁本市侩,其女有殊色,为毛文龙小妻。世魁倚势横行岛中,至是为大帅。七年二月,广鹿岛副将尚可喜降于我大清,岛中势益孤。十年,朝鲜告急,世魁移师皮岛为声援。有德等来袭,世魁战败,率舟师走石城,副将金日观阵殁。登莱总兵陈洪范来援,不战而走。世魁亦阵亡,士卒死伤者万余。从子副将志科集溃卒至长城岛,欲得世魁敕印。监军副使黄孙茂不予,志科怒杀之,并杀理饷通判邵启。副将白登庸遂率所部降大清。诸岛虽有残卒,不能成军,朝廷亦不置大帅,以登莱总兵遥领之而已。明年夏,杨嗣昌决策尽徙其兵民宁、锦,而诸岛一空。  金日观,不知何许人。天启五年以将才授守备,效力关门。擢镇标中军游击,加参将行蓟镇东路游击事,专领南兵。崇祯初,加副总兵,守马兰峪。三年正月,大清兵破京东列城。兵部侍郎刘之纶遣部将吴应龙等结营毛山,规取罗文谷关。师败,日观遣二将驰援,亦败殁。大清兵乘胜据府君、玉皇二山,进攻马兰城甚急。日观坚守,亲然大砲。砲炸,焚头目手足,意气不衰。乞援于总理马世龙。令参将王世选等赴救,兵乃退。寻复以二千余骑来攻,日观偕世选等死守不下。朝廷奖其功,骤加都督同知。四月,与副将谢尚政、曹文诏等攻复大安城,遂偕诸军复遵化。录功,进左都督。时总兵邓?辖马兰、松棚二路,日观应受节制。以?衔都督同知,不屑为之下。总督曹文衡劾日观器小易盈,恃功骄纵,帝特戒饬而已。久之,移莱州副总兵。十年春,大清兵攻朝鲜,命从登莱总兵陈洪范往救,驻师皮岛。大清遣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先攻铁山。四月分兵攻皮岛,水陆夹攻。副将白登庸先遁,洪范亦避走石城。登庸寻帅所部降。日观偕诸将楚继功等相持七昼夜,力不支,阵殁,岛城随破。赠特进光禄大夫、太子太师,世廕锦衣副千户,建祠。继功等赠恤有差。  赞曰:古人有言,彼且为我死,故我得与之俱生。故死封疆之臣,君子重之。观辽左诸帅,委身许国,见危不避,可谓得死所者与!于时优恤之典非不甚渥,然而无救于危亡者,庙算不定,偾事者不诛,文墨议论之徒从而挠之,徒激劝忠义无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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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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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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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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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七

  艾万年李卑汤九州(杨正芳杨世恩)陈于王(程龙等)侯良柱(子天锡)张令(汪之凤)猛如虎(刘光祚等)虎大威孙应元姜名武王来聘等邓祖禹尤世威王世钦等侯世禄子拱极刘国能李万庆

  艾万年,米脂人。由武学生从军,积功至神木参将。崇祯四年从曹文诏复河曲。点灯子入山西,万年从文诏连败之桑落镇、花地窊、雾露山。都司王世虎、守备姚进忠战死。贼退屯石楼之康家山,西距河三十里。绥德知州周士奇、守备孙守法伏兵含峪,渡河袭杀之。五年从参政樊一蘅讨平不沾泥。山西告警,隶文诏东讨,与李卑一月奏五捷。又与贺人龙败八大王、扫地王兵。明年,贼将东遁,连破之延家山、亢义村、贾寨村,擢副总兵。

  初,山西既中贼,其土寇亦乘间起,三关王刚、孝义通天柱、临县王之臣皆残破城邑。后见贼衰,相继归顺,然阴结党不散。巡抚戴君恩新视事,谋诛之。七年正月迎春,召王刚宴,杀之,并杀通天柱于他所,而万年亦捕杀王豹五与其党领兵王,生擒翻山动,姬关锁、掌世王,献俘京师,晋中巨盗略靖。豹五即之臣也。有议君恩杀降者,给事中张第元力言诸贼蹂躏之惨,请录万年功。万年适遘疾告归,寻加署都督佥事。

  八年二月,上疏言:  臣仗剑从戎七载,复府谷,解孤山围,救清水、黄甫、木瓜十一营堡。转战高山,设伏河曲,有马镇、虎头岩、石台山、西川之捷。战平阳、汾州、太原,复临县及?虒亭驿。大小数十战,精力尽耗。与臣共事者李卑,溘先朝露。臣病势奄奄,犹力战冀北。又抚剿王刚、豹五、领兵王、通天柱,解散贼一万三千有奇。蒙恩许臣养病,而督臣洪承畴檄又至,臣不敢不力疾上道。但念灭贼之法,不外剿抚,今剿抚俱未合机宜,臣不得不极言。

  夫剿贼不患贼多,患贼走。盖叠嶂重峦,皆其渊薮,兵未至而贼先逃,所以难灭,其故则兵寡也。当事非不知兵寡,因糗粮不足,为苟且计,日引月长,以至于今,虽多措饷,多设兵,而已不可救矣。宜合计贼众多寡,用兵若干,饷若干,度其足用,然后审察地利,用正用奇,用伏用间,或击首尾,或冲左右,有不即时殄灭者,臣不信也。

  次则行坚壁清野之法,困贼于死地,然后可言抚。盖群贼携妻挈子,无城栅,无辎重,暮楚朝秦,传食中土,以剽掠为生。诚令附近村屯移入城郭,储精兵火器以待之,贼衣食易尽,生理一绝,鸟惊鼠窜。然后选精锐,据要害以击之;或体陛下好生之心,诛厥渠魁,宥其协从,不伤仁,不损威,乃抚剿良策。

  帝深嘉之,下所司议行,然卒不能用其策也。  寻授孤山副总兵,戍平凉。当是时,总督洪承畴迫六月灭贼之期,急进战。诸将见贼众兵寡,咸自揣不敌,而势不可止。万年及副将刘成功、柳国镇,游击王锡命合兵三千,以六月十四日至宁州之襄乐,遇贼大战,斩首数百。伏兵骤起,围之数重。万年、国镇力战不支,皆战殁。成功、锡命负重伤归。士卒死者千余人。事闻,赠恤如制。

  李卑,字侍平,榆林人。由千总擢守备。天启初,总督王象乾设蓟镇车营五,以卑为都司佥书,统西协后车营。迁山海关游击,坐事罢归。

  崇祯二年,陕西巡抚刘广生议讨延庆回贼,三道进兵,命卑与游击伍维籓等由西路入。卑简精骑二百,追击两昼夜,行四百里抵保安宁塞,连破之,共获首功一千有奇。旋起延安参将。时群盗蜂起,延发尤甚,卑连败之富家湾、松树屯。四年,神一元陷保安,卑与宁夏总兵贺虎臣守延安,贼不敢犯。寻擢孤山副总兵。谭雄陷安塞,据其城,卑与王承恩击降雄,戮之,斩首五百三十余级。五年春,混天猴陷宜君、鄜州,其夏攻合水。卑及参将马科追至甘泉山。七月破之延水关,斩首六百二余级。其地东限黄河,贼溺死者无算,科部卒斩混天猴以献。初,卑及游击吴国俊等斩贼魁三人于甘泉桥子沟,寻剿贼固原,斩其魁薛仁贵等三人。

  时陕西贼多流入山西。诏卑及贺人龙各率部卒千,隶总督张宗衡麾下。会王自用陷辽州,闻官兵至,弃城走。六年春,诸军入城,多杀良民冒功,卑独严戢其下无所扰。已,败贼阳城之郎家山,又与艾万年连败之南独泉土河村,复败之芃塸村。贼入济源山中,巡抚许鼎臣檄卑、万年合剿,卑破之天井关。七月,临洮总兵曹文诏改大同,命卑代署其事,协讨河北贼,加都督佥事,数有功。其冬,贼尽走河南,命卑援剿。七年春,败贼内乡,驰至光化,与楚兵败贼莲花坪、白沟坪,实授临洮总兵官,讨贼湖广,贼多聚郧、襄,总理卢象升方倚卑办贼,六月卒于官。

  卑善持纪律,所至军民安堵。为人有器度,当仓猝,镇静如常。赠右都督,赐祭葬。

  汤九州,石埭人。崇祯时,为昌平副总兵。六年夏,流贼大扰河北、畿南。命九州协剿,与左良玉等屡破贼兵,贼悉渡河而南。其冬,大败过天星于吴城镇,斩首四百二十级。追贼闯天王等五华集,又败之,斩首六百四十余级。七年击贼嵩县之潭头,斩首三百二十级。贼驻商、雒,谋再入山西。左良玉迎击于商南,九州遣部将赵柱、周尔敬逆之雒南。贼至商州返。已,复侵阌乡。九州病,遣部将凌元机、胡良翰等搜山,悉败殁。九州寻赴援山西。未几,以河南剿贼功,加署都督佥事。八年春,被劾褫官,从军自效。洪承畴入关,以吴村、瓦屋为商南贼走内乡、淅川要地,令九州偕良玉扼之。寻移驻洛阳。九年二月,贼走登封石阳关,与伊、嵩贼合。九州期良玉夹击,良玉半道归。九州以孤军千二百人由嵩县深入。贼屡败,穷追四十余里,误入深崖。遇贼数万,据险攻围。九州势不敌,夜移营,为贼所乘,遂战殁。从孙文琼伏阙三上书请恤,不报。文琼后亦殉难。

  时有杨正芳者,天启间以小校从军,屡剿贵州贼,积功至副总兵。叙桃红坝功,加署都督同知。崇祯三年击破定番叛苗。七年,贼陷当阳,正芳以镇筸兵败贼班鸠滩,复其城。湖广巡抚唐晖以献陵、惠籓为重,令正芳及总兵许成名专护荆州、承天。正芳连奏金沙铺、莲花坪、白沟坪、官田、石门山之捷。陈奇瑜出师郧阳,正芳偕成名、邓?从竹山、竹溪、白河分道进,皆大获。至十月,正芳督筸兵千余援雒南,战败,及部将张上选皆死焉,一军尽殁。赠太子少师、左都督,世廕指挥同知,再廕一子守备,赐祭葬,有司建祠。

  又有杨世恩者,崇祯时,历官湖广副总兵。七年春,败贼竹溪。大雨,山水骤发,贼多漂溺死,余溃走。世恩疾击,斩镇山虎等四十余人。已,追贼石河口,连战康家坪、蚋溪,功最。八年冬,败贼孝感。九年春,祖宽大破贼滁州。世恩从卢象升驰至,复大破之。十年春,与秦翼明破刘国能于细石岭,获其魁新来虎。贼陷随州,责戴罪自赎。十二年冬,督师杨嗣昌令守宜城。会贼罗汝才、惠登相分屯兴山、远安,夷陵告急。嗣昌檄世恩及荆门守将罗安邦赴救。至洋坪猴儿洞,道险甚,嗣昌再檄召还,而安邦由祚峪,世恩由重阳坪已两道深入,期至马良坪合兵。汝才、登相围之香油坪,嗣昌连发数道兵往援,皆以道远不能进。世恩等被困久,突围走黄连坪,绝地无水,士饥渴甚。贼至,两军尽覆,世恩、安邦并死。

  陈于王,字丹衷,吴县人。世为苏州卫千户。既袭职,两举武乡试,授奇兵营守备。以捕获海盗功,迁都司佥书,守崇明蛇山。盗王一爵等乱海滨,于王率战船数十击之羊山,持刀跌入其舟,生擒一爵,歼其党殆尽。上官交荐,遂知名。天启初,经略熊廷弼用为标下参将。代者至,余于王酒暴卒。其子诉于王毒杀之,逮系久不释。

  崇祯二年,京师有警。巡抚曹文衡贳其罪,署前锋游击,将兵勤王。既至,兵事已解,遂南还。久之,巡抚张国维用为中军守备。九年,贼入江北,围庐州,陷和州。国维遣于王守六合,守备蒋若来守江浦。贼方围江浦,若来急入与知县李维?越固守。贼登城,若来拒却之。缒下角贼,矢著其颊,左臂伤,裹血还战,贼乃退。六合无城,若来与于王掎角捍贼,二邑赖以全。贼犯宿松,于王弟国计偕指挥包文达等以二千人往救。文达败殁,于王骤马入,拔其弟而出。

  十年正月,贼分犯江浦、六合及安庆。国维遣部将张载赓等援安庆,而以新募兵二千令副将程龙及于王、若来分戍二邑。已而贼不至,国维议赴安庆,城太湖,乃提龙等三将兵西上。三月,贼犯太湖,副将潘可大将安庆兵九百,龙等三将将吴中兵三千六百,御之酆家店。贼先犯可大营,龙等至,夹击之,贼多死。夜复至,中伏,亦败去。监军史可法欲退扼要害,诸将不从,掘堑守二十四日。罗汝才、刘国能等七营数万众齐至,围数重。诸将突击,颇有杀伤。可法偕副将许自强驰救,扼于贼,鸣大砲遥为声援,诸将亦呼噪突围。会天雨,甲重不得出。明日日中,贼四面入,将士短兵接战。可大战死,龙引火自焚死。于王手执大刀,左右杀贼,伤重力竭,北面叩头自刎死,阅十日面色如生。若来服圉人衣以免。同死者,武举詹兆鹏首触石死。陆王猷杀贼过当,贼脔分其肉死。莫是骅、唐世龙及千户王定远皆力战死。百户王弘猷为贼所执,锯齿断足,骂不绝声死。士卒脱者仅千余人。事闻,赠于王昭勇将军、指挥使,世廕副千户。余赠廕有差。

  侯良柱,字朝石,永宁卫人。天启初,累官四川副总兵。讨奢崇明父子,复遵义城。又与参议赵邦清招降奢寅党安銮。六年五月代李维新为四川总兵官,镇永宁。时崇明败奔水西,与安邦彦合,贵州兵数讨不克。

  崇祯二年,总督硃燮元遣贵州总兵许成名复赤水卫,崇明、邦彦以十余万众来争。成名还永宁,贼追之锐甚。良柱偕监军副使刘可训出战小却,成名等来援,贼乃据五峰山桃红坝。越数日,良柱乘贼不备,与副将邓?等侵早雾迫之,贼大溃。成名闻山上呼噪声亦出。贼奔鹅项岭,径长而狭,人马不能容。良柱、?军至,贼复大败,死者数万人。崇明、邦彦与邦彦党伪都督莫德并授首,俘其党杨作等数千人。积年巨寇平,时称西南奇捷。  四川巡抚张论上其功不及黔将。成名等怒,言邦彦、德乃己部将赵国玺所斩,且崇明犹未死。燮元信之,奏于朝。兵部不能决,赏久不行。御史孙征兰言:“讯俘囚阿痴、杨作等,咸云邦彦即时授首,灼然非黔兵力。”帝即命献俘告庙,传首九边。川中抚按及御史毛羽健皆讼良柱、可训功,诋燮元。燮元疏辩且求去,赏遂格不行。良柱怨燮元,不为用,至与相讦奏,解职侯勘。久之,御史刘宗祥列上功状。七年八月,始录前功,进良柱左都督,世廕锦衣指挥佥事;成名等亦优叙。未几,复为四川总兵官。

  八年夏,总督洪承畴大举讨贼,令良柱扼贼入川路。战凤县三江口,斩首三百七十有奇。明年冬,贼犯汉中,瑞王遣使乞师。良柱督兵援,与他将同却贼。十年四月,川中地震者七,地鸣者一,占主兵。贼果入犯,陷南江、通江。帝切责良柱及巡抚王维章。时良柱驻广元,尽召诸地兵九千有奇,分防扼险,止余二千人。贼知其势弱,五月复寇川北。维章告急于朝。会贼转掠他所,良柱乃撤还守隘兵,专守广元。维章以为非计,上章言之。十月,李自成、过天星、混天星等陷宁羌,分三道入寇。良柱急拒战于绵州,众寡不敌,阵亡。贼直逼成都,维章方守保宁,反在外,连失三十余州县。帝大怒,命逮二人下诏狱,犹未知良柱死。狱成,维章遣戍,追夺良柱官。

  十三年,良柱子指挥天锡伏阙言:“臣与贼不共戴天。愿捐赀缮甲,选募劲旅及臣父旧将,自当一队,与贼血战,下雪父耻,上报国恩。”帝深嘉之,命授游击,赴嗣昌军立功。已,嗣昌言天锡所将亲丁二百六十人及召募精卒五六百人皆剽悍敢战。帝益嘉之,再增一秩。

  张令,永宁宣抚司人。天启元年,奢崇明反,令为伪总兵,从攻成都。令虽为贼用,非其志。崇明败归永宁,令结宋武等乘间擒其伪丞相何若海,率众以降。崇明怒,杀令一家,夷其先墓。巡抚硃燮元言令等为国忘家,请优擢示劝,命与武并授参将。后屡从大军征讨,频有功,加副总兵,仍视参将事,后实授建武游击。崇祯中,屡迁副总兵,镇川北。七年,流贼入犯,总兵张尔奇以令为先锋,副将陈一龙、武声华为左右翼,拒之员山。令追至龙潭,一龙等不至,面中三矢,斩贼百余级而还。贼犯略阳,令又击败之,扼保宁、汉中诸要害,秦贼不敢犯。十年冬,李自成等陷四川三十余州县,总兵侯良柱阵亡,令获免。杨嗣昌之督师也,张献忠等悉奔兴安,为令所扼,不得入汉中,乃转寇夔州。十三年二月大败玛瑙山,走岔溪千江河,令复与副将方国安大破之。令时年七十余,马上用五石弩,中必洞胸,军中号“神弩将”。  献忠转入柯家坪,其地乱峰错峙,箐深道险。令率众追及之,分其下为五,鼓勇争利。贼众官军寡,国安为后拒,他道逸去。令独深入,被围,居绝阪中,屡射贼营,应弦毙者甚众。水远士渴,赖天雨以济,围终不解。襄阳监军佥事张克俭言于总督郑崇俭曰:“张令健将,奈何弃之!”急令参将张应元、汪之凤从八台山进,总兵贺人龙从满月嶆进。三月八日,应元等先至。令方与贼斗,呼声动山谷。应元等应之,内外夹击,贼乃败去。令与贼万余相持十三日,所杀伤过当,其卒仅五千耳。时巡抚邵捷春驻重庆,遣守黄泥洼,倚令及秦良玉为左右手。后捷春移大昌,以令守竹箘坪,防贼逸。九月,献忠兵大至。令力战,中矢死,军遂败。

  之凤既解柯家坪围,后与应元同守夔州之土地岭,部卒多新募。献忠尽锐来攻,之凤、应元力战。贼分兵从后山下,突入其营。应元突围出。之凤走他道免,山行道渴,饮斗水卧,血凝臆而死。逾月,令亦战死。军中失二将,为夺气。

  猛如虎,本塞外降人,家榆林,积功至游击。崇祯五年,击邢红狼于高平,解其围。明年败贼寿阳黑山,覆姬关锁军。已,从曹文诏追贼西偃、碧霞村,斩混世王。与颇希牧逐贼寿阳东。又与陈国威、马杰破来远寨。从文诏大破贼范村。国威以步卒三百夜劫贼红山岭,如虎、杰及虎大威、和应诏击杀九条龙。寻以巡抚许鼎臣命,由文水入山剿贼。又与大威、应诏、杰由皋落山剿东犯之贼,并有功。贼流入畿南,山西警渐息,如虎仍隶鼎臣。七年剿贼沁源,馘五条龙。

  如虎骁勇善战,与虎大威齐名。戴君恩、吴甡相继为巡抚,并委任之。以功进参将。其年冬,贼在河南,欲乘冰北渡,如虎、大威扼之河滨。八年二月与大威、国威斩剧贼高加计。山西贼尽平,用甡荐加副总兵。其冬以防河功,加署都督佥事。连岁防河及援剿河南贼,劳绩甚著。十一年冬,京师有警,如虎督兵勤王。明年四月擢蓟镇中协总兵官。

  十三年坐事落职,发边方立功。督师杨嗣昌请于朝,令从入蜀。十一月,监军万元吉大飨将士于保宁。以诸军进止不一,擢如虎为正总统,张应元副之,率军趋绵州。分遣诸将屯要害。而元吉自间道走射洪,扼蓬溪以待贼。贼方屯安岳界,侦官军且至,宵遁,抵内江。如虎简骁骑追之。元吉、应元营安岳城下,以扼其归路。十二月,张献忠陷泸州,其地三面阻江,惟立石站可北走。元吉以贼居绝地,将遣大兵南捣其老巢,而伏兵旁塞玉蟾寺,蹙贼北窜永川,逆而击之,可尽殄。永川知县已先遁,城中止丞簿一二人。如虎觅向导不可得,夜宿西关空舍。及抵立石,贼已先渡南溪返走。关中将贺人龙军隔水不击,贼遂越成都,走汉川、德阳,渡绵河入巴州。

  明年正月,嗣昌亲统舟师下云阳,檄诸将陆追贼,诸军乃尽蹑贼後。贼折而东返,归路悉空,不可复遏。如虎所将止六百骑,余皆左良玉部兵,骄悍不可制,所过肆焚掠,惟参将刘士杰勇敢思立功。诸军从良玉,多优闲不战。改隶如虎,驰逐山谷风雪中,咸怨望。谣曰:“想杀我左镇,跑杀我猛镇。”时贺人龙兵已大噪西归,所恃止如虎,元吉深忧之。贼自巴州至开县,官军追之,遇诸黄陵城。日晡雨作,诸将疲乏,请诘朝战。士杰奋曰:“四旬逐贼,今始及之。舍弗击,我不能也。”执戈先,如虎激诸军继之。士杰所当,辄摧陷。献忠登高望官军,见无後继,密抽壮骑潜行箐谷中,乘高大呼驰下。良玉兵先溃,士杰及游击郭开、如虎子先捷并战死。如虎率亲兵力战,部将挟上马,溃围出,旗纛军符尽失。乃收残卒从嗣昌下荆州。及嗣昌死,率所部扼德安、黄州。会疽发背,不能战,退屯承天,寻移驻南阳。

  十一月,李自成覆傅宗龙兵,乘势来攻。如虎与刘光祚凭城固守,用计杀贼精卒数千。已而城破,如虎持短兵巷战,大呼冲击,血盈袍袖。过唐府门,北面叩头谢上恩,自称力竭,为贼揕死。光祚及分守参议艾毓初、南阳知县姚运熙并死之,唐王亦遇害。

  光祚,字鸿其,榆林卫人。初为诸生,弃去。承祖廕,历官延绥游击。崇祯三年奉诏勤王,与何可纲等战滦州有功,迁汾州参将。五年与游击王尚义败贼张有义于临县。贼还兵犯之,军尽覆,光祚仅以身免。被征,未行,偕诸将复临县,诏除其罪。六年,贼犯石楼,光祚分三道击,大败之,斩隔沟飞、扑天虎等六人,获首功三百七十。又数败贼于临县、永宁。扑天飞等诈降,光祚设伏斩之。已,击败贼魏家湾、黑茶山。七年剿败王刚余党,斩四百余级,加署都督佥事,为山西副总兵。败贼崞县,复其城。八年,贼渠贺宗汉号活地草者,见其党刘浩然、高加计破灭,伪乞降。光祚伏兵斩之。晋中群盗皆尽,乃移光祚于宣府。久之,命率兵援剿河南。十一年连败贼白果园、襄城。已,擢保定总兵官,仍协讨河南贼。其冬,畿辅有警,驰还镇。大清兵薄保定,以光祚坚守,不攻而去。光祚寻从总督孙传庭南下。明年二月,大清兵还至浑河,值水涨,辎重难渡,诸将王朴、曹变蛟等相顾不敢击,光祚恇怯尤甚。视师大学士刘宇亮劾之,诏即军前正法。光祚适报武清捷,宇亮乃系之武清狱,而拜疏请宽。帝怒罢宇亮,论光祚死。十四年,大学士范复粹录囚,力言光祚才武,命充为事官,戴罪办贼。光祚举废将尤翟文等,帝亦从之。

  当是时,贼已陷河南、襄阳,中原郡县大抵残破。光祚士马无几,督师丁启睿尤怯,光祚虽少有克捷,而贼势转盛。及傅宗龙败殁于项城,南阳震恐。光祚适经其地,唐王邀与共守,城陷遂死。

  虎大威,榆林人。本塞外降卒,勇敢娴将略,从军有功,累官山西参将。崇祯三年冬,从总兵尤世禄击王嘉胤于河曲,力战被伤。五年从总督张宗衡剿贼临川、潞安、阳城、沁水,连胜之。明年从巡抚许鼎臣击贼介休,歼其魁九条龙。时贼去山西,遁据辉林、武陟山中,约二万余。鼎臣令曹文诏自黎城入,大威、猛如虎诸将自皋落山入,贼屡败。寻移大威守平阳。七年,巡抚吴甡至,察诸将中惟大威、如虎沈毅可属兵事,委任之。其冬与如虎扼贼渡河。高加计据岢岚,四出剽掠。明年三月,二将追至忻、代山中。加计马上舞三十斤长梃突阵,大威射杀之,追斩其众五百人,余党悉平。甡荐二人忠勇,进大威副总兵。其冬以扼贼功,加署都督佥事。

  九年八月,畿辅被兵,率师入援。明年春,命援剿陕西贼,遂代王忠为山西总兵官。上疏言诸将讨贼,零级不可取,生口不可贪,封域不可限。帝采纳之。十一年诏兵部甄别诸大将,大威以称职增秩。其年冬,京师戒严。命总督卢象升统大威及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入卫。寻从象升转战至钜鹿贾庄,被围数匝,象升死焉,大威等溃围出。督师刘宇亮、总督孙传庭皆言大威、国柱敢勇,身入重围,视他将异,乞令立功自赎。大威亦上章请罪。帝不从,卒解其任。寻令从军办贼。

  十四年正月,李自成围开封。总督杨文岳遣大威及副将张德昌先率五千人渡河。会贼已解围去,乃会河南巡抚李仙风于偃师,以兵少未敢击贼。待文岳军至,与贼战鸣皋,大破之,又与监军道任栋挫贼平峪。七月,自成及张献忠、罗汝才攻邓州,大威从文岳击破之,斩首千余级。陕西总督傅宗龙出关讨贼,文岳、大威会之。九月次新蔡,抵孟家庄。将战,秦帅贺人龙军先溃,大威军亦溃,遂奔沈丘。贼连陷河南邓、许,再围开封。大威从文岳援之,贼引去。明年二月,师次郾城。督师丁启睿、总兵左良玉方与贼鏖战,文岳督大威及冯大栋、张鹏翼等合击,贼大败。相持十一昼夜,俘斩数千。贼遂东陷陈州、归德,已,复围开封。七月朔,启睿、文岳、大威及良玉、杨德政、方国安之师毕会。启睿欲急击,良玉不从,先走。大威诸军亦走。帝大怒,立诛德政,黜谴启睿诸人。大威时奔汝宁,出攻贼寨,中砲死,乃免其罪。

  大威为偏裨,最有声。及为大帅,值贼势益张,所将止数千人,不能大有所挫。然身经数十战,卒死王事,论者贤之。

  孙应元,不知何许人。历官京营参将,督勇卫营。勇卫营即腾骧、武骧四卫也,其先隶御马监,专牧马。庄烈帝锐意修武备,简应元及黄得功、周遇吉等训练,遂成劲旅。崇祯九年秋,从张凤翼军畿辅,有功,进副总兵。再以功增秩一等。明年,河南贼炽,应元、得功慷慨请行。帝壮之。发卒万人,监以中官刘元斌、卢九德,戒毋扰民。诸将奉命,军行肃然。十二月大破贼郑州,再破之密县,先后斩首千七百。明年正月大破之舞阳、光山、固始。四日三捷,斩首二千九百有奇,贼乃谋犯江北。元斌、九德南趋颍州,护凤陵,密遣应元、得功督骑兵扼贼前。自南而北,破之方家集。贼遂由固始走商城。录功,加都督佥事。已,复破之新野,又大破之遂平。熊文灿方主抚不战。而贼惮应元等,多降,降者亦不遽叛。文灿以此擅抚贼功。已而京师有警,召应元等还,贼遂无所忌。帝初闻禁军屡破贼,大喜,累加应元都督同知,赐银币蟒服,至是论功,遂进左都督,加衔总兵官,世廕锦衣副千户。

  十二年五月,张献忠、罗汝才复叛,仍命元斌、九德监应元、得功军南征。应元等驰至南阳。会马光玉屯淅川之吴村,伪乞抚,规渡汉江应献忠。淅川知县郭守邦说降其党许可变、胡可受。可变即贼改世王,可受则安世王也。可变夜至,处之东关。可受为光玉所持,约未定。应元、得功趋内乡掩其背,令副将周遇吉等分道别击之。文灿所遣陈洪范亦至。八月至小黄河口,参将马文豸等力战,可受败,呼曰:“始与许王约降者我也,今归命。”遇吉驻马受之。应元、得功遂进兵王家寨。贼分屯南北两山,用木石塞道。应元率文豸战其南,得功率副将林报国战其北,河南兵又扼华阳关,贼遂大败,光玉遁免。元斌至军,檄除可变、可受罪,授以官,报先后首功三千人。

  及杨嗣昌督师襄阳,令元斌、应元戍荆门,护献陵。十三年七月与副将王允成、王之纶、监军佥事孔贞会等大破罗汝才于丰邑坪,斩首二千三百,生擒五百有奇。混世王、小秦王皆降。时称荆楚第一功。十五年春,击贼罗山,力战。孤军无援,遂阵殁。赠恤如制。

  应元善战,在行间多与黄得功偕。应元死,得功勋益显,故其名尤震于世。

  姜名武,字我扬,保德州人。举天启二年武会试,授大同威远守备。崇祯初,迁大水峪游击。筑杏山城有功,迁宣府西城参将,击斩大盗王科。移守宣府右卫,擢通州副总兵。护诸陵有功,以故官典保定总督杨文岳中军,兼忠勇营团练事。

  十五年,李自成围开封急,名武从文岳往援。时诸军壁硃仙镇者十余万,左良玉最强。一夕,其军大噪,突诸营,诸营惊溃。其军遂乘乱掠诸营马骡以去,于是诸营悉奔,独名武一军坚壁不动。侵晨,贼大至,督麾下血战。杀数百人,力竭被执,大骂,为贼磔死。赠特进荣禄大夫、右都督,廕外卫世袭总旗。其子援王来聘、甄奇杰例,乃议赠特进光禄大夫、左都督,世袭锦衣百户。疏上,逾月而都城陷,不果行。

  来聘,京师人。崇祯四年,中武会试。时帝锐意重武,举子运百斤大刀者止来聘及徐彦琦二人,而彦琦不与选。帝下考官及监试御史狱,悉贬兵部郎二十二人。遣词臣倪元璐等覆阅,取百人,视文榜例,分三甲传胪锡宴,以前三十卷进呈,钦定一甲三人,来聘居首,即授副总兵。武榜有状元,自来聘始也。来聘既拜命,泫然流涕曰:“上重武若此,欲吾侪效命疆场尔,不捐躯杀贼,何以报上恩!”明年,孔有德据登州叛,官军攻之久不下。又明年二月以火药轰城,城坏。将士踊入,辄为贼击退。来聘复先登,中伤而死。天子惜之,赠廕有加。奇杰亦官副总兵,隶杨文岳麾下,从击贼河南,战死。

  先是,又有邓祖禹者,蕲水人,举万历四十七年武会试,授沈阳守备。尝出战,中矢死,夜半复苏,创甚告归。崇祯初,起宣府游击,入卫京师。副将申甫军殁,祖禹力战卢沟桥,擢涿州参将。疏请召对,不许。入朝上书,声甚厉,为御史所纠下狱,然帝颇采其言。久之赦出,为辰沅参将,擒苗酋飞天王、张五保,斩首千五百级,夷其巢。擢副总兵,辖德安、黄州。攻贼土壁山,尽掩所获为己有。当事将劾之,请剿寇自赎。乃令援应城,将七百人入城。贼大至,围数重。祖禹突围保西城外,贼复围之,军败被执。贼说降,怒骂不屈。贼言之再三,复骂曰:“若此,须换却心肝。”贼笑曰:“换不难。”遂剖心剜肝而死。

  尤世威,榆林卫人。与兄世功、弟世禄并勇敢知名。天启中,世威积官建昌营参将,调守墙子路。七年迁山海中部副总兵。宁远告警,从大帅满桂赴援,力战城东有功,增秩受赐。崇祯二年擢总兵官,镇守居庸、昌平。其冬,京师戒严,命提兵五千防顺义。俄命还镇,防护诸陵。四年代宋伟为山海总兵官,积资至左都督。七年命偕宁远总兵官吴襄驰援宣府。坐拥兵不进,褫职论戍。未行,会流贼躏河南,诏世威充为事官,与副将张外嘉统关门铁骑五千往剿。

  明年正月,贼陷凤阳。世威以二千五百骑赴之,抵亳州。会总督洪承畴出关讨贼,次信阳,命世威趋汝州。甫二日,承畴亦至。时贼见河南兵盛,悉奔入关中。承畴将入关征讨,乃大会诸将,令分防汝、雒诸要害。以世威部下皆劲旅,令与参将徐来朝分驻永宁、卢氏山中,以扼雒南兰草川、硃阳关之险。戒之曰:“灵、陕,贼所出入,汝勿懈!”及承畴既入关,贼避之而南,复由蓝田走卢氏。扼于世威,仍入商、雒山中。来朝所部三千人不肯入山,大噪。贼至,来朝逃,一军尽殁。世威军暴露久,大疫,与贼战失利。世威及游击刘肇基、罗岱俱负重伤,军大溃。贼遂越卢氏,走永宁。事闻,命解任侯勘。十年,宣大总督卢象升言:“世威善抚士卒,晓军机,徒以数千客旅久戍荒山,疾作失利。今当用兵时,弃之可惜。”乃命赴象升军自效。及象升战殁,自免归。  十五年以廷臣荐,命与弟世禄赴京候调。召对中左门,复告归。明年十月,李自成陷西安,传檄榆林招降。总兵官王定惧,率所部精兵弃城走。时巡抚张凤翼未至,城中士马单弱,人心汹汹。布政使都任亟集副将惠显、参将刘廷杰等与里居将帅世威及王世钦、王世国、侯世禄、侯拱极、王学书、故延绥总兵李昌龄议城守。众推世威为主帅。无何,贼十万众陷延安,下绥德,复遣使说降。廷杰大呼曰:“长安虽破,三边如故。贼皆中州子弟,杀其父兄而驱之战,必非所愿。榆林天下劲兵,一战夺其气,然后约宁夏、固原为三师迭进,贼可平也。”众然其言,乃歃血誓师,简卒乘,缮甲仗,各出私财佐军。守具未备,贼已抵城下。  延杰募死士,乞师套部。师将至,贼分兵却之,攻城甚力。官军力战,杀贼无算。贼益众来攻,起飞楼逼城中,矢石交至,世威等战益厉。守七昼夜,贼乃穴城,置大砲轰之,城遂破。世威等犹督众巷战,妇人竖子亦发屋瓦击贼,贼尸相枕藉。既而力不支,任死之,侯世禄父子及学书俱不屈死。贼怒廷杰勾套部,磔之,至死骂不绝口。世威、世钦、世国、昌龄并被执,缚至西安。自成坐秦王府欲降之,四人不屈膝。自成曰:“诸公皆名将,助我平天下,取封侯,可乎?”众骂曰:“汝驿卒,敢大言侮我!”自成笑,前解其缚,世钦唾曰:“驿卒毋近前,污将军衣!”自成怒,皆杀之。时显亦被执,大骂贼。贼惜其勇,系至神木,服毒死。  王世钦,大将威子,历山海左部总兵官,谢病去。崇祯八年,洪承畴起之家,击李自成有功,即谢归。十六年召对中左门,未及用而归,遂死于贼。世国,威弟,保定总兵官继子,由柳沟总兵官罢归。甫数日,竟拒贼以死。  世威弟世禄,为宁夏总兵官,累著战功,至是与世威同死。世威从弟翟文为靖边营副将。尝从洪承畴败闯贼于凤翔之官亭,斩首七百余级。至是,率敢死士出南门奋击,杀伤甚众,中矢死。

  又有尤岱者,由步卒起家,至山海铁骑营参将,数有功。忤上官,弃职归,守水西门,城陷自杀。

  廷杰既死,其父副使彝鼎闻之不哭,曰:“吾有子矣。”其弟廷夔收兄尸,亦自投阁死。

  昌龄,字玉川,镇番卫人。为延绥总兵官,数有功,以刚直罢,徙居榆林。贼至,或劝之去,昌龄曰:“贼至而遁,非勇也。见难而避,非义也。”起偕世威等同守城,卒同死。

  侯世禄,榆林人。由世职累官凉州副总兵。辽事亟,诏擢总兵官,提兵赴援。世禄勇敢精悍,为经略熊廷弼所知。及袁应泰代廷弼,亦倚任之。天启元年,应泰议复抚顺、清河。以世禄及姜弼、梁仲善各将兵一万驻清河。未行,辽阳破,仲善阵亡,世禄、弼俱负重伤,溃围出。世禄以伤重,命立功自效。寻用为固原总兵官。六年以军政拾遗罢。明年,宁、锦告警,命率家丁赴关听调。旋命出守前屯,甫至,令以故官镇山海。崇祯元年,移镇宣府。明年冬,京师戒严,率师入卫。兵再溃,世禄被创。部卒剽民间,奔还镇。事闻,当重坐,以勤王先至,减死戍边。九年八月,京师被兵。率子弟从军,叙功免戍,还籍。廷臣多推荐,卒不复用。十六年,李自成围榆林,世禄与子拱极固守新添门。城陷,父子被执,俱不屈死。

  拱极历官参将,常从总兵尤世禄破贼河曲有功。九年冬,任山海总兵官,寻谢病归。后以廷臣荐,应诏入都,与王洪、王世钦、尤世威召对中左门,未用遣归。卒与父同死。

  刘国能,延安人。始与李自成、张献忠辈同为盗,自号闯塌天。崇祯三年大乱陕西。已,渡河而东,寇山西,转掠畿南、河北。六年冬,入河南,遂由内乡、淅川犯湖广郧、襄,破数县。明年正月入四川,陷夔州。折而东,入郧阳境,为总督陈奇瑜所蹙。走汉南,同困车箱峡。已得出,复大乱陕西,再入河南,躏江北。官军逼之,与整齐王屯商、雒山间。九年复偕闯王、蝎子塊等由郧、襄趋兴安、汉中,总督洪承畴奔命不暇。寻南走荆、襄,与总兵秦翼明数战。其冬,与蝎子塊等十七营窥潼关,巡抚孙传庭扼之,引而南。明年闻马光玉等将犯蕲、黄,率众会之,直趋江北。官军数道邀击,乃不敢东。还走黄陂,入木兰山,转寇河南,败参将李春贵兵,将迫开封。诏诸将发兵援,乃南走黄、麻。  当是时,总理熊文灿新至,贼惮之。见其下招降令,颇有欲归正者。国能先与张献忠有隙,虑为所并,後又与左良玉战败,乃以十一年正月四日率先就抚于随州,顿首文灿前曰:“愚民陷不义且十载,赖公湔洗更生。愿悉众入军籍,身隶麾下尽死力。”文灿大喜,慰抚之,署为守备,令隶良玉军。国能受约束,无异志。已而张献忠、罗汝才亦降,皆据邑自固。独国能从军征剿,数有功。明年二月从良玉勤王。有诏,还讨贼,奖励之。命兵部授官,录其部下将士,曰:“献忠能立功,视此。”遂授国能副总兵。四月,良玉会师南阳,击李万庆。国能分击,贼溃奔,遂招万庆降。其秋,献忠、汝才并反。文灿遣国能率万庆兵会讨,遂并守郧阳。既而李自成扰河南,复移守叶县。  初,国能为盗时,与自成、汝才辈结为兄弟。及国能归正,自成辈深恨之。十四年九月围其城,四面力攻,国能不能支,城遂陷,被执。贼犹好谓之曰:“若,我故人也,何不降?”国能瞋目骂曰:“我初与若同为贼,今则王臣也,何故降贼!”遂杀之。事闻,赠左都督,特进荣禄大夫,建祠。  李万庆,延安人。崇祯初,与张献忠、罗汝才等并反,贼中所称射塌天者是也。起陕西,蔓山西、畿南、河北,渡河残河南,出没湖广、四川,还趋郧阳,入兴安,困于车箱峡。出险,益大肆。八年春,贼七十二营会荥阳,议分兵随所向,令万庆及许可变助马进忠、横天王西当陕兵。已而诸路之贼尽萃于陕,总督洪承畴弥岁不能定,益恣,出没于河南、湖广,凡十五家。

  迨十一年春,国能、献忠降,万庆等大噪而去,改称十三家,势颇衰。而文灿拥兵德安,不敢击,万庆等复大振。李自成向关中,万庆及马光玉、马进忠、罗汝才、惠登相、贺一龙、蔺养成、顺天王、顺义王九家最著。八月,进忠、光玉大挫于潼关。九月,郧、襄贼又大败于双沟,汝才率九营走均州,万庆率三营走光、固。十一月,汝才亦降,自成又大败关内,势益衰,惟万庆、光玉、一龙、顺天王最劲。而万庆得马士秀、杜应金所劫左良玉贿,富且强,营麻城,徙信阳。

  十二年正月战败,徙应山、德安。会光玉、进忠等皆大败,进忠惧而降,而顺天王已死。一龙、养成伏深山,登相远掠秦、蜀,万庆势益孤。文灿檄良玉击之唐县姚梁,分三营肄贼,逐入三山,裨将王修政趋利战死。文灿收二营卒,令良玉蹙之内乡。万庆等在赤眉城四平冈,依山结垒请降。良玉虑其诈,谋之文灿,益调诸将陈永福、罗岱、金声桓之兵会于贾宋,大剿万庆及光玉、可变。副将国能亦至,由张家林、七里河分击,贼大奔。良玉遣国能以二十骑往侦,且谕万庆降。万庆驰见,输情国能,遂执许州叛党于汝虎以降,处内乡城下者四千人。士秀、应金见进忠、万庆降而惧,复来归。有刘喜才者,夜取顺义王首以献,余党推可变为主,与胡可受皆降。自是群盗大衰。至五月,献忠复叛,汝才率其党九营应之,复大炽。而万庆、进忠以徒众既散,无二心。万庆愿从征自效,比国能给饷。遂授为副总兵,与国能守郧阳。献忠等方大乱蜀中,郧境得无事。

  十四年,献忠突陷襄阳,郧守如故。明年正月,总督汪乔年讨贼,以万庆从。至襄城,军溃,入城。贼攻围之,固守五日。城陷,乔年死,万庆亦不屈死。事闻,赠都督同知、荣禄大夫,立祠襄城。

  赞曰:明至末季,流寇蔓延,国势坐困,虽有奋威御敌之臣,而兵孱饷绌,徒使贼乘其敝,溃陷相属,无救乱亡。如艾万年等之捐躯尽节,其可悲者矣。此非其勇不具,略不娴也。兵力耗顿,加以统驭失宜,应援不及,求无败衄,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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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六 曹文诏(弟文耀) 周遇吉 黄得功 曹文诏,大同人。勇毅有智略。从军辽左,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至游击。崇祯二年冬,从袁崇焕入卫京师。明年二月物”,人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四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十一年,帝遣词臣分谕诸籓。世奇使山东、湖广、江西诸王府,所至却馈遗。还,进左谕德。父忧归。  久之还朝,进左庶子。帝数召廷臣问御寇策。世奇言:“闯、献二贼,除献易,除闯难。人心畏献而附闯,非附闯也,苦兵也。今欲收人心,惟敕督抚镇将严束部伍,使兵不虐民,民不苦兵,则乱可弭。”帝善其言,为下诏申饬。时寇警日亟,每召对,诸大臣无能画一策。世奇归邸,辄太息泣下,曰:“事不可为矣。”十七年三月,城陷。世奇方早食,投箸起,问帝安在、东宫二王安在,或言帝已出城,或言崩,或又言东宫二王被执。世奇曰:“嗟乎,吾不死安之!”其仆曰:“如太夫人何?”世奇曰:“正恐辱太夫人耳。”将自经,二妾硃、李盛饰前。世奇讶曰:“若以我死,将辞我去耶?”对曰:“闻主人尽节,我二人来从死耳。”世奇曰:“有是哉!”二妾并自经,世奇端坐,引帛自力缢乃死。先是,兵部主事成德将死,贻书世奇,以慷慨从容二义质焉。世奇曰:“勉哉元升。吾人见危授命,吾不为其难,谁为其难者!与君携手黄泉,预订斯盟,无忘息壤矣。”世奇修颐广颡,扬眉大耳,砥名行,居馆阁有声,好推奖后进。为人廉,父死,苏州推官倪长圩以赎锾三千助丧。世奇辞曰:“苏饥,留此可用振。”座主周延儒再相,世奇同郡远嫌,除服不赴都。及还朝,延儒已赐死,亲昵者率避去,世奇经纪其丧。其好义如此。赠礼部右侍郎,谥文忠。本朝赐谥文肃。  吴麟征,字圣生,海盐人。天启二年进士。除建昌府推官,擒豪猾,捕剧盗,治声日闻。父忧归。补兴化府,廉公有威,僚属莫敢以私进。  崇祯五年,擢吏科给事中,请罢内遣,言:“古用内臣以致乱,今用内臣以求治。君之于臣,犹父之于子,未有信仆从,舍其子,求家之理者。”又言:“安民之本在守令。郡守廉,县令不敢贪;郡守慈,县令不敢虐;郡守精明,县令不敢丛脞。宜仿宣宗用况钟故事,精择而礼遣之,重以玺书,假便宜久任。民生疾苦,吏治臧否,使得自达天子。”时不能行。麟征在谏垣,直声甚著。寻上疏乞假葬父。既去,贻言路公揭,谓:“自言官积轻,庙堂之上往往反其言而用之。奸人窥见此旨,明告君父,目为朋党,自称孤立,下背公论,上窃主权。诸君子宜尽化沾沾之意,毋落其彀中,使清流之祸再见明时。”居久之,还朝。劾吏部尚书田唯嘉赃污,唯嘉罢去。再迁刑科给事中,丁继母忧。服阕,起吏科都给事中,时货赂公行,铨曹资格尽废。麟征上言:“限年平配,固铨政之弊,然舍此无以待中才。今迁转如流,不循资格,巧者速化,拙者积薪,开奔竞之门,无益军国之计。”帝深然之。  十七年春,推太常少卿。未几,贼薄京师。麟征奉命守西直门。门当贼冲,贼诈为勤王兵求入。中官欲纳之,麟征不可,以土石坚塞其门,募死士缒城袭击之,多所斩获。贼攻益急,麟徵趋入朝,欲见帝白事。至午门,魏藻德引麟征手曰:“国家如天之福,必无他虞。旦夕兵饷集,公何?遽为?”引之出,遂还西直门。明日城陷,欲还邸,已为贼所据。乃入道旁祠,作书诀家人曰:“祖宗二百七十余年宗社,一旦至此,虽上有亢龙之悔,下有鱼烂之殃,而身居谏垣,无所匡救,法当褫服。殓用角巾青衫,覆以单衾,以志吾哀。”解带自经。家人救之苏,环泣请曰:“待祝孝廉至,一诀可乎?”许之。祝孝廉名渊,尝救刘宗周下狱,与麟征善者也。明日,渊至。麟征慷慨曰:“忆登第时梦隐士刘宗周吟文信国《零丁洋诗》,今山河碎矣,不死何为!”酌酒与渊别,遂自经,渊为视含殓而去。赠兵部右侍郎,谥忠节。本朝赐谥贞肃。  方贼之陷山西也,蓟辽总督王永吉请撤宁远吴三桂兵守关门,选士卒西行遏寇,即京师警,旦夕可援。天子下其议,麟征深然之。辅臣陈演、魏藻德不可,谓:“无故弃地二百里,臣不敢任其咎。”引汉弃凉州为证。麟征复为议数百言,六科不署名,独疏昌言,弗省。及烽烟彻大内,帝始悔不用麟征言,旨下永吉,永吉驰出关,徙宁远五十万众,日行数十里,十六日入关,二十日抵丰润,而京师已陷矣。城破,八门齐启,惟西直门坚塞不能通。至五月七日,集民夫发掘乃开。  周凤翔,字仪伯,浙江山阴人。崇祯元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迁南京国子司业。灵璧侯奴辱诸生,凤翔执付法司。历中允、谕德,为东宫讲官。尝召对平台,陈灭寇策,言论慷慨,帝为悚听。军需急,议税间架钱。凤翔曰:“事至此,急宜收人心,尚可括民财摇国势耶!”亡何,京师陷,庄烈帝殉社稷,有讹传驾南幸者。凤翔不知帝所在,趋入朝。见魏藻德、陈演、侯恂、宋企郊等群入,而贼李自成据御坐受朝贺。凤翔至殿前大哭,急从左掖门趋出,贼亦不问。归至邸,作书辞二亲,题诗壁间自经。诗曰:“碧血九原依圣主,白头二老哭忠魂。”天下悲之,去帝崩才两日也。后赠礼部右侍郎,谥文节。本朝赐谥文忠。  刘理顺,字复礼,杞县人。万历中举于乡。十赴会试,至崇祯七年始中式。及廷对,帝亲擢第一,还宫喜曰:“朕今日得一耆硕矣。”拜修撰。益勤学,非其人不与交。  十二年春,畿辅告警,疏陈作士气、矜穷民、简良吏、定师期、信赏罚、招胁从六事。历南京司业、左中允、右谕德,入侍经筵兼东宫讲官。杨嗣昌夺情入阁,理顺昌言于朝,嗣昌夺其讲官。开封垂陷,理顺建议河北设重臣,练敢死士为后图,疏格不行。嗣昌、薛国观、周延儒迭用事,理顺一无所附丽。出温体仁门,言论不少徇。  贼犯京师急,守卒缺饷,阴雨饥冻。理顺诣朝房语诸执政,急请帑,众唯唯。理顺太息归,捐家赀犒守城卒。僚友问进止,正色曰:“存亡视国,尚须商酌耶!”城破,妻万、妾李请先死。既绝,理顺大书曰:“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书毕投缳,年六十三。仆四人皆从死。群盗多中州人,入唁曰:“此吾乡杞县刘状元也,居乡厚德,何遽死?”罗拜号泣而去。后赠詹事,谥文正。本朝赐谥文烈。  汪伟,字叔度,休宁人,寄籍上元。崇祯元年进士。十一年,由慈溪知县行取。帝以国家多故,朝臣词苑起家,儒缓不习吏事,无以理纷御变,改旧例,择知推治行卓绝者入翰林。伟擢检讨,给假归。还朝,充东宫讲官。  十六年,贼陷承天、荆、襄。伟以留都根本之地,上《江防绸缪疏》,言:“金陵城周围百二十里,虽十万众不能守。议者谓无守城法,有防江法。贼自北来,淮安为要;自上游来,九江为要;御淮所以御江,守九江所以守金陵也。淮有史可法,屹然保障;九江一郡,宜设重臣镇之。自是而上之至于武昌,下之至于太平、采石、浦口,命南京兵部大臣建牙分阃,以接声援,而金陵之门户固矣。南京兵部有重兵而无用,操江欲用兵而无人,宜使缓急相应。而府尹、府丞之官,重其权,久其任,联百万士民心,以分兵部操江之责。”帝嘉纳之,乃设九江总督。又言:“兵额既亏,宜以卫所官舍余丁补伍操练,修治兵船,以资防御。额饷不足,暂借盐课、漕米给之。”所条奏皆切时务。  明年三月,贼兵东犯。伟语阁臣:“事急矣,亟遣大僚守畿郡。都中城守,文自内阁,武自公侯伯以下,各率子弟画地守。庶民统以绅士,家自为守。而京军分番巡徼,以待勤王之师。”魏藻德笑曰:“大僚守畿辅,谁肯者?”伟曰:“此何等时,犹较尊卑、计安危耶?请以一剧郡见委。”藻德哂其早计。未几,真定游击谢加福杀巡抚徐标迎贼。伟泣曰:“事至此乎!”作书寄友人曰:“贼据真定,奸人满都城,外郡上供丝粟不至,诸臣无一可支危亡者,如圣主何!平时误国之人,终日言门户而不顾朝廷,今当何处伸狂喙耶!”贼薄都城,守兵乏饷,不得食,伟市饼饵以馈。已而城陷,伟归寓,语继室耿善抚幼子。耿泣曰:“我独不能从公死乎!”因以幼子属其弟,衣新衣,上下缝,引刀自刭不殊,复投缳遂绝,时年二十三。伟欣然曰:“是成吾志。”移其尸于堂,贻子观书,勉以忠孝,乃自经。赠少詹事,谥文烈。本朝赐谥文毅。  吴甘来,字和受,江西新昌人。父之才,西安府同知。甘来与兄泰来同举乡试。崇祯改元,甘来成进士,授中书舍人。后三年,泰来亦成进士,授南京太常博士。  五年,甘来擢刑科给事中。七年,西北大旱,秦、晋人相食,疏请发粟以振,而言:“山西总兵张应昌等半杀难民以冒功,中州诸郡畏曹变蛟兵甚于贼。陛下生之而不能,武臣杀之而不顾,臣实痛之。”又言:“赏罚者,将将大机权也。陛下加意边陲,赏无延格。乃红夷献俘,黔、蜀争功,昌黎死守,功犹待勘,急则用其死绥,缓则束以文法。且封疆之罚,武与文二,内与外二,士卒与将帅二。受命建牙,或逮或逐,以封疆罪罪之;而跋扈将帅,罪状已暴,止于戴罪。偏裨不能令士卒,将帅不能令偏裨,督抚不能令将帅,将听贼自来自去,谁为陛下翦凶逆者?”忧归。服阕,起吏科,进兵科右给事中,乞假归。  十五年,起历户科都给事中。中外多故,荆、襄数郡,贼未至而抚道诸臣率称护籓以去。甘来曰:“若尔,则是弃地方而逃也。城社人民,谁与守者?”乃上疏曰:“天子众建亲亲,将使屏籓帝室,故曰‘宗子维城’。乃烽火才传,一朝委去以为民望,而诸臣犹哓哓以拥卫自功,掩其失地之罪。是维城为可留可去之人,名都为可守可弃之土,抚道为可有可无之官。功罪不明,赏罚不著,莫此为甚!”疏入,帝大嘉叹。一日,帝诘户部尚书倪元璐饷额,甘来曰:“臣科与户曹表里,饷可按籍稽。臣所虑者,兵闻贼而逃,民见贼而喜,恐非无饷之患,而无民之患。宜急轻赋税,收人心。”帝颔之。  甘来遘疾,连请告。会帝命编修陈名夏掌户科,甘来喜得代。不数日,贼薄都城。时泰来官礼部员外郎矣,甘来属兄归事母,而自誓必死。明日,城陷,有言驾南幸者,甘来曰:“主上明决,必不轻出。”乃疾走皇城,不得入。返检几上疏草曰:“当贼寇纵横,徒持议论,无益豪末。”尽取焚之,毋钓后世名,遂投缳死。赠太常卿,谥忠节。本朝赐谥庄介。  王章,字汉臣,武进人。崇祯元年进士。授诸暨知县。少孤,母训之严。及为令,祖帐归少暮,母诃跪予杖,曰:“朝廷以百里授酒人乎!”章伏地不敢仰视。亲友为力解,乃已。治诸暨有声。甫半岁,以才调鄞县。诸暨民与鄞民争挽章,至相哗。治鄞益有声,数注上考。  十一年,行取入都。时有考选翰林之命,行取者争奔竞,给事中陈启新论之。帝怒,命吏部上访册,罪廷臣滥徇者。尚书姜逢元、王业浩,给事中傅元初,御史禹好善等六人闲住;给事中孙晋、御史李右谠等三人降调;给事中刘含辉、御史刘兴秀等十一人贬二秩视事。吏部尚书田维嘉等乃请先推部曹,凡推二十二人,章与焉,授工部主事。章及任浚、涂必泓、李嗣京欲疏辨,惮为首获罪。李士淳者耄矣,四人不告而首其名,士淳知之,惧且怒,与章等大诟。而帝知维嘉有私,诏许与考。又以为首者必良士也,擢士淳编修,章等皆御史。章上疏请罢内操,宽江南逋赋。  明年出按甘肃,持风纪,饬边防。西部寇庄浪,巡抚急征兵。章曰:“贫寇索食耳。”策马入其帐,众罗拜乞降,乃稍给之食。两河旱,章檄城隍神:“御史受钱或戕害人,神殛御史,毋虐民。神血食兹土,不能请上帝苏一方,当奏天子易尔位。”檄焚,雨大注。边卒贷武弁金,偿以贼首,武弁以冒功,坐是数召边衅。章著令,非大举毋得以零级冒功。劾罢巡抚刘镐贪惰。又所部十道监司,劾罢其四。母忧归。服阕,还朝,巡视京营,按籍额军十一万有奇。喜曰:“兵至十万,犹可为也。”及阅视,半死者,余冒伍,惫甚,矢折刀缺,闻砲声掩耳,马未驰辄堕。而司农缺饷,半岁不发。章屡疏请帑,不报。  逾月,贼陷真定,京师大震。襄城伯李国祯发营卒五万营城外,章与给事中光时亨守阜成门。城内外堞凡十五万四千有奇,三堞一卒。三月初登陴,阅十日始一还邸,栉沐易新衣冠。家人大骇,章不应。贼傅城下,章手发二砲,贼少却。顷之,各门砲声绝。时亨摄章走,章厉声曰:“事至此,犹惜死耶!”时亨曰:“死此与士卒何别?入朝访上所在,不获则死,死未晚也。”章从之,与时亨并马行。俄贼突至,呼下马。时亨仓皇下马跪,章持鞭不顾,叱曰:“吾视军御史也,谁敢犯!”贼刺章股,堕。章骂曰:“逆贼!勤王兵且至。我死,尔灭不旋踵矣。”贼怒,攒槊刺杀章而去。抵暮,家人觅尸,犹一手据地坐,张口怒目,勃勃如叱贼状。妻姜在籍,闻之,一恸而绝。赠大理寺卿,谥忠烈。本朝赐谥节愍。次子之栻仕闽为职方主事,亦死难。  陈良谟,字士亮,鄞人。崇祯四年进士,授大理推官。初名天工。庄烈帝虔事上帝,诏群臣名“天”者悉改之,乃改良谟。在职六年,两注上考。行取陛见,擢御史。  十二年,出按四川。期满当代,再留任。时流寇大入蜀,诏良谟专护蜀王,巡抚邵捷春专办贼。良谟饬守具,坚壁清野。贼犯成都,遣将据要害为掎角。一再战,贼溃奔。帝闻贼扰蜀,下诏责良谟,已闻其善守御,乃优旨赐银币。及还朝,贼势益迫,所规画率不行,而京师陷矣。  良谟尝梦拜文文山于堂下,文山揖之上:“公与予先后一揆,何下拜为?”觉而异之。及是城陷,良谟方移疾卧邸中,一恸几绝,自是水浆不入口。或劝良谟无死,不答。谓邑子李天葆曰:“吾为国死,义不顾家。惟是母老,先君莫葬,继嗣未定,须一言耳。”因赋诗付天葆。未几,闻帝崩煤山,大恸曰:“主上不冕服,臣子敢具冠带乎!吾巾亵,安所得明巾。”天葆以巾进。良谟著巾,蓝便服,起入户。妾时氏随之,遂与妾俱自缢死。时氏,京师人,年十八。良谟逾五十无子,以礼纳之,侍良谟百三日耳。良谟既卒,其族人以其兄之子久枢为之后。未几,久枢亦卒,良谟竟无后。赠太仆卿,谥恭愍。本朝赐谥恭洁。  陈纯德,字静生,零陵人。为诸生,以学行称。尝夜泊洞庭,为盗窘,跃出堕水,再跃入洲渚。比晓,坐芦苇中,去泊舟数十丈。  崇祯十三年成进士,年已六十矣。庄烈帝召诸进士,咨以时事。纯德奏称旨,立擢御史,巡按山西。七月,部内严霜,民冻馁。纯德上疏请恤,因陈抽练之弊,言:“兵抽则人失故居,无父母妻子之依,田园丘垅之恋,思归则逃,逢敌则溃。抽余者即以饷薄而安于无用,抽去者又以远调而不乐为用。伍虚而饷仍在,不归主帅,则归偏裨,乐其逃而利其饷,凡藉以营求迁秩,皆是物也。精神不以束伍,而以侵饷;厚饷不以养士,而以求官。伍虚则无人,安望其练;饷糜则愈缺,安望其充。此今日行间大弊也。”帝不能用。  还朝,督畿辅学政。将出按部,都城陷。贼下令百官以某日入见,众摄纯德入,还邸恸哭,遂自经。京山人秦嘉系买地葬之永定门外,立石表墓焉。赠太仆卿,谥恭节。  申佳允,字孔嘉。永年人。崇祯四年进士。授仪封知县。县故多盗,佳允严保甲法,盗无所容。霪雨河决,舣舟怒涛中,塞其口。捕大猾置之法。以才调杞县。八年,贼扫地王率万人来攻,城土垣多圮。佳允募死士击走贼,因甓其城。唐王聿键勤王,将抵开封。诸大吏惴恐,集议曰:“留之,不听。行,守土者且得罪。”佳允曰:“惟周王可留之。”众称善,用其计。  治行卓异,擢吏部文选主事,上备边五策。进考功员外郎,佐京察。大学士薛国观倾少詹事文安之。安之,佳允座主也,事连佳允,左迁南京国子博士。  久之,迁大理评事,进太仆丞,阅马近畿。闻李自成破居庸,叹曰:“京师不守矣!君父有难,焉逃死?”驰入都,遍谒大臣为画战守策,皆不省。贻子涵光书曰:“行己曰义,顺数曰命;义不可背也,命不可违也。天下事莫不坏于贪生而畏死。死于疾,死于利,死于刑戮,于房帏,于斗战,均死也,死数者不死君父,盖亦不善用死矣。今日之事,君父之事,死义也,犹命也,我则行之。”京师陷,冠带辞母,策马至王恭厂,从者请易服以避贼。佳允曰:“吾起微贱,食禄十三年。国事至此,敢爱死乎!”两仆环守不去,绐之曰:“吾不死也,我将择善地焉。”下马,旁见灌畦巨井,急跃入。仆号呼,欲出之。佳允亦呼曰:“告太安人,有子作忠臣,勿过伤也。”遂死,年四十二,赠太仆少卿,谥节愍。本朝赐谥端愍。  成德,字元升,霍州人,依舅氏占籍怀柔。崇祯四年进士。除滋阳知县。性刚介,清操绝俗,疾恶若仇。文震孟入都,德郊迎,执弟子礼,语刺温体仁,体仁闻而恨之。兗州知府增饷额,德固争,又尝捕治其牙爪吏。知府怒,谗于御史禹好善。好善,体仁客也,诬德贪虐,逮入京。滋阳民诣阙讼冤。震孟在阁,亦为之称枉。德道中具疏极论体仁罪,,而震孟已被体仁挤而去之。好善再劾德,言其疏出震孟手,帝不之究。德母张伺体仁长安街,绕舆大骂,拾瓦砾掷之。体仁恚,疏闻于朝。诏五城御史驱逐,移德镇抚狱掠治。杖六十午门外,戍边。坐赃六千有奇。而给体仁校尉五十人护出入。  德居戍所七年,用御史詹兆恒荐,起如皋知县。寻擢武库主事。以母老辞,不允,乃就道。至则上言:“年来中外多故,居官者爵禄迷心,廉耻道丧。陛下御极十七年,何仗节死义之寥寥也!宋臣张栻有言:‘仗节死义之臣,当于犯颜谏诤中求之。’夫犯颜谏诤何难,在朝廷养之而已。表厥宅里,所以伸忠臣孝子于生前;殊厥井疆,所以诛乱臣贼子于未死。苟死敌者无功,则媚敌者且无罪;死贼者褒扬不亟,则从贼者恬而不知畏也。”未几,城破,不知帝所在,旁皇厅事。已,趋至午门,见兵部尚书张缙彦自贼所出。德以头触缙彦胸,且詈之,俄闻帝崩,痛哭。持鸡酒奔东华门,奠梓宫于茶棚之下,触地流血。贼露刃胁之,不为动。奠毕归家,有妹年二十余未嫁,德顾之曰:“我死,汝何依?”妹曰:“兄死,妹请前。”德称善,哭而视其缢。入别其母,哭尽哀,出而自缢。母见子女皆死,亦投缳死。先是,怀柔城破,德父文桂遇害,家属尽没。妻刘在京,以征德赃急,忧悸死。至是,又阖门死难,惟幼子先寄友人家获存。赠德光禄卿,谥忠毅。本朝赐谥介愍。  许直,字若鲁,如皋人。崇祯七年成进士。出文震孟之门,以名节自砥,除义乌知县。母忧归,哀毁骨立,终丧蔬食,寝柩旁。补广东惠来县。用清望,征授吏部文选主事,进考功员外郎。  贼薄都城,约同官出赀飨士,为死守计。城陷,贼令百官报名。直曰:“身可杀,志不可夺。”有传帝南狩者,直将往从。见贼骑塞道,出门辄返,曰:“四方兵戈,驾焉往?国乱不匡,君危无济,我何生为!”已,知帝崩,一恸几绝。客以七十老父为解,直曰:“不死,辱及所生。”赋绝命诗六章,阖户自经。越旦视之,神气如生。赠太仆卿,谥忠节。本朝赐谥忠愍。  直有族子德溥者,在南,闻庄烈帝崩,大哭数日。扬州陷,又哭数日。每独坐辄恸哭,食必以崇祯钱一枚置几上,祭而后食,食已复哭。又刺其两臂曰:“生为明臣,死为明鬼。”事发,死西市。  金铉,字伯玉,武进人,占籍顺天之大兴。祖汝升,南京户部郎中。父显名,汀州知府。铉少有大志,以圣贤自期许。年十八举乡试第一。明年,崇祯改元,成进士。不习为吏,改扬州府教授,日训诸生阐濂、洛正学。燕居言动,俱有规格,诸生严惮之。历国子博士、工部主事。  帝方锐意综核,疑廷臣朋党营私。度支告匮,四方亟用兵,饷不敷,遣中官张彝宪总理户、工二部,建专署,檄诸曹谒见,礼视堂官。铉耻之,再疏争,不纳。乃约两部诸僚,私谒者众唾其面,彝宪愠甚。铉当榷税杭州,辞疾请假。彝宪摭火器不中程,劾铉落职。铉杜门谢客,躬爨以养父母。  十七年春,始起兵部主事,巡视皇城。闻大同陷,疏曰:“宣、大,京师北门。大同陷则宣府危,宣府危,大事去矣。请急撤回监宣中官杜勋,专任巡抚硃之冯。勋二心偾事,之冯忠恳,可属大事。”不报,未几,勋以宣府下贼,贼杀之冯,烽火逼京师。铉奔告母:“母可且逃匿。儿受国恩,义当死。”铉母章时年八十余矣,呵曰:“尔受国恩,我不受国恩乎!庑下井,是我死所也。”铉哭而去。  城破,趋入朝,宫人纷纷出。知帝已崩,解牙牌拜授家人,即投金水河。家人争前挽之,铉怒,口啮其臂,得脱,遂跃入水。水浅,濡首泥中乃绝。母闻即投井,妾王随之,皆死。贼踞大内,逾月始去。金水河冠袍泛泛见水上,内官群指之曰:“此金兵部也。”弟錝辨其尸,验网巾环,得铉首归,合以木身,如礼而殓。事竣,錝自经。后赠铉太仆少卿,谥忠节。本朝赐谥忠洁。  右范景文至铉二十有一人,皆自引决。其他率委蛇见贼。贼以大僚多误国,概囚絷之。庶官则或用或否,用者下吏政府铨除,不用者诸伪将搒掠取其赀,大氐降者十七,刑者十三。福王时,以六等罪治诸从逆者。而文武臣殉难并予赠廕祭葬,且建旌忠祠于都城焉。曰正祀文臣,祀景文以下二十人,及大同巡抚卫景瑗、宣府巡抚硃之冯、布衣汤文琼、诸生许琰四人。曰正祀武臣,祀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襄城伯李国桢、驸马都尉巩永固、左都督刘文耀、山西总兵官周遇吉、辽东总兵官吴襄七人。曰正祀内臣,祀太监王承恩一人。曰正祀妇人,祀烈妇成德母张氏,金铉母章氏,汪伟妻耿氏,刘理顺妻万氏、妾李氏,马世奇妾硃氏、李氏,陈良谟妾时氏,吴襄妻祖氏九人。曰附祀文臣,祀进士孟章明及郎中徐有声,给事中顾鋐、彭琯,御史俞志虞,总督徐标,副使硃廷焕七人。曰附祀武臣,祀成国公硃纯臣、镇远侯顾肇迹、定远侯邓文明、武定侯郭培民、阳武侯薛濂、永康侯徐锡登、西宁侯宋裕德、怀宁侯孙维籓、彰武伯杨崇猷、宣城伯卫时春、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安乡伯张光灿、右都督方履泰、锦衣卫千户李国禄十五人。曰附祀内臣,祀太监李凤翔、王之心、高时明、褚宪章、方正化、张国元六人。有司春秋致祭。然顾鋐、彭琯、俞志虞辈,特为贼拷死,诸侯伯亦大半以兵死。而郎中周之茂、员外郎宁承烈、中书宋天显、署丞于腾云、兵马指挥姚成、知州马象乾皆以不屈死,顾未邀赠恤也。  徐有声,字闻复,金坛人。登乡荐,崇祯十三年特擢户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督饷大同。城陷,被执不屈死。福王时,赠太仆少卿。  徐标,字准明,济宁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时,历官淮徐道参议。十六年二月,超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陛见,请重边防,择守令,用车战御敌,招流民垦荒。帝深嘉之。李自成陷山西,警日逼,加标兵部侍郎,总督畿南、山东、河北军务,仍兼巡抚,移驻真定以遏贼。无何,贼遣使谕降,标毁檄戮其使。贼别将掠畿辅,真定知府邱茂华移妻孥出城,标执茂华下之狱。中军谢加福伺标登城画守御策,鼓众杀之,出茂华于狱。数日而贼至,以城降。福王时,赠标兵部尚书。  硃廷焕,单县人。崇祯七年进士。除工部主事,历知庐州、大名二府,即以兵备副使分巡大名。十七年,贼逼畿辅,廷焕严守备。贼传檄入城,怒而碎之。三月四日,贼来攻,军民皆走,城遂陷。被执不屈死。福王时,赠右副都御史。  周之茂,字松如,黄麻人。崇祯七年进士。历官工部郎中。服阕,需次都下。贼搜得之,迫使跪,不屈,折其臂而死。  宁承烈,字养纯,大兴人。举于乡,历魏县教谕,户部司务,进本部员外郎,管太仓银库。城陷,自经于官廨。  宋天显,松江华亭人。由国子生官内阁中书舍人。为贼所获,自经。  于腾云,顺天人。为光禄置丞。贼至,语其妻曰:“我朝臣,汝亦命妇,可污贼耶!”夫妇并服命服,从容投缳死。  姚成,字孝威,余姚人。由礼部儒士为北城兵马司副指挥。城陷,自缢死。  马象乾,京师人。举于乡,官濮州知州。方里居,贼入,率妻及子女五人并自缢。  至若御史冯垣登、兵部员外郎郑逢兰、行人谢于宣皆拷死,郎中李逢甲,拷掠久之,逼令缢死。与鋐、琯、志虞皆获赠太仆少卿,而垣登、于宣至谥忠节。行取知县邹逢吉拷死,赠太仆寺丞。时南北阻绝,皆未能核实也。汤文琼、许琰事载《忠义传》。  赞曰:《传》云“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夫忠贞之士,临危授命,岂矫厉一时,邀名身后哉!分谊所在,确然有以自持而不乱也。马世奇等皆负贞亮之操,励志植节,不欺其素,故能从容蹈义,如出一辙,可谓得其所安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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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五-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五 马从聘(耿廕楼)张伯鲸宋玫(族叔应亨陈显际赵士骥等)范淑泰)高名衡(王汉)徐汧(杨廷枢)鹿善继(薛一鹗) 马从聘,字起莘,灵寿人。万历十七年进士。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下,凡二十有一人。福王立南京,并予赠谥。皇清顺治九年,世祖章皇帝表章前代忠臣,所司以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吴麟征、周凤翔、马世奇、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申佳允、许直、成德、金铉二十人名上。命所在有司各给地七十亩,建祠致祭,且予美谥焉。  范景文,字梦章,吴桥人。父永年,南宁知府。景文幼负器识,登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东昌推官。以名节自励,苞苴无敢及其门。岁大饥,尽心振救,阖郡赖之。用治行高等,擢吏部稽勋主事,历文选员外郎,署选事。泰昌时,群贤登进,景文力为多,寻乞假去。  天启五年二月,起文选郎中,魏忠贤暨魏广微中外用事,景文同乡,不一诣其门,亦不附东林,孤立行意而已。尝言:“天地人才,当为天地惜之。朝廷名器,当为朝廷守之。天下万世是非公论,当与天下万世共之。”时以为名言。视事未弥月,谢病去。  崇祯初,用荐召为太常少卿。二年七月,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京师戒严,率所部八千人勤王,饷皆自赍。抵涿州,四方援兵多剽掠,独河南军无所犯。移驻都门,再移昌平,远近恃以无恐。明年三月,擢兵部添注左侍郎,练兵通州。通镇初设,兵皆召募,景文综理有法,军特精。尝请有司实行一条鞭法,徭役归之官,民稍助其费,供应平买,不立官价名。帝令永著为例。居二年,以父丧去官。  七年冬,起南京右都御史。未几,就拜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屡遣兵戍池河、浦口,援庐州,扼滁阳,有警辄发,节制精明。尝与南京户部尚书钱春以军食相讦奏,坐镌秩视事。已,叙援剿功,复故秩。十一年冬,京师戒严,遣兵入卫。杨嗣昌夺情辅政,廷臣力争多被谪,景文倡同列合词论救。帝不悦,诘首谋,则自引罪,且以众论佥同为言。帝益怒,削籍为民。  十五年秋,用荐召拜刑部尚书,未上,改工部。入对,帝迎劳曰:“不见卿久,何癯也!”景文谢。十七年二月,命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未几,李自成破宣府,烽火逼京师。有请帝南幸者,命集议阁中。景文曰:“固结人心,坚守待援而已,此外非臣所知。”及都城陷,趋至宫门,宫人曰:“驾出矣。”复趋朝房,贼已塞道。从者请易服还邸,景文曰:“驾出安归?”就道旁庙草遗疏,复大书曰:“身为大臣,不能灭贼雪耻,死有余恨。”遂至演象所拜辞阙墓,赴双塔寺旁古井死。景文死时,犹谓帝南幸也。赠太傅,谥文贞。本朝赐谥文忠。  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父冻,历知抚州、淮安、荆州、琼州四府,有当官称。  天启二年,元璐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册封德府,移疾归。还朝,出典江西乡试。暨复命,则庄烈帝践阼,魏忠贤已伏诛矣。杨维垣者,逆奄遗孽也,至是上疏并诋东林、崔、魏。元璐不能平,崇祯元年正月上疏曰:  臣顷阅章奏,见攻崔、魏者必与东林并称邪党。夫以东林为邪党,将以何者名崔、魏?崔、魏既邪党矣,击忠贤、呈秀者又邪党乎哉!东林,天下才薮也,而或树高明之帜,绳人过刻,持论太深,谓之非中行则可,谓之非狂狷不可。且天下议论,宁假借,必不可失名义;士人行己,宁矫激,必不可忘廉隅。自以假借矫激为大咎,于是彪虎之徒公然背畔名义,决裂廉隅。颂德不已,必将劝进;建祠不已,必且呼嵩。而人犹且宽之曰:“无可奈何,不得不然耳。”充此无可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又将何所不至哉!乃议者以忠厚之心曲原此辈,而独持已甚之论苛责吾徒,所谓舛也。今大狱之后,汤火仅存,屡奉明纶,俾之酌用,而当事者犹以道学封疆,持为铁案,毋亦深防其报复乎?然臣以为过矣。年来借东林媚崔、魏者,其人自败,何待东林报复?若不附崔、魏,又能攻去之,其人已乔岳矣,虽百东林乌能报复哉?臣又伏读圣旨,有“韩爌清忠有执,朕所鉴知”之谕。而近闻廷臣之议,殊有异同,可为大怪。爌相业光伟,他不具论,即如红丸议起,举国沸然,爌独侃侃条揭,明其不然。夫孙慎行,君子也,爌且不附,况他人乎!而今推毂不及,点灼横加,则徒以其票拟熊廷弼一事耳。廷弼固当诛,爌不为无说,封疆失事,累累有徒,乃欲独杀一廷弼,岂平论哉?此爌所以阁笔也。然廷弼究不死于封疆而死于局面,不死于法吏而死于奸珰,则又不可谓后之人能杀廷弼,而爌独不能杀之也。又如词臣文震孟正学劲骨,有古大臣之品,三月居官,昌言获罪,人以方之罗伦、舒芬。而今起用之旨再下,谬悠之谭不已,将毋门户二字不可重提耶?用更端以相遮抑耶?书院、生祠,相胜负者也,生祠毁,书院岂不当修复!  时柄国者悉忠贤遗党,疏入,以论奏不当责之。于是维垣复疏驳元璐。元璐再疏曰:  臣前疏原为维垣发也。陛下明旨曰:“分别门户,已非治征”,曰“化异为同”,曰“天下为公”,而维垣则倡为孙党、赵党、熊党、邹党之说。是陛下于方隅无不化,而维垣实未化;陛下于正气无不伸,而维垣不肯伸。  维垣怪臣盛称东林,以东林尝推李三才而护熊廷弼也。抑知东林有力击魏忠贤之杨涟,首劾崔呈秀之高攀龙乎!忠贤穷凶极恶,维垣犹尊称之曰“厂臣公”、“厂臣不爱钱”、“厂臣知为国为民”,而何责乎三才?五彪五虎之罪,刑官仅拟削夺,维垣不驳正,又何诛乎廷弼?维垣又怪臣盛称韩爌。夫舍爌昭然忤珰之大节,而加以罔利莫须有之事,已为失平。至廷弼行贿之说,乃忠贤借以诬陷清流,为杨、左诸人追赃地耳,天下谁不知,维垣犹守是说乎?维垣又怪臣盛称文震孟。夫震孟忤珰削夺,其破帽策蹇傲蟒玉驰驿语,何可非?维垣试观数年来破帽策蹇之辈,较超阶躐级之俦,孰为荣辱。自此义不明,畏破帽策蹇者,相率而颂德建祠,希蟒玉驰驿者呼父、呼九千岁而不怍,可胜叹哉!维垣又怪臣盛称邹元标。夫谓都门聚讲为非则可,谓元标讲学有他肠则不可。当日忠贤驱逐诸人,毁废书院者,正欲箝学士大夫之口,恣行不义耳。自元标以伪学见驱,而逆珰遂以真儒自命,学宫之内,俨然揖先圣为平交。使元标诸人在,岂遂至此!维垣又驳臣假借矫激。夫当崔、魏之世,人皆任真率性,颂德建祠。使有一人假借矫激,而不颂不建,岂不犹赖是人哉!维垣以为真小人,待其贯满可攻去之,臣以为非计也。必待其贯满,其败坏天下事已不可胜言,虽攻去之,不已晚乎!即如崔、魏,贯满久矣,不遇圣明,谁攻去之?维垣终以无可奈何为颂德建祠者解,臣以为非训也。假令呈秀一人舞蹈称臣于逆珰,诸臣亦以为无可奈何而从之乎?又令逆珰以兵劫诸臣使从叛逆,诸臣亦靡然从之,以为无可奈何而然乎?维垣又言“今日之忠直,不当以崔、魏为对案”,臣谓正当以崔、魏为对案也。夫人品试之崔、魏而定矣,故有东林之人,为崔、魏所恨其牴触、畏其才望而必欲杀之逐之者,此正人也。有攻东林之人,虽为崔、魏所借,而劲节不阿,或远或逐者,亦正人也。以崔、魏定邪正,犹以明镜别妍媸。维垣不取证于此,而安取证哉!  总之东林之取憎于逆珰独深,其得祸独酷。在今日当曲原其被抑之苦,不当毛举其尺寸之瑕。乃归逆珰以首功,代逆珰而分谤,斯亦不善立论者矣。  疏入,柄国者以互相诋訾两解之。当是时,元凶虽殛,其徒党犹盛,无敢颂言东林者。自元璐疏出,清议渐明,而善类亦稍登进矣。  元璐寻进侍讲。其年四月,请毁《三朝要典》,言:“梃击、红丸、移宫三议,哄于清流,而《三朝要典》一书,成于逆竖。其议可兼行,其书必当速毁。盖当事起议兴,盈廷互讼。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情之论。主移宫者弭变于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数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总在逆珰未用之先,虽甚水火,不害埙篪,此一局也。既而杨涟二十四罪之疏发,魏广微此辈门户之说兴,于是逆珰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借三案。经此二借,而三案全非矣。故凡推慈归孝于先皇,正其颂德称功于义父,又一局也。网已密而犹疑有遗鳞,势已重而或忧其翻局。崔、魏诸奸始创立私编,标题《要典》,以之批根今日,则众正之党碑;以之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铁券。又一局也。由此而观,三案者,天下之公议;《要典》者,魏氏之私书。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也。今为金石不刊之论者,诚未深思。臣谓翻即纷嚣,改亦多事,惟有毁之而已。”帝命礼部会词臣详议。议上,遂焚其板。侍讲孙之獬,忠贤党也,闻之,诣阁大哭,天下笑之。  元璐历迁南京司业、右中允。四年,进右谕德,充日讲官,进右庶子。上制实八策:曰间插部,曰缮京邑,曰优守兵,曰靖降人,曰益寇饷,曰储边才,曰奠辇毂,曰严教育。又上制虚八策:曰端政本,曰伸公议,曰宣义问,曰一条教,曰虑久远,曰昭激劝,曰励名节,曰假体貌。其端政本,悉规切温体仁;其伸公议,则诋张捷荐吕纯如谋翻逆案事。捷大怒,上疏力攻,元璐疏辨,帝俱不问。八年,迁国子祭酒。  元璐雅负时望,位渐通显。帝意向之,深为体仁所忌。一日,帝手书其名下阁,令以履历进,体仁益恐。会诚意伯刘孔昭谋掌戎政,体仁饵孔昭使攻元璐,言其妻陈尚存,而妾王冒继配复封,败礼乱法。诏下吏部核奏,其同里尚书姜逢元,侍郎王业浩、刘宗周及其从兄御史元珙,咸言陈氏以过被出,继娶王非妾,体仁意沮。会部议行抚按勘奏,即拟旨云:“登科录二氏并列,罪迹显然,何待行勘。”遂落职闲住。孔昭京营不可得,遂以南京操江偿之。  十五年九月,诏起兵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明年春抵都,陈制敌机宜,帝喜。五月,超拜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仍充日讲官。祖制,浙人不得官户部。元璐辞,不许。帝眷元璐甚,五日三赐对。因奏:“陛下诚用臣,臣请得参兵部谋。”帝曰:“已谕枢臣,令与卿协计。”当是时,冯元飙为兵部,与元璐同志,钩考兵食,中外想望治平。惟帝亦以用两人晚,而时事益不可为,左支右诎,既已无可奈何。故事,诸边饷司悉中差,元璐请改为大差,兼兵部衔,令清核军伍,不称职者即遣人代之。先是,屡遣科臣出督四方租赋,元璐以为扰民无益,罢之,而专责抚按。户部侍郎庄祖诲督剿寇饷,忧为盗劫,远避之长沙、衡州。元璐请令督抚自催,毋烦朝使。自军兴以来,正供之外,有边饷,有新饷,有练饷,款目多,黠吏易为奸,元璐请合为一。帝皆报可。时国用益诎,而灾伤蠲免又多。元璐计无所出,请开赎罪例,且令到官满岁者,得输赀给封诰。帝亦从之。  先是,有崇明人沈廷扬者,献海运策,元璐奏闻。命试行,乃以庙湾船六艘听运进。月余,廷扬见元璐,元璐惊曰:“我已奏闻上,谓公去矣,何在此?”廷扬曰:“已去复来矣,运已至。”元璐又惊喜闻上。上亦喜,命酌议。乃议岁粮艘,漕与海各相半行焉。十月,命兼摄吏部事。陈演忌元璐,风魏藻德言于帝曰:“元璐书生,不习钱谷。”元璐亦数请解职。  十七年二月,命以原官专直日讲。逾月,李自成陷京师,元璐整衣冠拜阙,大书几上曰:“南都尚可为。死,吾分也,勿以衣衾敛。暴我尸,聊志吾痛。”遂南向坐,取帛自缢而死。赠少保,吏部尚书,谥文正。本朝赐谥文正。  李邦华,字孟暗,吉水人。受业同里邹元标,与父廷谏同举万历三十一年乡试。父子自相镞砺,布衣徒步赴公车。明年,邦华成进士,授泾县知县,有异政。行取,拟授御史。值党论初起,朝士多诋顾宪成,邦华与相拄,遂指目邦华东林。以是,越二年而后拜命,陈法祖用人十事:曰内阁不当专用词臣,曰词臣不当专守馆局,曰词臣不当教习内书堂,曰六科都给事中不当内外间阻,曰御史升迁不当概论考满,曰吏部乞假不当积至正郎,曰关仓诸差不当专用举贡任子,曰调简推知不当骤迁京秩,曰进士改教不当概从内转,曰边方州县不当尽用乡贡。疏上,不报。  四十一年,福王之籓已有期,忽传旨庄田务足四万顷。廷臣相顾愕眙,计田数必不足,则期将复更,然无敢抗言争之者。邦华首疏谏,廷臣乃相继争,期得毋易。巡视银库,上祛弊十事,中贵不便,格不行。巡按浙江,织造中官刘成死,命归其事于有司,别遣中官吕贵录成遗赀。贵?族奸民纪光诡称机户,诣阙保留贵代成督造。邦华极论二人交关作奸罪。光疏不由通政,不下内阁,以中旨行之。邦华三疏争,皆不报。是时神宗好货,中官有所进奉,名为孝顺。疏中刺及之,并劾左右大奄之党贵者,于是期满久不得代。  四十四年引疾归。时群小力排东林,指邹元标为党魁。邦华与元标同里,相师友,又性好别黑白。或劝其委蛇,邦华曰:“宁为偏枯之学问,不作反覆之小人。”闻者益嫉之。明年以年例出为山东参议。其父廷谏时为南京刑部郎中,亦罢归。邦华乃辞疾不赴。天启元年起故官,饬易州兵备。明年迁光禄少卿,即还家省父。四月,擢右佥都御史,代毕自严巡抚天津。军府新立,庶务草创,邦华至,极力振饬,津门军遂为诸镇冠。进兵部右侍郎,复还家省父。四年夏抵京,奄党大哗,谓枢辅孙承宗以万寿节入觐,将清君侧之恶,邦华实召之。乃立勒承宗还镇,邦华引疾去。明年秋,奄党劾削其官。  崇祯元年四月,起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寻改兵部,协理戎政。还朝,召见,旋知武会试,事竣入营。故事,冬至郊,列队扈跸,用军八万五千人。至是,增至十万有奇。时方郊,总督勋臣缺,邦华兼摄其事。所设云辇、龙旌、宝纛、金鼓、旗帜、甲胄、剑戟,焕然一新,帝悦。明年春,幸学,亦如之。命加兵部尚书。时戎政大坏,邦华先陈更操法、慎拣选、改战车、精火药、专器械、责典守、节金钱、酌兑马、练大砲九事。  京营故有占役、虚冒之弊。占役者,其人为诸将所役,一小营至四五百人,且有卖闲、包操诸弊。虚冒者,无其人,诸将及勋戚、奄寺、豪强以苍头冒选锋壮丁,月支厚饷。邦华核还占役万,清虚冒千。三大营军十余万,半老弱。故事,军缺听告补,率由贿得。邦华必亲校,非年壮力强者不录,自是军鲜冒滥。三营选锋万,壮丁七千,饷倍他军,而疲弱不异。邦华下令,每把总兵五百,月自简五人,年必二十五以下,力必二百五十斤以上,技必兼弓矢火砲,月一解送,补选锋壮丁之缺,自是人人思奋。三大营领六副将,又分三十六营,官以三百六十七人计,所用掾史皆积猾。邦华按罪十余人,又行一岁二考察之令,自是诸奸为戢。  营马额二万六千,至是止万五千。他官公事得借骑,总督、协理及巡视科道,例有坐班马,不肖且折橐入钱,营马大耗。邦华首减己班马三之一,他官借马,非公事不得骑,自是滥借为希。  京营岁领太仆银万六千两,屯田籽粒银千六十两,犒军制器胥徒工食取给焉。各官取之无度,岁用不敷。邦华建议,先协理岁取千四百,总督巡视递节减,自是营帑遂裕。  营将三百六十,听用者称是。一官缺,请托纷至。邦华悉杜绝,行计日省成法。每小营各置簿,月上事状于协理,以定殿最。旧制,三大营外复设三备兵营,营三千人,饷视正军,而不习技击,益为豪家隐冒。邦华核去四千余人,又汰老弱千,疏请归并三大营不另设,由是戎政大厘。  仓场总督南居益言:“京营岁支米百六十六万四千余石,视万历四十六年增五万七千余石,宜减省。”邦华因上议军以十二万为额,饷以百四十四万石为额,岁省二十二万有奇。帝亦报可,著为令。帝知邦华忠,奏无不从,邦华亦感帝知,不顾后患。诸失利者衔次骨,而怨谤纷然矣。  其年十月,畿辅被兵,简精卒三千守通州,二千援蓟州,自督诸军营城外,军容甚壮。俄有命邦华军撤还守陴,于是侦者不敢远出,声息遂断,则请防寇贼,缉间谍,散奸宄,禁讹言。邦华自闻警,衣不解带,捐赀造砲车及诸火器,又以外城单薄,自请出守。而诸不逞之徒,乃构蜚语入大内。襄城伯李守锜督京营,亦衔邦华扼己,乘间诋諆。邦华自危,上疏陈情,归命于帝。会满桂兵拒大清兵德胜门外,城上发大砲助桂,误伤桂兵多。都察院都事张道泽遂劾邦华,言官交章论列,遂罢邦华闲住。自是代者以为戒,率因循姑息,戎政不可问矣。邦华前后罢免家居二十年。父廷谏无恙。  十二年四月,起南京兵部尚书,定营制,汰不急之将,并分设之营。谓守江南不若守江北,防下流不若防上流。乃由浦口历滁、全椒、和,相形势,绘图以献。于浦口置沿江敌台,于滁设戍卒,于池河建城垣,于滁、椒咽喉则筑堡于藕塘。和遭屠戮,请以隶之太平。又请开府采石之山,置哨太平之港,大垦当涂闲田数万顷资军储。徐州,南北要害,水陆交会,请宿重兵,设总督,片檄征调,奠陵京万全之势。皆下所司,未及行,以父忧去。  十五年冬,起故官,掌南京都察院事,俄代刘宗周为左都御史。都城被兵,即日请督东南援兵入卫,力疾上道。明年三月抵九江。左良玉溃兵数十万,声言饷乏,欲寄帑于南京,艨艟蔽江东下。留都士民一夕数徙,文武大吏相顾愕眙。邦华叹曰:“中原安静土,东南一角耳。身为大臣,忍坐视决裂,袖手局外而去乎!”乃停舟草檄告良玉,责以大义。良玉气沮,答书语颇恭。邦华用便宜发九江库银十五万饷之,而身入其军,开诚慰劳。良玉及其下皆感激,誓杀贼报国,一军遂安。帝闻之,大喜,陛见嘉劳。邦华跪奏移时,数诏起立,温语如家人,中官屏息远伏。其后召对百官,帝辄目注邦华云。旧例,御史出巡,回道考核。邦华谓回道而后黜,害政已多。论罢巡按、巡盐御史各一人。奉命考试御史,黜冒滥者一人,追黜御史无显过而先任推官著贪声者一人。台中始畏法。  十七年二月,李自成陷山西。邦华密疏请帝固守京师,仿永乐朝故事,太子监国南都。居数日未得命,又请定、永二王分封太平、宁国二府,拱护两京。帝得疏意动,绕殿行,且读且叹,将行其言。会帝召对群臣,中允李明睿疏言南迁便,给事中光时亨以倡言泄密纠之。帝曰:“国君死社稷,正也,朕志定矣。”遂罢邦华策不议。未几,贼逼都城,亟诣内阁言事。魏藻德漫应曰:“姑待之。”邦华太息而出。已,率诸御史登城,群奄拒之不得上。十八日,外城陷,走宿文信国祠。明日,内城亦陷,乃三揖信国曰:“邦华死国难,请从先生于九京矣。”为诗曰:“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遂投缳而绝。赠太保、吏部尚书,谥忠文。本朝赐谥忠肃。  王家彦,字开美,莆田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开化知县,调兰溪。擢刑科给事中,弹击权贵无所避。  崇祯四年,请释大学士钱龙锡于狱,龙锡得减死。请推行按月奏报例于四方,狱囚得无久淹。闽海盗刘香扰郡邑,抚镇追剿多失利,朝议召募,将大举。家彦言:“旧制,卫所军饩于官,无别兵亦无别将,统于各卫之指挥。寨设号船,聊络呼应,又添设游击等官,虽支洋穷港,戈船相望。臣愚以今日策防海,莫若复旧制,勤训练。练则卫所军皆劲卒,不练虽添设召募兵,犹驱市人而战之,糜饷扰民无益,贼终不能尽。”时以为名言。奉命巡青,所条奏多议行。  先是,隆庆间太仆种马额存十二万五千,边马至二十六万。言者以民间最苦养马,所纳马又不足用,议马征银十两,加草料银二两,岁可得银百四十四万两。中枢杨博持不可,诏折其半,而马政始变。万历九年议尽行改折,南寺岁征银二十二万,北寺五十一万,银入冏寺而马政日弛。家彦极陈其弊,请改国初种马及西番茶马之制。又班军旧额十六万,后减至七万,至是止二万有奇,更有建议尽征行粮、月粮,免其番上者。家彦时巡京营,力陈不可,且请免其工役,尽归行伍。帝皆褒纳其言。遵化铁冶久废,奸民请开之,家彦言有害无利。复有请开开化云雾山以兴屯者,亦以家彦言而止。  屡迁户科都给事中。军兴饷诎,总督卢象升有因粮加饷之议,户部尚书侯恂请于未被寇之地,士大夫家赋银两者,加二钱;民间五两以上者,两加一钱。家彦言:“民赋五两上者,率百十家成一户,非富民,不可以朘削。”军食不足,畿辅、山东、河南、江北召买米豆输天津,至九十余万石,吏胥侵耗率数十万。家彦请严治,帝并采纳焉。忧归。  十二年起吏科都给事中。流寇日炽,缘墨吏朘民,民益走为盗。盗日多,民生日蹙。家彦上疏曰:“臣见秦、晋之间,饥民相煽,千百为群。其始率自一乡一邑,守令早为之所,取《周官荒政十二》而行之,民何至接踵为盗,盗何至溃裂以极?论者谓功令使然,催科急者书上考,督责严者号循良,不肖而墨者以束湿济其饕餮,一二贤明吏束于文法,展布莫由。惟稍宽文网,壹令抚绥,盗之聚者可散,散者可不复聚。又旧制捕蝗令,吏部岁九月颁勘合于有司,请实意举行。”帝皆纳之。擢大理丞,进本寺少卿。  十五年迁太仆卿。家彦向言马政,帝下兵部檄陕西督抚,未能行。至是,四疏言马耗之故,请行官牧及金牌差发遗制。且言:“课马改折,旧增至二十四万两,已重困。杨嗣昌不恤民,复增三十七万,致旧额反逋,不可不厘正。”帝手其疏,语执政曰:“家彦奏皆善。”敕议行。然军兴方亟,不能尽举也。  顷之,擢户部右侍郎。都城被兵,命协理戎政。即日登陴,阅视内外城十六门。雪夜,携一灯,步巡城堞,人无知者。翊日校勤惰,将士皆服,争自励。初,分守阜成门,后移安定门,寝处城楼者半岁。解严,赐宴午门,增秩一等。  十七年二月,廷推户部尚书。帝曰:“戎政非家彦不可。”特留任。贼逼京师,襄城伯李国祯督京营,又命中官王德化尽督内外军。国祯发三大营军城外,守陴益少。诸军既出城,见贼辄降,降卒反攻城,城上人皆其侪,益无固志。廷臣分门守,家彦守安定门。号令进止由中官,沮诸臣毋得登城,又缒叛监杜勋上,与密约而去。帝手敕兵部尚书张缙彦登城察视,家彦从,中官犹固拒,示之手敕,问勋安在,曰:“去矣。”秦、晋二王欲上城,家彦曰:“二王降贼,即贼也。贼安得上!”顿足哭。偕缙彦诣宫门请见,不得入。黎明,城陷,家彦投城下,不死,自缢于民舍,遭贼焚,残其一臂,仆收其余体焉。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忠端。本朝赐谥忠毅。  孟兆祥,字允吉,山西泽州人也。世籍交河,举于乡,九赴会试。天启二年始擢第,除大理左评事。  崇祯初,迁吏部稽勋主事,历文选员外郎。门生谒选请善地,兆祥正色拒之,其人悚然退。进稽勋郎中,历考功。忤权要,贬行人司副,稍迁光禄丞,进少卿。历左通政、太仆卿,旋进通政使,拜刑部右侍郎。  贼薄都城,兆祥分守正阳门。襄城伯李国祯统京营军,稽月饷不予,士无固志。城陷,兆祥曰:“社稷已覆,吾将安之!”自经于门下。  长子章明,字纲宜,甫成进士,兆祥挥之曰:“我死,汝可去。”对曰:“君父大节也,君亡父死,我何生为!”乃投缳于父之侧。兆祥妻吕,章明妻王相向哭,既而曰:“彼父子死忠矣,我二人独不能死乎!”皆自缢。兆祥赠刑部尚书,谥忠贞,章明河南道御史,谥节愍。本朝赐兆祥谥忠靖,章明贞孝。  施邦曜,字尔韬,余姚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不乐为吏,改顺天武学教授,历国子博士、工部营缮主事,进员外郎。魏忠贤兴三殿工,诸曹郎奔走其门,邦曜不往。忠贤欲困之,使拆北堂,期五日,适大风拔屋,免谯责。又使作兽吻,仿嘉靖间制,莫考。梦神告之,发地得吻,嘉靖旧物也,忠贤不能难。  迁屯田郎中,稍迁漳州知府,尽知属县奸盗主名,每发辄得,阖郡惊为神。盗刘香、李魁奇横海上,邦曜絷香母诱之,香就擒。魁奇援郑芝龙事请抚,邦曜言于巡抚邹维琏讨平之。迁福建副使、左参政、四川按察使、福建左布政使,并有声。  或馈之硃墨竹者,姊子在旁请受之。曰:“不可。我受之,即彼得以乘间而尝我,我则示之以可欲之门矣。”性好山水。或劝之游峨嵋,曰:“上官游览,动烦属吏支应,伤小民几许物力矣。”其洁己爱民如此。  历两京光禄寺卿,改通政使。黄道周既谪官,复逮下诏狱。国子生涂仲吉上书讼之,邦曜不为封进,而大署其副封曰:“书不必上,论不可不存。”仲吉劾邦曜,邦曜以副封上。帝见其署语,怒,下仲吉狱,而夺邦曜官。逾年起南京通政使。入都陛见,陈学术、吏治、用兵、财赋四事,帝改容纳焉。出都三日,命中使召还,曰:“南京无事,留此为朕效力。”吏部推刑部右侍郎。帝曰:“邦曜清执,可左副都御史。”时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也。  明年,贼薄近郊。邦曜语兵部尚书张缙彦檄天下兵勤王,缙彦慢弗省,邦曜太息而去。城陷,趋长安门,闻帝崩,恸哭曰:“君殉社稷矣,臣子可偷生哉!”即解带自经。仆救之苏,恨曰:“是儿误我!”贼满衢巷,不得还邸舍,望门求缢,辄为居民所麾。乃命家人市信石杂浇酒,即途中服之,血迸裂而卒。  邦曜少好王守仁之学,以理学、文章、经济三分其书而读之,慕义无穷。鲁时生者,里同年生也,官庶吉士,殁京师。邦曜手治含敛,以女妻其子。尝买一婢,命洒扫,至东隅,捧篲凝视而泣。怪问之,曰:“此先人御史宅也。时堕环兹地,不觉凄怆耳。”邦曜即分嫁女资,择士人归之。其笃于内行如此。赠太子少保、左都御史,谥忠介。本朝赐谥忠愍。  凌义渠,字骏甫,乌程人。天启五年进士。除行人。崇祯三年授礼科给事中,知无不言。三河知县刘梦炜失饷银三千,责偿急,自缢死,有司责其家。义渠言:“以金钱殒命吏,恐天下议朝廷重金,意不在盗也。”帝特原之。宜兴、溧阳及遂安、寿昌民乱,焚掠巨室。义渠言:“魏羽林军焚领军张彝第,高欢以为天下事可知,日者告密渐启,籓国悍宗入京越奏,里闾小故叫阍声冤,仆竖侮家长,下吏箝上官,市侩持缙绅,此《春秋》所谓六逆也。天下所以治,恃上下之分。防维决裂,即九重安所藉以提挈万灵哉!”义渠与温体仁同里,无所附丽。给事中刘含辉劾体仁拟旨失当,被贬二秩。义渠言:“谏官不得规执政失,而委申饬权于部院,反得制言路。大臣以揽权为奉旨,小臣以结舌为尽职,将贻国家无穷忧。”兵部尚书张凤翼叙废将陈状猷功,为给事中刘昌所驳,昌反被斥。义渠言:“今上下尽相蒙,疆埸欺蔽为甚。官方尽滥徇,武弁幸功为甚。中枢不职,舍其大,摘其细,已足为言者羞。辨疏一入,调用随之。自今奸弊丛生,功罪倒置,言者将杜口。”不纳。  三迁兵科都给事中。东江自毛文龙后,叛者接踵。义渠言:“东岛孤悬海外,转饷艰,向仰给朝鲜。今路阻绝不得食,内溃可虑。”居无何,众果溃,挟帅求抚。义渠言:“请阳抚阴剿,同恶必相戕。”及命新帅出海,义渠言:“歼渠散党宜速,速则可图功,迟则更生他衅。”后其语皆验。  义渠居谏垣九年,建白多。吏科给事中刘安行恶之,以年例出义渠福建参政。寻迁按察使,转山东右布政使,所至有清操。召拜南京光禄寺卿,署应天尹事。  十六年,入为大理卿。明年三月,贼犯都城,有旨召对。趋赴长安门,旦不启扉。俄传城陷,还。已,得帝崩问。负墙哀号,首触柱,血被面。门生劝无死,义渠厉声曰:“尔当以道义相勖,何姑息为!”挥使去。据几端坐,取生平所好书籍尽焚之,曰:“无使贼手污也。”旦日具绯衣拜阙,作书辞父。已,自系,奋身绝吭而死,年五十二。赠刑部尚书,谥忠清。本朝赐谥忠介。  赞曰:范景文、倪元璐等皆庄烈帝腹心大臣,所共图社稷者,国亡与亡,正也。当时壎颜屈节,侥幸以偷生者,多被刑掠以死,身名俱裂,贻诟无穷。而景文等树义烈于千秋,荷褒扬于兴代,名与日月争光。以彼洁此,其相去得失何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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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

列传第一百五十一

  宋一鹤(沈寿崇萧汉)冯师孔(黄絅等)林日瑞(郭天吉等)蔡懋德(赵建极等)卫景瑗(硃家仕等)硃之冯(硃敏泰等)陈士奇(陈纁等龙文光刘佳引刘之勃刘镇籓  宋一鹤,宛平人。为诸生,见天下大乱,即究心兵事。崇祯三年举于乡。授教谕,以荐迁丘县知县,复以荐加东昌同知,仍知县事。  巡按御史禹好善以一鹤知兵,荐之。授兵部员外郎,寻擢天津兵备佥事,改饬汝南兵备,驻信阳。  时熊文灿总理南畿、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军务,主抚议。一鹤降其盗魁黄三耀,又降其死贼顺天王之党刘喜才。一鹤先后剿剧贼,斩首七百有奇。从副将龙在田破贼固始,一鹤毒杀其贼千人。左良玉降其贼李万庆,一鹤抚而定之数万。文灿屡上其功,荐之,进副使,调郧阳。  文灿诛,杨嗣昌代,以一鹤能,荐之,擢右佥都御史,代方孔炤巡抚湖广。时湖广贼为诸将所逼,多窜入四川。一鹤以云南军移镇当阳,中官刘元斌以京军移镇荆门,相掎角。左良玉等大破贼于玛瑙山,一鹤叙功增俸。遣副将王允成、孙应元等大破贼汝才五大营于丰邑坪,斩首三千余级。嗣昌署一鹤荆楚第一功。献忠陷襄阳,与革里眼、左金王等东萃黄州、汝宁间。一鹤移驻蕲州,焚舟,遏贼渡。贼移而北,一鹤又断横江,贼不敢渡。  嗣昌卒,丁启睿代。启睿破献忠于麻城,会一鹤及凤阳总督硃大典、安庆巡抚郑二阳蹙贼左金王、老回回等于潜山、怀宁山中。一鹤又督参将王嘉谟等追破左金王、争世王、治世王于灯草坪,斩首千八百级。十五年,遣部将陈治等合江北兵,破贼于桐城、舒城。  一鹤起乡举,不十年秉节钺,廷臣不能无忮。御史卫周允上疏丑诋一鹤。一鹤屡建功,然亦往往蒙时诟。嗣昌父名鹤,一鹤投揭,自署其名曰“一鸟”,楚人传笑之。一鹤亦连疏引疾,帝疑其伪,下所司严核。先以襄阳陷,夺职戴罪,至是许解官候代。  趋救汝宁,汝宁城已陷。十二月,襄阳、德安、荆州连告陷,一鹤趋承天护献陵。陵军栅木为城,贼积薪烧之,烟窨纯德山。城穿,一鼓而登,犯献陵,毁禋殿。守陵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官钱中选皆降,遂攻承天,岁除,明年正月二日,有以城下贼者。城陷,一鹤自经,故留守沈寿崇、钟祥知县萧汉俱死,分巡副使张凤翥走入山中。先是左良玉军扰襄、樊,一鹤疏纠之。既,良玉自襄走承天,军饥而掠,乞饷于一鹤,不许。良玉衔之。至是,一鹤谋留良玉兵,良玉走武昌,故及于难。  寿崇,宣城人,都督有容子。崇祯初武进士。忤巡按,被劾罢,未行而贼至,遂及于难。赠都督佥事,廕子锦衣百户。  汉,字云涛,南丰人。崇祯十年进士。秩满将行,贼薄城,即辞家庙,授帨于妾媵曰:“男忠女烈,努力自尽。”遂出登陴,拒守五昼夜。元旦,突围出,趋献陵。贼骑环之,汉大呼:“钟祥令在,谁敢惊陵寝者!”贼挟之去,不杀,说降,不听。明日,城陷,送汉吉祥寺,谨视之,求死不得。越三日,从僧榻得剃刀,藏之,取敝纸书杨继盛绝命词,纸尽,投笔起,复拾土塊画“钟祥县令萧汉愿死此寺”十字于壁,即对壁自刭,血正溅字上,死矣。贼嘉其义,用锦衣敛而瘗之。贼退,其门人改敛之以时服,曰:“呜呼,大白其无黩乎!吾师肯服贼服乎!”悉易之。诏赠汉大理寺丞。  振声,米脂人。与自成同县而同姓,自成呼之为兄,后复杀之。将发献陵,大声起山谷,若雷震虎嗥,惧,乃止。  冯师孔,字景鲁,原武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恤刑陕西,释疑狱百八十人。天启初,出为真定知府,迁井陉兵备副使,忧归。  崇祯二年,起临巩兵备,改固原,再以忧归。服阕,起怀来兵备副使,移密云。忤镇守中官邓希诏。希诏摭他事劾之,下吏,削籍归。  十五年诏举边才,用荐起故官,监通州军。勤王兵集都下,剽劫公行,割妇人首报功。师孔大怒,以其卒抵死。明年,举天下贤能方面官,郑三俊荐师孔。六月,擢右佥都御史,代蔡官治巡抚陕西,调兵食,趣总督孙传庭出关。  当是之时,贼十三家七十二营降,师殆尽,惟李自成、张献忠存。自成尤强,据襄阳。以河洛、荆襄四战之地,关中其故乡,士马甲天下,据之可以霸,决策西向。惮潼关天险,将自淅川龙车寨间道入陕西。传庭闻之,令师孔率四川、甘肃兵驻商、雒为掎角,而师孔趣战。无何,我师败绩于南阳,贼遂乘胜破潼关,大队长驱,势如破竹。师孔整众守西安,人或咎师孔趣师致败也。贼至,守将王根子开门入之。十月十一日,城陷,师孔投井死。同死者,按察使黄絅,长安知县吴从义,秦府长史章尚絅,指挥崔尔达。  炯,字季侯,光州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中,以淮海兵备副使忧归。流贼陷州城,絅方庐墓山中,子彝如死于贼,其妹亦被难。服除,起临巩兵备副使,调番兵,大破李自成潼关原。寻以右参政分守洮岷,擢陕西按察使。自成劝之降,叱曰:“潼关之役,汝,我戮余也,今日肯降汝耶?”妻王赴井,絅得间亦赴井,皆死。赠太常卿,谥忠烈。  尚絅,会稽人。闻城陷,投印井中,冠服趋王府端礼门雉经。赠按察司副使。  从义,山阴人。儿时梦一人拊其背曰:“岁寒松柏,其在斯乎。”崇祯十三年成进士,之官,兵荒,从义练丁壮三百人杀贼。贼破秦,从义曰:“嗟乎,岂非天哉!吾唯昔梦是践矣。”遂投井死。赠按察司佥事。  尔达,不知何许人,亦投井死之。自是长安多义井。  贼遂执秦王存枢,处其宫署,置百官,称王西安。坐王府中,日执士大夫拷掠,索金钱,分兵四出攻抄。有小吏邱从周者,长不及三尺,乘醉骂自成曰:“若一小民无赖,妄踞王府,将僭伪号,而所为暴虐若此,何能久!”贼怒,斫杀之。而布政使平湖陆之祺及里居吏部郎乾州宋企郊、提学佥事真宁巩焴皆降贼,得宠用。  先是,户部尚书倪元璐奏曰:“天下诸籓,孰与秦、晋?秦晋山险,用武国也。请谕二王,以剿贼保秦责秦王,以遏贼不入责晋王。王能杀贼,假王以大将军权;不能杀贼,悉输王所有饷军,与其赍盗。贼平,益封王各一子如亲王,亦足以明报矣。二王独不鉴十一宗之祸乎?贤王忠而熟于计,必知所处矣。”书上,不报。至是,贼果破秦,悉为贼有焉。  林日瑞,字浴元,诏安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初,以江西右参政忧归。服阕,起故官,分守湖广。属县铅山界闽,妖人聚山中谋不轨,围铅山。日瑞击败之,捣其巢。屡迁陕西左、右布政使。  十五年夏,迁右佥都御史,代吕大器巡抚甘肃。明年十一月,李自成屠庆阳。其别将贺锦犯兰州,兰州人开城迎贼。贼遂渡河。凉州、庄浪二卫降,即进逼甘州。日瑞闻贼急,结西羌,严兵以待,而自率副将郭天吉等扼诸河干。十二月,贼踏冰过,直抵甘州城下。日瑞入城,战且守。大雪深丈许,树尽介,角干折,手足皲瘃,守者咸怨。贼乘夜坎雪而登,城陷,执日瑞。诱以官,不从,磔于市。  初,日瑞抚甘肃,廷议以其不任也,遣杨汝经代之。未至,日瑞遂及于难。  天吉及总兵官马爌,抚标中军哈维新、姚世儒,监纪同知蓝台,里居总兵官罗俊杰、赵宦,并死之。贼杀居民四万七千余人。三边既陷,列城望风降,惟西宁卫固守不下。贼无后顾,乃长驱而东。福王时,赠日瑞兵部尚书,台太仆寺少卿,皆赐祭葬。  蔡懋德,字维立,昆山人。少慕王守仁为人,著《管见》,宗良知之说。举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杭州推官。天启间,行取入都。同乡顾秉谦柄国,懋德不与通,秉谦怒,以故不得显擢。授礼部仪制主事,进祠祭员外郎。尚书率诸司往谒魏忠贤祠,懋德托疾不赴。  崇祯初,出为江西提学副使,好以守仁《拔本塞源论》教诸生,大抵释氏之绪论。迁浙江右参政,分守嘉兴、湖州。剧盗屠阿丑有众千余,出没太湖。懋德曰:“此可计擒也。”悉召濒湖豪家,把其罪,简壮士与同发,遂擒阿丑。皆曰:“懋德知兵。”内艰,服除,起井陉兵备。旱,懋德祷,即雨。他乡争迎以祷,又辄雨。调宁远,以守松山及修台堡功,数叙赉。会灾异求言,懋德上《省过》、《治平》二疏,规切君相,一时咸笑为迂。  懋德好释氏,律身如苦行头陀。杨嗣昌谓其清修弱质,不宜处边地,改济南道。济南新残破,大吏多缺人,懋德摄两司及三道印。迁山东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田荒谷贵,民苦催科,贼复以先服不输租相煽诱。懋德亟檄州县停征,上疏自劾,诏镌七级视事。十四年冬,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召对,赐酒馔、银币。明年春,抵任,讨平大盗王冕。十月,统兵入卫京师,诏扼守龙泉、固关二关。李自成已陷河南,懋德御之河上。  十六年冬,自成破潼关,据西安,尽有三秦。十二月,懋德师次平阳,遣副将陈尚智扼守河津。山西、京师右背、蒲州北抵保德,悉邻贼,依黄河为险。然穷冬冰合,贼骑得长驱。懋德连章告急,请禁旅及保定、宣府、大同兵疾赴河干合拒。中朝益积忧山西,言防河者甚众,然无兵可援。懋德以疲卒三千,当百万狂寇。时太原汹汹,晋王手教趣懋德还省。十八日,懋德去平阳。二十日,贼抵河津,自船窝东渡,尚智走还平阳。二十二日,贼攻平阳,拔之。尚智奔入泥源山中。二十八日,懋德还太原。  明年正月,自成称王于西安。贼既渡河,转掠河东,列城皆陷。于是山西巡按御史汪宗友上言曰:“晋河二千里,平阳居其半。抚臣懋德不待春融冰泮,遽尔平阳返旆,贼即于明日报渡矣。随行马步千人,即时倍道西向,召集陈尚智叛卒,移檄各路防兵援剿,乃不发一兵。岁终至省,臣言宜提一旅,星驰而前,张疑声讨,尚冀桑榆之收,无如不听何。贼日遣伪官,匝月,余郡皆失,是谁之过欤!”有诏夺官候勘,以郭景昌代之。  二十三日,尚智叛降于贼。于是懋德誓师于太原,布政使赵建极,监司毛文炳、蔺刚中、毕拱辰,太原知府孙康周,署阳曲县事长史范志泰等官吏军民咸在。懋德哭,众皆哭。罢官命适至,或请出城候代。懋德不可,曰:“吾已办一死矣,景昌即至,吾亦与俱死。”调阳和兵三千协守东门。刚中虑其内应,移之南关之外。遣部将张雄分守新南门,召中军副总兵应时盛入参谋议。懋德等登城。  二月五日,贼至城下。遣部将牛勇、硃孔训、王永魁出战,死之。明日,自成具卤簿,督众攻城,阳和兵叛降贼。又明日,昼晦,懋德草遗表。须臾大风起,拔木扬砂。调张雄守大南门,雄已缒城出降,语其党曰:“城东南角楼,火器火药皆在,我下即焚楼。”夜中火起,风转烈,守者皆散。贼登城,懋德北面再拜,出遗表付友人贾士璋间道达京师,语人曰:“吾学道有年,已勘了死生,今日吾致命时也。”即自刭,麾下持之。时盛请下城巷战,顾懋德曰:“上马。”懋德上马,时盛持矛突杀贼数十人。至炭市口,贼骑充斥,时盛呼曰:“出西门。”懋德遽下马曰:“我当死封疆,诸君自去。”众复拥懋德上马,至水西门。懋德叱曰:“诸君欲陷我不忠耶!”复下马,据地坐。时盛已出城,杀妻子,还顾不见,复斫门入,语懋德曰:“请与公俱死。”遂偕至三立祠。懋德就缢未绝,时盛释甲加其肩,乃绝。时盛取弓弦自经。建极危坐公堂,贼拥之见自成,不屈,将斩之。下阶呼万岁者再,曰:“臣失守封疆,死有余罪。”自成以为呼己也,曳还。建极瞋目曰:“我呼大明皇帝,宁呼贼耶!”立射杀之。时自成执晋王,据王宫云。  文炳被杀,妻赵、妾李亦投井死,子兆梦甫数岁,贼掠去。士民以其忠臣子也,赎而归之。欲降刚中,不从,杀之。首即堕,复跃起丈余,贼皆辟易。贼适得新刀,拱辰睨之。问:“何睨!”曰:“欲得此斫头耳。”遂取斩之。康周巷战死,志泰不食死。自懋德而下,太原死事凡四十有六人,贼皆尸之城上。自成恨懋德之不降也,验其尸,以刃断颈而去。福王时,以懋德不守河为失策,乃谥忠襄,赐祭葬而不予赠廕,余赐恤有差。间考四十六人,行事多缺,姓名不传,莫得而次云。  建极,河南永宁人。贼掠永宁时,建极五子皆死,后生三子又夭,至是赵氏一门竟绝。  文炳,字梦石,郑州人。以吏科给事中出为山西兵备副使。为给事时,杨嗣昌督师,议调民兵讨贼。文炳言:“民兵可守不可调,不若官军乘马便杀贼。”又言:“当大计,主计者喜奔竞,抑廉静,宜令官得互纠不公者。”帝皆纳其言。  刚中,字坦生,陵县人。为南京给事中,奏保护留都六事,又陈漕事救弊之要。山东饥,疏言:“民死而丁存,田荒而赋在,安得不为盗!宜清户口并里甲。”皆切时病。迁山西副使。  拱辰,字星伯,掖县人。知朝邑、盐城二县,数迁数贬。历淮徐兵备佥事,督漕侍郎史可法谓其不任,移之冀宁。  建极、文炳、刚中、拱辰由进士。康周,字晋侯,安丘人,由乡举。时盛,辽阳诸生。为懋德所知,拔隶幕下,至都督佥事。志泰,虞城人。余莫考。  太原既破,贼移檄远近,所至郡县望风结寨以拒官兵。而其仗义死难,陷胸断脰而甘心者,则有若安邑知县房之屏,宛平人,起家乡举。城陷,北向拜天子,入署拜其母,命妻子各自尽,遂投井,贼曳出斩之。忻州知州杨家龙,字惕若,曲阳人。为宁乡知县,凡七年,流亡复其业。迁忻,贼即至,曰:“此城必不守,我出,尔民可全也。”出城骂贼而死。州人祠祀之。代州参将阎梦夔,鹿邑人,汾州知州侯君昭,皆城亡与亡。汾阳知县刘必达袖出骂贼文,贼诵而杀之。其义勇范奇芳,刺杀一伪都尉而自刭。宁武兵备副使王孕懋,字有怀,由太原知府迁。自成既陷太原,遣使说降,孕懋斩之,与总兵官周遇吉共守,城陷自杀,妻杨投井殉之。孕懋,霸州人,进士。遇吉自有传。宁武失,贼破三关,犯大同。  卫景瑗,字仲玉,韩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河南推官。  崇祯四年征授御史,劾首辅周延儒纳贿行私数事,复劾吏部侍郎曾楚卿憸邪。帝不纳。出按真定诸府。父丧,不俟命竟归。服阕,起故官。疏救给事中傅朝佑、李汝璨以论温体仁下吏,故帝不怿,左迁行人司正。历尚宝、大理丞,进少卿。十五年春,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岁饥疫,疏乞振济。搜军实,练火器,戢豪宗,声绩甚著。  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将犯山西,宣大总督王继谟檄大同总兵官姜瓖扼之河上,瓖潜使纳款而还。景瑗不知其变也,及山西陷,景瑗邀瓖歃血守。瓖出告人曰:“卫巡抚,秦人也,将应贼矣。”代王疑之,不见景瑗,永庆王射杀景瑗仆。会景瑗有足疾,不时出,兵事,瓖主之。瓖兄瑄,故昌平总兵也,劝瓖降贼。瓖虑其下不从,人犒之银,言励守城将士,代王信之。诸郡王分门守,瓖每门遣卒二百人助守。  至三月朔,贼抵城下。瓖即射杀永庆王,开门迎贼入。绐景瑗计事,景瑗乘马出,始知其变也,自坠马下。贼执之见自成,自成欲官之。景瑗据地坐,大呼皇帝而哭,贼义之,曰“忠臣也”,不杀。景瑗猝起,以头触阶石,血淋漓。贼引出,顾见瓖,骂曰:“反贼,与我盟而叛,神其赦汝耶!”贼使景瑗母劝之降。景瑗曰:“母年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国大臣,不可以不死。”母出,景瑗谓人曰:“我不骂贼者,以全母也。”初六日自缢于僧寺。贼叹曰:“忠臣!”移其妻子空舍,戒毋犯。杀代王传?齐及其宗室殆尽。  分巡副使硃家仕,尽驱妻妾子女入井,而己从之,死者十有六人。督储郎中徐有声、山阴知县李倬亦死之。诸生李若蔡自题其壁曰:“一门完节”,一家九人自经。家仕,河州人。  福王时,赠景瑗兵部尚书,谥忠毅。  贼既陷大同,以兵徇阳和,长驱向宣府。  硃之冯,字乐三,大兴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榷税河西务。课赢,贮公帑无所私。以外艰去。  崇祯二年起故官,进员外郎。坐罣误,谪浙江布政司理问。稍迁行人司副,历刑部郎中,浙江驿传佥事,青州参议。盗劫沂水民,株连甚众。之冯捕得真盗,大狱尽解。擒治乐安土豪李中行,权贵为请,不听。进副使,赍表入都,寄家属济南。济南破,妻冯匿姑及子于他所,而自沉于井。姑李闻之,为绝粒而死。柩还,之冯庐墓侧三年。起河东副使。河东大猾硃全宇潜通秦贼,之冯至则执杀之,部内以宁。之冯自妻死不再娶,亦不置妾媵,一室萧然。  十六年正月,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司饷主事张硕抱以克饷激变,群缚硕抱。之冯出抚谕,贷商民赀给散,而密捕诛首恶七人,劾硕抱下吏。军情帖然。  明年三月,李自成陷大同。之冯集将吏于城楼,设高皇帝位,歃血誓死守,悬赏格励将士。而人心已散,监视中官杜勋且与总兵王承允争先纳款矣,见之冯叩头,请以城下贼。之冯大骂曰:“勋,尔帝所倚信,特遣尔,以封疆属尔,尔至即通贼,何面目见帝!”勋不答,笑而去。俄贼且至,勋蟒袍鸣驺,郊迎三十里之外,将士皆散。之冯登城太息,见大砲,语左右:“为我发之!”默无应者。自起爇火,则砲孔丁塞,或从后掣其肘。之冯抚膺叹曰:“不意人心至此!”仰天大哭。贼至城下,承允开门入之,讹言贼不杀人,且免徭赋,则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左右欲拥之冯出走,之冯叱之,乃南向叩头,草遗表,劝帝收人心,厉士节,自缢而死。贼弃尸濠中,濠旁犬日食人尸,独之冯无损也。  同日死者,督粮通判硃敏泰、诸生姚时中、副将宁龙及系狱总兵官董用文、副将刘九卿及里居知县申以孝,其他妇女死义者又十余人。福王时,赠之冯兵部尚书,谥忠壮。  勋既降贼,从攻京师,射书于城中。城中初闻勋死宣府,帝为予赠廕立祠,至是以为鬼。守城监王承恩倚女墙而与语,缒勋入见帝,盛称自成,“上可自为计”。复缒之出,笑语诸守监曰:“吾辈富贵自在也。”  陈士奇,字平人,漳浦人也。好学,有文名,不知兵。举天启五年进士,授中书舍人。崇祯四年考选,授礼部主事,擢广西提学佥事。父忧归。服阕,起重庆兵备,寻改贵州,复督学政。母忧阕,起赣州兵备参议,进副使,督四川学政。廷臣交章荐士奇知兵。  十五年秋,擢右佥都御史,代廖大奇巡抚四川。松潘兵变,众数万,士奇谕以祸福,咸就抚。摇、黄贼十三家,纵横川东北十余年,杀掠军民无算;执少壮,文其面为军,至数十万。士奇檄副使陈其赤、葛征奇,参将赵荣贵等进讨,屡告捷。而贼狡,迄不能制。士奇本文人,再督学政,好与诸生谈兵,朝士以士奇知兵。及秉节钺,反以文墨为事,军政废弛。石砫女将秦良玉尝图全蜀形势,请益兵分守十三隘,扼贼奔突。置不问,蜀以是扰。  明年十二月,朝议以其不任,命龙文光代之。士奇方候代,而阳平将赵光远拥兵二万,护瑞王常浩自汉中来奔,士民避难者又数万,至保宁,蜀人震骇。士奇驰责光远曰:“若退守阳平关,为吾捍卫,不惜二万金犒军。如顿此,需厚饷,吾头可断,饷不可得也。”光远退屯阳平,王以三千骑奔重庆。明年四月,文光受代,士奇将行,京师告变。士奇自以知兵也,曰:“必报国仇。”遂留驻重庆,遣水师参将曾英击贼于忠州,焚其舟;遣赵荣贵御贼于梁山。献忠由葫芦坝左步右骑,翼舟而上,二将败奔,遂夺佛图关,陷涪州。士奇征石砫援兵不至。或劝:“公已谢事,宜去。”士奇不可。贼抵城下,击以滚砲,贼死无数。二十日夜,黑云四布,贼穴地轰城。城陷,王、士奇及副使陈纟熏、知府王行俭、知县王锡俱被执。士奇大骂,贼缚于教场,将杀之,忽雷雨晦冥,咫尺不见。献忠仰而诟曰:“我杀人,何与天事!”用大砲向天丛击。俄晴霁,遂肆僇。士奇骂不绝口而死,王亦遇害,贼集军民三万七千余人,斫其臂。遂犯成都。  纟熏,本关南兵备副使,护瑞王入蜀,及于难。行俭,字质行,宜兴人。崇祯十年进士,守重庆,善抚驭,为贼脔死。锡,新建人,崇祯十三年进士,除巴县知县。尝从士奇歼土寇彭长庚之党,又斩摇、黄贼魁马超。至是,贼蒙巨板穴城,锡灌以热油,多死。及被执,大骂,抉其齿,骂不已。捶膝使跪,益仡立。舁至教场,缚树上射之,又脔而烙之。既死,复毁其骨。  指挥顾景闻城陷,入瑞王府,以己所乘马乘王,鞭而走,遇贼呼曰:“贼宁杀我,无犯帝子。”贼刺杀王,景遂死之。  龙文光,马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十七年,以川北参政擢右佥都御史,代陈士奇巡抚四川。闻命,与总兵官刘佳引率兵三千,由顺庆驰赴之。部署未定,数日而城陷。贼尽驱文武将吏及军民男妇于东门之外,将戮之,忽有龙尾下垂,贼以为瑞,遂停刑。文光、佳引卒不屈,贼杀文光于濯锦桥,佳引自投于浣花溪。  刘之勃,字安侯,凤翔人。崇祯七年进士。授行人,擢御史。上节财六议,言:“先朝马万计,草场止五六所,今马渐少,场反增二倍,可节省者一。水衡工役费,岁几百万,近奉明旨,朝廷不事兴作,而节慎库额数袭为常,可节省者二。诸镇兵马时败溃而饷额不减,虚伍必多,可节省者三。光禄宴享赐赉,大抵从简,而监局厨役多冗滥,可节省者四。三吴织造,泽、潞机杼,以及香蜡、药材、陶器,无岁不贡,积之内为废物,输之下皆金钱,可节省者五。军前监纪、监军、赞画之官,不可胜纪,平时则以一人而縻千百人之饷,临敌又以千百人而卫一人之身,耗食兼耗兵,可节省者六。”又疏陈东厂三弊,言:“东厂司缉访,而内五城,外巡按,以及刑部、大理皆不能举其职,此不便于官守。奸民千里首告,假捏姓名,一纸株连,万金立罄,此不便于民生。子弟讦父兄,奴仆讦家主,部民讦官长,东厂皆乐闻,此不便于国体。”帝皆纳其言。  十五年出按四川。十六年秋,类报灾异,请缓赋省刑,亦弭灾一术,时不能用。明年正月,张献忠大破川中郡邑。四月,闻都城失守,人心益恟惧。举人杨锵、刘道贞等谋拥蜀王至澍监国,之勃不可,跃入池中,议乃寝。八月,贼逼成都,之勃与巡抚龙文光、建昌兵备副使刘士斗等分陴拒守,总兵官刘镇籓出战而败。贼穴城,实以火药;又刳大木长数丈者合之,缠以帛,贮药,向城楼。之勃厉众奋击,贼却二三里,皆喜,以为将去也。初九日黎明,火发,北楼陷,木石飞蔽天,守陴者皆散,贼遂入城。蜀王率妃妾自沉于菊井。镇籓突围出,赴浣花溪死之。之勃等被执,贼以之勃同乡,欲用之,之勃劝以不杀百姓,辅立蜀世子。不从,遂大骂,贼攒箭射杀之。时福王立于南京,擢之勃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已不及闻矣。  赞曰:潼关既破,李自成乘胜遂有三秦,渡河而东,势若燎原。宣、大继覆,明亡遂决。一时封疆诸臣后先争死,可不谓烈哉!然平阳之旆甫东,船窝之警旋告。死非难,所以处死为难,君子不能无憾于懋德焉已。若夫一鹤之死显陵,士奇之死夔州,刘之勃、龙文光之死成都,不亦得死所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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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

列传第一百五十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一 宋一鹤(沈寿崇萧汉)冯师孔(黄絅等)林日瑞(郭天吉等)蔡懋德(赵建极等)卫景瑗(硃家仕等)硃之冯(硃敏泰等)陈士奇(陈纁等龙文光刘佳引刘之勃刘镇籓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克繇,江夏人。与熊廷弼少同里闬,而不相能。为诸生,同受知于督学熊尚文。尚文并奇二生,曰:“熊生,干将、莫邪也;贺生,夏瑚、商琏也。”举于乡。家贫,就应城教谕。万历四十四年,殿试第二人,授翰林编修。  天启间,为洗马。当是时,廷弼已再起经略辽东矣。广宁之败,同乡官将揭白廷弼之冤,意逢圣且沮之。逢圣作色曰:“此乃国家大事,吾安敢小嫌介介,不以明!”即具草上之。湖广建魏忠贤生祠,忠贤闻上梁文出逢圣手,大喜,即日诣逢圣。逢圣曰:“误,借衔陋习耳。”忠贤咈然去。翌日削逢圣籍。  庄烈帝即位,复官,连进秩。九年六月,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加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十一年致政。十四年再入阁。明年再致政。  逢圣为人廉静,束修砥行。帝颇事操切,逢圣终无所匡言。其再与周延儒同召,帝待之不如延儒。及予告,宴饯便殿,赐金,赐坐蟒。感激大哭,伏地不能起,帝亦汍澜动容焉。  是时,湖广贼大扰。明年春,张献忠连陷蕲、黄,逼江夏。有大冶人尹如翁,逢圣门生,走三百里,持一僧帽、一袈裟来贻逢圣。逢圣反其衣曰:“子第去,毋忧我。”如翁去。五月,壬戌晦,贼陷武昌,执逢圣,叱曰:“我朝廷大臣,若曹敢无礼!”贼麾使去,遂投墩子湖死也。贼来自夏,去以秋云。大吏望衍而祭,有神梦于湖之人,“我守贺相殊苦,汝受而视之,有黑子在其左手,其征是。”觉而异之,俟于湖,赫然而尸出,验之果是,盖沉之百有七十日,面如生。以冬十一月壬子殓,大吏挥泪而葬之。  初,城之陷也,逢圣载家人以其?句?鹿出墩子,凿其?氐艡,皆溺。贺氏死者,妻危氏,子觐明,子妇曾氏、陈氏,孙三人,次子光明自他所来,凡二十余人。福王时,赠少傅,谥文忠,祭葬廕子如制。  如翁去,归大冶。大冶城破,其慷慨而死者,如翁也。  其后有傅冠。冠,字元甫,进贤人。祖炯,南京刑部尚书。天启二年,冠举进士第二,授翰林编修。崇祯十年秋,由礼部右侍郎拜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性简易,有章奏发自御前,冠以为揭帖,援笔判其上。既知误,惶恐引罪,帝即放归。唐王时,命以原官督师江西。嗜酒,或劾之,乃致仕。大清下江西,冠走匿门人泰宁汪亨龙家。亨龙执而献之有司,杀之汀州,血渍地,久而犹鲜。  南居益,字思受,渭南人,尚书企仲族子、师仲从子也。曾祖从吉与曾伯祖大吉皆进士。两人子姓,科第相继。  企仲,大吉孙,万历八年进士。以祖母年高,请终养。祖母既殁,授刑部主事。客寓赀其家,夫妇并殁,企仲呼其子还之。吏部尚书孙丕扬以为贤,调为己属。历文选郎,擢太仆少卿,进太仆卿。三十年,帝以疾诏免矿税,释系囚,录建言贬斥诸臣。既而悔之,命矿税如故,余所司议行。吏、刑二部尚书李戴、萧大亨迟数日未奏,企仲请亟罢二人,而敕二部亟如诏奉行。帝大恚,传谕亟停二事,落企仲一官。给事中萧近高,御史李培、余懋衡亦请信明诏,帝益怒,并夺其俸,且命益重前贬谪官邹元标等罚,欲以钳言者。诸阁臣力争,乃止。而给事中张凤翔迎帝意,劾企仲他事,遂削籍。天启初,起太常卿,累迁南京吏部尚书,以老致仕。师仲父轩,吏部郎中,尝著《通鉴纲目前编》。师仲至南京礼部尚书。  居益少厉操行,举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刑部主事。三迁广平知府,擢山西提学副使,雁门参政,历按察使、左右布政使,并在山西。  天启二年,入为太仆卿。明年擢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红毛夷者,海外杂种,绀眼,赤须发,所谓和兰国也,自昔不通中土,由大泥、咬?留吧二国通闽商。万历中,奸民潘秀引其人据彭湖求市,巡抚徐学聚令转贩之二国。二国险远,商舍而之吕宋。夷人疑吕宋邀商舶,攻之,又寇广东香山澳,皆败,不敢归国,复入彭湖求市,且筑城焉。巡抚商周祚拒之,不能靖。会居益代周祚,贼方犯漳、泉,招日本、大泥、咬?留吧及海寇李旦等为助。居益使人招旦,说携大泥、咬?留吧。贼帅高文律惧,遣使求款,斩之,筑城镇海港,逼贼风柜。贼穷蹙,泛舟去,遂擒文律,海患乃息。五年迁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魏忠贤衔居益叙功不及己,格其赏。给事中黄承昊复论居益倚傍门户,躐跻通显,遂削籍去。闽人诣阙讼之,不听。乃立祠以祀,勒碑于彭湖及平远台。  崇祯元年,起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陕西镇缺饷至三十余月,居益请以陕赋当输关门者留三十万,纾其急,报可。畿辅戒严,居益在通州,为城守计甚备。会工部尚书张凤翔坐军械不具下吏,四司郎中瘐死者三,遂诏居益代凤翔。未几,试砲而炸,兵部尚书梁廷栋劾郎中王守履失职。守履惧,诋兵部郎中王建侯诬己。廷议不如守履言,遂下狱。居益疏捄,帝以为徇私,削籍归。廷杖守履六十,斥为民。寻叙城守功,复居益冠带。  十六年,李自成陷渭南,责南氏饷百六十万。企仲年八十三矣,遇害。诱降居益及企仲子礼部主事居业,皆不从。明年正月,贼遣兵拥之去,加砲烙。二人终不屈,绝食七日而死。  周士朴,字丹其,商丘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除曲沃知县。泰昌元年征授礼科给事中。中官王添爵选净身男子,索贿激变。守陵刘尚忠鼓陵军挟赏。刘朝等假赍送军器名,出行山海外,势汹汹。织造李实讦周起元。群珰索冬衣,辱尚书钟羽正。士朴皆疏争。士朴性刚果,不能委蛇随俗,尤好与中官相搘柱,深为魏忠贤所恶。会当擢京卿,忠贤持不下,士朴遂谢病归。  崇祯元年,起太常少卿,历户部左、右侍郎,拜工部尚书。帝命中官张彝宪监户、工二部出纳,士朴耻之,数与龃龉。彝宪讦于帝,士朴疏对辞直,帝无以难。未几,驸马都尉齐赞元以遂平长公主茔价,士朴不引瑞安大长公主例,而寿宁大长公主薨则引瑞安例,上疏丑诋之,遂削其籍。  十五年,廷臣交荐,不召。其年八月,李自成陷商丘,与妻曹、妾张、子举人业熙、子妇沈同日缢死。  吕维祺,字介孺,新安人。祖母牛氏以守节被旌。父孔学,事母孝,捐粟千二百石振饥,两旌孝义。维祺举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兗州推官,擢吏部主事,更历四司。光宗崩,皇长子未践阼,内侍导幸小南城。维祺谒见慈庆宫,言梓宫在殡,乘舆不得轻动,乃止。天启初,历考功、文选员外郎,进验封郎中,告归。开封建魏忠贤生祠,遗书士大夫戒勿预。忠贤毁天下书院,维祺立芝泉讲会,祀伊洛七贤。  崇祯元年,起尚宝卿,迁太常少卿,督四夷馆。明年四月,廷议军饷,维祺陈奏十五事。其冬,奏防微八事,言:“陛下初勤批答,今或留中,留中多则疑虑起,当防一。初虚怀商榷,及拟旨一不当,改拟径行,岂无当执奏,当防二。初无疑厌,疑厌诸臣自取,今且共、夔并进,当防三。初日御讲筵,今始传免,当防四。初寡嗜欲,慎宴游,今或偶涉,当防五。初慎刑狱,今有下诏狱者,且登闻频击,恐长嚚讼风,当防六。初重廷推,今间用陪,非常典,当防七。初乐谠言,今或谴诃时及,当防八。”帝优旨报之。  三年,擢南京户部右侍郎,总督粮储。设会计簿,钩考隐没侵欺,及积逋不输,各数十百万,大者弹奏,小者捕治。立法严督屯课,仓庾渐充。条上六议,曰稽出入以杜侵渔,增比较以完积案,设本科以重题覆,时会计以核支收,定差序以杜营私,禁差假以修职业。帝称善,即行之。  六年,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清冒伍八千余名。请申饬江防,凤陵单外为忧,弗省。八年正月,贼犯江北,遣参将薛邦臣防全椒,赵世臣戍浦口。世臣溃走,南京震动,凤阳亦旋告陷。大计拾遗,言官复劾他事,遂除名。时维祺父孔学避贼洛阳,维祺乃归留洛,立伊洛会,及门二百余人。著《孝经本义》成,上之。  十二年,洛阳大饥。维祺劝福王常洵散财饷士,以振人心,王不省。乃尽出私廪,设局振济。事闻,复官。然饥民多从贼者,河南贼复大炽。无何,李自成大举来攻,维祺分守洛阳北城。夜半,总兵王绍禹之军有骑而驰者,周呼于城上,城外亦呼而应之,于是城陷。贼有识维祺者曰:“子非振饥吕尚书乎?我能活尔,尔可以间去。”维祺弗应,贼拥维祺去。时福王常洵匿民舍中,贼迹而执之,遇维祺于道。维祺反接,望见王,呼曰:“王,纲常至重。等死耳,毋屈膝于贼!”王瞠不语。见贼渠于周公庙,按其项使跪,不屈,延颈就刃而死。时十四年之正月某日也。维祺年五十有五,赠太子少保,祭葬,廕子如制。而维祺之家在新安者,十六年城陷,家亦破。  弟维祮,字泰孺,由选贡生为乐平知县者也。至是解职归,亦抗节死。赠按察佥事。福王立南京,加赠维祺太傅,谥忠节。  王家祯,长垣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天启间,历官左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松山部长银定、歹成扰西鄙二十余年,家祯至,三犯三却之,先后斩首五百四十。擢户部右侍郎,转左。崇祯元年摄部事,边饷不以时发。秋,辽东兵鼓噪,巡抚毕自肃自缢死。帝大怒,削家祯籍。已,叙甘肃功,复其冠带。  九年七月,京师被兵,起兵部左侍郎,寻以本官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南、湖广、山西、陕西、四川、江北军务,代卢象升讨贼。会河南巡抚陈必谦罢,即命兼之。督将士会剿贼马进忠等于南阳,复遣兵救襄阳,大战牌楼阁。其冬,家丁鼓噪,烧开封西门。家祯夜自外归,慰谕犒赏,诘旦,发往南阳讨土寇杨四以去。杨四者,舞阳剧盗也。初,四与其党郭三海、侯驭民等降于必谦,至是复叛,故家祯有是遣。其后南阳同知万年策与监纪推官汤开远,诸将左良玉、牟文绶等连破四,四焚死,其党亦为诸将所擒诛云。  当是时,流贼尽趋江北,留都震惊。言者谓家祯奉命讨安庆贼,未尝一出中州。帝亦以家丁之变心轻之。明年四月乃以总理授熊文灿,令家祯专抚河南。文灿未至,诏遣左良玉援安庆,家祯不遣。秋,刘国能犯开封,裨将李春贵等战殁。议罪,家祯落职闲住。久之,李自成陷京师,遣兵据长垣,设伪官。家祯与其子元炌并自经死。  焦源溥,字涵一,三原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知沙河、浚二县,考最,召为御史。  熹宗嗣位,移宫议起,刑部尚书黄克缵请宽盗宝诸奄。源溥折之曰:“光宗,神宗元子也;为元子者为忠,则为福籓者非忠。孝端、孝靖,神宗后也;为二后者为忠,则为郑贵妃者非忠。孝元、孝和,光宗后也;为二后者为忠,则为李选侍者非忠。贵妃三十年心事,人谁不知?张差持梃,危在呼吸,尚忍言哉!况当先帝御极之初,忽传皇祖封后之命,请封不得,冶容进矣。张差之梃不中,则投以女优之惑;崔文升之药不速,则促以李可灼之丸。痛哉!先帝欲讳言进御之事,遂甘蒙不白之冤。今即厚待贵妃,始终恩礼,而郑养性之都督不可不夺也,崔文升不可不磔也。若竟置弗问,不几于忘父乎!李选侍一宫人,更非贵妃比,如圣谕阻陛下于暖阁,挟陛下以垂帘,及凌虐圣母状,有臣子所不忍言者。今即为选侍乞怜,第可求曲宥前辜,量从优典,而移宫始末不可得而抹摋也,盗宝诸奄不可得而宽宥也。若竟置诸奄弗问,不几于忘母乎!”疏上,举朝寒惧。  天启二年忧归。服阕还朝,出按真定诸府,例转凤阳兵备副使。时崔文升出镇两淮,欲甘心源溥,遂移疾归。  崇祯二年起故官,分巡河东道,迁宁武参政,有平寇功,就迁山西按察使。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时边事日棘,兵缺伍,饷又久乏,岁洊饥,民淘马粪以食。源溥请蠲振增饷,当事不能应。逾年,自劾求去,遂罢归。十六年冬,李自成陷关中,与从兄源清同被执,勒令输金。源溥瞋目大骂,贼拔其舌,支解之。  源清,字湛一,由进士历官宣府巡抚。七年秋,坐万全左卫失守,夺官谪戍。久之释还,年七十。至是抗节,不食七日死。  李梦辰,字元居,睢州人。崇祯元年进士。授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时盗起陕西,山东曹、濮间之盗,道梗三百余里,河北有回贼。梦辰历陈其状,请敕将吏急防。五年,上疏言:“中外交讧,秦、晋、齐、鲁多乱,两河居中尤要地。铅硝久市直未偿,漕米岁输累无已,宗禄并征,南阳加派,河决岁歉,邮传催科之患百出,民室如悬罄,生计日不支,急难谁肯用命?两河标兵、磁兵,新旧不满七千,一有警,防御何资?今日之务急防河,缮城,备器,练乡兵,治甲胄,尤以收拾人心为本。”帝命所司严饬。六年冬,钜盗尽萃河北。梦辰虑其南犯,请敕河南诸道监司急防渡口,而巡抚移驻卫辉,与山西、保定二抚臣掎角急击。帝方下兵部议,贼已从渑池潜渡。自是中州郡县无日不告警矣。  累迁本科左给事中。复言:“将骄军悍,邓?、张外嘉之兵弑主而叛,曹文诏、艾万年之兵望贼而奔,尤世威、徐来朝之兵离汛而遁,今者,张全昌、赵光远之兵且倒戈为乱矣。荥泽劫库杀人,偃师列营对垒。且全昌等会剿豫贼,随处逗遛,及中途兵变,全昌竟东行,光远始西向。骄抗如此,安可不重治。”帝颇采其言。进吏科都给事中。都御史唐世济荐霍维华,福建巡按应喜臣荐周维京,冀并翻逆案。梦辰疏驳之,世济、喜臣皆下吏谪戍。  寻擢太常少卿,累迁至通政使。坐代人削章奏,贬秩调任。未几,有持金嘱中书舍人某贿大学士,求为副都御史者。逻卒廉得之,词连梦辰。帝令梦辰自奏,事得白。然梦辰竟坐是削籍。  十五年春,贼攻开封,不克,遂去,陷西华,屠陈州,逼睢州。时州缺正官,梦辰归,即乘城主守。无何,贼从他门入,拥梦辰见罗汝才。汝才问所欲,曰:“我大臣,但欲死尔。”汝才去,遣其客说降,且进之酒。梦辰覆杯于地,太息起,扼吭而卒。妻王氏,方病,闻之,不食死。  宋师襄,耀州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官御史。  天启三年五月请罢内操,言:“自刘朝营脱死,与沈纮谋为固宠计。纮以募兵为朝外护,朝以内操为纮内援。宫府内外,知有朝而不知天子。天牖圣聪,一旦发露,屏之南京。然朝虽去,而三千虎旅安归?世未有蓄怨藏怒之人潜布左右而不为患者,今惟有散之而已。夫平日卵翼朝者,黄克缵也,亡何以戎政内宣;抄参朝者,毛士龙也,未几以构陷削籍。岂非握兵据要,转相恐喝,以至是乎?”帝以内操祖宗故事,不纳。又陈足财之策,请减上供,汰冗官,核营造,省赉赏。皆宦官所不便,格不行。奉圣夫人客氏子及中官王体乾、宋晋、魏进忠等十二人俱世袭锦衣。进忠者,魏忠贤也。师襄力谏。又言左都御史熊尚文、工部侍郎周应秋、登莱巡抚袁可立当去不去,光禄卿须之彦、太常卿吕纯如不当来而来。帝皆不听。  四年,巡按河南。陛辞,言:“今之言者,皆曰治平要务,乃终日筹边事、商国计、饬吏治、计民生、弭盗贼,而漫无实效。所以然者,台谏以进言为责,条奏一入,即云尽职,言之行否,置弗问矣。六曹以题覆为责,题覆一上,即云毕事,事之行否,置弗问矣。内阁以票拟为责,票拟一定,即为明纶,旨之行否,置弗问矣。上谩下欺,酿成大患。今人怨已极,天怒已甚,灾害并至,民不聊生,相聚思乱,十而八九。臣恐今日之患,不在辽左、黔、蜀,而在数百年休养之赤子也。”明年复命荐部内人才,首及尚书盛以弘。魏忠贤责以徇私,贬一秩调任,师襄遂归。  崇祯元年召复官,擢太仆少卿,累迁至太常卿,致仕。奸人宋梦郊假师襄手书营兵部。事觉,师襄被逮,系狱者二年。至徐石麒为刑部,始得雪。十六年冬,贼陷耀州,师襄死之。  麻僖,庆阳人。父永吉,由庶吉士为御史,终湖广按察使,以清操闻。僖举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代王长子鼎渭讦父废长立幼,僖劾代王无君鼎渭无父。四十年,疏陈纳谏诤、举枚卜、补大僚、登遗佚、速考选数事,不报。已,复请重武科、复比试、清纳级、汰家丁、恤班操、急边饷,时亦不能用。辽东巡抚杨镐请用旧将李如梅,以僖言,改用张承廕。承廕未至而镇远堡、曹庄相继失事,镐皆不以实闻。僖两疏劾之,镐旋引去。已,与同官孙振基等劾熊廷弼杀人媚人。又言汤宾尹取韩敬,关节显然,语具《振基传》。寻乞假归。四十五年京察,宾尹党用事,以僖倚附东林,谪山西按察知事。  天启二年,起兵部主事,历尚宝丞、少卿,改太常。五年六月,魏忠贤党御史陈世飐劾之,遂落职。崇祯初,复官,致仕家居。十六年冬,李自成陷庆阳,僖死之。  王道纯,字怀鞠,蒲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授中书舍人。崇祯三年擢御史。疏陈破资格之说,言铨除、举劾、考选,甲乙科太低昂,宜变通,则贤才日广。帝命所司即行,而甲科势重,卒不能返。流贼躏关中,道纯请急振饥民,毋使从贼,报可。已,劾罢光禄卿苏晋、参政张尔基。四年,劾吏部尚书王永光当去者三,不可留者四,不纳。  巡按山东。其时李九成、孔有德叛于吴桥,南下。道纯移书巡抚余大成,令讨捕,大成不信。再促之,遂托疾请告,与登莱巡抚孙元化遣使招抚。道纯以为非,请敕二抚速剿。及贼陷登州,元化被絷,大成犹主招抚。道纯愤,抗疏力争,帝即命道纯监军。及徐从治代大成,谢琏代元化,并入莱州,为贼困。在外调度,止道纯一人。贼遣人伪乞抚,道纯焚书斩使,驰疏言:“贼日以抚愚我,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而黄县失,今四抚而莱州被围。我军屡挫,安能复战?乞速发大军,拯此危土。”时周延儒、熊明遇主抚议,道纯反被责让。明遇遣职方主事张国臣赞画军事,国臣入贼中招谕。贼佯许之,攻围如故。及总督刘宇烈至,进兵沙河,道纯与之俱。宇烈中情怯,顿兵不进,日议抚,寻弃军奔。道纯复请速讨,不纳。迨巡抚谢琏被执,帝震怒,逮宇烈,召道纯还京,而明遇亦罢去。宇烈下吏,引道纯分过。道纯疏驳其所奏十余事,命所司并按。又劾明遇、国臣交通误国十罪,语侵延儒。疏未下,延儒泄之国臣,国臣亦劾道纯十罪,道纯遂并劾延儒。帝皆不问。已而贼平,道纯竟坐监军溺职,斥为民。  十五年以廷臣荐,将起用,未果。及李自成陷蒲城,道纯抗节死。福王时,赠恤如制。  田时震,富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历知光山、灵宝。崇祯二年入为御史,疏劾南京户部尚书范济世、顺天巡抚单明诩、御史卓迈党逆罪,而请免故御史夏之令诬坐赃,并从之。劾刘鸿训纳田仰金,嘱吏部尚书王永光用为四川巡抚,仰迄罢去。时震以发鸿训私,进秩一等。未几,又劾永光及温体仁,忤旨切责。御史袁弘勋者,永光心腹也,被劾罢职,永光力援之。时震言:“弘勋因阁臣刘鸿训贿败,辄肆渎辩。不知鸿训之差快人意者,正以能别白徐大化、霍维华诸人之奸而斥去之,安得借此为翻案之端耶?弘勋计行,大化、维华辈将乘间抵隙,害不可胜言。”因荐故光禄少卿史记事,萧然四壁,讲学著书,亟宜召用,帝不纳。  时震既屡忤永光,遂以年例出为江西右参议,调山西,就迁左参政,罢归。十六年冬,流贼陷富平,授以伪职,不屈死。  同邑硃崇德,字淳庵,侍郎国栋父也。国栋中天启二年进士,历户科给事中。吏部侍郎张捷荐逆案吕纯如,国栋上疏力诋。已,又劾两广总督熊文灿,招抚海盗刘香,奏词掩饰欺罔五罪,帝切责文灿。而国栋累迁巡抚山东右佥都御史,督治昌平。十五年卒。  国栋卒之明年,富平陷于贼。贼驱崇德往长安,中道称病。贼见其老,以为果病也,听之归。崇德曰:“始吾所以隐忍者,为九族计也,今得死所矣。”乃北面再拜,自缢死。是时关中诸死节者甫议恤,而国变至。福王立,始赠崇德右副都御史。  赞曰:流贼荼毒中原,所至糜烂。士大夫遘难者,不死则辱。然当其时,徘徊隐忍、蒙垢而终以自戕者,亦不少矣。贺逢圣诸人从容就义,临患难而不易其节,一死顾不重哉!逢圣与南居益、周士朴公方清正,吕维祺邃学纯修,固中朝贤士大夫。宋师襄所谓“上谩下欺,酿成大患”,末季之习,痛哉其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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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

列传第一百五十-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 傅宗龙汪乔年(张国钦等)杨文岳(傅汝为等)孙传庭 傅宗龙,字仲纶,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 天,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

列传第一百五十

  傅宗龙汪乔年(张国钦等)杨文岳(傅汝为等)孙传庭  傅宗龙,字仲纶,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  天启元年,辽阳破,帝下募兵之令,宗龙请行。一月余,得精卒五千。明年,安邦彦反,围贵阳,土寇蜂起。请发帑金济滇将士,开建昌,通由蜀入滇之路,别设偏沅巡抚,罢湖广退怯总兵薛来允。帝多采纳之。又上疏自请讨贼,言:“为武定、寻甸患者,东川土酋禄千钟。为沾益、罗平患者,贼妇设科及其党李贤辈。攻围普安,为滇、黔门户患者,龙文治妻及其党尹二。困安南,据关索岭者,沙国珍及罗应魁辈。困乌撒者,安效良。臣皆悉其生平,非臣敌。臣愿以四川巡按兼贵州监军,灭此群丑。”帝大喜,下所司议。会宗龙以疾归,不果行。  四年正月,贵州巡抚王三善为降贼陈其愚所绐,败殁。其夏即家起宗龙巡按其地,兼监军。初,部檄滇抚闵洪学援黔,以不能过盘江而止。宗龙既被命,洪学令参政谢存仁、参将袁善及土官普名声、沙如玉等以兵五千送之。宗龙直渡盘江,战且行,寇悉破。乃谢遣存仁、善,以名声等土兵七百人入贵阳,擒斩其愚,军民大快。宗龙尽知黔中要害及土酋逆顺,将士勇怯。巡抚蔡复一倚信之,请敕宗龙专理军务,设中军旗鼓,裨将以下听赏罚,可之。宗龙乃条上方略,又备陈黔中艰苦,请大发饷金,亦报可。初,三善令监军道臣节制诸将,文武不和,进退牵制。宗龙反其所为,令监军给刍粮,核功罪,不得专进止。由是诸将用命,连破贼汪家冲、蒋义寨,直抵织金。  五年正月,总理鲁钦败绩于陆广河。宗龙上言:“不合滇、蜀,则黔不能平贼;不专总督任,则不能合滇、蜀兵。请召还硃燮元,以复一兼督四川,开府遵义,而移蜀抚驻永宁,滇抚驻沾益,黔抚驻陆广,沅抚驻偏桥,四面并进,发饷二百万金给之。更设黔、蜀巡抚。”帝以复一新败,令解官,即以燮元代,而命尹同皋抚蜀,王瑊抚黔,沅抚闵梦得移镇,一如宗龙议。  陆广败后,诸苗复蠢动。复一、宗龙谋,讨破乌粟、螺蛳、长田诸叛苗,大破平越贼,毁其砦百七十,贼党渐孤。宗龙乃条上屯守策,言:  蜀以屯为守,黔则当以守为屯。盖安酋土地半在水外,仡佬、龙仲、蔡苗诸杂种,缓急与相助。贼有外籓,我无边蔽,黔兵所以分力愈诎。臣谓以守为屯者,先发兵据河,夺贼所恃。然后抚剿诸种,随渡口大小,置大小寨,深沟高垒,置烽墩砲台。小渡则塞以木石,使一粟不入水内,一贼不出水外,贼无如我何。又令沿河兵习水战,当贼耕耨时,频出奇兵,渡河扰之。贼不敢附河而居,而后我可以议屯也。  屯之策有二:一曰清卫所原田,一曰割逆贼故壤,而以卫所之法行之。盖黔不患无田,患无人。客兵聚散无常,不能久驻,莫若仿祖制,尽举屯田以授有功,因功大小,为官高下,自指挥至总、小旗,畀以应得田为世业,而禁其私卖买。不待招徠,户口自实。臣所谓以守为屯者如此。然兵当用四万八千人,饷当岁八十余万,时当阅三年,如此而后贼可尽灭也。  部议从之。  复一卒,王瑊代,事悉倚办。宗龙乃渐剪水外逆党,将大兴屯田。邦彦惧,谋沮之,六年三月,大举渡河入寇。宗龙击破邦彦赵官屯,斩老虫添,威名大著。当是时,大帅新亡,全黔震动,燮元远在蜀,瑊拥虚位,非宗龙,黔几殆。诏加太仆少卿。忧归。  崇祯三年起故官。用孙承宗荐,擢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未几,拜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蓟、辽、保定军务。  用小故夺官矣。居久之,十年十月流寇大入蜀,陷蜀三十余州县,帝拊髀而思宗龙曰:“使宗龙抚蜀,贼安至是哉!”趣即家起宗龙。宗龙至蜀,代王维章与总兵罗尚文御却贼。十二年五月,以杨嗣昌荐,召为兵部尚书,去蜀。宗龙自定黔乱后,凡十有四年,辄起用,用不久辄迁去。八月至京,入见帝。宗龙为人伉直任气,不能从谀承意。帝愤中枢失职,嗣昌以权诡得主知。宗龙朴忠,初入见,即言民穷财尽。帝颇然之,顾豤言不已,遂怫然曰:“卿当整理兵事尔。”既退,语嗣昌曰:“何哉?宗龙善策黔,而所言卑卑,皆他人唾余,何也?”自是所奏请,多中格。  熊文粲既罢,宗龙乃言:“向者贼流突东西,嗣昌故建分剿之策。今则流突者各止其所,臣请收势险节短之效。总理止辖楚、豫,秦督兼辖四川,凤督兼辖安庆,各率所辖抚镇,期十二月成功。”因荐湖广巡抚方孔炤堪代文灿。帝不用,用嗣昌督师。  嗣昌既督师,上章请兵食,不悉应,劾中枢不任。宗龙亦劾嗣昌徒耗敝国家,不能报效,以气凌廷臣。会蓟辽总督洪承畴请用刘肇基为团练总兵官,中官高起潜又揭肇基恇怯,宗龙不即覆。帝遂发怒,责以抗旨,令对状。奏上,复以戏视封疆下吏。法司拟戍边,不许,欲置之死。在狱二年矣,十四年春,嗣昌死,尚书陈新甲荐其才,帝未有以应也,良久曰:“朴忠,吾以夙负用之,宜尽死力。”遂释之出狱,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丁启睿,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当是之时,李自成有众五十万,自陷河、洛,犯开封,罗汝才复自南阳趋邓、淅,与合兵。帝命宗龙专办自成。议尽括关中兵饷以出,然属郡旱蝗,已不能应。  九月四日,以川、陕兵二万出关,次新蔡,与保督杨文岳兵会。贺人龙、李国奇将秦兵,虎大威将保兵,共结浮桥,东渡汝,合兵趋项城。五日,两军毕渡,走龙口。自成、汝才亦结浮桥于上流,将趋汝宁。觇两督兵至,尽伏精锐于林中,阳驱诸贼自浮桥西渡。人龙使后骑觇贼,还报曰:“贼向汝矣,结浮桥将渡矣。”宗龙、文岳夜会诸将于龙口,诘朝将战。  六日,两军并进,中道一骑驰而告曰:“贼毕渡矣。”复进,一骑驰而告曰:“贼半渡矣,三分渡其二矣。”宗龙、文岳曰:“驱之。”走三十里,至于孟家庄,日卓午。人龙、大威曰:“马力乏矣,诘朝而战,止兵为营。”诸军弛马甲,植戈錞,散行墟落求刍牧。贼觇之,尘起于林中,伏甲并出搏我兵。人龙有马千骑不战,国奇以麾下兵迎击之,不胜。秦兵、保兵俱溃,人龙、大威奔沈丘,国奇从之,三帅师溃。宗龙、文岳合兵屯火烧店,贼以步兵攻其营。诸军鸣大砲,震死贼百余。日暮,贼引去。宗龙军西北,文岳军东南,画堑而守。保兵宵溃,保督副将挟文岳骑而驰,夜奔于项城。宗龙复分秦兵立营于东南,诸将分壁当贼垒。  九日,檄人龙、国奇还兵救,二帅不应。宗龙曰:“彼避死,宜不来,吾岂避死哉!”语其麾下曰:“宗龙老矣,今日陷贼中,当与诸军决一死战,不能效他人卷甲走也。”召裨校李本实,即文岳壁穿堑筑垒以拒贼。贼亦穿壕二重以围之。  十一日,秦师食尽,宗龙杀马骡以享军。明日,营中马骡尽,杀贼取其尸分啖之。十八日,营中火药、铅子、矢并尽。宗龙简士卒,夷伤死丧之余,有众六千。夜半,潜勒诸军突贼营,杀千余人,溃围出。诸军星散,宗龙徒步率诸军且战且走。十九日,日卓午,未至项城八里,贼追及之,执宗龙,呼于门曰:“秦督围随官丁也,请启门纳秦督。”宗龙大呼曰:“我秦督也,不幸堕贼手,左右皆贼耳。”贼唾宗龙。宗龙骂贼曰:“我大臣也,杀则杀耳,岂能为贼赚城以缓死哉!”贼抽刀击宗龙,中其脑而仆,CU其耳鼻死城下。事闻,帝曰:“若此,可谓朴忠矣。”复官兵部尚书,加太子少保,谥忠壮,廕子锦衣世百户,予祭葬。  人龙、国奇兵溃归陕,贼遂屠项城。分兵屠商水、扶沟,遂攻叶县。  汪乔年,字岁星,遂安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历郎中。母忧归。  崇祯二年起工部,迁青州知府。以治行卓异,迁登莱兵备副使,乞终养归。父丧除,起官平阳,迁陕西右参政,提督学校。再以卓异,就迁按察使。乔年清若自励,恶衣菲食,之官,携二仆,不以家自随。为青州,行廊置土锉十余,讼者自炊候鞫,吏无敢索一钱。自负才武,休沐辄驰骑,习弓刀击刺,寝处风露中。  十四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时李自成已破河南,声言入关。乔年疾驱至商、洛,不见贼。贼围开封,而三边总督傅宗龙亦至陕,议抽兵括饷,则关中兵食已尽,无以应。宗龙、乔年握手欷歔而别。未几,宗龙败殁于项城,乔年流涕叹曰:“傅公死,讨贼无人矣。”已,又闻诏擢乔年兵部右侍郎,总督三边军务,代宗龙。部檄踵至,趣出关。是时,关中精锐尽没于项城。乔年曰:“兵疲饷乏,当方张之寇。我出,如以肉喂虎耳。然不可不一出,以持中原心。”乃收散亡,调边卒,得马步三万人。  十五年正月,率总兵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出潼关。先是,临颍为贼守,左良玉破而屠之,尽获贼所掳。自成闻之怒,舍开封而攻良玉,良玉退保郾城,贼围之急。乔年诸将议曰:“郾城危在旦夕。吾趋郾,贼方锐,难与争锋。吾闻襄城距郾四舍,贼老砦咸在。吾舍郾而以精锐攻其必应,贼必还兵救,则郾城解矣。郾城解,我击其前,良玉乘其背,贼可大破也。”诸将皆曰:“善。”乃留步兵火器于洛阳,简精骑万人兼程进。次郏县,襄城人张永祺等迎乔年。  二月二日,乔年入襄城,分人龙、嘉栋、成虎军三路,驻城东四十里,逼郾城而军,而自勒兵驻城外。贼果解郾城而救襄城。贼至,三帅奔,良玉救不至,军大溃。乔年叹曰:“此吾死所也。”率步卒千余入城守。贼穴地实火药攻城,乔年亦穿阱,视所凿,长矛刺之。贼砲击乔年坐纛,雉堞尽碎,左右环泣请避之,乔年怒,以足蹴其首曰:“汝畏死,我不畏死也。”十七日,城陷,巷战,杀三贼,自刭不殊,为贼所执,大骂。贼割其舌,磔杀之。襄城人建祠而祀之。  时张国钦、张一贯、党威、李万庆及监纪西安同知孙兆禄、材官李可从、襄城知县曹思正从乔年,皆死之。万庆者,降将射塌天也。又有马帅某者,逸其名。兆禄,盐山人。可从,盩厔人。党威,神木人。余莫考。党威则尝击贼于西雒峪,擒贼首窦阿婆者也。  自成购永祺不得,屠其族,劓刖诸生刘汉臣等百九十人。自成数月之间再败秦师,获马二万,降秦兵又数万,威震河雒。  初,乔年之抚陕西也,奉诏发自成先冢。米脂令边大受,河间静海举人,健令也,诇得其族人为县吏者,掠之。言:“去县二百里曰李氏村,乱山中,十六冢环而葬,中其始祖也。相传,穴,仙人所定,圹中铁灯檠,铁灯不灭,李氏兴。”如其言发之蝼蚁数石,火光荧荧然。CU棺,骨青黑,被体黄毛,脑后穴大如钱,赤蛇盘,三四寸,角而飞,高丈许,咋咋吞日光者六七,反而伏。乔年函其颅骨、腊蛇以闻,焚其余,杂以秽,弃之。自成闻之,啮齿大恨曰:“吾必致死于乔年。”既杀乔年,由西华攻陈州。  杨文岳,字斗望,南充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行人。天启五年,擢兵科给事中,屡迁礼科都给事中。  崇祯二年,出为江西右参政,历湖广、广西按察使,云南、山西左右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登、莱。十二年擢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代孙传庭。  十四年正月,李自成陷洛阳,犯开封,文岳率总兵虎大威以众二万赴救。渡河,贼先遁,追击于鸣皋。还,驻兵开封。疫作,乃顿兵于汝宁,出屯西平、新蔡间。七月,自成走内乡、淅川,与罗汝才合。文岳趋邓州,自成还攻之。文岳战三捷,斩其魁一条龙、一只龙,贼遁去。  九月,会陕西总督傅宗龙于新蔡,与贼遇,大溃于孟家庄,再溃于火烧店。部将挟文岳夜入于项城。明日奔陈州,宗龙遂覆没。事闻,文岳革职,充为事官,戴罪自赎。乃收集散亡,率所部就巡抚高名衡防?巳。贼遂破叶县,拔泌阳,乘胜陷南阳,杀唐王,下邓州等十四城,再围开封。  明年正月,文岳驰救开封,论功复官。临颍为贼守,左良玉破而屠之,退保郾城。自成围郾城。二月,督师丁启睿及文岳、大威救郾城。贼溃,距官军数里而营。文岳、启睿相掎角,持十一昼夜。总督汪乔年出关,贼引去,再攻开封。六月,诏起侯恂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山东、河南、湖北军务,代文岳。命所司察文岳罪状。七月朔,文岳、启睿合良玉、大威及杨德政、方国安四总兵之师,次硃仙镇。诸军尽溃,启睿、文岳奔汝宁。贼渡河,追奔四百里,官军失亡数万。诏褫官候勘。  九月,文岳在汝宁,夜袭贼营有功。贼既灌开封,旋败孙传庭兵,以闰十一月悉众薄汝宁,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等毕会。文岳遣都司康世德以轻骑侦贼,世德走还汝,将其步骑五百,夜纵火噪而奔。十三日,群贼并至,压汝宁五里而军。监军佥事孔贞会以川兵屯城东,文岳以保兵屯城西。贼兵进攻,相持一昼夜。川兵溃,杀伤数百。贼夺其马骡,悉众攻保兵,渐不支。佥事王世琮、知府傅汝为、通判硃国宝缒将士入城,副将贾悌、参将冯名圣亦掖文岳、贞会登城。  明日,贼四面环攻,戴扉以阵,矢石云梯堵墙而立。城头矢砲擂石雨集,贼死伤山积,而攻不休。一鼓百道并登,执文岳及世琮、国宝、悌、名圣于城头,杀汝阳知县文师颐于城上。汝为闻变,赴水死。贼拥文岳等见自成,大骂,贼怒,缚之城南三里铺,以大砲击之,洞胸糜骨而死。士民屠戮数万,焚公私廨舍殆尽。贞会执去,不知所终。自成以文岳死忠,备礼敛之。遂拔营走确山、信阳、泌阳,向襄阳,虏崇王由樻、崇世子、诸王妃及河南怀安诸王以行。  汝为,字于宣,江陵人。崇祯七年进士。世琮,字仲发,达州人。国宝,成都人。师颐,全州人。皆举人。世琮尝为汝宁推官,讨土寇,流矢贯耳不为动,时号王铁耳者也。师颐莅任甫三日。  孙传庭,字百雅,代州振武卫人。自父以上,四世举于乡。传庭仪表颀硕,沈毅多筹略。万历四十七年成进士,授永城知县,以才调商丘。天启初,擢吏部验封主事,屡迁稽勋郎中,请告归。家居久不出。  崇祯八年秋,始迁验封郎中,超迁顺天府丞。陕西巡抚甘学阔不能讨贼,秦之士大夫哗于朝,乃推边才用传庭,以九年三月受代。传庭莅秦,严征发期会,一从军兴法。秦人爱之不如总督洪承畴,然其才自足办贼。贼首整齐王据商、雒,诸将不敢攻,檄副将罗尚文击斩之。  当是时,贼乱关中,有名字者以十数,高迎祥最强,拓养坤党最众,所谓闯王、蝎子塊者也。传庭设方略,亲击迎祥于盩厔之黑水峪,擒之,及其伪领哨黄龙、总管刘哲,献俘阙下。录功,增秩一等。而贼党自是乃共推李自成为闯王矣。明年,养坤及其党张耀文来降。已而养坤叛去,谕其下追斩之。击贼惠登相于泾阳、三原,登相西走。河南贼马进忠、刘国能等十七部入渭南,追之出关,复合河南兵夹击之,先后斩首千余级。进忠等复扰商、雒、蓝田,叛卒与之合,将犯西安。遣左光先、曹变蛟追走之渭南,降其渠一条龙,招还胁从。募健儿击余贼,斩圣世王、瓦背、一翅飞,降镇天王、上山虎,又歼白捍贼渠魁数人。关南稍靖。遣副将盛略等败贼大天王于宝鸡,贼走入山谷,传庭追之凤翔。他贼出栈道,谋越关犯河南,还军击,贼走伏斜谷,复大败之,降其余众。西安四卫,旧有屯军二万四千,田二万余顷,其后田归豪右,军尽虚籍。传庭厘得军万一千有奇,岁收屯课银十四万五千余两,米麦万三千五百余石。帝大喜,增秩,赉银币。  会杨嗣昌入为本兵,条上方略。洪承畴以秦督兼剿务,而用广抚熊文灿为总理。分四正六隅,马三步七,计兵十二万,加派至二百八十万,期百日平贼。传庭移书争之,曰:“无益,且非特此也。部卒屡经溃蹶,民力竭矣,恐不堪命。必欲行之,贼不必尽,而害中于国家。”累数千言,嗣昌大忤。部议,秦抚当一正面,募土著万人,给饷银二十三万,以商、雒等处为汛守。传庭知其不可用也,乃核帑藏,蠲赎锾,得银四万八千,市马募兵,自办灭贼具,不用部议。会诸抚报募兵及额,传庭疏独不至。嗣昌言军法不行于秦,自请白衣领职,以激帝怒。传庭奏曰:“使臣如他抚,籍郡县民兵上之,遂谓及额,则臣先所报屯兵已及额矣。况更有募练马步军,数且逾万,何尝不遵部议。至百日之期,商、雒之汛守,臣皆不敢委。然使贼入商、雒,而臣不能御,则治臣罪。若臣扼商、雒,而逾期不能灭贼,误剿事者必非臣。”嗣昌无以难,然衔之弥甚。传庭两奉诏进秩,当加部衔,嗣昌抑弗奏。十一年春,贼破汉阴、石泉,则坐传庭失援,削其所加秩。  传庭出扼商、雒。大天王等犯庆阳、宝鸡,还军战合水,破走之,获其二子,追击之延安。过天星、混天星等从徽、秦趋凤翔,逼澄城。传庭分兵五道击之杨家岭、黄龙山,大破之,斩首二千余级。大天王知二子不杀,遂降。贼引而北,犯延安。传庭策鄜州西、合水东三四百里,荒山邃谷,贼入当自毙,乃率标兵中部遏其东,檄变蛟、庆阳拒其西,伏兵三水、淳化间。贼饥,出掠食,则大张旗帜,鸣鼓角以邀之,一日夜驰二百五十里。贼大惊,西奔,至职田庄,遇伏而败;复走宝鸡,取栈道,再中伏大败;折而走陇州关山道,又为伏兵所挫。三败,贼死者无算,过天星、混天星并降。又逐贼邠、宁间,陷阵,获其渠。河南贼马进忠、马光玉驱宛、洛之众,箕张而西。传庭击之,贼还走。又设伏于潼关原,变蛟逐贼入伏。而闯王李自成者,为洪承畴所逐,尽亡其卒,以十八骑溃围遁。关中群盗悉平,是为崇祯之十一年春也。捷闻,大喜,先叙澄城之捷,命加传庭部衔。嗣昌仍格不奏。  当是时,总理熊文灿主抚。湖广贼张献忠已降,惟河南贼如故。罗汝才、马进忠、贺一龙、左金王等十三部西窥潼关,联营数十里。传庭计曰:“天下大寇尽在此矣。我出击其西,总理击其东,贼不降则灭。此贼平,天下无贼矣。献忠即狙伏,无能为也。”乃遂引兵东,大败贼阌乡、灵宝山间,贯其营而东,复自东以西。贼窘甚,以文灿招降手谕上,言旦夕且降。传庭曰:“尔曹日就熊公言抚,而日攻堡屠寨不已,是伪也。降即解甲来,有说即非真降,吾明日进兵矣。”明日擐甲而出,得文灿檄于途中曰:“毋妒吾抚功。”又进,得本兵嗣昌手书,亦云。传庭怏怏撤兵还。然贼迄不就抚,移瞰商、雒。文灿悔,期传庭夹击。属吏王文清等三战三败之,贼奔内乡、淅川而去。传庭既屡建大功,其将校数奉旨优叙,嗣昌务抑之不为奏。传庭恳请上其籍于部,嗣昌曰:“需之。”  十月,京师戒严,召传庭及承畴入卫,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总督卢象升督诸镇援军,赐剑。当是时,传庭提兵抵近郊,与嗣昌不协,又与中官高起潜忤,降旨切责,不得朝京师。承畴至,郊劳,且命陛见,传庭不能无觖望。无何,嗣昌用承畴以为蓟督,欲尽留秦兵之入援者守蓟、辽。传庭曰:“秦军不可留也。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也。秦军妻子俱在秦,兵日杀贼以为利,久留于边,非哗则逃,不复为吾用,必为贼用,是驱民使从贼也。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嗣昌不听。传庭争之不能得,不胜郁郁,耳遂聋。  传庭初受命,疏言:“年来疆事决裂,由计画差谬。事竣,当面请决大计。”明年,帝移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既解严,疏请陛见。嗣昌大惊,谓传庭将倾之,斥来役赍疏还之传庭。传庭愠,引疾乞休。嗣昌又劾其托疾,非真聋,帝遂发怒,斥为民,下巡抚杨一俊核真伪,一俊奏言:“真聋,非托疾。”并下一俊狱。传庭长系待决,举朝知其冤,莫为言。在狱三年,文灿、嗣昌相继败。而是时,闯王李自成者,已攻破河南矣,犯开封,执宗龙,杀唐王,兵散而贼益横。帝思传庭言,朝士荐者益众。  十五年正月,起传庭兵部右侍郎,亲御文华殿问剿贼安民之策,传庭侃侃言。帝嗟叹久之,燕劳赏赉甚渥,命将禁旅援开封。开封围已解,贼杀陕督汪乔年,帝即命传庭往代。大集诸将于关中,缚援剿总兵贺人龙,坐之麾下,数而斩之。谓其开县噪归,猛帅以孤军失利而献、曹出柙也;又谓其遇敌先溃,新蔡、襄城连丧二督也。诸将莫不洒然动色者。  传庭既已诛杀人龙,威詟三边,日夜治军为平贼计,而贼遂已再围开封。诏御史苏京监延、宁、甘、固军,趣传庭出关。传庭上言:“兵新募,不堪用。”帝不听。传庭不得已出师,以九月抵潼关。大雨连旬,自成决马家口河灌开封。开封已陷,传庭趋南阳,自成西行逆秦师。传庭设三覆以待贼:牛成虎将前军,左勷将左,郑嘉栋将右,高杰将中军。成虎阳北以诱贼,贼奔入伏中,成虎还兵而斗,高杰、董学礼突起翼之,左勷、郑嘉栋左右横击之。贼溃东走,斩首千余。追三十里,及之郏县之冢头,贼弃甲仗军资于道,秦兵趋利。贼觇我军嚣,反兵乘之,左勷、萧慎鼎之师溃,诸军皆溃。副将孙枝秀跃马以追贼,击杀数十骑,贼兵围之,驰突不得出,马蹶被执,植立不挠。以刃临之,瞠目不答。一人曰:“此孙副将也。”遂杀之。参将黑尚仁亦被执不屈而见杀,覆军数千,材官小将之殁者,张渼奎、李栖凤、任光裕、戴友仁以下七十有八人。贼倍获其所丧马。传庭走巩,由孟入关,执斩慎鼎;罚勷马以二千,以勷父光先故,贷勷。是役也,天大雨,粮不至,士卒采青柿以食,冻且馁,故大败。豫人所谓“柿园之役”也。  传庭既已败归陕西,计守潼关,扼京师上游。且我军新集,不利速战,乃益募勇士,开屯田,缮器,积粟,三家出壮丁一。火车载火砲甲仗者三万辆,战则驱之拒马,止则环以自卫。督工苛急,夜以继日,秦民不能堪。而关中频岁饥,驻大军饷乏,士大夫厌苦传庭所为,用法严,不乐其在秦。相与哗于朝曰:“秦督玩寇矣。”又相与危语恫胁之曰:“秦督不出关,收者至矣。”明年五月,命兼督河南、四川军务,寻进兵部尚书,改称督师,加督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北军务,赐剑。趣战益急。传庭顿足叹曰:“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对狱吏乎!”顷之,不得已遂再议出师。总兵牛成虎将前锋,高杰将中军,王定、官抚民将延、宁兵为后劲,白广恩统火车营,檄左良玉赴汝宁夹击。当是时,自成已据有河南、湖北十余郡,自号新顺王,设官置戍,营襄阳而居之。将由内、淅窥商、雒,尽发荆、襄兵会于氾水、荥泽,伐竹结筏,人佩三葫芦,将谋渡河。传庭分兵防御。八月十日,传庭出师潼关,次于阌乡。二十一日,师次陕州,檄河南诸军渡河进剿。九月八日,师次汝州,伪都尉四天王李养纯降。养纯言贼虚实:诸贼老营在唐县,伪将吏屯宝丰,自成精锐尽聚于襄城。遂破贼宝丰,斩伪州牧陈可新等。遂捣唐县,破之,杀家口殆尽,贼满营哭。转战至郏县,遂擒伪果毅将军谢君友,斫贼坐纛,尾自成几获。贼奔襄城,大军遂进逼襄城。贼惧谋降,自成曰:“无畏!我杀王焚陵,罪大矣,姑决一死战。不胜,则杀我而降未晚也。”而大军时皆露宿与贼持,久雨道泞,粮车不能前。士饥,攻郏破之,获马骡啖之立尽。雨七日夜不止,后军哗于汝州。贼大至,流言四起。不得已还军迎粮,留陈永福为后拒。前军既移,后军乱,永福斩之不能止。贼追及之南阳,官军还战。贼阵五重,饥民处外,次步卒,次马军,又次骁骑,老营家口处内。战破其三重。贼骁骑殊死斗,我师阵稍动,广恩军将火车者呼曰:“师败矣!”脱挽辂而奔,车倾塞道,马挂于衡不得前,贼之铁骑凌而腾之,步贼手白棓遮击,中者首兜鍪俱碎。自成空壁蹑我,一日夜,官兵狂奔四百里,至于孟津,死者四万余,失亡兵器辎重数十万。传庭单骑渡垣曲,由阌乡济。贼获督师坐纛,乘胜破潼关,大败官军。传庭与监军副使乔迁高跃马大呼而殁于阵,广恩降贼。传庭尸竟不可得。传庭死,关以内无坚城矣。  初,传庭之出师也,自分必死,顾语继妻张夫人曰:“尔若何?”夫人曰:“丈夫报国耳,毋忧我。”及西安破,张率二女三妾沉于井,挥其八岁儿世宁亟避贼去之。儿逾墙堕民舍中,一老翁收养之。长子世瑞闻之,重趼入秦,得夫人尸井中,面如生。翁归其弟世宁,相扶携还。道路见者,知与不知皆泣下。传庭死时,年五十有一矣。传庭再出师皆以雨败也。或言传庭未死者,帝疑之,故不予赠廕。传庭死而明亡矣。  赞曰:流贼蔓延中原,所恃以御贼者独秦兵耳。傅宗龙、孙传庭远近相望,倚以办贼。汪乔年、杨文岳奋力以当贼锋,而终于溃偾。此殆有天焉,非其才之不任也。传庭败死,贼遂入关,势以愈炽。存亡之际,所系岂不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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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二 史可法(任民育等何刚等)高弘图姜曰广(周镳雷縯祚) 史可法,字宪之,大兴籍,祥符人。世锦衣百户。祖应元举于乡,官黄平知州,有惠政。语其子从质曰:“

列传第一百五十九

  贺世贤(尤世功)童仲揆(陈策周敦吉等张神武等)罗一贯(刘渠祁秉忠)满桂(孙祖寿)赵率教(硃国彦)官惟贤(张奇化)何可纲黄龙李惟鸾金日观楚继功等  贺世贤,榆林卫人。少为厮养,后从军,积功至沈阳游击,迁义州参将。万历四十六年七月,清河被围,副将邹储贤固守。城破,率亲丁鏖战城南,与参将张?俱死。部将二十人、兵民万余歼焉。世贤驻叆阳,闻变,疾驰出塞,得首功百五十有四级,进副总兵。  明年,杨镐四路出师。世贤副李如柏出清河。刘綎深入中伏,劝如柏往救,不从,綎遂覆殁。寻擢都督佥事,充总兵官,驻虎皮驿。铁岭被围,世贤驰援,城已破,邀获首功百余级。泰昌元年九月连战灰山、抚安堡,获首功二百有奇。当是时,四方宿将鳞集辽左,率缩朒不敢战,独世贤数角斗有功,同列多忌之。移镇沈阳。经略袁应泰下纳降令。广宁总兵李光荣疑世贤所纳多,以状闻。巡抚薛国用亦奏三可虑,兵部尚书崔景荣请拒勿纳,而置己纳于他所。然世贤所纳卒不可散,同列遂谤其有异志。  天启元年三月,我大清以重兵薄沈阳。世贤及总兵尤世功掘堑浚壕,树大木为栅,列楯车火器木石,环城设兵,守城法甚具。大清先以数十骑来侦,世功兵蹑之,杀四人。世贤勇而轻,嗜酒。旦日饮酒,率亲丁千,出城逆击,期尽敌而反。大清兵佯败,世贤乘锐进。倏精骑四合,世贤战且却,抵西门,身被十四矢。城中闻世贤败,各鸟兽窜,而降丁复叛,断城外吊桥。或劝世贤走辽阳,曰:“吾为大将,不能存城,何面目见袁经略乎!”挥铁鞭驰突围中,击杀数人,中矢坠马而死。世功引兵援,亦战死。  世功亦榆林人。万历中,举武乡试,历沈阳游击。张承廕之败也,世功脱归,坐褫职。经略杨镐言其身负重伤,才堪策励,乃补武精营游击。镐四路出师,世功隶李如柏麾下,得全。寻以副总兵守沈阳。熊廷弼代镐,爱其才,与副将硃万良并倚任。廷弼罢,袁应泰代,议三路出师,用为总兵官。未行,而沈阳被兵,死于战。赠少保、左都督,增世廕三级,再廕指挥佥事,世袭,赐祭葬,建祠曰“愍忠”。  世贤既殁,或疑其叛降,恤典故不及。四川副使车朴为讼冤,格众议不果。  童仲揆,南京人。举武会试,历都指挥,掌四川都司。万历末,擢副总兵,督川兵援辽,与同官陈策并充援剿总兵官。熹宗初立,经略袁应泰招蒙古诸部,处之辽、沈二城。仲揆力谏,不听。  明年,天启改元,应泰欲城清河、抚顺。议三路出师,用大将十人,各将兵万余,仲揆、策当其二。未行,而大清兵已逼沈阳。两人驰救,次浑河。游击周敦吉曰:“事急矣,请直抵沈阳,与城中兵夹击,可以成功。”已,闻沈阳陷,诸将皆愤曰:“我辈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为!”敦吉固请与石砫都司秦邦屏先渡河,营桥北,仲揆、策及副将戚金、参将张名世统浙兵三千营桥南。邦屏结阵未就,大清兵来攻,却复前者三,诸军遂败。敦吉、邦屏及参将吴文杰、守备雷安民等皆死。他将走入浙兵营,被围数匝。副将硃万良、姜弼不救,及围急始前,一战即败走。大清兵尽锐攻浙营。营中用火器,多杀伤。火药尽,短兵接,遂大溃。策先战死,仲揆将奔,金止之,乃还兵斗。力尽矢竭,挥刀杀十七人。大清兵万矢齐发,仲揆与金、名世及都司袁见龙、邓起龙等并死焉。万良既遁,经略将斩之,乞勚罪自效。及辽阳被攻,果陷阵死。  自辽左用兵,将士率望风奔溃,独此以万余人当数万众。虽力绌而覆,时咸壮之。事闻,赠策少保、左都督,增世廕三级,再廕本卫指挥佥事,世袭,赐祭葬,建祠曰:“愍忠”。仲揆赠都督同知,增世廕三级,祀祀。金、起龙赠都督佥事,增世廕三级,附祀。名世先有罪系狱,尚书薛三才荐其善火器,命从征立功。文杰亦先褫职。及死,并得复官,赠三级,增世廕二级。见龙等皆予赠廕,他副将至把总战死者百二十余人,赠廕有差。  敦吉,先为四川永宁参将。永宁宣抚奢效忠卒,子崇明幼,其妻奢世统与妾奢世续争印,相攻者十余年。后崇明袭职,世续犹匿印不予。都司张神武与敦吉谋,尽掠其积聚子女,擒世续以归。其部目阎宗传怒,以求主母为名,大掠永宁、赤水、普市、麾尼,数百里成兵墟。事闻,敦吉、神武并论死。辽东告警,命敦吉从军自效,及是鏖战死,赠恤如制。  神武,新建人。万历中举武会试第一。授四川都司佥书。既论死,辽左兵兴,用经略袁应泰荐,诏谕从征立功。神武率亲丁二百四十余,疾驰至广宁。会辽阳已失,巡抚薛国用固留之,不可,曰:“奉命守辽阳,非守广宁也。”曰:“辽阳殁矣,若何之?”曰:“将以歼敌。”曰:“二百人能歼敌乎?”曰:“不能,则死之。”前至辽河,遇逃卒十余万。神武以忠义激其帅,欲与还战,帅不从。乃独率所部渡河,抵首山,去辽阳十七里而军。将士不食已一日,遇大清兵,疾呼奋击,孤军无援,尽殁于阵。监军御史方震孺绘神武像,率将士罗拜,为文祭之。诏赠都督佥事,世廕千户,立祠祀之。  又有杨宗业、梁仲善者,皆援辽总兵官。宗业历镇浙江、山西。杨镐四路败后,命提兵赴援,至是父子并战死。仲善亦战死辽阳城下。宗业赠都督同知,世廕千户;仲善赠都督佥事,增世廕三级。并从祠附祀。  罗一贯,甘州卫人。以参将守西平堡。辽阳陷,西平地最冲,一贯悉力捍御。巡抚王化贞言于朝,加副总兵。时化贞驻广宁,经略熊廷弼驻右屯,总兵刘渠以二万人守镇武,祁秉忠以万人守闾阳,而一贯帅三千人守西平。已,定议,各缮隍坚垒,急则互相援,违者必诛。明年正月,大清兵西渡河,经抚戒勿轻战。兵渐近,参将黑云鹤出击。一贯止之,不从。明日,云鹤战败,奔还城,追兵歼焉。一贯凭城固拒,用砲击伤者无算。大清树旗招降,且遣使来说,一贯不从。又明日,骑益众,环城力攻。一贯流矢中目,不能战。火药矢石尽,乃北面再拜,曰:“臣力竭矣。”遂自刭。都司陈尚仁、王崇信亦死之。化贞知城未下,信游击孙得功语,尽发广宁兵。以得功及中军游击祖大寿为前锋,令会秉忠赴援,廷弼亦遣使督渠进战,遇大清兵于平阳。得功怀异志,欲引去。乃分兵为左右翼,稍却,推渠、秉忠前。渠等力战,颇有杀伤。得功及副将鲍承先走,后军见之亦奔,遂大溃。渠战死。秉忠被二刀三矢,家众扶上马,夺围出,创重,卒于途。副将刘征击杀十余人,乃死。大寿走觉华岛。得功遂降。越二日,广宁即破。事闻,赠一贯都督同知,世廕副千户;渠、秉忠少保,左都督,增世廕三级,再廕指挥佥事。皆赐祭葬,建祠并祀。  一贯子俊杰承廕,崇祯中仕至宣府总兵官,免归。李自成犯甘州,城陷,死之。  渠,京城巡捕营副将也,以御史杨鹤荐,擢总兵官,援剿辽东。辽阳被围,广宁总兵李光荣不能救,反断河桥截军民归路,总督文球劾罢之,即以渠代。西平告急,帅镇武兵往援,遂战殁。  秉忠,陕西人。万历四十四年为永昌参将。银定、歹青以二千余骑人塞,秉忠提兵三百拒之,转战两昼夜。援军至,始遁。秉忠追还所掠人畜,边人颂之。擢凉州副总兵。经略袁应泰荐其智勇,令率私卒守蒲河。至则辽阳已破,命为援剿总兵官,驻防闾阳,援西平,竟死。  自辽左军兴,总兵官阵亡者凡十有四人:抚顺则张承廕,四路出师则杜松、刘綎、王宣、赵梦麟,开原则马林,沈阳则贺世贤、尤世功,浑河则童仲揆、陈策,辽阳则杨宗业、梁仲善。是役,渠与秉忠继之。朝端恤典,俱极优崇。而偾军之将,若李如柏、麻承恩辈,竟有未膺显戮者。  满桂,蒙古人,幼入中国,家宣府。稍长,便骑射。每从征,多斩馘。军令,获敌首一,予一官,否则赉白金五十。桂屡得金,不受职。年及壮,始为总旗。又十余年为百户。后屡迁潮河川守备。杨镐四路师败,荐小将知兵者数人,首及桂。移守黄土岭。为总督王象乾所知,进石塘路游击、喜峰口参将。  天启二年,大学士孙承宗行边,桂入谒。壮其貌,与谈兵事,大奇之。及出镇山海,即擢副总兵,领中军事。承宗幕下,文武辐辏,独用桂。桂椎鲁甚,然忠勇绝伦,不好声色,与士卒同甘苦。  明年,承宗议出关修复宁远。问谁可守者。马世龙荐孙谏及李承先,承宗皆不许。袁崇焕、茅元仪进曰:“满桂可。但为公中军,不敢请耳。”承宗曰;“既可,安问中军。”呼桂语之,慨然请行。世龙犹疑其不可,承宗不听。即日置酒,亲为之饯。桂至宁远,与崇焕协心城筑,屹然成重镇。语具《崇焕传》中。  时蒙古部落驻牧宁远东鄙,辽民来归者悉遭劫掠,承宗患之。四年二月,遣桂及总兵尤世禄袭之大凌河。诸部号泣西窜,东鄙以宁。拱兔、炒花、宰赛诸部阳受款而阴怀反侧。桂善操纵,诸部咸服,岁省抚赏银不赀。初,城中郭外,一望丘墟。至是军民五万余家,屯种远至五十里。承宗上其功。诏擢都督佥事,加衔总兵。承宗乃令典后部,与前部赵率教相掎角。督饷郎中杨呈秀侵克军粮,副将徐涟激之变,围崇焕署。惮桂家卒勇猛,不敢犯,结队东走。桂与崇焕追斩首恶,抚余众而还。  六年正月,我大清以数万骑来攻,远迩大震,桂与崇焕死守。始攻西南城隅,发西洋红夷砲,伤攻者甚众。明日转攻南城,用火器拒却之,围解。帝大喜,擢都督同知,实授总兵官。再论功,加右都督,廕副千户,世袭。桂疏谢,并自叙前后功。优诏褒答,再进左都督。  桂初与率教深相得。是役也,怒其不亲救,相责望。帝闻之,下敕戒勉。而崇焕复与桂不和,言其意气骄矜,谩骂僚属,恐坏封疆大计,乞移之别镇,以关外事权归率教。举朝皆知桂可用,虑同城或偾事,遂召还。督师王之臣力言桂不可去,而召命已下。又请用之关门。崇焕皆不纳。闰六月乃命以故秩佥书中军府事。未几,崇焕亦自悔,请仍用之臣言,帝可之,命桂挂印移镇关门,兼统关外四路及燕河、建昌诸军,赐尚方剑以重事权。  七年五月,大清兵围锦州,分兵略宁远。桂遣兵救,被围笊篱山。桂与总兵尤世禄赴之,大战相当。遂入宁远城,与崇焕为守御计。俄大清兵进薄城下,桂率副将尤世威等出城迎,颇有杀伤,桂亦身被重创。捷闻,加太子太师,世廕锦衣佥事。及崇焕休去,之臣再督师,盛推桂才,请仍镇宁远。会蒙古炒花诸部离散,桂与之臣多收置之麾下。  庄烈帝已嗣位,诏之臣毋蹈袁应泰、王化贞故辙,并责桂阿之臣意。桂遂请病乞休,不允。崇祯元年七月,言官交劾之臣,因及桂。之臣罢,桂亦召还府。适大同总兵渠家桢失事,命桂代之。大同久恃款弛备,插部西侵,顺义王遂入境大掠。家桢及巡抚张翼明论死,插部遂挟赏不去。桂至,遍阅八路七十二城堡,边备大修,军民恃以无恐。  明年冬十月,大清兵入近畿。十一月诏谕勤王。桂率五千骑入卫,次顺义,与宣府总兵侯世禄俱战败,遂趋都城。帝遣官慰劳,犒万金,令与世禄俱屯德胜门。无何,合战,世禄兵溃,桂独前斗。城上发大砲佐之,误伤桂军,桂亦负伤,令入休甕城。旋与袁崇焕、祖大寿并召见,桂解衣示创,帝深嘉叹。十二月朔复召见,下崇焕狱,赐桂酒馔,令总理关、宁将卒,营安定门外。  桂骁勇敢战。所部降丁间扰民,桂不能问。副将申甫所统多市人,桂军凌之。夜发矢,惊其营,有死者。御史金声以闻,帝亦不问。及大寿军东溃,乃拜桂武经略,尽统入卫诸军,赐尚方剑,趣出师。桂曰:“敌劲援寡,未可轻战。”中使趣之急,不得已,督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诸大将,以十五日移营永定门外二里许,列栅以待。大清兵自良乡回,明日昧爽,以精骑四面蹙之。诸将不能支,大败,桂及祖寿战死,云龙、登云被执。帝闻,震悼,遣礼部侍郎徐光启致祭,赠少师,世廕锦衣佥事,袭升三级,赐祭葬,有司建祠。  孙祖寿,字必之,昌平人。万历中举武乡试,授固关把总。天启二年历官署都督佥事,为蓟镇总兵官。  孙承宗行边,议于蓟镇三协十二路分设三大将。以祖寿领西协,辖石匣、古北、曹家、墙子四路,驻遵化。而江应诏领东协,驻关门,辖山海关、一片石、燕河、建昌四路。马世龙领中协,驻三屯营,辖马兰、松棚、喜峰、太平四路。经略王在晋、总督王象乾佥谓:“永平设镇,本以卫山海。今移之三屯,则去山海四百里,于应援为疏。遵化去三屯止六十里,今并列两镇,于建牙为赘。请令世龙仍镇永平,以东协四路分隶世龙、应诏,而以中、西二协专隶之祖寿,仍镇三屯。”章下兵部,署事侍郎张经世议如其言,承宗坚执如初。乃命祖寿移镇遵化。七年,锦州告警,祖寿赴援,不敢战,被劾罢归。及是都城被兵,散家财,招回部曲,从满桂赴斗,竟死,赠恤如制。  祖寿初守固关,遘危疾,妻张氏割臂以疗,绝饮食者七日。祖寿生,而张氏旋死,遂终身不近妇人。为大帅,部将以五百金遗其子于家,却不受。他日来省,赐之卮酒曰:“却金一事,善体吾心,否则法不汝宥也。”其秉义执节如此。  赵率教,陕西人。万历中,历官延绥参将,屡著战功。已,劾罢。辽事急,诏废将蓄家丁者赴军前立功。率教受知于经略袁应泰,擢副总兵,典中军事。  天启元年,辽阳破,率教潜逃,罪当死,幸免。明年,王化贞弃广宁,关外诸城尽空。率教请于经略王在晋,愿收复前屯卫城,率家丁三十八人以往。蒙古据其地,不敢进,抵中前所而止。其年,游击鲁之甲以枢辅孙承宗令,救难民六千口,至前屯,尽驱蒙古于郊外。率教乃得入,编次难民为兵,缮雉堞,谨斥堠,军府由是粗立。既而承宗令裨将阵练以川、湖土兵来助,前屯守始固。而率教所招流亡至五六万。择其壮者从军,悉加训练。余给牛种,大兴屯田,身自督课,至手足胼胝。承宗出关阅视,大喜,以己所乘舆赠之。  蒙古虎墩兔素为总督王象乾所抚。其部下抽扣儿者,善为盗,率教捕斩四人。招抚佥事万有孚与率教有隙,遂以故败款事诉之象乾。象乾告兵部尚书董汉儒,将斩之,赖承宗贻书汉儒,得不死。  时承宗分关内外为五部。以马世龙、王世钦、尤世禄领中、左、右部,而令率教与副将孙谏领前、后部,部各万五千人。率教仍驻前屯。四年九月,承宗暴其功于朝。擢署都督佥事,加衔总兵。五年冬,承宗去,高第来代,诸将多所更置。率教善事第,第亦委信之。  六年二月,蒙古以宁远被围,乘间入犯平川、三山堡。率教御之,斩首百余级,夺马二百匹,追至高台堡乃还。捷闻,帝大喜,立擢都督同知,实授总兵官,代杨麒镇山海关。寻论功,再进右都督,世廕本卫副千户。时满桂守宁远,亦有盛名,与率教深相得。及宁远被围,率教遣一都司、四守备东援。桂恶其稽缓,拒不纳,以袁崇焕言,乃令入。既解围,率教欲分功。桂不许,且责其不亲援,两人遂有隙。中朝闻之,下敕戒谕。而桂又与崇焕不和。乃召还桂,令率教尽统关内外兵,移镇宁远。  七年正月,大清兵南征朝鲜。率教督兵抵三岔河为牵制,卒无功。三月,崇焕议修筑锦州、大凌河、中左所三城,渐图恢复。率教移镇锦州护工,再加左都督。五月,大清兵围锦州,率教与中官纪用、副将左辅、硃梅等婴城固守。发大砲,颇多击伤。相持二十四日,围始解。时桂亦著功宁远,因称“宁、锦大捷”。魏忠贤等蒙重赏。率教加太子少傅,廕锦衣千户,世袭。  崇祯元年八月移镇永平,兼辖蓟镇八路。逾月,挂平辽将军印,再移至关门。明年,大清兵由大安口南下。率教驰援,三昼夜抵三屯营。总兵硃国彦不令入,遂策马而西。十一月四日战于遵化,中流矢阵亡,一军尽殁。帝闻痛悼,赐恤典,立祠奉祀。  率教为将廉勇,待士有恩,勤身奉公,劳而不懈,与满桂并称良将。二人既殁,益无能办东事者。  国彦以崇祯二年四月为蓟镇中协总兵官,驻三屯营。十一月六日,大清兵临城,副将硃来同等挈家潜遁。国彦愤,榜诸人性名于通衢。以所积俸银五百余、衣服器具尽给部卒。具冠带西向稽首,偕妻张氏投缳死。  官惟贤,万历未,为甘肃裴家营守备。天启二年以都司佥书署镇番参将事,历宣府游击、延绥西路参将,仍移镇番。五年春,河套、松山诸部入犯,惟贤偕参将丁孟科大败之,斩首二百四十余级。明年春,班记刺麻台吉复纠松山银定、歹成及矮木素、三儿台吉,以三千骑来犯。惟贤再败之,获首功二百有奇。三儿台吉被创死。进惟贤副总兵。其冬,银定等以三儿之死挟愤图报,益纠河套土巴台吉等分道入掠。惟贤及镇将徐永寿等亦分道拒之,共获首功百有六十。七年春,银定、宾兔、矮木素、班记刺麻合土卖火力赤等由黑水河入。惟贤及西路副将陈洪范大破之,斩首百八十余级。当是时,西部频寇边,惟贤屡挫其锋。其秋,王之臣督师辽东,乞惟贤赴关门。  明年,崇祯改元,惟贤至,用为山海北路副总兵。二年冬,京师有警。惟贤入卫,总理马世龙令急援宝坻、漷县。明年正月九日,大清兵自抚宁向山海。翼日,至凤凰店,离关三十里列三营。惟贤与参将陈维翰等设两营以待,合战,互有杀伤。已,大清兵返抚宁,世龙令惟贤率维翰及游击张奇化、李居正、王世选、王成等往袭遵化。至城西波罗湾,城中兵出击,前锋殊死战。大清兵收入城,后队乘势进攻,城上矢石如雨。寻复遣兵出战,惟贤陷阵,中箭死,士卒杀伤者三百余人,奇化亦战殁。  何可纲,辽东人。天启中,以守备典袁崇焕宁远道中军,廉勇善抚士卒。六年,宁远被围,佐崇焕捍御有功,进都司佥书。明年再被兵,复坚守。迁参将,署宁远副将事。崇祯元年,巡抚毕自肃令典中军。及崇焕再出镇,复以副将领中军事,靖十三营之变。崇焕欲更置大将,上言:“臣昔为巡抚,定议关外止设一总兵。其时魏忠贤窃柄,崔呈秀欲用其私党,增设三四人,以致权势相衡,臂指不运。乃止留宁远及前锋二人,而臂指之不运犹故也。臣以为宁远一路,断宜并归前锋。总兵驻关内者,挂平辽将军印,辖山、石二路,而以前屯隶之。驻关外者,挂征辽前锋将军印,辖宁远一卫,而以锦州隶之。蓟辽总兵赵率教久习辽事,宜与山海麻登云相易,挂平辽将军印。关外总兵旧有硃梅、祖大寿。梅已解任,宜并归大寿,驻锦州,而以臣中军何可纲专防宁远。可纲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其才不在臣下。臣向所建竖,实可纲力,请加都督佥事,仍典臣中军。则一镇之费虽裁,一镇之用仍在。臣妄谓五年奏凯者,仗此三人之力,用而不效,请治臣罪。”帝悉从之。可纲佐崇焕更定军制,岁省饷百二十万有奇。以春秋二防功,进职右都督。  二年冬,京师被兵,与大寿从崇焕入卫,数有功。崇焕下吏,乃随大寿东溃,复与归朝。明年正月,永平、滦州失守,可纲战古冶乡及双望,颇有斩获。四月,枢辅孙承宗令可纲督诸将营双望诸山,以缀永平之师。令大寿诸军直趋滦州。滦州既复,大清兵弃永平去,可纲遂入其城。论功,加太子太保、左都督。已而锦州被围,可纲督诸将赴救,立功邮马山,复进秩。四年筑城大凌河,命可纲偕大寿护版筑。八月甫竣工,大清以十万众来攻,可纲等坚守不下。久之,粮尽援绝。大寿及诸将皆欲降,独可纲不从,令二人掖出城外杀之,可纲颜色不变,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黄龙,辽东人。初以小校从复锦州,积功至参将。崇祯三年从大军复滦州,功第一,迁副总兵。寻论功进秩三等,为都督佥事,世廕副千户。登莱巡抚孙元化以刘兴治乱东江,请龙往镇。兵部尚书梁廷栋亦荐龙为总兵官,与元化恢复四卫,从之。  先是,毛文龙死,袁崇焕分其兵二万八千为四协,命副将陈继盛,参将刘兴治、毛承祚、徐敷奏主之。后改为两协,继盛领东协,兴治摄西协。语详《崇焕传》。兴治凶狡好乱,与继盛不相能。其兄参将兴祚阵亡,继盛误听谍报,谓未死。兴治愤,择日为兴祚治丧,诸将咸吊。继盛至,伏兵执之,并执理饷经历刘应鹤等十一人。袖出一书,宣于众,诡言此继盛诬兴祚诈死,及以谋叛诬陷己者,遂杀继盛及应鹤等。又伪为岛中商民奏一通,请优恤兴祚,而令兴治镇东江。举朝大骇,以海外未遑诘也。兴冶与诸弟兄放舟长山岛,大肆杀掠。岛去登州四十里。时登莱总兵官张可大赴援永平,帝用廷栋言,趣可大还登州,授副将周文郁大将印,令抚定兴冶。会永平已复,兴治稍戢,返东江。龙莅皮岛受事,兴治犹桀骜如故。四年三月复作乱,杖其弟兴基,杀参将沈世魁家众。世魁率其党夜袭杀兴治,乱乃定。  游击耿仲明之党李梅者,通洋事觉,龙系之狱。仲明弟都司仲裕在龙军,谋作乱。十月率部卒假索饷名围龙署,拥至演武场,折股去耳鼻,将杀之。诸将为救免。未几,龙捕斩仲裕,疏请正仲明罪。会元化劾龙克饷致兵哗,帝命充为事官,而核仲明主使状。仲明遂偕孔有德反,以五年正月陷登州,招岛中诸将。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副将毛承禄皆往从之。龙急遣尚可喜、金声桓等抚定诸岛,而躬巡其地,慰商民,诛叛党,纵火焚其舟。贼党高成友者据旅顺,断关宁、天津援师。龙令游击李维鸾偕可喜等击走之,即移驻其地,援始通。其冬,有德等欲弃登州走入海,龙遣副将龚正祥率舟师四千邀之庙岛。飓风破舟,正祥陷贼中。后居登州,谋为内应,事露被杀。初,龙驻旅顺大治兵。贼拘龙母妻及子以胁之,龙不顾。  六年二月,有德、仲明屡为巡抚硃大典所败,航海遁去。龙度有德等必遁,遁必经旅顺,邀击之。有德几获而逸。斩贼魁李九成子应元,生擒毛承禄、苏有功、陈光福及其党高志祥等十六人,获首级一千有奇,夺还妇女无算,献俘于朝。帝大喜,磔承禄等,传首九边,复龙官。承禄,文龙族家子也。  有德等大愤,欲报龙。会贼舟泊鸭绿江,龙尽发水师剿之。七月,有德等侦知旅顺空虚,遂引大清兵来袭。龙数战皆败,火药矢石俱尽,语部将谭应华曰:“敌众我寡,今夕城必破。若速持吾印送登州,不能赴,即投诸海可也。”应华出,龙率惟鸾等力战。围急,知不能脱,自刭死。惟鸾及诸将项祚临、樊化龙、张大禄、尚可义俱死之。事闻,赠龙左都督,赐祭葬,予世廕,建祠曰:“显忠”。惟鸾等附祀。以副总兵沈世魁代龙为总兵官。  世魁本市侩,其女有殊色,为毛文龙小妻。世魁倚势横行岛中,至是为大帅。七年二月,广鹿岛副将尚可喜降于我大清,岛中势益孤。十年,朝鲜告急,世魁移师皮岛为声援。有德等来袭,世魁战败,率舟师走石城,副将金日观阵殁。登莱总兵陈洪范来援,不战而走。世魁亦阵亡,士卒死伤者万余。从子副将志科集溃卒至长城岛,欲得世魁敕印。监军副使黄孙茂不予,志科怒杀之,并杀理饷通判邵启。副将白登庸遂率所部降大清。诸岛虽有残卒,不能成军,朝廷亦不置大帅,以登莱总兵遥领之而已。明年夏,杨嗣昌决策尽徙其兵民宁、锦,而诸岛一空。  金日观,不知何许人。天启五年以将才授守备,效力关门。擢镇标中军游击,加参将行蓟镇东路游击事,专领南兵。崇祯初,加副总兵,守马兰峪。三年正月,大清兵破京东列城。兵部侍郎刘之纶遣部将吴应龙等结营毛山,规取罗文谷关。师败,日观遣二将驰援,亦败殁。大清兵乘胜据府君、玉皇二山,进攻马兰城甚急。日观坚守,亲然大砲。砲炸,焚头目手足,意气不衰。乞援于总理马世龙。令参将王世选等赴救,兵乃退。寻复以二千余骑来攻,日观偕世选等死守不下。朝廷奖其功,骤加都督同知。四月,与副将谢尚政、曹文诏等攻复大安城,遂偕诸军复遵化。录功,进左都督。时总兵邓?辖马兰、松棚二路,日观应受节制。以?衔都督同知,不屑为之下。总督曹文衡劾日观器小易盈,恃功骄纵,帝特戒饬而已。久之,移莱州副总兵。十年春,大清兵攻朝鲜,命从登莱总兵陈洪范往救,驻师皮岛。大清遣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先攻铁山。四月分兵攻皮岛,水陆夹攻。副将白登庸先遁,洪范亦避走石城。登庸寻帅所部降。日观偕诸将楚继功等相持七昼夜,力不支,阵殁,岛城随破。赠特进光禄大夫、太子太师,世廕锦衣副千户,建祠。继功等赠恤有差。  赞曰:古人有言,彼且为我死,故我得与之俱生。故死封疆之臣,君子重之。观辽左诸帅,委身许国,见危不避,可谓得死所者与!于时优恤之典非不甚渥,然而无救于危亡者,庙算不定,偾事者不诛,文墨议论之徒从而挠之,徒激劝忠义无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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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

列传第一百五十七-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七 艾万年李卑汤九州(杨正芳杨世恩)陈于王(程龙等)侯良柱(子天锡)张令(汪之凤)猛如虎(刘光祚等)虎大威孙应元姜名武王来聘等邓祖禹尤世威王世钦等侯世,

列传第一百六十-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 金国凤(杨振杨国柱)曹变蛟(硃文德李辅明)刘肇基(乙邦才马应魁庄子固) 金国凤,宣府人。崇祯中,以副总兵守松山。十二年二月,大清以重兵来攻,环城发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七

  艾万年李卑汤九州(杨正芳杨世恩)陈于王(程龙等)侯良柱(子天锡)张令(汪之凤)猛如虎(刘光祚等)虎大威孙应元姜名武王来聘等邓祖禹尤世威王世钦等侯世禄子拱极刘国能李万庆  艾万年,米脂人。由武学生从军,积功至神木参将。崇祯四年从曹文诏复河曲。点灯子入山西,万年从文诏连败之桑落镇、花地窊、雾露山。都司王世虎、守备姚进忠战死。贼退屯石楼之康家山,西距河三十里。绥德知州周士奇、守备孙守法伏兵含峪,渡河袭杀之。五年从参政樊一蘅讨平不沾泥。山西告警,隶文诏东讨,与李卑一月奏五捷。又与贺人龙败八大王、扫地王兵。明年,贼将东遁,连破之延家山、亢义村、贾寨村,擢副总兵。  初,山西既中贼,其土寇亦乘间起,三关王刚、孝义通天柱、临县王之臣皆残破城邑。后见贼衰,相继归顺,然阴结党不散。巡抚戴君恩新视事,谋诛之。七年正月迎春,召王刚宴,杀之,并杀通天柱于他所,而万年亦捕杀王豹五与其党领兵王,生擒翻山动,姬关锁、掌世王,献俘京师,晋中巨盗略靖。豹五即之臣也。有议君恩杀降者,给事中张第元力言诸贼蹂躏之惨,请录万年功。万年适遘疾告归,寻加署都督佥事。  八年二月,上疏言:  臣仗剑从戎七载,复府谷,解孤山围,救清水、黄甫、木瓜十一营堡。转战高山,设伏河曲,有马镇、虎头岩、石台山、西川之捷。战平阳、汾州、太原,复临县及?虒亭驿。大小数十战,精力尽耗。与臣共事者李卑,溘先朝露。臣病势奄奄,犹力战冀北。又抚剿王刚、豹五、领兵王、通天柱,解散贼一万三千有奇。蒙恩许臣养病,而督臣洪承畴檄又至,臣不敢不力疾上道。但念灭贼之法,不外剿抚,今剿抚俱未合机宜,臣不得不极言。  夫剿贼不患贼多,患贼走。盖叠嶂重峦,皆其渊薮,兵未至而贼先逃,所以难灭,其故则兵寡也。当事非不知兵寡,因糗粮不足,为苟且计,日引月长,以至于今,虽多措饷,多设兵,而已不可救矣。宜合计贼众多寡,用兵若干,饷若干,度其足用,然后审察地利,用正用奇,用伏用间,或击首尾,或冲左右,有不即时殄灭者,臣不信也。  次则行坚壁清野之法,困贼于死地,然后可言抚。盖群贼携妻挈子,无城栅,无辎重,暮楚朝秦,传食中土,以剽掠为生。诚令附近村屯移入城郭,储精兵火器以待之,贼衣食易尽,生理一绝,鸟惊鼠窜。然后选精锐,据要害以击之;或体陛下好生之心,诛厥渠魁,宥其协从,不伤仁,不损威,乃抚剿良策。  帝深嘉之,下所司议行,然卒不能用其策也。  寻授孤山副总兵,戍平凉。当是时,总督洪承畴迫六月灭贼之期,急进战。诸将见贼众兵寡,咸自揣不敌,而势不可止。万年及副将刘成功、柳国镇,游击王锡命合兵三千,以六月十四日至宁州之襄乐,遇贼大战,斩首数百。伏兵骤起,围之数重。万年、国镇力战不支,皆战殁。成功、锡命负重伤归。士卒死者千余人。事闻,赠恤如制。  李卑,字侍平,榆林人。由千总擢守备。天启初,总督王象乾设蓟镇车营五,以卑为都司佥书,统西协后车营。迁山海关游击,坐事罢归。  崇祯二年,陕西巡抚刘广生议讨延庆回贼,三道进兵,命卑与游击伍维籓等由西路入。卑简精骑二百,追击两昼夜,行四百里抵保安宁塞,连破之,共获首功一千有奇。旋起延安参将。时群盗蜂起,延发尤甚,卑连败之富家湾、松树屯。四年,神一元陷保安,卑与宁夏总兵贺虎臣守延安,贼不敢犯。寻擢孤山副总兵。谭雄陷安塞,据其城,卑与王承恩击降雄,戮之,斩首五百三十余级。五年春,混天猴陷宜君、鄜州,其夏攻合水。卑及参将马科追至甘泉山。七月破之延水关,斩首六百二余级。其地东限黄河,贼溺死者无算,科部卒斩混天猴以献。初,卑及游击吴国俊等斩贼魁三人于甘泉桥子沟,寻剿贼固原,斩其魁薛仁贵等三人。  时陕西贼多流入山西。诏卑及贺人龙各率部卒千,隶总督张宗衡麾下。会王自用陷辽州,闻官兵至,弃城走。六年春,诸军入城,多杀良民冒功,卑独严戢其下无所扰。已,败贼阳城之郎家山,又与艾万年连败之南独泉土河村,复败之芃塸村。贼入济源山中,巡抚许鼎臣檄卑、万年合剿,卑破之天井关。七月,临洮总兵曹文诏改大同,命卑代署其事,协讨河北贼,加都督佥事,数有功。其冬,贼尽走河南,命卑援剿。七年春,败贼内乡,驰至光化,与楚兵败贼莲花坪、白沟坪,实授临洮总兵官,讨贼湖广,贼多聚郧、襄,总理卢象升方倚卑办贼,六月卒于官。  卑善持纪律,所至军民安堵。为人有器度,当仓猝,镇静如常。赠右都督,赐祭葬。  汤九州,石埭人。崇祯时,为昌平副总兵。六年夏,流贼大扰河北、畿南。命九州协剿,与左良玉等屡破贼兵,贼悉渡河而南。其冬,大败过天星于吴城镇,斩首四百二十级。追贼闯天王等五华集,又败之,斩首六百四十余级。七年击贼嵩县之潭头,斩首三百二十级。贼驻商、雒,谋再入山西。左良玉迎击于商南,九州遣部将赵柱、周尔敬逆之雒南。贼至商州返。已,复侵阌乡。九州病,遣部将凌元机、胡良翰等搜山,悉败殁。九州寻赴援山西。未几,以河南剿贼功,加署都督佥事。八年春,被劾褫官,从军自效。洪承畴入关,以吴村、瓦屋为商南贼走内乡、淅川要地,令九州偕良玉扼之。寻移驻洛阳。九年二月,贼走登封石阳关,与伊、嵩贼合。九州期良玉夹击,良玉半道归。九州以孤军千二百人由嵩县深入。贼屡败,穷追四十余里,误入深崖。遇贼数万,据险攻围。九州势不敌,夜移营,为贼所乘,遂战殁。从孙文琼伏阙三上书请恤,不报。文琼后亦殉难。  时有杨正芳者,天启间以小校从军,屡剿贵州贼,积功至副总兵。叙桃红坝功,加署都督同知。崇祯三年击破定番叛苗。七年,贼陷当阳,正芳以镇筸兵败贼班鸠滩,复其城。湖广巡抚唐晖以献陵、惠籓为重,令正芳及总兵许成名专护荆州、承天。正芳连奏金沙铺、莲花坪、白沟坪、官田、石门山之捷。陈奇瑜出师郧阳,正芳偕成名、邓?从竹山、竹溪、白河分道进,皆大获。至十月,正芳督筸兵千余援雒南,战败,及部将张上选皆死焉,一军尽殁。赠太子少师、左都督,世廕指挥同知,再廕一子守备,赐祭葬,有司建祠。  又有杨世恩者,崇祯时,历官湖广副总兵。七年春,败贼竹溪。大雨,山水骤发,贼多漂溺死,余溃走。世恩疾击,斩镇山虎等四十余人。已,追贼石河口,连战康家坪、蚋溪,功最。八年冬,败贼孝感。九年春,祖宽大破贼滁州。世恩从卢象升驰至,复大破之。十年春,与秦翼明破刘国能于细石岭,获其魁新来虎。贼陷随州,责戴罪自赎。十二年冬,督师杨嗣昌令守宜城。会贼罗汝才、惠登相分屯兴山、远安,夷陵告急。嗣昌檄世恩及荆门守将罗安邦赴救。至洋坪猴儿洞,道险甚,嗣昌再檄召还,而安邦由祚峪,世恩由重阳坪已两道深入,期至马良坪合兵。汝才、登相围之香油坪,嗣昌连发数道兵往援,皆以道远不能进。世恩等被困久,突围走黄连坪,绝地无水,士饥渴甚。贼至,两军尽覆,世恩、安邦并死。  陈于王,字丹衷,吴县人。世为苏州卫千户。既袭职,两举武乡试,授奇兵营守备。以捕获海盗功,迁都司佥书,守崇明蛇山。盗王一爵等乱海滨,于王率战船数十击之羊山,持刀跌入其舟,生擒一爵,歼其党殆尽。上官交荐,遂知名。天启初,经略熊廷弼用为标下参将。代者至,余于王酒暴卒。其子诉于王毒杀之,逮系久不释。  崇祯二年,京师有警。巡抚曹文衡贳其罪,署前锋游击,将兵勤王。既至,兵事已解,遂南还。久之,巡抚张国维用为中军守备。九年,贼入江北,围庐州,陷和州。国维遣于王守六合,守备蒋若来守江浦。贼方围江浦,若来急入与知县李维?越固守。贼登城,若来拒却之。缒下角贼,矢著其颊,左臂伤,裹血还战,贼乃退。六合无城,若来与于王掎角捍贼,二邑赖以全。贼犯宿松,于王弟国计偕指挥包文达等以二千人往救。文达败殁,于王骤马入,拔其弟而出。  十年正月,贼分犯江浦、六合及安庆。国维遣部将张载赓等援安庆,而以新募兵二千令副将程龙及于王、若来分戍二邑。已而贼不至,国维议赴安庆,城太湖,乃提龙等三将兵西上。三月,贼犯太湖,副将潘可大将安庆兵九百,龙等三将将吴中兵三千六百,御之酆家店。贼先犯可大营,龙等至,夹击之,贼多死。夜复至,中伏,亦败去。监军史可法欲退扼要害,诸将不从,掘堑守二十四日。罗汝才、刘国能等七营数万众齐至,围数重。诸将突击,颇有杀伤。可法偕副将许自强驰救,扼于贼,鸣大砲遥为声援,诸将亦呼噪突围。会天雨,甲重不得出。明日日中,贼四面入,将士短兵接战。可大战死,龙引火自焚死。于王手执大刀,左右杀贼,伤重力竭,北面叩头自刎死,阅十日面色如生。若来服圉人衣以免。同死者,武举詹兆鹏首触石死。陆王猷杀贼过当,贼脔分其肉死。莫是骅、唐世龙及千户王定远皆力战死。百户王弘猷为贼所执,锯齿断足,骂不绝声死。士卒脱者仅千余人。事闻,赠于王昭勇将军、指挥使,世廕副千户。余赠廕有差。  侯良柱,字朝石,永宁卫人。天启初,累官四川副总兵。讨奢崇明父子,复遵义城。又与参议赵邦清招降奢寅党安銮。六年五月代李维新为四川总兵官,镇永宁。时崇明败奔水西,与安邦彦合,贵州兵数讨不克。  崇祯二年,总督硃燮元遣贵州总兵许成名复赤水卫,崇明、邦彦以十余万众来争。成名还永宁,贼追之锐甚。良柱偕监军副使刘可训出战小却,成名等来援,贼乃据五峰山桃红坝。越数日,良柱乘贼不备,与副将邓?等侵早雾迫之,贼大溃。成名闻山上呼噪声亦出。贼奔鹅项岭,径长而狭,人马不能容。良柱、?军至,贼复大败,死者数万人。崇明、邦彦与邦彦党伪都督莫德并授首,俘其党杨作等数千人。积年巨寇平,时称西南奇捷。  四川巡抚张论上其功不及黔将。成名等怒,言邦彦、德乃己部将赵国玺所斩,且崇明犹未死。燮元信之,奏于朝。兵部不能决,赏久不行。御史孙征兰言:“讯俘囚阿痴、杨作等,咸云邦彦即时授首,灼然非黔兵力。”帝即命献俘告庙,传首九边。川中抚按及御史毛羽健皆讼良柱、可训功,诋燮元。燮元疏辩且求去,赏遂格不行。良柱怨燮元,不为用,至与相讦奏,解职侯勘。久之,御史刘宗祥列上功状。七年八月,始录前功,进良柱左都督,世廕锦衣指挥佥事;成名等亦优叙。未几,复为四川总兵官。  八年夏,总督洪承畴大举讨贼,令良柱扼贼入川路。战凤县三江口,斩首三百七十有奇。明年冬,贼犯汉中,瑞王遣使乞师。良柱督兵援,与他将同却贼。十年四月,川中地震者七,地鸣者一,占主兵。贼果入犯,陷南江、通江。帝切责良柱及巡抚王维章。时良柱驻广元,尽召诸地兵九千有奇,分防扼险,止余二千人。贼知其势弱,五月复寇川北。维章告急于朝。会贼转掠他所,良柱乃撤还守隘兵,专守广元。维章以为非计,上章言之。十月,李自成、过天星、混天星等陷宁羌,分三道入寇。良柱急拒战于绵州,众寡不敌,阵亡。贼直逼成都,维章方守保宁,反在外,连失三十余州县。帝大怒,命逮二人下诏狱,犹未知良柱死。狱成,维章遣戍,追夺良柱官。  十三年,良柱子指挥天锡伏阙言:“臣与贼不共戴天。愿捐赀缮甲,选募劲旅及臣父旧将,自当一队,与贼血战,下雪父耻,上报国恩。”帝深嘉之,命授游击,赴嗣昌军立功。已,嗣昌言天锡所将亲丁二百六十人及召募精卒五六百人皆剽悍敢战。帝益嘉之,再增一秩。  张令,永宁宣抚司人。天启元年,奢崇明反,令为伪总兵,从攻成都。令虽为贼用,非其志。崇明败归永宁,令结宋武等乘间擒其伪丞相何若海,率众以降。崇明怒,杀令一家,夷其先墓。巡抚硃燮元言令等为国忘家,请优擢示劝,命与武并授参将。后屡从大军征讨,频有功,加副总兵,仍视参将事,后实授建武游击。崇祯中,屡迁副总兵,镇川北。七年,流贼入犯,总兵张尔奇以令为先锋,副将陈一龙、武声华为左右翼,拒之员山。令追至龙潭,一龙等不至,面中三矢,斩贼百余级而还。贼犯略阳,令又击败之,扼保宁、汉中诸要害,秦贼不敢犯。十年冬,李自成等陷四川三十余州县,总兵侯良柱阵亡,令获免。杨嗣昌之督师也,张献忠等悉奔兴安,为令所扼,不得入汉中,乃转寇夔州。十三年二月大败玛瑙山,走岔溪千江河,令复与副将方国安大破之。令时年七十余,马上用五石弩,中必洞胸,军中号“神弩将”。  献忠转入柯家坪,其地乱峰错峙,箐深道险。令率众追及之,分其下为五,鼓勇争利。贼众官军寡,国安为后拒,他道逸去。令独深入,被围,居绝阪中,屡射贼营,应弦毙者甚众。水远士渴,赖天雨以济,围终不解。襄阳监军佥事张克俭言于总督郑崇俭曰:“张令健将,奈何弃之!”急令参将张应元、汪之凤从八台山进,总兵贺人龙从满月嶆进。三月八日,应元等先至。令方与贼斗,呼声动山谷。应元等应之,内外夹击,贼乃败去。令与贼万余相持十三日,所杀伤过当,其卒仅五千耳。时巡抚邵捷春驻重庆,遣守黄泥洼,倚令及秦良玉为左右手。后捷春移大昌,以令守竹箘坪,防贼逸。九月,献忠兵大至。令力战,中矢死,军遂败。  之凤既解柯家坪围,后与应元同守夔州之土地岭,部卒多新募。献忠尽锐来攻,之凤、应元力战。贼分兵从后山下,突入其营。应元突围出。之凤走他道免,山行道渴,饮斗水卧,血凝臆而死。逾月,令亦战死。军中失二将,为夺气。  猛如虎,本塞外降人,家榆林,积功至游击。崇祯五年,击邢红狼于高平,解其围。明年败贼寿阳黑山,覆姬关锁军。已,从曹文诏追贼西偃、碧霞村,斩混世王。与颇希牧逐贼寿阳东。又与陈国威、马杰破来远寨。从文诏大破贼范村。国威以步卒三百夜劫贼红山岭,如虎、杰及虎大威、和应诏击杀九条龙。寻以巡抚许鼎臣命,由文水入山剿贼。又与大威、应诏、杰由皋落山剿东犯之贼,并有功。贼流入畿南,山西警渐息,如虎仍隶鼎臣。七年剿贼沁源,馘五条龙。  如虎骁勇善战,与虎大威齐名。戴君恩、吴甡相继为巡抚,并委任之。以功进参将。其年冬,贼在河南,欲乘冰北渡,如虎、大威扼之河滨。八年二月与大威、国威斩剧贼高加计。山西贼尽平,用甡荐加副总兵。其冬以防河功,加署都督佥事。连岁防河及援剿河南贼,劳绩甚著。十一年冬,京师有警,如虎督兵勤王。明年四月擢蓟镇中协总兵官。  十三年坐事落职,发边方立功。督师杨嗣昌请于朝,令从入蜀。十一月,监军万元吉大飨将士于保宁。以诸军进止不一,擢如虎为正总统,张应元副之,率军趋绵州。分遣诸将屯要害。而元吉自间道走射洪,扼蓬溪以待贼。贼方屯安岳界,侦官军且至,宵遁,抵内江。如虎简骁骑追之。元吉、应元营安岳城下,以扼其归路。十二月,张献忠陷泸州,其地三面阻江,惟立石站可北走。元吉以贼居绝地,将遣大兵南捣其老巢,而伏兵旁塞玉蟾寺,蹙贼北窜永川,逆而击之,可尽殄。永川知县已先遁,城中止丞簿一二人。如虎觅向导不可得,夜宿西关空舍。及抵立石,贼已先渡南溪返走。关中将贺人龙军隔水不击,贼遂越成都,走汉川、德阳,渡绵河入巴州。  明年正月,嗣昌亲统舟师下云阳,檄诸将陆追贼,诸军乃尽蹑贼後。贼折而东返,归路悉空,不可复遏。如虎所将止六百骑,余皆左良玉部兵,骄悍不可制,所过肆焚掠,惟参将刘士杰勇敢思立功。诸军从良玉,多优闲不战。改隶如虎,驰逐山谷风雪中,咸怨望。谣曰:“想杀我左镇,跑杀我猛镇。”时贺人龙兵已大噪西归,所恃止如虎,元吉深忧之。贼自巴州至开县,官军追之,遇诸黄陵城。日晡雨作,诸将疲乏,请诘朝战。士杰奋曰:“四旬逐贼,今始及之。舍弗击,我不能也。”执戈先,如虎激诸军继之。士杰所当,辄摧陷。献忠登高望官军,见无後继,密抽壮骑潜行箐谷中,乘高大呼驰下。良玉兵先溃,士杰及游击郭开、如虎子先捷并战死。如虎率亲兵力战,部将挟上马,溃围出,旗纛军符尽失。乃收残卒从嗣昌下荆州。及嗣昌死,率所部扼德安、黄州。会疽发背,不能战,退屯承天,寻移驻南阳。  十一月,李自成覆傅宗龙兵,乘势来攻。如虎与刘光祚凭城固守,用计杀贼精卒数千。已而城破,如虎持短兵巷战,大呼冲击,血盈袍袖。过唐府门,北面叩头谢上恩,自称力竭,为贼揕死。光祚及分守参议艾毓初、南阳知县姚运熙并死之,唐王亦遇害。  光祚,字鸿其,榆林卫人。初为诸生,弃去。承祖廕,历官延绥游击。崇祯三年奉诏勤王,与何可纲等战滦州有功,迁汾州参将。五年与游击王尚义败贼张有义于临县。贼还兵犯之,军尽覆,光祚仅以身免。被征,未行,偕诸将复临县,诏除其罪。六年,贼犯石楼,光祚分三道击,大败之,斩隔沟飞、扑天虎等六人,获首功三百七十。又数败贼于临县、永宁。扑天飞等诈降,光祚设伏斩之。已,击败贼魏家湾、黑茶山。七年剿败王刚余党,斩四百余级,加署都督佥事,为山西副总兵。败贼崞县,复其城。八年,贼渠贺宗汉号活地草者,见其党刘浩然、高加计破灭,伪乞降。光祚伏兵斩之。晋中群盗皆尽,乃移光祚于宣府。久之,命率兵援剿河南。十一年连败贼白果园、襄城。已,擢保定总兵官,仍协讨河南贼。其冬,畿辅有警,驰还镇。大清兵薄保定,以光祚坚守,不攻而去。光祚寻从总督孙传庭南下。明年二月,大清兵还至浑河,值水涨,辎重难渡,诸将王朴、曹变蛟等相顾不敢击,光祚恇怯尤甚。视师大学士刘宇亮劾之,诏即军前正法。光祚适报武清捷,宇亮乃系之武清狱,而拜疏请宽。帝怒罢宇亮,论光祚死。十四年,大学士范复粹录囚,力言光祚才武,命充为事官,戴罪办贼。光祚举废将尤翟文等,帝亦从之。  当是时,贼已陷河南、襄阳,中原郡县大抵残破。光祚士马无几,督师丁启睿尤怯,光祚虽少有克捷,而贼势转盛。及傅宗龙败殁于项城,南阳震恐。光祚适经其地,唐王邀与共守,城陷遂死。  虎大威,榆林人。本塞外降卒,勇敢娴将略,从军有功,累官山西参将。崇祯三年冬,从总兵尤世禄击王嘉胤于河曲,力战被伤。五年从总督张宗衡剿贼临川、潞安、阳城、沁水,连胜之。明年从巡抚许鼎臣击贼介休,歼其魁九条龙。时贼去山西,遁据辉林、武陟山中,约二万余。鼎臣令曹文诏自黎城入,大威、猛如虎诸将自皋落山入,贼屡败。寻移大威守平阳。七年,巡抚吴甡至,察诸将中惟大威、如虎沈毅可属兵事,委任之。其冬与如虎扼贼渡河。高加计据岢岚,四出剽掠。明年三月,二将追至忻、代山中。加计马上舞三十斤长梃突阵,大威射杀之,追斩其众五百人,余党悉平。甡荐二人忠勇,进大威副总兵。其冬以扼贼功,加署都督佥事。  九年八月,畿辅被兵,率师入援。明年春,命援剿陕西贼,遂代王忠为山西总兵官。上疏言诸将讨贼,零级不可取,生口不可贪,封域不可限。帝采纳之。十一年诏兵部甄别诸大将,大威以称职增秩。其年冬,京师戒严。命总督卢象升统大威及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入卫。寻从象升转战至钜鹿贾庄,被围数匝,象升死焉,大威等溃围出。督师刘宇亮、总督孙传庭皆言大威、国柱敢勇,身入重围,视他将异,乞令立功自赎。大威亦上章请罪。帝不从,卒解其任。寻令从军办贼。  十四年正月,李自成围开封。总督杨文岳遣大威及副将张德昌先率五千人渡河。会贼已解围去,乃会河南巡抚李仙风于偃师,以兵少未敢击贼。待文岳军至,与贼战鸣皋,大破之,又与监军道任栋挫贼平峪。七月,自成及张献忠、罗汝才攻邓州,大威从文岳击破之,斩首千余级。陕西总督傅宗龙出关讨贼,文岳、大威会之。九月次新蔡,抵孟家庄。将战,秦帅贺人龙军先溃,大威军亦溃,遂奔沈丘。贼连陷河南邓、许,再围开封。大威从文岳援之,贼引去。明年二月,师次郾城。督师丁启睿、总兵左良玉方与贼鏖战,文岳督大威及冯大栋、张鹏翼等合击,贼大败。相持十一昼夜,俘斩数千。贼遂东陷陈州、归德,已,复围开封。七月朔,启睿、文岳、大威及良玉、杨德政、方国安之师毕会。启睿欲急击,良玉不从,先走。大威诸军亦走。帝大怒,立诛德政,黜谴启睿诸人。大威时奔汝宁,出攻贼寨,中砲死,乃免其罪。  大威为偏裨,最有声。及为大帅,值贼势益张,所将止数千人,不能大有所挫。然身经数十战,卒死王事,论者贤之。  孙应元,不知何许人。历官京营参将,督勇卫营。勇卫营即腾骧、武骧四卫也,其先隶御马监,专牧马。庄烈帝锐意修武备,简应元及黄得功、周遇吉等训练,遂成劲旅。崇祯九年秋,从张凤翼军畿辅,有功,进副总兵。再以功增秩一等。明年,河南贼炽,应元、得功慷慨请行。帝壮之。发卒万人,监以中官刘元斌、卢九德,戒毋扰民。诸将奉命,军行肃然。十二月大破贼郑州,再破之密县,先后斩首千七百。明年正月大破之舞阳、光山、固始。四日三捷,斩首二千九百有奇,贼乃谋犯江北。元斌、九德南趋颍州,护凤陵,密遣应元、得功督骑兵扼贼前。自南而北,破之方家集。贼遂由固始走商城。录功,加都督佥事。已,复破之新野,又大破之遂平。熊文灿方主抚不战。而贼惮应元等,多降,降者亦不遽叛。文灿以此擅抚贼功。已而京师有警,召应元等还,贼遂无所忌。帝初闻禁军屡破贼,大喜,累加应元都督同知,赐银币蟒服,至是论功,遂进左都督,加衔总兵官,世廕锦衣副千户。  十二年五月,张献忠、罗汝才复叛,仍命元斌、九德监应元、得功军南征。应元等驰至南阳。会马光玉屯淅川之吴村,伪乞抚,规渡汉江应献忠。淅川知县郭守邦说降其党许可变、胡可受。可变即贼改世王,可受则安世王也。可变夜至,处之东关。可受为光玉所持,约未定。应元、得功趋内乡掩其背,令副将周遇吉等分道别击之。文灿所遣陈洪范亦至。八月至小黄河口,参将马文豸等力战,可受败,呼曰:“始与许王约降者我也,今归命。”遇吉驻马受之。应元、得功遂进兵王家寨。贼分屯南北两山,用木石塞道。应元率文豸战其南,得功率副将林报国战其北,河南兵又扼华阳关,贼遂大败,光玉遁免。元斌至军,檄除可变、可受罪,授以官,报先后首功三千人。  及杨嗣昌督师襄阳,令元斌、应元戍荆门,护献陵。十三年七月与副将王允成、王之纶、监军佥事孔贞会等大破罗汝才于丰邑坪,斩首二千三百,生擒五百有奇。混世王、小秦王皆降。时称荆楚第一功。十五年春,击贼罗山,力战。孤军无援,遂阵殁。赠恤如制。  应元善战,在行间多与黄得功偕。应元死,得功勋益显,故其名尤震于世。  姜名武,字我扬,保德州人。举天启二年武会试,授大同威远守备。崇祯初,迁大水峪游击。筑杏山城有功,迁宣府西城参将,击斩大盗王科。移守宣府右卫,擢通州副总兵。护诸陵有功,以故官典保定总督杨文岳中军,兼忠勇营团练事。  十五年,李自成围开封急,名武从文岳往援。时诸军壁硃仙镇者十余万,左良玉最强。一夕,其军大噪,突诸营,诸营惊溃。其军遂乘乱掠诸营马骡以去,于是诸营悉奔,独名武一军坚壁不动。侵晨,贼大至,督麾下血战。杀数百人,力竭被执,大骂,为贼磔死。赠特进荣禄大夫、右都督,廕外卫世袭总旗。其子援王来聘、甄奇杰例,乃议赠特进光禄大夫、左都督,世袭锦衣百户。疏上,逾月而都城陷,不果行。  来聘,京师人。崇祯四年,中武会试。时帝锐意重武,举子运百斤大刀者止来聘及徐彦琦二人,而彦琦不与选。帝下考官及监试御史狱,悉贬兵部郎二十二人。遣词臣倪元璐等覆阅,取百人,视文榜例,分三甲传胪锡宴,以前三十卷进呈,钦定一甲三人,来聘居首,即授副总兵。武榜有状元,自来聘始也。来聘既拜命,泫然流涕曰:“上重武若此,欲吾侪效命疆场尔,不捐躯杀贼,何以报上恩!”明年,孔有德据登州叛,官军攻之久不下。又明年二月以火药轰城,城坏。将士踊入,辄为贼击退。来聘复先登,中伤而死。天子惜之,赠廕有加。奇杰亦官副总兵,隶杨文岳麾下,从击贼河南,战死。  先是,又有邓祖禹者,蕲水人,举万历四十七年武会试,授沈阳守备。尝出战,中矢死,夜半复苏,创甚告归。崇祯初,起宣府游击,入卫京师。副将申甫军殁,祖禹力战卢沟桥,擢涿州参将。疏请召对,不许。入朝上书,声甚厉,为御史所纠下狱,然帝颇采其言。久之赦出,为辰沅参将,擒苗酋飞天王、张五保,斩首千五百级,夷其巢。擢副总兵,辖德安、黄州。攻贼土壁山,尽掩所获为己有。当事将劾之,请剿寇自赎。乃令援应城,将七百人入城。贼大至,围数重。祖禹突围保西城外,贼复围之,军败被执。贼说降,怒骂不屈。贼言之再三,复骂曰:“若此,须换却心肝。”贼笑曰:“换不难。”遂剖心剜肝而死。  尤世威,榆林卫人。与兄世功、弟世禄并勇敢知名。天启中,世威积官建昌营参将,调守墙子路。七年迁山海中部副总兵。宁远告警,从大帅满桂赴援,力战城东有功,增秩受赐。崇祯二年擢总兵官,镇守居庸、昌平。其冬,京师戒严,命提兵五千防顺义。俄命还镇,防护诸陵。四年代宋伟为山海总兵官,积资至左都督。七年命偕宁远总兵官吴襄驰援宣府。坐拥兵不进,褫职论戍。未行,会流贼躏河南,诏世威充为事官,与副将张外嘉统关门铁骑五千往剿。  明年正月,贼陷凤阳。世威以二千五百骑赴之,抵亳州。会总督洪承畴出关讨贼,次信阳,命世威趋汝州。甫二日,承畴亦至。时贼见河南兵盛,悉奔入关中。承畴将入关征讨,乃大会诸将,令分防汝、雒诸要害。以世威部下皆劲旅,令与参将徐来朝分驻永宁、卢氏山中,以扼雒南兰草川、硃阳关之险。戒之曰:“灵、陕,贼所出入,汝勿懈!”及承畴既入关,贼避之而南,复由蓝田走卢氏。扼于世威,仍入商、雒山中。来朝所部三千人不肯入山,大噪。贼至,来朝逃,一军尽殁。世威军暴露久,大疫,与贼战失利。世威及游击刘肇基、罗岱俱负重伤,军大溃。贼遂越卢氏,走永宁。事闻,命解任侯勘。十年,宣大总督卢象升言:“世威善抚士卒,晓军机,徒以数千客旅久戍荒山,疾作失利。今当用兵时,弃之可惜。”乃命赴象升军自效。及象升战殁,自免归。  十五年以廷臣荐,命与弟世禄赴京候调。召对中左门,复告归。明年十月,李自成陷西安,传檄榆林招降。总兵官王定惧,率所部精兵弃城走。时巡抚张凤翼未至,城中士马单弱,人心汹汹。布政使都任亟集副将惠显、参将刘廷杰等与里居将帅世威及王世钦、王世国、侯世禄、侯拱极、王学书、故延绥总兵李昌龄议城守。众推世威为主帅。无何,贼十万众陷延安,下绥德,复遣使说降。廷杰大呼曰:“长安虽破,三边如故。贼皆中州子弟,杀其父兄而驱之战,必非所愿。榆林天下劲兵,一战夺其气,然后约宁夏、固原为三师迭进,贼可平也。”众然其言,乃歃血誓师,简卒乘,缮甲仗,各出私财佐军。守具未备,贼已抵城下。  延杰募死士,乞师套部。师将至,贼分兵却之,攻城甚力。官军力战,杀贼无算。贼益众来攻,起飞楼逼城中,矢石交至,世威等战益厉。守七昼夜,贼乃穴城,置大砲轰之,城遂破。世威等犹督众巷战,妇人竖子亦发屋瓦击贼,贼尸相枕藉。既而力不支,任死之,侯世禄父子及学书俱不屈死。贼怒廷杰勾套部,磔之,至死骂不绝口。世威、世钦、世国、昌龄并被执,缚至西安。自成坐秦王府欲降之,四人不屈膝。自成曰:“诸公皆名将,助我平天下,取封侯,可乎?”众骂曰:“汝驿卒,敢大言侮我!”自成笑,前解其缚,世钦唾曰:“驿卒毋近前,污将军衣!”自成怒,皆杀之。时显亦被执,大骂贼。贼惜其勇,系至神木,服毒死。  王世钦,大将威子,历山海左部总兵官,谢病去。崇祯八年,洪承畴起之家,击李自成有功,即谢归。十六年召对中左门,未及用而归,遂死于贼。世国,威弟,保定总兵官继子,由柳沟总兵官罢归。甫数日,竟拒贼以死。  世威弟世禄,为宁夏总兵官,累著战功,至是与世威同死。世威从弟翟文为靖边营副将。尝从洪承畴败闯贼于凤翔之官亭,斩首七百余级。至是,率敢死士出南门奋击,杀伤甚众,中矢死。  又有尤岱者,由步卒起家,至山海铁骑营参将,数有功。忤上官,弃职归,守水西门,城陷自杀。  廷杰既死,其父副使彝鼎闻之不哭,曰:“吾有子矣。”其弟廷夔收兄尸,亦自投阁死。  昌龄,字玉川,镇番卫人。为延绥总兵官,数有功,以刚直罢,徙居榆林。贼至,或劝之去,昌龄曰:“贼至而遁,非勇也。见难而避,非义也。”起偕世威等同守城,卒同死。  侯世禄,榆林人。由世职累官凉州副总兵。辽事亟,诏擢总兵官,提兵赴援。世禄勇敢精悍,为经略熊廷弼所知。及袁应泰代廷弼,亦倚任之。天启元年,应泰议复抚顺、清河。以世禄及姜弼、梁仲善各将兵一万驻清河。未行,辽阳破,仲善阵亡,世禄、弼俱负重伤,溃围出。世禄以伤重,命立功自效。寻用为固原总兵官。六年以军政拾遗罢。明年,宁、锦告警,命率家丁赴关听调。旋命出守前屯,甫至,令以故官镇山海。崇祯元年,移镇宣府。明年冬,京师戒严,率师入卫。兵再溃,世禄被创。部卒剽民间,奔还镇。事闻,当重坐,以勤王先至,减死戍边。九年八月,京师被兵。率子弟从军,叙功免戍,还籍。廷臣多推荐,卒不复用。十六年,李自成围榆林,世禄与子拱极固守新添门。城陷,父子被执,俱不屈死。  拱极历官参将,常从总兵尤世禄破贼河曲有功。九年冬,任山海总兵官,寻谢病归。后以廷臣荐,应诏入都,与王洪、王世钦、尤世威召对中左门,未用遣归。卒与父同死。  刘国能,延安人。始与李自成、张献忠辈同为盗,自号闯塌天。崇祯三年大乱陕西。已,渡河而东,寇山西,转掠畿南、河北。六年冬,入河南,遂由内乡、淅川犯湖广郧、襄,破数县。明年正月入四川,陷夔州。折而东,入郧阳境,为总督陈奇瑜所蹙。走汉南,同困车箱峡。已得出,复大乱陕西,再入河南,躏江北。官军逼之,与整齐王屯商、雒山间。九年复偕闯王、蝎子塊等由郧、襄趋兴安、汉中,总督洪承畴奔命不暇。寻南走荆、襄,与总兵秦翼明数战。其冬,与蝎子塊等十七营窥潼关,巡抚孙传庭扼之,引而南。明年闻马光玉等将犯蕲、黄,率众会之,直趋江北。官军数道邀击,乃不敢东。还走黄陂,入木兰山,转寇河南,败参将李春贵兵,将迫开封。诏诸将发兵援,乃南走黄、麻。  当是时,总理熊文灿新至,贼惮之。见其下招降令,颇有欲归正者。国能先与张献忠有隙,虑为所并,後又与左良玉战败,乃以十一年正月四日率先就抚于随州,顿首文灿前曰:“愚民陷不义且十载,赖公湔洗更生。愿悉众入军籍,身隶麾下尽死力。”文灿大喜,慰抚之,署为守备,令隶良玉军。国能受约束,无异志。已而张献忠、罗汝才亦降,皆据邑自固。独国能从军征剿,数有功。明年二月从良玉勤王。有诏,还讨贼,奖励之。命兵部授官,录其部下将士,曰:“献忠能立功,视此。”遂授国能副总兵。四月,良玉会师南阳,击李万庆。国能分击,贼溃奔,遂招万庆降。其秋,献忠、汝才并反。文灿遣国能率万庆兵会讨,遂并守郧阳。既而李自成扰河南,复移守叶县。  初,国能为盗时,与自成、汝才辈结为兄弟。及国能归正,自成辈深恨之。十四年九月围其城,四面力攻,国能不能支,城遂陷,被执。贼犹好谓之曰:“若,我故人也,何不降?”国能瞋目骂曰:“我初与若同为贼,今则王臣也,何故降贼!”遂杀之。事闻,赠左都督,特进荣禄大夫,建祠。  李万庆,延安人。崇祯初,与张献忠、罗汝才等并反,贼中所称射塌天者是也。起陕西,蔓山西、畿南、河北,渡河残河南,出没湖广、四川,还趋郧阳,入兴安,困于车箱峡。出险,益大肆。八年春,贼七十二营会荥阳,议分兵随所向,令万庆及许可变助马进忠、横天王西当陕兵。已而诸路之贼尽萃于陕,总督洪承畴弥岁不能定,益恣,出没于河南、湖广,凡十五家。  迨十一年春,国能、献忠降,万庆等大噪而去,改称十三家,势颇衰。而文灿拥兵德安,不敢击,万庆等复大振。李自成向关中,万庆及马光玉、马进忠、罗汝才、惠登相、贺一龙、蔺养成、顺天王、顺义王九家最著。八月,进忠、光玉大挫于潼关。九月,郧、襄贼又大败于双沟,汝才率九营走均州,万庆率三营走光、固。十一月,汝才亦降,自成又大败关内,势益衰,惟万庆、光玉、一龙、顺天王最劲。而万庆得马士秀、杜应金所劫左良玉贿,富且强,营麻城,徙信阳。  十二年正月战败,徙应山、德安。会光玉、进忠等皆大败,进忠惧而降,而顺天王已死。一龙、养成伏深山,登相远掠秦、蜀,万庆势益孤。文灿檄良玉击之唐县姚梁,分三营肄贼,逐入三山,裨将王修政趋利战死。文灿收二营卒,令良玉蹙之内乡。万庆等在赤眉城四平冈,依山结垒请降。良玉虑其诈,谋之文灿,益调诸将陈永福、罗岱、金声桓之兵会于贾宋,大剿万庆及光玉、可变。副将国能亦至,由张家林、七里河分击,贼大奔。良玉遣国能以二十骑往侦,且谕万庆降。万庆驰见,输情国能,遂执许州叛党于汝虎以降,处内乡城下者四千人。士秀、应金见进忠、万庆降而惧,复来归。有刘喜才者,夜取顺义王首以献,余党推可变为主,与胡可受皆降。自是群盗大衰。至五月,献忠复叛,汝才率其党九营应之,复大炽。而万庆、进忠以徒众既散,无二心。万庆愿从征自效,比国能给饷。遂授为副总兵,与国能守郧阳。献忠等方大乱蜀中,郧境得无事。  十四年,献忠突陷襄阳,郧守如故。明年正月,总督汪乔年讨贼,以万庆从。至襄城,军溃,入城。贼攻围之,固守五日。城陷,乔年死,万庆亦不屈死。事闻,赠都督同知、荣禄大夫,立祠襄城。  赞曰:明至末季,流寇蔓延,国势坐困,虽有奋威御敌之臣,而兵孱饷绌,徒使贼乘其敝,溃陷相属,无救乱亡。如艾万年等之捐躯尽节,其可悲者矣。此非其勇不具,略不娴也。兵力耗顿,加以统驭失宜,应援不及,求无败衄,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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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九-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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