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一百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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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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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十九

阿合马庐世荣桑哥要束木

阿合马,回鹘人。幼为阿勒赤那颜家奴,阿勒赤女察必皇后以为媵臣,执宫庭酒扫之役。世祖爱其干敏。中统三年,始命领中书左右部,廉诸路都转运使,委以财赋之任。四年,以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冶,请给授宣牌,以兴鼓铸之利。帝升开平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领左右部如故。阿合马奏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户三千,兴煽铁冶,岁输铁一百三万七十斤,就铸农器二十万事,易粟输官者凡四万石。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马奏言:“太原民煮小盐,越境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岁增五千两,无问僧道军匠等户,均赋之,其民间通用小盐从便。”是年十一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超拜阿合马中书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

三年正月,立制国用使司,阿合马又以平章政事领之。奏:“以东京岁课布疏恶不堪用者,就市羊于彼。真定、顺天金银不中程者,宜改铸。别怯赤山出石绒,织为布火不能然,请遣官采取。”又言:“国家费用浩繁,今岁自车驾至都,已支钞四千锭,恐来岁度支不足,宜量节经用。”十一月,又奏:“桓州峪所采银矿,已十六万斤,百斤可得银三两、锡二十五斤。采矿之费,鬻锡足以给之。”帝悉从其请。

七年正月,立尚书省,罢制国用使司,改阿合马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世祖急于富国,试以事,颇有成绩。又见其与丞相线真、史天泽争论,屡为所诎,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阿合马遂专复益甚。丞相安童言于帝曰:“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从臣等议定奏闻,已奉命俞允。今尚书省一切以闻,似违前奏。”帝曰:“汝所言是。岂阿合马以朕信用,敢如是耶!不与卿等议非是,宜如卿言。”安童又言:“阿合马所用者,左丞许衡以为多非其人,然已奉命咨请宣付,如不与,恐异日有辞。宜试其能否,久当自见。”帝然之,五月,尚书奏括天下户口,既而御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劳扰,括户事宜少缓。”遂止。

初立尚收省,时凡铨选各官,吏部拟定资品,呈尚书省,由尚书咨中书闻奏。至是,阿合马用私人,不由部拟,亦不咨中书。丞相安童以为言,帝问阿合马。对比:“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择。”安童因请:“自今惟重刑及迁上路总管,属中书,余并付尚书省,庶事体明白。”帝从之。

八年三月,尚书省再以阅实户口事,奏条画诏谕天下。是岁,增太原盐课,以千锭为常额,仍令本路兼领。九年,并尚书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明年,以其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安童见阿合马擅权日甚,乃奏都总管以下多不称职,乞选人代之。又奏:“阿会马挟宰相权为商贾,以纲天下大利,民困无所诉。”阿合马曰:“谁为此言?臣等与廷辩。”安童进曰:“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状明白。”帝曰:“若此者,征毕当显黜之。”既而枢密院奏以忽辛同签枢密院事,帝不允曰:“彼贾胡,不可以机务责之。”

十二年,伯颜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帝命阿合马、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鬻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谡:“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交会,事便可行。’帝曰:“枢与公履,不识时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交会速宜更换。今议之定,当依汝言行之。”阿合马又奏:“北盐、药材,枢与公履皆言可使百姓从便贩鬻。臣等谓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括药材,蔡州发盐十二万斤,禁诸人私相贸易。”帝从之。

十三年,阿合马奏:“军兴之后,减免征税,又罢转运司官,令各路总管府兼领课程,以致国用不足。臣以为莫若验户口之多寡,远以就近,立都转运司,量增旧额,选廉干官分理其事。广行鼓铸,官为局卖,仍禁诸人毋私造铜器。如此,则民力不屈,而国用充矣。”乃奏立诸路转运司,尽以其私人为使。

十五年正月,帝以西京饥,发粟万石赈之。又谕阿合马宜广贮积,备缺乏。阿合马奏:“自今御史台非白省,毋擅召仓库吏,毋究钱谷数。及集议中书不至者,罪之。”俱报可。四月,江淮行省中书左丞崔斌入观,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命阿里等前往察汰。今蔽不以闻,是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以不肖子抹剌虎充达鲁花赤,佩虎符,此岂量才授任之道。”又道:“阿合马先自陈乞免其子弟之任,今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一门悉处津要,自背前言,无以示天下。”诏并罢之,然终不以为是阿合马罪。

帝尝谓淮西宣慰使昂吉尔曰:“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其为帝倚重如此。

十六年四月,中书奏立江西榷茶运司,以卢世荣为使,又以诸路转运盐使司秩尊禄重,改宣课提举司。未几,以忽辛为潭州行省中书右丞。明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言,今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至五百余员。左丞陈岩、范文虎等言其扰民,且侵盗官钱,乞罢之。”阿合马奏言:“立提举司未三月而请罢,必行省有奸弊,故先发制人。”乃诏御史台遣能臣往案其事,具以实闻。

未几,崔斌迁江淮行省右丞,阿合马修旧怨,乃奏理算江淮钱谷,遣孛罗罕、刘思愈等往检覆之,诬构斌与平章阿里伯盗官粮四十万,擅易命官八百余员,及铸铜印等事,二人竟坐诛。

阿合马在位日久,援引奸党郝祯、耿仁,聚升同列,罔上剥下以济其私。庶民有美田宅,辄攘为已有。内通货赂,外以威劫,群臣人人切齿恨之。皇太子尤恶阿合马,尝以弓击其颊。阿合马创甚,口张不能阖,奏于帝,为马蹴伤。皇太子适至,面诘其欺。又尝于帝前殴之,帝不问。

十九年三月,帝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著者,素任侠,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誓碎阿合马首。与妖僧高和尚合谋,以戊寅日,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结八十余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诣中书省,令市斋物,省中疑而讯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总理矫传令旨,使枢密副使张易发兵,夜会东宫前。易不察,即命指挥使颜义兵往。著自驰见阿合马,诡言太子将至,令省官侯于宫前。阿合马遣右司郎中脱欢彻里等数骑出关北十余里,遇其众,伪太子责以无礼,尽杀之,夺其马,南入健德门。夜二鼓,至东宫前,其徒皆下马,独伪太子立马指挥,呼省官至前,责阿合马数语,即牵去,以所袖铜锤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又杀之。囚右丞张惠。时变起仓卒,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皆莫知所为。尚书张九思觉其诈,大呼曰:“此贼也!”留守司达鲁花赤搏敦,持挺前,击立马者坠地,弓弩乱发,众奔溃。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

中丞也先帖木儿驰奏,世祖时方驻跸察罕淖尔,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大都,讨为乱者。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壬午,诛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著临刑大呼:“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

阿合马死,世祖犹不知其恶,令中书省毋问其妻子。及询孛罗,始尽得其罪状,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命发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门外,纵犬啖其肉。子侄皆伏诛,没入家属财产。其妾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柜中,两耳俱存,一阉监掌其扃钥,讯之,云:“诅咒时置神座于上,应验甚速。”又有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一幄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画者为陈甲。又有曹震圭,尝算阿哈马所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敕剥四人皮以徇。

庐懋,字世荣,以字行,大名人。阿合马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免。桑哥荐世荣能救钞法、增课额,世祖召见,奏对称旨。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丑,召中书省臣与世荣议所当行,右丞相和礼霍孙、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皆罢,起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时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撒的迷失,参议拜降,皆世荣所荐也。

世荣既擢用,即日至中书理钞法,遍行中外,官吏奉法不虔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窃见老幼疾病之民,衣食不给,行乞于市,宜官给衣粮,委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奏怀孟生园、江湖鱼课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童奏:“世荣所陈数事,乞诏示天下。”帝曰:“除给丐者衣食外,并依所陈。”既而奏:“盐每引十五两,国家未尝多取,欲便民食。今权豪诡名罔利,停贷待价,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一百二十贯,贫民多淡食,宜以二百万引给商,一百万引散诸路,立常平盐局,或贩者增价,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给,而国计亦裕。又京师富民酿洒价高而味薄,且课不是输,宜一切禁之,官自酤卖。”并从之。

世荣居中书未十日,御史中丞崔或言其不可为相,忤旨,下或吏按问,免官。明年正月壬午,帝御香殿,世荣奏:“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臣更经画,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初未行下,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省官面议上前。”帝曰:“卿但言之。”世荣奏:“古有榷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举司,以领天下之课,岁可得钞千四百四十锭。自王文统诛后,钞法虚弊,为今之计,莫若依汉、唐故事,括铜铸至元钱,及制绫券,与钞参行。”因以所织绫券之上。帝曰:“便益之事,当速行之。”

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造船给本,令人商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宝货,官卖之;匿者,许告,没其财半给告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无所蓄。臣将不费一钱,但尽禁权势所擅产铁之所,官立炉鼓采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盐课,籴粟积于仓,待时粜之,必能均物价,而获最利。国家虽立平准,然无晓规运者,以致钞法虚弊,诸物踊贵。宜令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如此则贷者众,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都立市铁司,领诸牙侩计物货,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为官吏俸,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钱买币帛易羊马于北方,选蒙古人牧之,收其皮毛筋角酥酪等物,十分为率,官取其八,二与牧者。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曰:“汝先言数事皆善,宜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时亦欲行之而不果,朕当思之。”世荣因奏曰:“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臣实惧焉,请先言之。”帝曰:“汝言皆是,惟欲人无言,安有是理。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朕自爱汝,彼奸伪者则不爱汝耳。汝之职分既定,其毋以一二人从行。”遂谕丞相安童增其导从以为护卫。

又十余日,中书省请罢行御史台,其所隶按察司隶内台。又请随行省所在立行枢密院。明日,奏升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总各路钱谷,择干济者用之,其刑名事上御史台,钱谷由部申省。帝曰:“汝与老臣共议,然后行之可也。”

二月辛酉,御史台奏:“中书省请罢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俾兼钱谷。臣等窃惟: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今无所损,不可辄罢。且按察司兼转运,则纠弹之职废。请右丞相复与朝廷老臣集议。”诏如所请。御史台又奏:“前奉旨,令臣等议罢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言按察司所任,皆长才举职之人,可兼钱谷。而廷臣皆以为不可,彼所取之人,臣不敢言,惟言行台不可罢者,众议皆然。”帝曰:“世荣以为何如?”奏曰:“欲罢之。”帝曰:“其依世荣言。”

中书省奏立规措所,秩五品,所司官吏以善贾者为之。帝曰:“此何职?”世荣对曰:“规画钱谷者。”帝从之。又奏:“凡能规画钱谷者,向日在阿合马之门,今籍录以为污滥。臣欲择其通才可用者,然惧有言臣用罪人。”帝曰:“何必言此,可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间转运使张宏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并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余擢用者甚众。

世荣既以利自任,惧怒之者众,乃以九事说帝诏天下:其一,免民间包银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间带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业贫困、鬻妻子以自给者,所在官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移复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造醋者,免收课;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课千擢之法。大抵欲释憾要誉而已。

既而又奏:“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以治课程,仍禁诸司不得追摄管课官吏,及遣人辄至办课处沮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又奏:“大都酒课,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众比京师,当居三分之二,酒课亦当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总计日用米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盗隐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已责各官增旧课二十倍,后有不如数者,重其罪。”帝悉从之。三月,世荣奏以宣德、王好礼并为浙西道宣慰使。帝曰:“宣德,人多言其恶。”世荣奏:“彼入状中书,能岁办钞七十五万锭,是以令往。”四月,世荣又奏曰:“臣伏蒙圣眷,事皆委臣。臣愚以为今日之事,如数万顷田,昔无田之者,草生其间。臣今创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焉,或才播种,或既生苗,然不令人守之,为物蹂践则可惜也。方今丞相安童,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力,则田者亦徒劳耳。守田者假之力矣,而天不雨,亦不能生稼穑。所谓天雨者,陛下与臣添力是也,惟陛下怜臣。”帝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从之。

世荣居中书才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左司郎中周戭与世荣不合,坐以废格诏旨,奏杖一百,复斩之,百官凛凛。监察御史陈天祥独上章,劾其“苛刻诛求,为国敛怨,将见民间凋耗,天下空虚。考基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今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二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今如数虚认而已;始言今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扰民之事。若不早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帝时在上都,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以状闻,帝大悟,即日遣唆都等还大都,命安童集诸司官吏,同世荣听天祥弹文,仍令世荣、天祥赴上都。

壬戌,御史中丞阿拉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以世荣所伏罪状奏曰:“不白丞相安童,支钞二十万锭,擅升六部为二品。效李璮令急递铺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字。不与枢密院议,调三行省万二千人置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万户宁玉戍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潘杰、冯圭为杭、鄂二行省参政,宣德为杭州宣慰,余分布中外者众。以钞虚,团回易库,民间昏钞不可行。罢白酵课。立野而、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诸牙行。调出县官钞八十六万余锭。”丞相安童言:“世荣昔奏,能不取于民,岁办钞三百万锭,令钞复贵,诸物悉贱,民得休息,数月即有成效。今之四阅月,所行不符所言,钱谷出者多于所入,引用憸人,紊乱选法。”

阿拉帖木儿、天祥等质世荣于帝前,世荣悉款伏。遣忽都答儿传旨中书省,丞相安童与诸老臣议,世荣所行,当罢者罢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实无罪者,朕自裁处。下世荣于狱。十一月乙未,帝问忽剌出曰:“汝于卢世荣有何言?”对曰:“近汉人新居中书者,言世荣款伏,狱已竟矣,犹日豢之,徒费禀食。”诏诛世荣,刲其肉以食禽獭。

桑哥,畏兀儿人,胆马国师弟子也。能通诸国语,尝为西悉译史。性狡黠,好言财利事。至元中,擢为总制院使。中书省尝令李留判市油。桑哥请以官铁往市,司徒和礼霍孙谓非汝所宜为,桑哥不报,至相殴,且曰:“与其使它人侵盗,曷若与公家营利乎?”乃以油万斤与之。桑哥后以所营息钱进,和礼霍孙曰:“我初计不及此。”一日,桑哥在帝前论和雇和买事,因语及之,帝大悦,始有大任之意。尝令桑哥具省臣姓名以进,省中建置及人才进退。桑哥咸得与闻。时桑哥与江南释教总统扬琏真伽相表裹,请发宋诸陵,桑哥矫诏可其奏。

二十四年闰二月,复置尚书省,遂以桑哥与帖木儿为平章政事。诏天下,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颁行至元宝钞于天下,中统钞通行如故。桑哥尝奉命检覆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术丁即自伏,参政杨居宽谓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任。桑哥令左右击其面,因问曰:“既黄铨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服。帝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讯,且谕:“毋令麦术丁等后得以胁问诬伏为辞,此辈固狡狯人也。”

数日,桑哥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帝益怒,命穷诘之。佑与居宽皆坐弃市。刑部尚书不忽木争之不得。台吏王良弼与江宁县尹吴德议尚书省政事,又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曹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桑哥闻之曰:“若辈诽谤政事,不诛无以惩后。”遂并捕杀之。又有斡罗思者,以忤桑哥,被谗籍其家,惟金、玉带各一,黄金五十两,皆上所赐,乃以公用孽畜加之罪。帝曰:“此口腹之事也。”释不问。

桑哥尝奏以沙不丁遥授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参政,领泉府、市舶事,发钞千锭给行泉府司,岁输珍异物为息。又以拜降为福建行省平章。既得旨,乃言于帝曰:“臣前言,凡任省臣与行省官,并与丞相安童议。今奏用沙不丁、乌马儿等,适丞相还大都,未与议,臣恐有以前奏为言者。”帝曰:“安童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行,何言之有?”

时江南行台与行省,并无文移,事无巨细,必咨内台呈省闻奏。桑哥以其往复稽留误事,宜如内台例,分呈行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从各路民官检覆,递相纠举。自太祖时有旨,凡临官事者互相觉察,此故事也。”从之。

十月乙酉,诏问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否?”咸对曰:“有之。”诩日,左丞叶李以翰林诸臣言:“桑哥秉政久,宜进位丞相,以协人望。”帝大悦,遂以为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于是桑哥奏以平章帖木儿代其位,右丞阿尔浑撒里迁平章政事,叶李迁右丞,参政马绍迁左丞。

十一月,桑哥言:“臣前以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县官吏,稽缓误事,奉旨遣人笞责之。今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答失蛮,皆勋旧之子,宜取圣裁。”敕罢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肃行尚书省参政铁木哥不任事,奏乞牙带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呼忽都铁木儿不职,奏罢之。兵部尚书忽都答儿不勤于政,桑哥殴罢之而后奏,帝曰:“若辈不罢,汝事何由得行。”

自立尚书省,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复以为不专,乃置征理司,以治财谷之当追者。时桑哥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析,人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十月,桑哥奏:“湖广行省钱谷,已责平章要束木。外省欺盗必多,乞以参政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等十二人,理算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五省,每省各二人,特给印章与之。省部官既去,事不可废,拟选人为代,听食原俸。理算之间,宜给兵以卫之。”帝皆从之。

是时天下骚然,江淮尤甚,谀佞之徒讽大兴民史吉等为桑哥立石颂德,帝闻之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桑哥,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官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时桑哥妇弟八吉为燕南道宣慰使,闻其事,亦讽属县为已立石颂德,使儒学教授张延撰文。延正色却之,即日谢病归,士论称之。桑哥又以总制院所统西番诸宣慰司,军民财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异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印。帝问所用何人,对曰:“臣与脱因。”于是命桑哥以开府仪三司、尚书右丞相,兼宣政使,领功德使司事,脱因同为使。帝尝召桑哥谓曰:“朕以叶李言,更至元钞,所用者法,所贵者信,汝以为楮视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识之。”

二十六年,桑哥请钩考甘肃行尚书省及益都淄莱淘金总管府,佥省赵仁荣、总管明里等,皆以罪罢,帝幸上都,桑哥言:“去岁陛下幸上都,臣日视内帑诸库,今岁欲乘小舆以行,人必窃议。”帝曰:“听人议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遗逸尚多。自今当令监察御史即省部稽照,书姓名于卷末,苟有遗兔,易于归罪。仍命侍御史检视之,失则连坐。”帝从之,乃笞监察御史四人。是后,监察御史赴省部,掾令史与之抗礼,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监察御史遍阅之,而台纲废矣。

桑哥又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往岁计之,不足者余百万锭。自尚书省钩考天下财谷,赖陛下福,以所征补之,未尝敛及百姓。臣恐自今难用此法矣。何则?仓库可征者少,而盗者亦鲜,臣忧之。臣愚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中统钞三十贯,宜增为一锭;茶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内地五万锭。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可支,臣等免于罪矣。”帝曰:“如所议行之。”

桑哥既专政,凡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已,而宣敕尚由中书,桑哥以为言,帝乃命宣敕并付尚书省。由是以刑赏为市,奸谀之徒奔走其门。入贵价以贾所欲,当刑者脱,求官者得,纲纪大坏,人心骇愕。

二十八年春,帝畋于柳林,利用监彻里、浙西按察使千卢等劾奏桑哥专权黩货。时不忽木出使,帝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帝以问,不忽木对曰:“桑哥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逢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留守贺伯颜,亦为帝陈其奸恶,久之,言者益众,帝始决意诛之。

三月,帝谕大夫月儿鲁曰:“屡闻桑哥沮抑台纲,杜言者之口;又尝捶挞御史,其所罪者何事,当与辨之。”桑哥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令待御史杜思敬等勘验辩论,往复数四,桑哥等辞屈。明日,帝驻跗土口,复召御史台暨中书、尚书两省官辩论。尚书省执卷奏曰:“前浙西按察使只必,因监阅烧钞受赃至千锭,尝檄台征之,三年不报。”思敬曰:“文之次第,尽在卷中,尚书省拆卷持对,其弊可见。”彻里抱卷至前奏曰:“用朱印以封纸缝者,防欺弊也。若辈为宰相,乃拆卷破印与人辨,是教吏为奸。”帝是之。责御史台曰:“桑哥为恶,始终四年,其奸赃暴著非一,汝台臣安得不知。”中丞赵国辅对曰:“知之。”帝曰:“知而不劾,何罪?”思敬等对曰:“夺官追俸,惟上所裁。”数日不决。大夫月儿鲁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新者存之。”乃于桑哥于狱,仆其辅政碑。七月,伏诛。

监察御史言:“沙不丁、纳速剌丁灭里、乌马儿、王巨济、杨琏真伽、沙的、教化的,皆桑哥党,今或系狱,或释之,臣所未谕。”帝曰:“纳速剌丁灭时在狱,沙丁朕姑释之耳。”

明年二月,玉昔帖木儿等言:“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党比桑哥,恣为不法,楮币、铨选、盐课、酒税,无不更张变乱之。衔命江南理算者,皆严急输期,民至嫁妻卖女,祸及亲邻。维扬、钱塘受害最惨,无故而殒其生者五百余人。其始,士民犹疑事出朝廷。近者彻里按问,悉皆首实请死。乃知天子仁爱元元,而使之至此者,实桑哥及其凶党之为也,莫不愿食其肉。臣等议,此三人者既伏其辜,宜令省台从公论罪,以谢天下。”三人遂弃市。贷杨琏真伽死,其妻与沙不丁、乌马儿之妻,并没入官,送诣京师。乌马儿寻亦论死,唯沙不丁获免。

平章政事要束木者,桑哥之妻党,钩考荆湖钱谷,省臣拟授湖广平章政事。帝曰:“要束木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览中书所奏,令人耻之。”及至湖广,即籍阿里海涯家赀以献。正月朔,百官会,行省朝服以俟,要束木召至其家受贺华,方诣省望阙贺如常仪。又阴召卜者,有不轨之言。中书省列其罪以闻,帝命械至湖广行省,戮之,籍其家,得黄金四千两。

史臣曰:“司马迁以利为害之源,然懋迁有无,肇于有虞,管仲、范蠡用货殖伯齐、越二国,无他,利天下则为利,反是则为害也。世祖才阿合马,擢为宰相。阿合马死,卢世荣继之。世荣死,桑哥继之。三凶传屰,病国厉民,厕酷吏以重位,陷正人以刑纲,视汉、唐聚敛之臣,其毒尤甚焉。呜乎!蒙古有中原五六十年,政无纪纲,遗黎殆尽。世祖践阼,思大有为于三下,黔首喁喁,正延颈归命之时,乃用贪狠匹夫,钻膏剔髓,以剿民命,迨穷奸稔恶,始婴显戮,而苍生之祸已烈矣。司马迁之言,岂不信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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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第二十四 惠宗二-新元史

本纪第二十四 惠宗二 至正元年春正月己酉朔,改元,诏曰:朕惟帝王之道,德莫大于克孝、治莫大于克贤。朕早历多艰,入承大统,仰思祖宗付托之重,战兢惕厉,于兹八年。慨念皇

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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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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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方国珍何真邵宗愈李质陈均义陈舜隆陈良玉欧普祥邓克明 熊天瑞王宣信

方国珍,黄岩洋山澳人,后避明太祖字,改名谷珍。初与兄国馨、国璋,弟国瑛,皆以贩盐海上为业。国珍与州人蔡乱头以争盐贩相仇,州不与直。已而蔡聚众海上剽掠漕运,再杀使者,势张甚。行省悬格捕之。国珍欲捕蔡以应赏格,蔡惧,自归于官。总管焦鼎纳蔡赂薄其罪。国珍恚曰:“蔡能为盗,我顾不能耶!”适以逋租,遣巡检往捕之,国珍方食,左执食案,右持挺,格杀巡检,遂与其兄弟亡入海,劫粮艘,梗运道。时至正八年十一月也。

行省参政朵儿只班讨之,追至福州。国珍焚舟将遁,官军自相惊溃,朵儿只班为国珍所执,使请于朝,授国珍海运千户,不受。

十年十一月,率水贼千艘,泊松门港,索粮。十二月,攻温州及沿海诸县,行省左丞孛罗帖木儿击之。

十一年六月,官军至大闾洋,国珍纵火焚之,官军大败,赴水死者过半。孛罗帖木儿及郝万户皆被执,二人乃为饰词,以国珍求招安上闻。郝故出奇皇后位下,请托得行,遂议立巡防千户所,设长贰等官,授其兄弟及党与数十人。复遣大司农达识帖木儿黄岩,招降,国珍兄弟皆登岸罗拜,退舍民居。绍兴总管泰不华欲遣壮士袭杀之,达识帖木儿曰:“我受命招降,公欲擅命耶!”事乃止。

明年,贬泰不华为台州路达鲁花赤。时官军方讨徐州,募舟师防江,国珍疑惧,复入海。泰不华遣方大用往谕国珍留之,遣其党陈仲达来议降。泰不华具舟,建受降旗,至澄江,与国珍遇于黄林港,呼仲达申前议。仲达目动气索,泰不华知有变,手斩之,即前攻国珍船。贼党麇集,拥泰不华入其船,泰不华瞋目叱之,为国珍所杀。六月,国珍据定光观,悉毁黄岩官居民舍。八月,进攻台州,以舟师诱总管赵琬至黄岩,舍于白龙澳,琬不食而死。

十三年,遣行省左丞帖里帖木儿、南台侍御史左答纳失里招谕之。二人奏国珍已降,遂降金符,授其兄弟,党与官有差,伐石立宣德碑,国珍仍不受命。时州人潘有光挺身说国珍降,国珍使盗要于路杀之,遂据台、温、庆元三路。行省无可如何,奏以国珍为海道万户。

明年,又迁为都镇抚,兼行枢密院判官。自后,汝、颖兵起,海内大乱,累迁国珍浙江省参知政事,诏使讨张士诚,士诚遣其将史文炳、吕珍,率兵七万御国珍。文炳与珍陈于昆山,仍以步骑夹岸为阵,士诚命游兵往来,旌旗数十里不绝。国珍曰:“濒海之地,非通衢可比,士诚参用步骑,兵虽盛,不足畏也。”国珍舟师仅五万,自率壮士数百趋萌子桥。文炳使十将军搏战,矢石如雨。国珍戒其众持苇席,涂泥,冒矢石而入。士诚兵以火箭攒射之,国珍燎及须发,横刀大呼,杀两将军及十余人,士诚兵大溃。国珍与将士追击,辏其中坚,步骑讫不得成列,文炳、珍皆弃马而遁。明日以战,七战七捷,直至平江城下。士诚遣使纳款,请奉元正朔,国珍乃还。累擢至太尉、行省左丞。初国珍作乱,朝廷出空名宣敕数十道,募人击贼。海濒壮士多应募立功,所司邀重贿,不辄与,有一家死数人,卒不得官者。国珍再受招谕,遽至大官。则是民慕为贼,从国珍者益众。国家既失江淮,藉国珍舟师以通海运,重以官爵羁縻之,国珍愈横。

十八年,明人取婺州,遣主簿蔡元刚招国珍,国珍欲藉为声援,以观事变。十九年二月,遣其郎中张仁本奉书献黄金五十斤、白银百斤、文绮百匹。明祖复遣镇抚曾养浩报之,国珍请献温、台、庆元三路,且以次子关为质。明祖曰:“古者虑人不从则为质,今既诚心归顺,何以质子为!”厚赐关而遣之,拜国珍福建行省平章政事。

是年,朝廷亦授国珍行省平章政事,已又改为淮南行省左丞。是时,国珍岁治海运,舟漕张士诚粟十余万石至京师,于是封国珍为衢国公,官为江浙行省左丞相,分省庆元。

明祖累以书谕之,国珍阳为恐怖谢罪,以金宝饰鞍马献,明祖却之。已而苗帅蒋英杀胡大海,持其首奔于国珍,国珍不受。国璋为蒋英所杀,明祖遣使吊祭。及胡深克瑞安,进兵温州,国珍惧,请岁输白银三万犒军,俟杭州下,即纳士。明祖诏深班师。国珍数通使于扩廓帖木儿及陈友定,图为犄角。明人知其事,移书数其十二罪,复责军粮二十万石。国珍日夜运珍宝,治舟楫,为航海计。

迨明人取平江,朱亮祖攻台州,进右温州,汤和以大军直抵元,国珍走入海。追败之盘屿,国珍始遣子关乞降。明祖赐书,许寡其罪,国珍乃谒和于军门。和送国珍等超至建康入朝,明祖谯让之,国珍顿首谢罪,且曰:“臣闻天下无道,乘桴浮于海,天下有道,束带立于朝。”明祖笑而宥之,授广西行省左丞,食禄,不之官。数岁卒。疾革,遣内史问所欲,国轸以子孙愚鲁,愿赐保全为对。明祖悯之,为文赐祭葬,官其子礼卫指挥佥事,关卫千户所镇抚。关弟行,明敏善诗,宋濂尝称之。

先是,有周必达者,隐天台山,国珍造其居问之,必达曰:“当今四方大乱,君能举义除盗,名正言顺,富贵可致,余非我所知。”国珍不听。及屡败,始悔曰:“不意黄毛野人,能料事如此。”由是国珍颇敬礼文士,萨都剌等皆入其慕府。

何真,字邦佐,东莞员冈人。少孤,事母以孝闻。为人美须髯,音若洪钟。尝有相者谓曰:“君材兼文武,霸王器也。惜生南方,微带火色,位不过封侯耳。”至正初,官河源务副使、淡水盐场管勾。会增城盗朱光卿起,湖广蛮蒋丙又攻破连、桂二诈,真乃弃官归。

至正十二年,王成、陈仲玉作乱于东莞,真请于行省,举义兵讨之,自擒仲玉以归。成筑寨自守,真使弟迪及骁将黄从简、高彬围之,募能生缚成者,赏钞十千。既而,成奴缚以献,真释之,引成坐,谓曰:“何养虎自贻患?”成掩面愧谢曰:“始以为犬,孰知其为虎耶?”奴请赏,真如数与之,而使人具汤镬,驾转轮车,置奴其上,督奴妻烹之,数人鸣钲以号于众,一号则众应之曰:“四境之上,有以奴缚主求荣利者,视此奴也。”由是众心畏服。行省上其功于朝,未报。

居一年,惠州人黄仲刚与叛将黄常据惠州,民怨其虐,迎真守惠州。真乃逐常,杀仲刚,遂有循、惠二州之地。兴宁人谢以文倔强不服,真又击灭之。朝廷授真惠州路同知,寻进广东都元帅、宣慰使。

至正二十一年,邵宗愚入广州,戕杀官吏,真帅师来援,遂入广州,秋毫无犯,州人大悦。擢广东行省参知政事。真乃遣何迪击香山、增城诸盗,皆于之,未几,江西、福建合为一省,改授江西福建行省左丞,仍治广州。

二十四年,宗愚复挟廉访使广宁围广州,真拒守数月,城中粮尽,民煮蕉头、麻根以食,终无叛志。二十五年二月,真将张镇抚以兵入援,败宗愚于城北。宗愚再战,会真次子富入援,又败之。宗愚愤甚,仍坚壁不退,恃其众,日夜攻。七月,诱真将博罗、马丑寒叛真,率兵攻惠州,且绝广州粮道。真闻之,使廉访副使黑的儿守城,自将兵夜从间道出,救惠州。宗愚知真去,攻陷广州。真至惠州,围解,执博罗、马丑寒戮之,复攻诸垒之与宗愚合者。靖康李维东,诸文,七小响寨张伯宁,翁源大小张诸贼帅,或走或降,惠州境内悉平。

二十七年四月,真率兵复攻广州,宗愚不能抗,弃城走,广宁死于乱兵。真遂再入广州。朝廷进真行省右丞。始真与宗愚相轧,各倚行省以为重。二人皆再入广州,然州人莫不苦宗愚之暴,而乐属真。

及明祖定天下,遣汤和、廖永忠次于闽,先檄真使降。会永忠航海趋广东,而裨将陆仲亨亦自大庚岭入。真使都事刘克佐、检校梁浚初,诣永忠军,上其印绶,永忠再以檄谕之真遂迎降。明封为东莞伯,卒。

与真同据广东者,有邵宗愚、李质。

邵宗愚,南海三山人。至正二十一年,广东都元帅世杰班谋杀廉访使百家奴,事觉,佥事八撒刺不花执而戮之。八撒刺不花亦专恣自用。诏除八撒刺不花江南行台侍御史,而以完者笃代之。八撒刺不花怒,杀完者笃等数人,拥兵自卫。广州内外凶惧不安。于是宗愚起三山,罗实善起龙潭,秦德用起清远,王可成起增城,皆据地自称元帅。而香山人李祖二,亦聚众攻掠县城。宣差朵罗歹不能御,县人郑荣叟徙治于古罗寨,实善数以兵攻之。广东大乱。

二十二年冬十月,江西平章朵列不花移檄讨八撒刺不花,宗愚声言承檄讨贼进攻广州,元帅何深力战死之,城遂陷,杀八撒刺不花。诏除宗愚江西福建行省参知政事。及何真入广州,宗愚复争之,再取广州,杀掠尤甚。既而复不能守,奔还三山。

二十七年,江西右丞铁里迷失按广州,宗愚遣人迎之,且指真为僭据,诱之攻真。铁里迷失遂入三山,竟为宗愚所杀。四月,明兵临广东,宗愚遣其将罗元祥诣廖永忠军约降,以觇之,实无降意。永忠语之曰:“欲降则降,毋以虚言相款。”宗愚终迁延不至。永忠夜攻破其寨,擒之,与其徒皆斩于广州市。

宗愚据三山,贪残嗜杀,邻境咸被其毒。再入广州,广州民尤恨之。及面缚入城,争唾其面。然真与宗愚俱受命于朝廷,真迎降而宗愚死,议者亦有取焉。

李质,字文彬,德庆人。通经史,有器局,浮庆府掾中。至元中,广东大乱。质亦聚众保乡里,据有肇沈、封川、新会等州县之地。一时三山、龙潭诸贼,莫能与争。朝廷嘉之,授广东枢密同佥。何真恐质图之,遣其幕士孙贲说与连和。质每以安民为念,雅好儒学,衣冠之士多往从之。如江西伯颜子中、茶陵刘善、建安张智等,皆见宾礼。后亦降于明,仕至江浙行省参政,卒。

时乐昌有小张元帅者,出没邻境。廖永忠兵至虎头门,张亦迎降。

陈均义,桂阳临武人。沈毅有勇略,家丰于资。至正初,洞寇出没,均义召募士兵千余,从参知政事哈剌帖木儿等收捕之。

十二年,红巾贼廖景知等攻陷临武,均义将所募兵及陈舜隆等二千余人,破走景知。贼将唐云龙复以蓝山伪帅陈渊等来寇,城再陷,均义在家闻变,复率兵擒杀云龙,渊等遁去。

十七年,渊及艾舜等再至,众万余,屯于界上,均义出战,陈斩舜及伪镇抚梁国安等二十余人,渊败死。湖广行省以均义领义兵万户,判临武县事。复以所部,合彬州义兵,攻复宜章,走伪元帅欧阳平泰。迁永州路同知总管府事。广东廉访使八撒刺不花檄均义攻巢韶、廉诸寇,以功迁授武略将军、同知南雄路事。是时,潭州诸路相继陷没,朝廷从行省议,开设屯田水军元帅府,以均义领水军万户,从右丞荣禄攻克长衡等路,进江西等处征行副元帅。巢伪帅黄景中等克之,又以本官兼湖南宣慰使副都元帅。均义攻破永兴伪太平贼巢,因谕下彬、桂、韶、连未附诸郡,朝廷即以均义领之。

二十七年,授湖南宣慰使、都元帅,总领湖南兵事。均义以万户屡立战功,岭南、北,方千里,皆听节制。陈友谅僭据荆楚,均义控制要隘,友谅不能下。明兴,湖南诸路以次平定,均义率所部归附。未几,卒。明祖以前功录其部将陈以宣等,赐官有差。

同均义俱起者有陈舜隆,以功授桂阳路同知,后从元帅李伯颜攻下韶、连等路,斩获贼首李三良等,累进征行副都元帅,年五十卒。族子陈良玉,少从舜隆重斩获有功,授英德路同知,又兼常宁州判官,累官元帅、都镇抚。

均义等始与杨璟部将力战十余年,天下尽平,然后自归,明人虽授官羁縻之,颇以为憾焉。

欧普祥,黄州黄冈人。至正十一年,从徐寿辉以烧香起兵,为元帅,人称为欧道人。引兵掠江西诸郡,攻陷袁州。既而分宜人彭继凯与元帅别速坚起义兵复袁州,普祥怒,复往攻之,不克,乃陷分宜、新喻等县。

十三年二月,复攻袁州,元帅别速坚与万户宝同等坚守。十二月,城陷,普祥遂据之。分兵攻陷安福、上高等县,屡败元兵。寿辉累加普祥左丞、大司徒、袁国公。

普祥性残暴,所过焚掠无遗。陈友谅弑寿辉,征兵于普祥,普祥不听。明兵取江西,普祥令其子广迎降。明太祖厚赐之,命率所部守袁州。未几卒。

时贼将降明者,又有邓克明、熊天瑞。

邓克明,新淦人。自少无赖,恣横乡里。红巾贼陷临江,克明与弟志明亦聚众而起,陷乐安、崇仁等县,自称元帅。后降于陈友谅,遂陷建昌。道顺昌、光泽,以攻建宁,不克,还据抚州。明兵逼抚州,克明出降。明将邓愈遣志明还新淦,收其部曲。志明据麻岭、沙坑、牛陂为寨,明兵攻破之,与克明并诛死。

熊天瑞,荆州人。初以乐工从徐寿辉起兵。后攻陷临江、吉安,又攻陷赣州,据之。造战舰,欲引兵东下,署其帜曰:“无敌”,自称金紫光禄大夫、司徒、平章军国重事,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陈友谅攻江西,檄天瑞以兵来援,天瑞坐观胜负,不应命。友谅败死,乃佯遣其子元震赴援。已而与龙泉彭师中相攻。

又欲规取广东,乃攻陷韶州,使其党袁仁仲守之,自率舟师数万攻广州。时何真据广州,以兵逆于胥江,天瑞大破之,意广东可不战而下。忽天昼晦大雨,雷震其樯,舟师不能进。天瑞惧,仰天祝曰:“若广东非吾所当有,则天为明霁,当即日还师。”祝华,天果霁。

既归赣州,望气者言将有外兵至,可厌之。天瑞不之信。是年,攻陷湖南桂阳诸山寨。明兵克临江,天瑞遣元震筑垒太壶湖头,为守御计。九月,明兵围赣州,浚长濠困之。元震窃出觇兵势,明将常玉春亦从数骑出,卒与相遇。元震不知其为遇春也,过之。及遇春还,元震始觉,奋铁挝来追。遇春遣裨将挥双刀以拒之,元震且斗且却,遇春曰:“壮男子也。”舍之。围五月,城中食尽,天瑞率元震肉袒诣军门降。后叛归于张士诚。士诚败,天瑞伏诛。

元震,天瑞养子,本姓田氏,遇春荐其才勇,入明为指挥。

王宣,杨州兴化人。初为司农掾。会黄河决,行省募淮扬才能之士,使召集民夫疏浚之。宣挺身自荐,授淮南淮北都元帅府都事,赍楮币至扬州市竹篾,募丁夫。数月间,得丁夫三万余,就令宣统之。数月,河工竣。时徐州荥麻李据州城,命宣为招讨使,率丁夫,从知枢密院也速复徐州。寻擢淮南淮北义兵都元帅,守马陵。调滕州镇御,且耕且战,以给军食。移镇山东益都。田丰寇益都。宣子信从察罕援之,还镇沂州,授宣父子俱为平章。

二十九年,明太祖遣徐达等伐中原,达以书谕宣父子,宣遂纳款。明授宣江淮行省平章政事。宣外请降,阴持两端,令信密往莒、密等州募兵,又遣其员外郎王仲刚、信妻父老冯等来犒明兵,达受而遣之。仲刚等还,宣以兵劫使者徐唐臣,欲杀之。唐臣脱走,达闻之,即日率师抵沂州。宣自度不能支,乃开门出降。达令宣为书,遣镇抚孙惟德招降信。信杀之,与其兄仁奔山西。达以宣反覆,并怒信杀惟德,遂执宣,杖而戮之,并杀王仲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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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六 忠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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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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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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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二

徐寿辉陈友谅理明玉珍升

徐寿辉,一名贞一,蕲州罗田人。以贩缯为业。往来蕲、黄间。

初,袁州有妖僧彭莹玉,用泉水治病多愈,远近神之。至正十年,其徒周子旺以妖术惑众,从之者五十余人,僭称国王,官王获而杀之。莹玉遁去,匿淮西民家,日夜密构异图。

寿辉浴于池,莹玉之徒见其有赤光,异之。十一年八月,乃拥寿辉为主,聚众剽掠。九月,陷蕲水县,蕲州总管李孝先败死。进陷黄州。寿辉僭称皇帝,号天完国,都蕲州,改元治平。以麻城人邹普胜为太师。其众以红巾裹首,与汝、颖妖贼同。

十二年,竹山孟海马志兵,陷襄阳、荆门以应寿辉,号南锁红巾。襄阳总管柴兰及县尹孛术远俱败死。寿辉将丁普郎等连陷汉阳、兴国。曾法兴等陷安陆,执知府丑驴,不屈,法兴义而释之。丑驴与其妻侯氏俱自经死。湖广行省平章星吉,闻老将郑万户知兵,令募兵为守御计。寿辉遣其众千余人至武昌降。星吉知其诈,使郑万户伏兵邀之,获六百人,械以俟命。会朝廷征星吉为司农,以和尚代之,纳贼贿,释其缚,反下郑万户于狱。寿辉使赵普胜袭武昌,六百人为内应,城遂陷。沿江郡县,皆望风奔溃。

二月赵普胜乘武昌之捷,舳舫相衔,顺流攻江西,江州总管李黼与主簿也孙帖木儿拒战,大败之。普胜又以舟师攻城,亦为黼所败。普胜攻益急,城陷,黼死之。普胜遂陷南康。是月,孟海马陷归、峡、房诸州。寿辉别将陷岳州,徇忠、万、夔诸州,皆下之。又有周伯者,起兵陷道州,以应寿辉。

时湖南之地,多为寿辉所有。乃分道入江西,奸民乘势应之。不旬日,众辄数万,率以天完将为名。行省右丞太不花兵至应山,广水镇巡检王珪参其军事,三上书于太不花毋玩寇,太不花怒,使珪为前锋。珪连败寿辉兵,以无后援,众溃。珪率麾下数百人奔孝感,县人刘禹、吴思明方举义兵,闻珪至,从之,败寿辉将王思明于莲花寨。思明悉众围之,逾月,珪与禹等皆战没。

是月,寿辉将欧普祥入萍乡,遂陷袁州。分宜人彭继凯与安福人袁明东击走普祥,复袁州。已而继凯为知府宝童所嫉,使客刺杀之,袁州复为普祥所据。彭莹玉陷瑞州。陈普文陷吉安。闰三月,泰和州达鲁花赤达里麻失理复吉安。达里麻失理所部号黄衫军,寿辉兵畏之。未几,项普略陷饶州、信州,游骑至婺源,江泊震恐。朝廷以亦怜真为江西行省右丞,将兵击之。湖广行省参政铁杰以兵复岳州。四川行省平章咬住克忠、万、夔、云阳诸州。

是月,寿辉兵攻南昌,靖安达鲁花赤湖海大败之。贼再至,湖海与勇士黄云等且战且守。连兵八月,皆战死。寿辉兵围抚州,州人木古丙、赵均保等倡义助官军防守,贼不能克,遂引去。时江西诸路皆陷,独抚州坚守不下。是月,咬住克归州,进攻峡州,斩寿辉将李太素。寿辉别将陷池州,围安庆,势张甚。平章卜颜帖木儿等败之于丁家洲,遂复池州。复败,贼于白湄,斩其大将周驴。

十三年五月,咬住复中兴。建昌人戴良起兵,复建昌。咬住进克襄阳,杀贼将王权。六月,行省左丞火你赤复瑞州,执彭莹玉斩而脔之。莹玉攻城略地,所至无噍类,至是就戮,天下快之。七月,项普胜陷婺源州、徽州,自昱岭关入浙西,遂陷杭州。八月,咬住与寿辉将俞君正战于楼台,失利,咬住奔松滋,俞君正复陷中兴,为荆门僧李皆等所袭败,咬住还屯石马。是时,项普胜分兵据宜兴、历阳、丹阳、句容,前锋至钟山,平章庆童以兵来援,始败退。

先是,承平日久,寿辉兵四出,州县皆望风降附。已而民习见,不以为意,于是智通之士多思自奋,为朝廷讨贼。寿辉所得杭州县旋复失之,贼势遂不振。是年,元帅董搏霄得州,受代去,寿辉兵复入昱岭关,陷于潜。行省檄搏霄御之,事具《搏霄传》。九月,官军大集于中兴,以攻寿辉。初,寿辉树栅于黄州之阑溪口,积金帛其中,最号险固。至是,亦为官军所克。十月,广西元帅甄崇福复道州,周伯颜伏诛。十一月,卜颜帖木儿与中丞蛮子海牙等,率兵二十万,分道攻蕲水县。寿辉出战,大败,遁入黄梅山。官军入城,擒其伪将相以下四百余人,遂尽复武昌诸路及均房等州。朝廷以贼已溃败,檄诸将班师。

十四年,寿辉收合余众,饥民多附之,势复振。

十五年,寿辉将倪文俊败威顺王宽彻不花,纵横湖、汀间,官军屡为所挫。五月,文俊陷中兴。自兵兴以后,湖南北州县相继陷,独茶陵州坚守数年。至是,亦为文俊所陷。七月,俊陷武昌、汉阳。

十六年正月,文俊乃建都于汉阳,迎寿辉徙都之。寿辉性宽纵,权在群下。及邹普胜死,以文俊为丞相,大权悉出其手,寿辉无如之何。是年,文俊连陷常德、澧州、衡州,又分兵陷岳州。

十七年,寿辉将明玉珍陷重庆,寿辉以玉珍为陇西右丞。文俊怙侈自专,谋杀寿辉不果,奔黄州。寿辉伪元帅陈友谅袭杀之,并其众,自称平章。文俊生时,其母梦白虎入其室将死,其母复梦白虎毙。文俊骁勇善战,官军畏之,呼为倪蛮子。

十八年,陈友谅陷安庆,龙兴、信州诸路尽为所有,寿辉欲徙都安庆,友谅不奉命。

十九年十二月,寿辉引兵至江州,友谅佯出迎寿辉,既入,门闭,悉杀其从者。自是,权归友谅,寿辉仅有空名而已。

二十年五月,友谅挟寿辉攻太平,舟至采石矶,使人诣寿辉白事,以铁挝自后击之,碎其首而死。陈友谅,沔阳黄蓬人。其先平吉州谢氏,为黄蓬陈芪赘婿,遂冒姓陈。父普才,以渔为业,生五子。

友谅其次子也。读书粗通大义,尝为州吏,郁郁不乐。季父普文,从倪文俊作乱,友谅亦往从之。文俊用为簿书掾,寻为元帅,将兵。至正十六年,友谅袭杀文俊,自称平章,寿辉因而命之。文俊党在归州者,保山栅自守,友谅使其弟友能及部将欧普祥等招之,久始降。是时,余阙守安庆,寿辉兵至辄败,贼惮其威名。

十七年,友谅合赵普胜、祝宗等攻之,友谅自上游引兵直捣小孤山,守将胡伯启力战四昼夜,夺还安庆,友谅遂逼城下。阙血战当之。

十八年,友谅与普胜等合围,百道燕进,城遂陷,阙赴水死。友谅乘胜薄龙兴,左丞火你赤望其军,骇曰:“贼与往时异,是恶可当?”乃弃城走。友谅自驻龙兴,规取江西,遣其将王奉国陷临江及瑞州,熊天瑞陷吉安,又分兵攻抚州,围三月,城始陷。友谅闻州人吴彤守城,多智略,令军中有生致彤者,赏百金。及得彤,友谅释而用之。八月,陷建昌。九月,遣其将辛文才陷赣州,又徇南安下之。是年,友谅之兵入福建者,其将为康泰等;陷汀州入广东者,其将为熊天瑞,陷南雄州、韶州。十九年,王奉国陷信州。是时,明祖已称吴国公,与友谅地接壤。明祖在池州,赵普胜引兵争之,败走。未几,复败吴兵于沙子港。明祖遣俞廷玉以水陆兵攻之,至枞阳。普胜潜横铁縆于水中,舟至,柁桂縆不行,普胜蹙之,一军尽没。普胜勇决,善战,号双刀赵,名闻敌国,友谅忌之。至是,友谅将弑寿辉,惧普不从,乃以会师为名,自江州猝至。普胜迎于雁汊,甫登舟,友谅杀普胜,并其军。未几,挟寿辉东下,攻太平,引巨舟薄城外,士卒缘柁尾登城,遂克之。弑寿辉于采石。乃以采石五通庙为行殿,僭号皇帝,国称大汉,建元大义,以邹普胜为太师,张必先为丞相。其党班沙岸称贺,值大风雨,不能成礼。

友谅恃其兵强,欲东取集庆。吴人恐其与士诚连兵,乃用刘基策,使裨将康茂才伪降。友谅令速来,阍者赍书以往。茂才与友谅有旧,其阍者则尝事友谅者也。友谅大喜,引舟师东下,至江东桥,连呼老康,无应者,始知见绐。即与其弟号五王者趋龙湾,遣万人立栅岸上,势锐甚。明祖伏兵于石灰山,突起,四面蹙之。友谅兵败,走下岸,登舟。潮退,舟胶于河,溺死者又无算。其将张志雄、梁铉、喻国兴、刘世衍等皆降,友谅遁去。

张志雄者,赵普胜部将也,怨友谅杀普胜,无斗志。及降,言于明祖曰:“今降卒,皆安庆之兵。友谅败走,安庆空虚,可取也。”明祖从之,使徐达、冯胜、张德胜等追友谅至慈湖,又败之。友谅收兵再战,张德胜败死,友谅乃还。徐达等遂克太平。方友谅东下,吴人亟使衢州胡大海捣信州,以牵制之。大海克信州。十一月,友谅浮梁守将于光、鄱阳守将徐椿,以饶州降于吴。

二十年六月,友谅将李明道、王汉宝攻信州,胡大海败之,禽汉宝,明祖释之,问友谅事,汉宝尽以虚实告之。八月,明祖以王汉宝为乡导,率舟师逆流而上,以报龙江之役。攻安庆不克,刘基曰:“此不足取也。宜径袭江州!”明祖至湖口,距江州五里,友谅不虞兵至,大惊,挈妻孥走武昌。明太祖遂入江州,友谅将傅友德、丁普郎皆以所部降。南康、龙兴、袁州,皆送款于吴。

二十一年,友谅改元大定。是时,江西诸路惟熊天瑞据赣州,为友谅固守。群盗附友谅者,树白帜号为白军;降于吴者,则易红帜,号为红军;日夜相攻,死亡无算。

二十二年四月,友谅复以舟师攻龙兴,号高稍子战船,甲士六十万,载其妻孥百官,倾国而出。攻围八十五日,不克。明祖率舟师二十万以援龙兴,友谅闻之,解围东出鄱阳湖。

六月戊子,大战于康郎山。两军鼓噪,嚣声动天地,燃巨炮如震雷。至晡,友谅掷火烧明祖船,忽反风,自焚,十里之内,湖水尽赤。友谅叔父陈普略等皆死,吴将张志雄、丁普郎亦战殁。已丑,徐达焚友谅平章蒋必胜船,死者千五百人。是日,战数合。互有胜负。翌日,明祖见友谅兵强,有惧色,问刘基曰:“我气色何如?”基以必胜对。辛卯,日光惨澹,两军咸震恐,战不力。友谅弟友仁、友贵皆死,其骁将张定边敢深入,中流矢败退。自是,相持六昼夜。

刘基劝明祖移军湖口,期以金木相犯日决胜。吴人乃移舟入港。至夕,舟置一灯,首尾相衔。比晓,兵尽渡泊于左蠡,列栅南北江岸,置火筏于中流,水陆戒严。友谅亦称移军楮溪,缀乱使不得去。未见,友谅引兵次鞋山,吴兵亦次于湖口,相距十有五日。

八月壬戍,友谅知乘楼船,率其军下趋九江,常遇春以火筏御之。顺流而下,至禁江口,炮击明祖船,明祖适在地船,获免。友谅兵谓已死,欢呼万岁。明人遣使诈为诸将约降,友谅亲出引见使者,为流矢所中,贯晴及颅而死。兵大溃,退至江口。癸亥,明祖乘势蹙之,擒其太子善儿及平章张荣等,降士卒五万人。友谅僭位四年,死年四十八。

其太尉张定边等,乘夜以小舟载友谅尸,及其少子理,走武昌。九月,理僭称皇帝,改元德寿。明太祖征之,立栅逼其城,又联船为水栅,以绝出入之路。

二十三年,理计穷,悉众出战。其将陈佥同,骁捷,善用槊,直犯中军,吴将郭英剌杀之。定边等不敢复出。其丞相张必先以湖南兵赴援,战于城下,兵败,被执。城中之援始绝。明祖使降将罗复仁入城谕理降,理乃率其大将张定边等出降。明祖封理为顺德侯,普才为承恩侯,友谅史友宁归仁伯,友直怀仁伯,追封友仁为康山王,立庙祀之。张定边、张必筅等,寻皆诛死。普才徙滁州,理徙高丽,皆不知所终。明玉珍,隋州沔阳人,农家子也。身长八尺,目重瞳子,性明决,为乡人所推服。

十一年,颖州盗起,远近响应。玉珍聚众于青山,筑栅自守。徐帮辉据蕲州,遣使招之。玉珍自度不能敌寿辉,遂以众降,寿辉授为元帅,益其兵,使屯沔阳。

十二年,与哈林秃战,为流矢所中,眇其右目,人呼为明眼子。时沔阳连年饥馑。十五年春,玉珍以斗船五十艘,率所部籴粮于夔州。明年,辰州人杨汉率精兵五千人,降于重庆帅完者都。

十七年,完者都袭杀汉,其众东走夔州,遂归于玉珍,目言重庆无重兵,守将哈林秃、完者都二人不协,兵至,可一鼓而下。玉珍疑而未行,其部将戴寿进曰:“争兵输粮于沔,以麾下率杨汉余袭重庆,济则大事可成,不济则掠其资财而归,上策也。”玉珍从之。时重庆承平日久,见贼至,远近震骇。完者都遁,获哈林秃。城中父老以香花迎玉珍入城,玉珍禁侵掠,居民安堵如故,降附日众。

十八年二月,完者都自辰州会平章囊革歹、参政赵资,以兵次嘉定之大佛崖,规复重庆。玉珍遣明二攻之,潜师登乌牛山,陷嘉定。惟大佛崖官军相持半载。玉珍自率兵攻之,遣明二倍道袭成都府,遂略定两川郡县。玉珍之出兵也,舟行过沪州,其部将刘泽民言于玉珍曰:“前进士刘祯,有策略,尝官大名经历,青巾贼李喜喜入蜀,祯避乱于此。公盍往见之?”玉珍曰:“尔与偕来。”泽民曰:“是不可屈,宜亲往。”玉珍乃入山中访之,语未华,玉珍喜不自胜曰:“吾得一也明矣!”拜为参谋。

二十年,陈友谅弑寿辉自立,玉珍议讨之,闭夔关不与友谅通。二十一年,刘祯劝玉珍自立,玉珍不许。戴寿、张文炳复劝之,玉珍咨于部众,同心推戴。二十二年三月戊辰,遂僭称皇帝,都重庆,号大夏国,建元大统。立妻彭氏为皇后,子升为太子。仿周制,设六官,以戴寿为冢宰,明二复姓万,赐名胜,为司马,张文炳为司空,向大亨、莫仁寿为司寇,邹兴为司徒,刘祯为宗伯。又以牟图南为丞相,史天章为翰林学士。改知府曰刺史,知州曰太守。废驿老,止奉弥勒佛教。定赋税,十取其一,免力役之征。

二十三年,命万胜、邹兴、芝麻李分道攻云南,胜兵不满万人,锋锐甚,遂入中庆。已而馈运不继,士卒剽掠为粮,滇民叛之。梁王乞师于大理,累战皆捷。胜度众寡不敌,乃全师而返。

二十三年,万胜攻兴元不克,遣邹胜攻巴州,陷之。石柱安抚司马克用叛,降于玉珍,乃改设永守宣慰司,及邑海溪洞军民府。又立于茶永化军民府。独播州杨元晶坚守拒之,玉珍以重兵临其境,元晶始降。

二十四年,更六卿为中书省、枢密院,以戴寿、万胜为左、右丞相,向大亨、张文炳知枢密院。邹兴守成都,吴友仁守保宁,莫仁寿守夔州,俱为平章。窦英守播州,为参政。时明祖已灭陈友谅,遣使通好,玉珍使其参政江俨报聘。明祖闻云南之师败还,复以书贻之。

二十五年夏,玉珍死,年三十六。玉珍躬履节俭,好贤礼士,蜀人称之。然无远略,仅能自守而已。子升嗣。升僭立甫十岁,其母彭氏垂帘听政,改元开熙。万胜与张文炳有隙,胜密使人杀文炳。玉珍养子明昭等,矫彭氏命,召胜入,缢杀之。胜,黄陂人,有智勇,玉珍妻以弟妇,称为明二。开国之功,胜居七、八。彭氏以刘祯为丞相。

二十六年,吴友仁移檄远近,言万胜无辜受戮,诸将寒心,友仁不得已而叛明氏。遂据保宁,附于陕西李思齐。升遣兵攻之,皆败还。

二十七年,戴寿攻保宁,友仁登城,语寿曰:“使参政文彦彬来,吾即降。”及彦彬入城,友仁密与约曰:“明昭等不诛,丞相必不免,奈何舍此不图,而加兵于我。我明氏旧臣,宁有他耶!”彦彬出告寿,寿然之。时昭等皆从寿讨友仁,寿乃召诸将会议,执昭等杀之,友仁即诣军门持寿而泣,偕寿至重庆谢罪,升慰谕之,复其位。明祖赐以玺书,又遣杨景往谕之,使奉土地入朝,升不从。二十八年,友仁攻兴元,明人乃决意用兵。是秋,升丞相刘祯死。二十九年,明人假道伐云南,升不许,乃遣汤和、廖永忠等伐之,又使傅友德由阶、文逼成都。

三十年,汤和等入峡,莫友仁以铁锁横截瞿塘口,戴寿、向大亨凿两崖为飞桥,又置大木水中,战舰将至,顺流以大木冲之。和等不能克。友德入绵州,寿、大亨悉众来援战于汉州,败走。永忠亦败邹兴于峡口,兴战殁,遂入夔州。进次铜锣峡,升面缚衔壁,率其群臣出降。友德进攻成都,寿等闻升降,亦出降。分兵克保宁,执吴友仁,送金陵杀之。寿、大亨至夔州,亦被诛。升僭立六年,父子据蜀十一年而亡。明封升为归义侯,召彭氏入宫。后迁升于高丽,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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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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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文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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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第六 行省宰相年表上-新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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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文苑下

萨都剌周权陈泰黄许杨士弘万白辛敬周贞郑大同 史公廷傅若金李康乃贤黄玠何失程以临王逢蒲道源岑安卿 谢宗可郑元佑胡天游周霆震吴定翁孙辙郭钰舒頔李祁王礼 戴良吴海王冕钱惟善张昱陶宗仪顾德辉郭翼杨维桢张宪张雨丁鹤年倪瓒黄公望吴镇王蒙

萨都剌,字天锡,笞失蛮氏,后徙居河间。萨都剌本朱氏子,其父养为己出。弱冠,成泰定四年进士,授应奉翰林文字。擢御史于南台,以弹劾权贵,左迁镇江隶事司达鲁花赤。历淮西廉访司经历。至正三年,擢江浙行省郎中。迁江南行台侍御史。明年,左迁淮西江北道经历。

诗才清丽,名冠一时,虞集雅重之。晚年,寓居武林。每风日晴好,则肩一杖,挂瓢笠,踏芒蹻,凡深岩邃壑,无不穷其幽胜,兴至则发为诗歌。著有《雁门集》八卷,《西湖十景词》一卷。后入方国珍幕府,卒。

周权,字衡之,处州人。磊落负隽才,持所作走京师。袁桷大异之,谓其意度简远,议论雄深,可预馆职,力荐弗就。陈旅选其诗,题曰《周此山集》。此山,权之别号也。欧阳玄序云:“季世诗人,宋之习近骫骲,金之习尚号呼。当混一之初,犹或守其故习,今则皆自刮靡而不为矣。此山诗,简淡和平,语多奇隽。”揭傒斯谓:“诗之正,如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鸟兽;而其变,如风云雷雹,龙腾虎踯;要在尽其常,通其变而已。”惜不得与权共论之。

陈泰,字志同,茶陵州人。延佑初,与欧阳玄同举于乡。以《天马赋》得荐官龙泉主簿。生平以吟咏自怡,别号所安。有《所安遗集》一卷。好作歌行,出语清婉有致。

黄许,字与可,处州人。至正中,遗大臣宣抚各道,许以处士献求时十策,曰:“严选举,革贪污,除吏敝,抑兼并,省冗官,汰僧道,核田赋,兴武举,作士气,结人心。磊落数千言,时不能用。后中书省参政普颜帖木尔、内台治书侍御史李国凤奉诏经略江南,得许十策,叹曰:“世未尝无才,顾上无用才之人耳。”初,许及怀玉郑元善,同里叶岘、林定老相师友,三人皆第进士,而许独不遇。定老佥浙东廉访司事,举为丽水儒学教谕,不就。所著有《四书会要》、《读易大意》、《诗书类要》、《天文地志官制类编》及《古今人诗文骈俪类选》。有《石壁晚稿》,不为华靡无益之言。学者称为南岫先生。

杨士弘,字伯谦,襄阳人。好古学,尝选唐诗一千三百四十首,分为始音、正音、响乡,总名曰《唐音》。其自著有《鉴池春草集》。与江西万白、河南辛敬,江南周贞、郑大同,皆以诗雄,名声相埒。

史公廷,字晋叟,明州人。精易理,作文有典则。同里郑奕夫,以道学文章自命,每有论撰,必俟公廷鉴定,然后出稿。隐居数十年,助教程端学荐主甬东书院,弃去不就。自号蓬庐处士,有《蓬庐稿》、《易演义》、及《象数发挥》若干卷。

同时,陈大伦,字彦理,诸暨州人。始学于从兄洙,后事吴莱,绝意仕进。尝语人曰:“吾平生无他嗜,唯攻文成癖耳。”所著有《春秋手镜》、《尚雅集》。

傅若金,字与砺,新喻人。少孤刻,励于学,能文章,受业范椁之门。甫三十,游京师,虞集见其诗,大称赏之。元统三年,介使安南,乘传至真定,若金始悟曰:“安南自陈日烜绝王封,朝廷降诏,止称世子。今不然,是无故王之也。”还白中书,更之。至安南,馆姬侍,却之曰:“吾曹非陶谷,曷为以此见污!”使还,授广州教授。卒。有文集二十卷。

李康,字宁之,桐庐人。事母笃孝,人称李孝子。工诗文,旁及书画琴奕,无不冠绝一时。至正二年,郡守马九阜遗使币聘,不起。行省官至桐庐,命县令造请议事,康不得已往,极谈当时得失。欲荐之,以母老辞。有《杜诗补遗》、《桐川诗派》、《梅月斋永言》、《看山清暇集》。

乃贤,字易之,葛逻禄氏。世居金山之西,后散处内地,随兄塔海宦江浙,遂家明州,生平不喜禄仕,独长于歌诗,不规规雕刻,而温柔敦厚,有风人之致。每一篇出,士大夫辄传诵之。时浙人韩与玉能书,王子充善古文,人目为江南三绝。至正间,用荐为编修官。有《金台集》、《海云清啸集》行世。

同时,黄玠,字伯成,定海人。幼励志操,卜筑弁山,号弁山小隐。工诗,有《知非稿》、《唐诗选》、《纂韵录》行世。

何失,昌平人,负才气,能诗文。至正间,名公交荐,以亲老不就。揭傒斯雅重其人,赠以句曰:“心事巢由上,文章陶阮间。”虞集见其所作,叹曰:“当序而传之,使年之作者,亦知世有斯人。”后卒于家。

程以临,字至可,江西宁州人。后至元间,除将仁郎,辞不就。天资超悟,尤长于诗。构别墅闭户著书,老而弥笃。选汉、魏、唐、宋诸诗,名曰《删后正音》。其自著,有《瓢丸小集》。

同时,黄庚,字星甫,天台人。著有《月屋漫稿》。其自序曰:“仆龆龀时习举子业,不暇为诗。自科目废,始行脱屣场屋,放浪湖海,凡平生豪迈之气,尽发而为诗,若醓鸡之出瓮天,坎蛙之出踬涔,而游江湖也。其诗风致清远,时人重之。

王逢,字原吉,江阴人。才气爽俊,以能诗名于时。至正中,作《河清颂》,台臣荐之,称疾辞。晚年避乱上海乌泾,筑草堂以居,自号最闲园丁,又称席帽山人。元亡,明太祖征召甚迫,以疾辞。逢与戴良,皆眷眷有故国之思云。有《梧溪诗集》七卷。

蒲道源,字得之,眉州青神人。幼强记过人,究心濂洛之学。尝为郡学正,罢归。晚以遗逸,征入翰林,改国子博士,岁余引去。起提举陕西儒学,不就。优游林泉,病弗御医药,饮洒赋诗而逝。仲子机,为秘书少监,裒其遗文曰《闲居丛稿》二十六卷,黄溍为之序,称其以性理之学,为台阁之文云。

岑安卿,字静能,余姚人,所居近栲栳峰,号栲栳山人。与李季和、危素相善。尝作《三哀诗》,吊宋遗民之在里中者,寄托深远,脍炙人口。著有《栲栳山人集》。

同时,谢宗可,江宁人。有咏物诗百篇,传于世,皆婉秀有思致。汪泽民师其卷,谓绮靡而不伤于华,平淡而不流于俗。

郑元佑,字明德,遂昌人。儿时以乳媪失手,伤右臂。比长,能左手楷书,规矩备至。自号尚左生,侨居平江,诗名籍甚。所著有《遂昌山樵杂录》,其诗曰《侨吴集》。

胡天游,名乘龙,以字行,别号松竹主人,岳州平江人。有俊才,七岁能诗,具作者风力,名动一时。然负高气,孤立峻视,有沈湘蹈海之概。其诗名《傲轩吟稿》。晚岁作《述志赋》,尤为人所传诵。

周霆震,字亨远,安成人。父以道,笃志古学,宋亡,遁迹石门。霆震绩其世学,专意古文辞,每属文,不起草而用意精刻。至正中,遭乱,其感时触事之作,皆可补国史之未备。晚年自号石西子,有《石初集》十卷,谓石门吾先志,不忘本也。

吴定翁,字仲谷,临川人。工于诗。揭傒斯称其幽茂疏澹,可比卢挚。辟荐相望,终身不出。尝曰:“士毋求用于世,惟求无愧于世可也。”

同郡孙辙,与定翁齐名,吴澄序其集曰:“所谓仁义之言,蔼如也。”定翁与辙俱不仕。元统二年,辙卒,年七十三。

郭钰,字彦章,吉水人。壮年负盛气,为诗清丽有法。其于离乱穷愁之作,尤凄惋动人。年逾六十,竟以贫死。其《春夜诗序》云:“余值时危,一贫到骨。今春雨雪连旬,牛衣以当长夜,遂戌痁疟。”其固穷如此。所著《静思集》,诗文甚富。

舒頔。字道原,绩溪人,年十五六,与同郡程文,讲明经史之学。后至元中,辟贵池教谕。秩满,转台州学正。遭逢世乱,奉亲归遁山中。尝避寇岩谷,被执,頔正色叱贼,贼感而释之。其诗盘郁苍古,不染纤巧织纴之习。书法尤朴拙,识者以为得汉隶法。学者称贞素先生。有《华阳贞素斋集》七卷。

李祁,字一初,茶陵州人。元统初,登进士第一,应奉翰林文字。母老,就养江南,改婺源州同知,以母忧,归隐永新山中。年七十余,遭兵乱,被伤而殁。总制新安余茂刻其遗文为《云阳先生集》十卷。

同举进士者王礼,字子让,庐陵人。元亡不仕,日以铁拄杖采诗山谷间,著作甚富,不求闻于时,故所传绝少。

戴良,字叔能,婺州浦江人。少事举子业。寻弃去,专心博古。学文于柳贯、黄溍,学诗于余阙,皆得其师承。至正中,以荐授江北儒学提举,而浙东已陷,乃避地吴中。久之,挈家泛东海,渡黑水洋,憩登、莱间。侨寓昌乐数载,访求齐鲁间豪杰,奋欲有为,而卒无所遇。后南还,变姓名,隐九灵山下。明太祖征之,召见,颇忤旨,卒于邸舍。有《九灵山人集》三十卷。

又有吴海,字鲁客,闽县人。至正末,绝意仕进,以文学自娱。与同乡王翰友善翰事见《叫义传》。翰之死,海实劝之,又抚其子称,俾成立,时论称之。为文严整典雅,有《闻过斋集》八卷。

王冕,字元章,号煮石山农,诸暨田家子也。年八岁,父命牧牛陇上。窃入学舍,听诸生诵书。听已,辄默记。暮归,亡牛,父挞之。已复如故。安阳韩性闻而异之,因录为弟子。通《春秋》诸传。一试不第,即焚所为文。常着高檐帽,披绿蓑衣,履长齿木屐,或骑黄牛,持《汉书》朗诵,人皆目为狂。北游燕,有欲荐以官职者。冕曰:“不满十年,此中狐兔穴矣,何以禄为?”即遁归隐九里山,结茅三间,自题为梅花屋言。仿《周礼》,著书一卷,坐卧自随。赋诗千百言,立就。善画梅,题诗其上,人争宝之。明太祖闻其名,召为参军,未就而卒。

钱惟善,字思复,钱塘人。长于《毛诗》学。乡试题为《罗刹江赋》,应试者皆不知罗刹江为钱塘江,惟善引枚乘《七发》为据,谓发源太末,大为主试者所称,由是得名。号曲江居士,又自称心白道人。著有《江月松风集》十二卷。官至副提举。张士诚据吴,退隐吴江之筒川,未几卒。

张昱,字光弼,庐陵人。早游湖海,为虞集、张翥所知。累官行省左右司员外。日以诗洒自娱,超然物表。后弃官归。张氏礼致不屈,策其必败,题蕉叶以寓志焉。居西湖,每放舟湖心,把洒扣舷,自歌其所为计,笑曰:“我死,埋骨于此,题曰诗人张员外墓足矣!”著有《左司集》。年八十三而终。

陶宗仪,字九成,黄岩人。父煜为福建行院都事。宗仪幼好古,洒浇不凡。少举进士,一不中即弃去。工文章,尤刻意字学。至正间,浙帅泰不华、南台御史丑闾辟举行人校官,皆不就。艺圃一区,躬耕之暇,以笔墨自随,时辍耕树阴,抱膝而叹,每记一事,辄摘叶书之,贮一破盎,去则埋于树根,人莫能测。如是者十年,遂累盎至数十。一日,尽发其藏,萃而录之,合三十卷,题曰《南村辍耕隶》。又有《说郛》一百卷,《书史会要》九卷,《四书备遗》二卷。其未脱稿者不与焉。

顾德辉,字仲瑛,昆山人。性警敏,才赡思捷,下笔成诗。与一时名士张翥、李孝光、杨维桢等相酬和。年逾四十,筑草堂自居,名曰玉山草堂,集唱和诗十三,为《草堂雅集》。自号金粟道人。至大间,微为儒学教谕,不就。至正十七年,张士诚屡欲辟用之,皆以病谢。后卒。

同县郭翼,字义仲。沈潜百家,尤邃于《易》。善诗歌,杨维桢称其有乐府才。

杨维桢,字廉夫,诸暨人。泰定初进士,署天台尹,罢去。张士诚据浙西,累使招之,不能屈。且撰五论,反复告以顺逆成败之说,识者韪之。生平气度高旷,喜戴华阳巾,披羽衣,周游山水间,以声乐自随。早岁居吴山铁崖,筑万卷楼,皿辘传食,读书其上者五年,故以铁崖自号。已得铁笛于湘江,吹之,亦号铁笛子。文辞非秦、汉弗之学,久与俱化。晚年筑蓬台于松江东南,才俊士投贽求文者无虚日。当疾亟,撰《归全堂记》,顷刻立就,掷笔而逝。著有《四书一贯录》、《五经钥键》、《春秋透》、《天关》、《礼经约》《历代史铖》二百卷,《东维子集》三十卷,《琼台曲、《洞庭雪闲杂吟》二十卷。

张宪,字思廉,山阴人,别号玉笥生。负才不羁,尝走京师论天下事,众骇其狂。还,入富春山混缁黄以自放。张士诚据吴,辟为都事。吴亡,变姓名走杭州。旦暮手一编,人不得窥,死后视之。其平生所作诗也。杨维桢曰:“吾铁门称能诗者,南北凡百余人,求其似宪者,不能十人。”有《玉笥集》,皆怀古感时之作。

同时,杭州人张雨,亦隐于黄冠者。从虞集受学。诗才清丽。著有《句曲外史集》。

丁鹤年,其先西域人。父职马禄丁,徙居武昌,因以丁为氏。年十七,通《诗》、《书》、《礼经》。至正间,从兄吉雅谟丁为定海令,徒步往依焉。省台交荐,凡九上,皆不就。既而方国珍据浙东,鹤年深匿海岛,卖药以自给。凡忧国之念,皆发之诗歌。著有《海巢集》。

倪瓒,字元镇,无锡人。工诗,善书画。所居曰《清閟阁》,藏书数千卷,皆手自勘定。自号云林居士。有洁癖,畲濯不离手。家本素封,至正初,忽散其财给亲故,人咸怪之。未几,兵起,富室悉被祸,瓒扁舟箬笠,往来江湖上,独免于难。张士诚欲招之,不肯出。其弟士信怒,一日,与宾客宴湖上,闻苇中有异香,疑为瓒,物色渔舟中,果得之,抶几死,终无一言。明洪武初,卒。

与瓒画齐名者,有常熟人黄公望,字子久;嘉兴人吴镇,字仲圭;吴兴人王蒙,字叔明。公望辟书佐,以罪免,遂为黄冠。镇隐居不仕。惟蒙仁于明,坐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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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第七 行省宰相年表下-新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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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文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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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文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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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文苑上

杨奂员择陆文圭梁益刘辰翁黄圭罗志仁周密卢挚戴表元陈孚冯子振洪希文龚璛宋无白珽刘应龟元淮袁易泰鲜于枢郑滁孙陶孙姚应凤谢晖吾邱衍仇远杨载杨刚中李桓刘诜龙仁夫刘岳申陈旅程文陈绎曾李泂王景贤范椁柳贯李孝光朱文霆周驰朱德润顾辉马莹黄叔英吴福孙胡渭李存

昔金之末造,文章衰敝,至元好问出,始无愧于唐宋之作者,然蒙古初入中原,好问之学不甚显于当世。中统以后,浸尚词术,上下百有余年,称诗者推杨载、虞集、揭傒斯、范椁,称文者推虞集、揭傒斯、黄溍、柳贯,皆质有其文,彬彬然立言之君子也。

皇朝黄宗羲以姚燧、虞集为元文之最盛者,王士祯以吴莱之诗配苏轼,翁方纲以虞集之诗继黄庭坚,盖议论之不同如此。文章之士,因派别而为爱憎,至论定于千载之后,其言固不可易也。作《文苑集》。

杨奂,初名焕,后改为奂,字焕然,乾州奉天人。年十一,母卒,哀毁如成人。金末,举进士不第。

太宗九年,诏宣德税课使刘中试诸路儒士。奂应试东平路,两中赋论第一。耶律楚材荐为河南路征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奂言于耶律楚材曰:“奂以书生,理财赋己非所长,况河南兵荒之后,遗民无几,愿假以岁月,使得摩抚疮瘐,为朝廷万一之助。”楚材善之。奂至,约束简易。或以增税额为言,奂责之曰:“剥下欺上,尔欲我为之也!”即减原额四之一,公私便之,谓从来漕司所未有。在职十年,以老病致仕。世祖在潜邸,驿召参议京兆宣抚司事。累上书,得请而归。卒年七十。赐谥文宪。

奂博学强记,读《通鉴》,论汉魏正闰,不平其事,著书驳正之。文章务去陈言,以蹈袭古人为耻。赵复称其沉没庄、骚,出入迁、固,然后折衷于孔孟之六,世以为知言。著有《还山集》六十卷,《天兴近鉴》三卷,《正统书》六十卷。初,奂从太宗检文,判误奂为英,不敢私改故又名英云。

门人员择,得奂文学之传。奂文集,即择所厘订者。

陆文圭,字子方,江阴人,幼颖悟,博通经史百家之学。宋咸淳九年,以春秋中乡选。宋亡。隐居不仕。延祐设科,有司强之就试,再中乡选。其对策言救流民之策三,曰:择守令,轻赋役,议振贷;革贪吏之策三,曰:清选法,均俸给,严纠劾,拯盐法之策三,曰:恤亭户,减官额,省职员;拯钞法之策三,曰:住印造,节用度,禁奢侈;皆切中当世之弊。朝廷数遣使以币聘之,文圭老疾不果行。卒年八十五。

文圭为文,纵横变化,莫测其涯涘,东南学者皆宗师之。属纩先一日,语门人曰:“以数考之,吾州二十年后,必有兵变,吾死宜葬于不食之地,勿封勿树,庶免暴骨之患。”其后江阴之乱,冢墓尽发,人乃服其先知。有《墙东类稿》二十卷。

同县梁益,字友直,工文辞,与文圭齐名,著有《三山稿》、《诗传旁通》。

刘辰翁,字会孟,吉安庐陵人,宋太学生。廷试言:“济王无后,可悯。忠良戕害,可伤。风节不竞,可憾。”忤贾似道,置丙等。宋亡,不仕。著有《须溪文集》子尚友,亦能文。吴澄评其父子之文,谓辰翁奇诡变化,尚友浩瀚演迤,皆能成一家之言。

同县黄圭,字唐佐,罗志仁,字寿可,宋末有诗名。以荐,圭授莆田丞,志仁授天长书院山长。刘辰翁尝称之曰:“黄西月五言,罗秋壶小词,它人莫能及也。”

周密,字公谨,其先济南人,后徙吴兴。密学问渊雅,为宋相马廷鸾所知。累官丰储仓所检察。宋亡,寓杭州,居癸辛街杨沂中之瞰碧园,与王沂中、张炎、仇远等相倡和。其诗感慨激发,乐府尤工。有《蜡屐集》《弁阳诗集》、《苹洲渔笛谱》。密著书甚多,其《齐东野语》、《癸辛杂语》、《绝妙好词》,皆盛行于世。

卢挚,字处有,一字莘老,大都涿州人。至元中,以能文荐。累迁河南路总管。真人吴全节,代祀岳渎,过河南,闻其治行,力荐之。大德初,授集贤学士。出为江东道廉访使,复入为学士,迁承旨。卒。

元初能文者,曰姚、卢,谓燧及挚也。古今体诗,则以挚与刘因为首。著有《疏斋集》临川呈澄早“卢学士所作古诗,类魏晋清言,古文出入《盘诰》中,字字土盆瓦缶,而有三代虎蜼瑚琏之色。”见者莫不改观。挚尝曰:“清庙明堂,谓之古,朱门大厦,谓之华屋可也,不可谓之古。太羹元酒谓之古,八珍谓之美味可也,不可谓之古。知此,可与论古文矣。”其自言得力如此。

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庆元奉化州人。宋咸淳中,登进士乙科,教授建宁府。后迁临安教授,不就。大德八年,执政荐于朝,起家授信州教授,再调婺州,以疾辞。

初,表元闵宋季文章气萎恭而辞骫骲,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四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当代儒宗,表元皆从受业。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氵突雅洁,蓄而始发。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表元一人而已。其门人最知名为袁桷。桷之文,体裁、议论,皆取法于表元者。

表元晚年,翰林、集贤以修撰、博士二职论荐,不肯起。年六十七卒。有《剡源集》三十卷。

陈孚,字刚中,台州临海人。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统赋》,江浙行省闻于朝,署上蔡书院山长。考满,谒选京师。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书再使安南,选南士为介。朝臣荐孚博学有气节,调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摄礼部郎中,为曾副。陛辞,赐五品服,佩金符以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世子陈日燇以忧制不出郊,遣陪臣来迎,又不由阳明中门入。曾与孚回馆,致书诘日燇以不庭及不出郊迎诏之罪,往复三书,辞直气壮,皆孚笔也。使还,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帝方欲置之要地,而廷臣以孚南人,且尚气,颇忌之,遂除建德路总管府治中,再移衢州、台州。大德七年,奉使宣抚循行诸道。时台州旱饥。道殣相望。江浙行省檄浙东元帅脱欢察乐振之,脱欢察乐不恤民,驱协有司,动置重典,孚遂诣宣抚使,诉其不法十九事,按实抵罪,发仓振民,全活者众。孚亦以此致疾,卒于家。年六十四。赠临海郡公,谥文惠。孚天材过人,性任侠不羁,其诗文任意疾成,不事雕斫。有文集行于世。

同时有冯子振,其豪俊与孚略同,孚自以为不及。子振尝为诗谀桑哥,及桑哥败,子振又告词臣撰碑引喻失当,孚发其奸状,帝不问。子振为文,酒酣耳热,命侍史二三人润笔以俟,据案疾书,随纸数多寡,顷刻辄尽,然不尽合于法度,人亦以此少之。

洪希文,字汝质,兴化莆田人。父德章,宋贡士,初为兴化教谕。会兵乱,父子同居万山中,饭疏饮水,相倡和,无愠色。德章有集曰《轩渠》,希文自号《续轩渠集》又号《去华山人稿》。其诗激宕淋漓,为闽人之冠。

龚璛,字子敬,镇江人。父渠,宋司农卿,宋亡,例遣北上,行至莘县,不食而卒。璛与弟理,力学不仕,当时以两龚比之。以荐为宁国路儒学教授。迁上饶县主簿,以江浙等处儒学副提举致仕,卒。为文卓伟殊绝,自成一家,著有《悔存稿》。

宋无,字子虚,旧字晞颜。宋末,兵起,自晋陵迁平江苏,昌朱姓,抢攘之际,不废学业。父国珍,领征东万户案牍,适病痿,无丐以身代入海,抵竹岛,风涛大作,无吟咏自如。至元二十四年,中丞王约荐之,以奉亲辞。著有《翠寒集》。赵孟頫称其风流蕴藉,皆不经人道语。又《啽呓集》一卷,杂咏古人轶事。《鲸背吟》一卷,乃从事征东幕府时,作七言断句,议论讽刺,有裨时政焉。

白珽,字廷玉,钱塘人。年十三,受经太学,即有声。甫壮,李衎为江浙平章,荐为太平学谕,珽勉起应命。秩满,迁兰溪州判官,不赴。其诗文为时所重,紫阳方回称其冠绝古今。庐陵刘辰翁言其苍然者不惟极尘外趣,兼有去山韶??之音。晚归老栖霞,学者称湛渊先生。所著曰《经子类训》,曰《集翠裘》、曰《静语》,各二十卷。亦工书,有魏晋风。

刘应龟,义乌人。自少潜心义理之学,每以古人自期。宋淳祐间,游太学,丞相马廷鸾高其才,将以女妻之,坚不允,由是名称藉甚。至元初,起为月泉书院山长,升杭州学正。所著有《梦稿》、《痴稿》、《听雨留稿》共二十卷。

元淮,字国泉,别号水镜,临川人,徙家邵武。以军功官至溧阳路总管。常有诗云:“截发搓绳聊断铠,撦旗作带系金创,卧薪尝胆经营了,更理毛锥治溧阳。”溧阳,至元十三年升为溧州,继改溧阳府,已升为路。淮到省,乞改为直隶州,少苏民力。及去任,作诗云:“问归行李轻如羽,沿路吟诗有一船。”著《金囦吟》一卷。

袁易,字通甫,平江长洲人。力学,不求仕进。行省使者将荐之,易固辞,辟署石洞书院山长,亦不就,居吴淞,具区间,筑堂曰静春,聚书万卷,手自校雠。著《静春堂诗集》四卷,与郡人龚璛、郭麟孙,为吴中三君子。赵孟頫尝作《卧雪图》以美之。

子泰,字仲长,为郡学教授,别号寓斋,亦有诗名。

鲜于枢,字伯机,号困学山民,大都人。官至太常典簿。学书于张天锡。偶适野,见二人?免车行泥淖中,遂悟书法。酒酣,吟诗作字,奇态横生,与赵孟頫齐名,终元世,学者不出此两家。或言孟頫妒其书,重价购而毁之。故传世不多云。著有《困学斋集》。虞集赞其画象曰:“敛风沙裘剑之豪,为湖山图史之乐。翰墨比米、薛而有余,风流拟晋、宋而无怍。”世称知言。

子去矜、孙端,皆能世其家学。

郑滁孙,字景欧,处州人。宋景定间,登进士第,知温州乐清县。累迁宗正丞、礼部郎中。至元三十年,有以滁孙名荐者,世祖召见,授集贤直学士,累擢学士,乞致仕归。

弟陶孙,字景潜,亦登进士第,监西岳祠,先陶孙征至阙,奏对称旨,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会纂修国史,至宋德祐末年事,陶孙曰:“臣尝仕宋,宋是年亡,义不忍书,书之非义矣。”终不书。世祖嘉之,擢应奉翰林文字。后出为江西儒学提举。

滁孙兄弟,在当时最号博洽,学者翕然推之。隆福太后制衣亲赐之,人以为荣,滁孙所著,有《大易法象通赞》、《周易记玩》等书。陶孙有文集。

姚应凤,字时和,慈溪人。自雄其才,喜驰聘,每属笔于广众中,词锋横逸,惊一座。后持以谒同郡袁桷,桷语之曰:“子文不受束缚,然法度自不可废也。”应凤颔之。自是,务为简严,日益深邃。至元间,尝就试省部,时以龙虎台命题,有司得应凤赋,叹曰:“此秦汉间故物也。”置高第,著有《讷轩稿》。

谢晖,字彦实,资阳人。识见通敏。早岁受业胡长孺之门,以德业自勉。或劝习举子业,答曰:“学以博通古今,资文行耳,仕奚所急?”赵孟頫见而爱之,授以书法,一临池遂得神似。文章质实,皆布帛菽粟之言。

吾邱衍,字子行,由太末徙家钱塘。性凌傲,高不事之节。家于委巷中,教小学,常数十人。或请谒,从楼上遥谓曰:“吾出有间矣。”著《尚书要略》、《听玄集》《九歌谱》、《十二月乐谱》。辞重正卦气、楚史梼杌、晋文、春秋诸书,兼通音律,工篆、隶。初,衍年四十,未娶,所知为买酒家女为妾。女有前夫,知女所在,讼之,衍遭捽辱,不胜忿,因诣仇远作别。值晨出,留诗一章,有“西冷桥外断桥边”之句,明日,有得遗履于桥上者。西湖多宝院僧可权,从衍学,知其投水死,乃葬衍遗文于后山。

同县仇远,字仁近,官溧阳州教授,好古博雅,楷书学欧阳,率更行书,亦善。著有《山村集》、《批注唐百家诗选》。

杨载,字仲弘,其先居建州之浦城,后徙杭州。幼孤,事母至年四十不仕。户部尚书贾国英数荐于朝,以布衣召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与修《武宗实录》。延祐初,仁宗以科目取士,载遂登进士第,援饶州路同知浮梁州事。迁宁国路总管府推官。至正二年,卒。

载博涉群书,为文以气为之。黄溍平其文,博而敏,直而不肆。载亦谓溍曰:“子之文,气有未充也,然已密矣。”溍叹服。尤工诗,尝语学者曰:“诗当取材汉魏,而格律则以唐为宗。”自载出,始洗宋季诗人之陋。载与虞集友善,每言集不能作诗。一日,集载酒,问诗法于载,酒酣,尽为集言之。后集作诗送袁桷扈驾上都,介他人,质于载,载曰:“此诗非伯生不能作也。”或问:“君谓伯生不能作诗,何以有此。”载曰:“伯生学问高。予以诗法授之,余莫能及也。”故元一代之诗,称虞、杨、范、揭云。

同时,上元有杨刚中,字志行,自幼厉志操。及为江东按察司照磨,风采凛凛。其文奇奥简涩,力矫凡俗,为元明善叹赏。仕至翰林待制而卒。有《霜月集》行世。

其甥李桓,字晋仲,同郡人,由乡贡进士累迁江浙儒学副提举,亦以文鸣。

刘诜,字桂翁,吉安庐陵人,少有文名。江南行御史台屡以教官、馆职,遗逸荐,皆不报。诗文曰《桂隐集》。桂隐,诜别号也。至正十年卒。年八十三。赐谥文敏。

同郡龙仁夫,字观复,刘岳申高字促,其文学皆与诜刘名。有集行世。而仁夫之文尤奇逸流丽,所著《周易》多发前儒所未发。岳申用荐为辽阳儒学副提举,仁夫江浙儒学副提举,皆不就。

陈旅,了众仲,兴化莆田人。幼孤,笃志于学,于书无所不读。用荐者,为闽海儒学官。适御史中丞马祖常使泉州,一见奇之。谓旅曰:“子馆阁才也。胡为留滞于此。”使勉游京师,既至,翰侍讲学士虞集见其所为文,慨然叹曰:“我老将休,付子斯文矣。”即延至馆中,朝夕以道义学问相讲习,自谓得旅这助为多。

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力荐之,除国子助教。居三年,考满,诸生不忍其去,请于朝再任焉。元统二年,出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迁国子监丞,阶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

旅于文,自先秦以来,至唐、宋诸从家,无所不究。故其文黄雅峻洁,必求合于古作者,有文集十四卷。笃于师友之义,每感虞集为知己。其在浙江时,集归田已数载,岁大比,请于行省参知政事孛术鲁翀,亲奉书币请集主乡试。集感其来,留旬日而别,惓惓以斯文相勉。集每与学者语,必以旅为平生益友。一日,梦旅举杯相向曰:“旅甚思公,亦知公之不忘旅也,但不得见尔。”既而,闻旅卒,集深悼之。

同时有程文、陈绎曾者,皆名士。文,字以文,徽州人,仕至礼部员外郎,作文明洁而精深,集亦称之。绎曾,字伯敷,处州人,为人虽口吃而精敏异常,诸经注疏,多能成诵。文辞汪洋浩博,其气烨如也。官至国子助教,论者谓,二人皆与旅相伯仲。

李泂,字溉之,滕州人。少以文受知姚燧。荐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转太常博士。拜住为丞相,闻泂名,擢监修国史长史。泰定初,除翰林待制。以葬亲辞归。天因初,文宗开奎章阁,延天下知名士充学士员。泂数进见,奏对称旨,特授奎章阁承制学士。泂既被知遇,乃才《辅治篇》以进。命预翰廷大议,同修《经世大典》。谒告归,复除翰林学士,称疾不起。

泂骨清神朗,峨冠褒衣,望之如图画中人,为文挥洒纵放,去官后,历游匡庐、王屋、少室诸山,留连久之,乃去。侨居济南,有湖山、花竹之胜,构亭其间,文宗尝敕虞集记之。泂尤善书,自篆、隶、真、草,皆见重于世。卒年五十九。有文集四十卷。同时海康人王景贤,号愚谷,为邕州路教授。文宗居海南,得其诗爱之,手书“愚谷”二大字以赐,及即位,又赐以六花宫袍。

范椁,字亨父,一字德机,清江人。家贫,早孤,母熊氏守志抚之。天资颖异,所诵读辄记忆。居则固穷守节,竭力养亲,出则假阴阳之技,以给旅食。耽诗文,用力精深,人罕知者。与虞集友善。年三十六,始客京师。中丞董士选延之家塾,以荐为翰院编修官。秩满,御史台擢海南海北道廉访司照磨。迁江西湖东道,选充翰林供奉。

御史台又改擢福建闽海道知事,闽俗素污,文绣局取良家子为绣工,无别尤甚。椁作歌诗一篇,述其敝,廉访使取以上闻,皆罢遣之。未几,移疾归,天历二年,授湖南岭北道廉访司经历,以养亲辞。明年卒。年五十九。

所著诗文,与虞集、杨动、揭傒期齐名。椁居官廉正,不可干以私,疏食饮水,泊如也。吴澄称为特立独行之士云。

柳贯,字道传,婺州浦江人。幼有异禀,颖悟过人。稍长,受学于金履祥,又从方凤、吴思济、谢翱游,肆力于古文词。以察举为江山县学教谕,又为昌国州学正。

考满,至京师,翰林学士吴澄语人曰:“柳君如庆云甘露,天下士将被其泽。”翰学士承旨程钜夫以墨一笏赠之曰:“天下文章,今属子矣。”延祐四年,特授湖广等处儒学副提举,未上,改国子助教。擢博士。

泰定元年,迁太常博士。朝廷有大典礼,集诸儒讨论,贯酌古今之宜,为之折衷,人咸服其精审。沅州岁贡包茅四十一舟,茅轻,舟多覆溺。贯建议,请减其三分之一,附以他贡物,自是无覆溺之患。前临江州知州李倜为部使者所劾,倜官至集贤侍读学士,卒,当得谥。贯为谥议,其子纳金于贯,乞毋于临江事。贯辞之。而明其无罪。执政欲以其祖配食孔子庙,众莫敢言,贯独毅然持不可而止。有神降于大名,长吏白于朝,乞封爵。贯以为神奸蛊民,不治将为乱,下所部禁止之。监察御史马祖常荐贯才任御史。疏再上,不报。

出为江西等处儒学提举。抵任,吏沿旧例,纳米八十石。贯谢不受。道士庙侵学地。书院学田为僧所占者二百三十亩,悉寺而归之。南康仓吏坐飞语逮系百余人。行省檄贯谳其狱,一讯而伏,平反甚众,人尤服其明允。秩满,谢病归,家居十年,饔饔不给,泰如也。至正元年,召为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明年卒,年七十三。门人私谥文肃先生。

贯学问淹雅,其文舂容纾除,事详而词核,蔚然成一家言。工篆籀,杜本谓其妙处不减李阳冰。有《近思录广辑》三卷,《字系》二卷。金石文字十卷,文集四十卷。

李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少居雁荡山五峰下,四方之士远来受学,名誉日闻,泰不华以师事之。至正七年,诏征隐士。以秘书监著作朗召,与完者图、执礼哈琅、董立同应诏,赴京师,见帝于宣文阁,进《考经图说》,帝大说,赐上尊。明年,长文林郎、秘书监丞,卒于官,年五十三。

孝光以文章负名当世,其文取法古人,非先泰、两汉语,弗以措辞。有文集二十卷。

同时莆田人朱文霆,字原道,仕至泉州路总管,博学能文,宋濂称其言醇而理彰。著《葵山集》。

周驰,字景远,东昌人。文章雅赡。官燕南廉访佥事。尝为南台监察御史,分治过浙西,日与朋友周旋,每有往复,其书吏记于壁上以讽之。驰召谓曰:“人之读书所以明人伦,使我屏绝故旧,是为御史而废朋友一伦,其可乎?”闻者韪之。后卒于官。

朱德润,字泽民,平江人。父环,长洲儒学教谕。德润工诗文,善书,尤长于绘事。

延祐末,游京师,赵孟頫荐之驸马沈王以闻,仁宗召见,授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英宗嗣位,出为镇东行中书行省儒学提举。又明年二月,大雪,上猎于柳林,驻寿安,献《雪猎赋》累万余言,上奇之。未几,英宗遇弑,德润谓人曰:“吾挟所长,事两朝而不偶,是命也。其归饮三江水乎。”旦日,遂弃官归。

至正十二年,江浙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三旦八起为行省照磨,乃进言于三旦八,请贷协从,以携贼党。既而,选为长兴尹,以病乞归。卒年七十二。

子吉,闭门教授,不应张士诚这聘。

顾辉,字德润,鄞县人。其大父应春,乡贡进士,父学海,字叔川,皆名士。

辉幼承家学,甫十岁,即善属文。郡博士俞希鲁欲以神童贡,辞不就,既长,肆力经史,卓然欲以事功自见。既而,喟然叹曰:“吾身不遇矣,殆将以立言已乎!惟经以载道,史以纪事,古行哲王所藉以牖民者也。”自是,默索精思,昼夜孜孜,垂三十年。

著《释圜》一,说约六十三。图徽二十一,希言二十四,事剡六十二,治要十八体,卦八,解八,辩十二,议二十四,传七,记、论、序文、铭各三,杂著十八,赋六,骚十九,杂诗三百二十一,合三十卷,分为三集,通谓之《守斋类稿》。

马莹,字仲珍,建德人,少颖悟,精研经史,旁及诸子百家靡不淹贯。延祐设科,莹再举进士不第,卒。

莹善为诗,措意遗词,初尚葩泽,后更脱去边幅,直窥微妙,有《岁迁集》四十卷,文集十二卷。

黄叔英,字彦闻,慈溪人。父震,宋宗正少卿,门人私谥文洁先行。

叔英传其父学,于经史百氏之书皆能成诵。为文俊拔伟丽,意气奔放,用荐者,为晋陵县教谕。卒。有《赣笞暇葺》三卷,诗文集二十卷。

吴福孙,字子善,钱塘人。用荐者,为宁国州儒学正。赵孟頫以善书名,福孙得其楷法之妙,兼工篆、籀。后授潮阳县青山洋巡检,移疾归。至顺二年,赴选至京师。大学士阿荣以福孙所作小楷书进于上,召见奎章阁,命近侍引金钟酒以赐,将用为馆职。有沮之者而止。至元中,累迁上海县言簿。卒。著有《乐善斋集》、《古印史》。

胡渭,字景吕,绍兴诸暨人。隐居不仕。工诗,鲜于侁称其档远清丽,销加精密可几杜甫。赵孟頫重其高节,写《袁安卧雪图》以遗之。有《静春堂集》四卷。

李存,字明远,安仁人。颖悟该博,好为古文词。与贵溪祝蕃远、舒元易、吴尊光同游上饶陈立大之门,号西江四先生。葺书室曰竹庄。秘书李孝光举以自代,不起。有《俟庵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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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第六 行省宰相年表上-新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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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第四 三公表-新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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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文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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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第四 三公表

(表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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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文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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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笃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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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四 历四-新元史

志第四 历四 △授时历经下步中星第五大都北极,出地四十度太强。冬至,去极一百一十五度二十一分七十三秒。夏至,去极六十七度四十一分一十三秒。冬至昼,夏至夜,三千八百一

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笃行上

田喜缪伦祖浩然徐师颜陈斗龙胡景清颜应佑赵应祥 周古象王闰郭道卿佐卿廷炜萧道寿郭狗狗张闰苪世通丁煦周存义田改住宁猪狗李家奴等樊渊赖禄孙刘德泉朱显吴思达朱汝谐郭回孔全张子夔等杨一张本张庆元善却祥赵毓 胡光远庞遵陈韶孙李忠吴国宝李茂羊仁黄觉经章卿孙俞全 李鹏飞彻彻王初应施合德石明三郑文嗣太和钦王荐郭全刘德马押忽杨皞丁文忠邵敬祖李彦忠郭成扈铎孙秀实李子敬宗杞赵荣吴道直余丙徐钰尹莘孙希贤卜胜荣刘廷让刘通黄镒丁祥一张旺舅张思孝杜佑长寿梁外僧等孙瑾吴希曾长恭訾汝道赵一德

《周官》以六行教万民,曰孝、友、睦、任、恤。后世旌民善行,亦《周官》之遗意。然自三代以下,犯上作乱者日逞,而未有艾。至元之季世,邪慝兴而妖乱作,社稷卒亡于盗贼。呜呼!民之失教久矣。虽有一二敦行之士,有司旌之,以为故事,无当于化民型俗也。然其人,则天理民彝所赖以维击者焉。故采其事实,著于篇。

田喜,保定清苑人。金贞佑元年,保州陷,驱居民出,喜及其父彦与焉。是夕,下令先杀老者,刃将及其父。喜潜往伏其父于下,以身覆之。两手俯据地,延颈待刃。喜脑中两刃死,夜半复苏。后令再下,无老幼尽杀。时喜以工世被选,行次安肃,闻父死,遂归求父尸,得之负以涉水,伤胫至血出,发母冢合窆焉。

又,东平缪伦,字叔彝。当淮兵乱,执其父,将杀之。伦哀号乞免,弗听;愿倾资赎父命,又弗听。乃自缚,请以自代,贼杀之,而释其父。

祖浩然,字养吾,建宁人,世儒家。至元中,盗黄华起政和,朝廷命将往讨。回军经浦城,掠其母全氏而北。时浩然方六岁,独与父居者。二十八年后,为三山书院山长。或告以母在河南,而不能名其处。浩然弃职辞父,抵河南。每舍逆旅,闻操南音者,必就与语。久之,知全氏已辗转至汝州。浩然遂返汝州,遍访之。或有言有别盖山者,益喜,走三百余里,果见其母,奉以归。闻者皆为歌诗美之,往往举朱寿昌事比。

徐师颜,字子愚,新定人,性倜傥,急人之难。至元十四年,江南大疫,师颜出粟募民,舁尸坎痊。可医食者,亲抚视以活之。遇一妇子,扶曳气微,属问之曰:“吾衢州儒家女。”师颜载以归,疗之,后嫁为士人妻。师颜事继母至孝。一日,其妻出微语,师颜闻之,自责,不居内者数月。其母言妇无过,乃叱妻拜堂下,为夫妇如初。卒,年七十,著有《上饶集》,矣巘序其诗,谓事亲如徐积,诗亦似之。

陈斗龙,字南促,杭州昌化人。父泽民、母盛氏,先后卒。斗龙才十三,庐墓极哀。已娶妻,有盛冲者告之曰:“若生母王氏,若未一岁,改嫁钱塘人。闻其家在清湖中。”斗龙大惊,即日与妇决,具装行,曰:“必与母俱归。”先是泽民妻无子,以币如钱塘,求宜子者,得王于清湖,生斗龙,期满遂去。斗龙至清湖,逢白发媪,告曰:“若母归,无几时,已往江东。”斗龙即入江东,往来数郡间,逾六年。一夕,舍永丰之逆旅,旅人怪其数过,问焉,告之故。其人惊曰:“吾主人妇五氏,自言家清湖。”乃起告。良久,有老妇人哭而出,斗龙亦哭,乃奉之归。会盗入昌化境,斗龙为庐面丈山,身知负母,妇拥后。逢盗数百人,斗龙置母,稽道曰:“余细失母,行求六年,得母,未百日。若夫妇死,谁当养母者?”盗咨嗟去。后母子俱以寿终。

胡景清,龙溪人。元兵下漳南,景清甫五岁,随父母逃难,仓卒失母。及长,知学,每次念母,辄涕下不食。乃辞父寻母。遇其叔巨川,知母已至大都,而未识其处。逾年,始得之。母子不相见者凡四十年。事闻,诏旌之,仍给驿以归。

同县有颜应佑者,母许氏,先以患难迁徒,失所之。应佑访求无息耗,尝悲号流涕。一日,得书,知在云南,即往求之,果得母以归。士君子咸歌诗,以嘉其孝。

赵应祥,庐陵人。年十四,其父行贾不还。后闻父已死,即辞母往求。都下有曾老者,与父善,走数千里询之,知父殡滨州,墓冢累累不可辨。应祥行,哭七日,解发击马鞍,祝曰:“随马所之,过吾父坟者,当发解、鞍堕。”既而经一坟,鞍果堕。发之,棺上具有父姓名,遂脱已衣,裹其骨,负之以归。

周古象,蕲水人。元初,被兵掠至蓟州,赘蒙古氏。既生子,未尝喜笑。妻询其故,曰:“有母在,欲归省。”妻许之,且嘱曰:“母在,当奉养,勿以妾故复来。”及归,母尚无恙,古象奉母尽孝。母殁,庐墓。妻亦终身不嫁。淮西佥按察司事韩克庄为立孝里门。

王闰,东平须城人。父卧疾,夜燃灯室中,火延竹壁。闰惊起,火已炽,烟陷蔽寝户。闰突入火中,解衣蒙父,抱之也,肌体灼烂,而父无少损。一女不能救,遂焚死。中统二年,复其役。

郭道卿,兴化莆田人。四世祖义重,至孝。宋绍兴闻,有诏旌之,乡里为立孝子祠。至元初,闽盗起,居人窜匿。道卿与弟佐卿,独守孝子祠,不忍去,遂俱被执。盗将杀佐卿,道卿泣告曰:“吾有儿已长,弟弱子幼,请代弟死。”佐卿亦泣告曰:“吾家事赖兄以理,请杀我。”道卿固引颈请刃,盗相顾曰:“汝孝门兄弟,若此,吾何忍害?”两释之。道卿年八十,子廷炜为建宁路平准行用库使,辞归侍养。道卿尝病疝,危甚,廷炜忧瘁扶护,一夕发尽白。有司言状旌之。

萧道寿,京兆兴平人,家贫,鬻箴以自给。母年八十余,道寿事养尽礼。每旦,候母起,夫妇亲侍盥栉。日三饭,必待母食,然后退就食。至夕,必待母寝,然后退就寝。出外,必以告,有母命,乃敢出。母或怒,道寿自进杖,伏地以受。杖足,母命起,乃起。起复再拜,谢违教,俟色喜,乃退。母尝有疾,医累岁不能疗,道寿刲股肉,啖之而愈。至元八年,赐羊洒表其门。

郭狗狗,平阳翼城人,父宁,为钦察首领官,戍大良平。宋将史太尉来攻,夜陷大良平,宁全家被俘。史将杀宁,狗狗年五岁告史曰:“勿杀我父,当杀我。”史惊问宁曰:“是儿几岁耶?”宁曰:“五岁。”史曰:“五岁能为是言,吾当全汝家。”即以骑送宁等往合州,道遇国兵,骑惊散,宁家俱得还。御史以事闻,命旌之。

张闰,延家延长人,隶军籍。八世不异爨,家人百余口,无间言。日使诸女、诸妇各聚一室,为女红。事毕,敛贮一库,室无私藏。幼稚啼泣,诸母见者,即抱哺。一妇归宁,留其子,众妇共乳之,不问孰已儿,儿亦不知孰为已母者。闰兄显卒,即以家事付侄聚,聚辞曰:“叔,父行也,叔宜主之。”闰曰:“侄,宗子也,侄宜主之。”相让既久,卒以付聚。缙绅之家,自谓不如。至元二十八年,旌表其门。

又有芜湖苪世通,十世同居。峡州向存义、汴梁丁煦,八世同居。州县请于朝,并加旌美。

田改住,汶上人。父病不能愈,祷于天,去衣,卧冰上一月。同县王住儿,母病,卧冰上半月。其父母俱痊。

宁猪狗,山丹州人。母年七十余,患凡疾,药饵不效。猪狗割股肉,进啖,遂愈。岁余复作,不能行,猪狗手涤溷秽,护视甚周,造板与载母,夫妇共舁行园田以娱之。后卒,居丧有礼,乡里称焉。

潭州万户移剌琼子李家奴,九岁母病,医言不可治,李家奴刲股肉,煮糜以进,病乃痊。

抚州路总管管如林、浑州民朱天祥,并以母疾刲股,旌其家。

毕也速,答立迷里氏,家秦州。父丧,庐墓次,昼夜悲号,有飞鸟翔集,坟土踊起。

又有尹梦龙,中兴人。母丧,负土为坟,结庐居其侧,手书《孝经》千余卷,散乡人读之,有群鸟集其冢树。

樊渊,建康句容人。幼失父,事母笃孝。至元十二年,奉母避兵茅山。兵至,欲杀其母,渊母号哭,以身代死。兵两释之。三十年,江东廉访使辟为吏,母卒,奔丧,哀感行路。服阙,台省交荐,渊不忍去坟墓,终不起。

又延佑间,汀州宁化人赖禄孙,母病,值蔡五九作乱,负母避之。盗至,禄孙守母不去,盗将刃其母,禄孙以身翼蔽,曰:“勿伤吾母,宁杀我。”母渴,不得水,禄孙含唾濡之。盗相顾骇叹,不忍害,反与以水。有掠其妻去者,众责之曰:“奈何辱孝子妇!”使归之。事闻,并予旌表。

刘德泉,汴梁杞县人。早丧母,父荣,再娶王氏,生二子居敬、居元,俱幼。王氏病卒,德泉益相友爱。至元未,岁饥,父欲使析居,德泉泣止,不能得,乃各受其业以去。久之,父卒兄弟相约同爨,和好如初。

又,真定人朱显,自至元间,其祖父已分财至。显念侄彦昉等幼无恃,谓弟耀曰:“父子兄弟本同一气,可异处乎!”乃会拜祖墓下,取分券焚之,复与同居。

蔚州人吴思达兄弟六人,尝以父命析居。思达为开平县主簿,父卒,还家治葬毕,会宗族,泣告其母曰:“吾兄弟别处十余年矣,今多破产,以一母所生,忍使兄弟苦乐不均耶!”即以家财代偿其逋,更复共居。母卒,哀毁甚。宅后柳树连理,人以为友义所感。

又濮州人朱汝谐,父子明,尝命与兄汝弼别产。子明卒,汝弼家尽废,汝谐泣请共居。仲父子昭、子玉贫病,汝谐迎至家奉汤药,甘旨甚谨。后卒,丧葬尽礼,乡人贤之。州县各以名闻,表其闾。

郭回,邵武人。素贫,年六十无妻,奉母寄宿神祠中,营养甚艰。母年九十八卒,回佣身得钱葬之,每旦诣坟哭祭,十四年不辍。州上状,命给衣粮赡济,仍表异之。

孔全,毫州鹿邑人。父成病,刲股肉啖之,愈后卒。居丧尽哀,庐墓左负土为坟,日六十肩,三年起坟广一亩,高三丈余。

又张子夔,安西人,父丧,每夜半以背负土,肘膝行地,匍匐至葬所,筛细土为坟。

又陈乞儿,归德夏邑人,年九岁,母丧哀毁,亲负土为坟,高一丈,广十六步。人悯其幼,欲助之,则泣拜而辞。

又有峨眉赵国安、解州张琛、南阳李庭瑞、息州移剌伯颜、南阳怯烈歹,皆居丧庐墓次,负土为坟,并以有司请表其闾。

杨一,怀州人。其叔父清,家贫,密以分契诣神祠焚之,与清同居者三十年,无间言。

又张本,东昌茌平人,笃孝,事伯父、叔父尤谨。伯父尝病,本昼夜下去侧,复载以巾车,步挽指贷岳祷之。

张庆,真定人。善事继母。伯父泰异居河南,庆闻其贫,迎归供养,过于所生。

元善,大名人。父有昆弟五人,因贫流散江淮,久之,俱客死。至大四年,善往寻骸骨,并迎弟侄等十五丧而归。改葬祖父母,以诸丧序列附于茔。州县以闻,旌其家。

却祥,字天瑞,真定行唐人。曾祖广,成宗时以文臣授元帅府监军,守毫州。祖温,获鹿县尹。父仲璋,监副宣课。祥官博野县助宣课提领,父病,衣不解带,日夜呈天,乞以身代。父殁,庐墓侧,以哀毁卒。教授马利用,为立孝行碑记之。

赵毓,本唐州人,后迁郑州管城。其先三世同爨。毓官福州司狱,满归,以母老,不复仕。一日,会诸弟泣申遗训,愿世世无异处,且祝天歃血以盟。自是,大小百口无间言,同力合作,家以殷富。毓长兄瑞早逝,嫂刘氏守志,毓率家人,事之甚恭。次兄先继殁,嫂王氏,毓母以其少许归改嫁,王氏曰:“妇无瑞嫁之义,愿终事姑。”毓妹赘王佑,佑亡,妹念佑母无子,乞归王氏养之。人谓孝友节义,萃毓一家。元贞初旌之。

胡光远,太平人。母丧,庐墓。一夕,梦母欲食鱼,晨起,将求鱼以祭。见生鱼五尾列墓前,俱有啮痕,邻里惊异,方聚观。有獭出草中浮水去,众知是獭所献。以状闻于官,表其闾。又至顺间,永平庞遵,母病肿三年,不能起,忽思食鱼。遵求于市,不得,归途吧恨。有鲁跃入其舟。作羹以献,母悦,病瘥。

陈韶孙,广番禺人。父浏,以罪流肇州。韶孙年十岁,不忍父远谪,朝夕号泣愿从。父不能夺,遂与俱往。跋涉万里,不惮劳苦。道过辽阳,平间塔出见而悯焉,语之曰:“天子宽仁罚不及嗣。边地苦寒,非汝所堪,吾返汝故乡,汝愿之乎?”韶孙曰:“既不能以身代父,当死生以之归,非所愿也。”塔出惊异,以钱赐之。大德六年,浏死,韶孙哀恸,见者皆为之泣下,肇州万户府以闻,命韶孙还乡里,仍旌之。

李忠,晋宁人。幼孤,事母至孝。大德七年,地大震,郇保山移,所过居民庐舍皆摧压,将近忠家,分为二行,半里复合,忠家独完。

吴国宝,雷州人,性孝友,父丧,庐墓。大德八年,境内蝗害嫁,惟国宝田无损,人皆以为孝感所致云。

李茂,大名人,徒家杨州。父兴寿,监卒,语茂曰:“吾病且死,尔善事母。”茂泣受命,奉母孟氏益谨。母尝病目失明,茂褥于泰山三年,复明。又愿母寿,每夕祝天,乞损已年益母,孟氏年八十四而卒。大德九年,扬州再火,延烧千余家,火用茂庐,皆风返而灭。事闻,旌之。

羊仁,庐州庐江人。至元初,阿术兵南下,仁家为所掠,父被杀,母及兄弟皆散去。仁年七岁,卖为汴人李子安家奴,力作二十余年。子安怜之,纵为良。仁踪迹得母于颍州蒙古塔海家,兄于睢州蒙古军岳纳家,弟于邯郸连大家,皆为役,尚无羌。乃遍恳亲故,贷得钞百锭,历诣诸家求赎之,经营百计,更六年,乃得遂。大小二十余口,复聚居为良,孝友甚笃,乡里美之。大德十二年,旌其家。

又有黄觉经,建昌人。五岁,因乱失母。稍长,誓天诵佛书,愿求母所在。乃渡江涉淮,行乞而往,冲昌风雪,备历艰苦,到汝州梁县春店,得其母以归。

章卿孙,蜀人,本刘氏,幼为章提刑养子,与母富氏相失三十八年。遍访于江西诸郡,迎归养之。

俞全,抗州人,幼被掠卖为刘饣羔家奴。后获为食,自汴步归抗,寻其母及姊得之,事母以孝闻。

李鹏飞,池州人。生母姚氏为嫡母不容,改嫁主朱氏妻,鹏飞幼不知也。年十九,思慕哀痛,誓学医以济人,愿早见母。行求三岁,至蕲州罗田县得焉。时朱氏家方疫,鹏飞起之,遂迎还奉养。久之,复归朱氏。时渡江省观,既卒,携子孙祭墓,终其身。

彻彻,捏古思氏。幼丧父,事母笃孝。稍壮,母殁,恸哭顿绝,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既葬,居丧有礼。每节序,祭祀哭泣。年四十余,思慕犹如孺子。每次见人父母,则呜咽流涕。人问其故,曰:“人皆有父母,我独无,是以泣耳。”至大三年,旌表。

王初应,漳州长泰人。至大四年二月,从父义上,樵刘岭山。有虎出,搏义士,伤右肩。初应赴救,抽镰刀刺虎鼻,杀之,义士得生。

泰定二年,同县施合德父真祐尝出耘,为虎扼于田。合德与从弟仔,持斧前,杀虎,父得生。并旌其门。

又绍兴人石明三,虎噬其母,明三砺巨斧杀之,并杀三虎子及特虎,明三亦死,立而不仆,面如生。

郑文嗣,婺州浦江人。其家十世同居,凡二百四十余年,一钱尺帛无敢私。至大间,表其门。从兄太和治家事卒,文嗣继之,益严而有恩,家庭中凛如公府,子弟稍有过,颁白者,犹鞭之。部使者余阙为书“东浙第一家”,以褒之。

太和方政,不奉浮屠、老子教,冠婚丧葬,必稽朱子家礼而行。执亲丧三年,不御酒肉。子孙皆孝谨,诸妇唯事女工,不使预家政。家蓄两马,一出,则一为之不食,人以为教义所感。太和抚弟文原子钦为后,丁太和忧,以毁卒。

王荐,福宁人。性至孝,父尝疾甚。荐夜祷于天,愿减已年益父寿。父绝而复苏。告其友曰:“适有神人黄衣红帕首,恍惚语我曰:汝子孝,上帝命锡汝十二龄。”疾遂愈。后果十二年而卒。母沈氏,病谓,语荐曰:“得瓜以啖我,渴可止。”时冬月,求于乡不得,行至深奥岭,值大雪,荐避雪树下。思母病,爷天而器,忽见严石闻,青蔓离披,有二瓜,因摘归奉母。母食之,渴顿止。兄孟韐早世,嫂林氏更适刘仲山。仲山尝以田鬻于荐,及死不能葬,且无子族。以其贫,莫肯为之后。荐好以田还之,使置后且治葬焉。州禁民死不葬者,时贫民未葬者众,畏令,悉焚柩弃其骨。荐哀之,施地为义阡,收瘗之。有死不能敛者,复为买棺。至大四年,旱,民艰籴,荐尽出储粟赈之。有施福等十一家,饥欲死,荐闻恻然,欲济之,家粟已竭,即以已田易欲百石给之。福等德其活已,每月朔,会佛祠,为祈福。宣慰司上状旌之。

郭全,辽阳人。幼丧母,哀戚如成人。及壮,父庭玉又卒,居庐三载,啜粥百墨。事继母唐古氏至孝。唐古氏生四子皆幼,全躬耕以养。既长,娶妇各求分财异居,全不能止,凡田庐器物,悉自取配弊者,奉诏古氏以居。唐古氏卒,全年六十余,哀痛毁瘠,庐其墓终丧。

又有刘德,奉元人。事继母何氏至孝。家贫,佣工,敢直寸钱尺帛,皆上之。四弟并何出,抚爱万笃。年五十未娶,称贷得钱,先为弟求妇,诸弟亦化其德,一门蔼然。乡里称刘佛子。

又,马押忽,也里可温氏。素贫,事继母张氏、庶母吕氏以孝闻。

刘居敬,大都人。年十岁。继母郝氏病,居敬忧之,退天以求代。状闻,并褒表之。

杨皞,扶风人。父清,母牛氏。牛常病剧,皞叩天求代,遂痊。如是者再。后牛氏失明,皞登太白山,取神泉洗之,复如故。牛氏殁,哀毁特甚。葬之日,大雨,独皞墓前后数里密云蔽之,雨不沾土。葬毕,令妻卫氏家居,养清。皞独庐墓,上负土为坟,蔬食水饮,终其丧。清卒,亦如之。

丁文忠,许州偃城人,业治。母和氏卒,文忠庐墓侧,不与妻面者三年。父贵又疾,医不能疗,文忠车一辆,与弟文考其御之,载父祷于嵩山、五台、泰安、河渎诸祠,途遇异僧,遗药而愈。延祐七年旌之。

邵敬祖,宛兵人。父丧庐墓,母继殁。河决,不克葬,殡于城西。敬祖露宿,依其侧,风雨不去。友人哀之,为缚草舍庇之。前后居庐六年,两髀俱成湿疾。至治三年,旌其家。

其后,又有永平李彦忠,父丧,庐墓八年不至家。

茶陵谭景星,幼失父,追念之,庐墓十手。

毫州郭城,年七十一,母丧,食粥庐墓一年,朝夕哭临,人哀其老而能孝。

扈铎,汴梁兰阳人。蚤孤,育于伯父。及壮,事伯父如所生。伯父老,无子,铎为买妾。岁余,生一女。其妾熟寐,压女死。久之,伯父卒,铎哭之甚哀。遣腹生一男,铎惩前事,告其母及妻、妹护之视之。已复庐户外,中夜阅视,不敢安寝。弟能食,常自抑哺,与同卧起,十年不少怠。弟有疾,铎夜稽颡星差别,哀祷曰:“天下贷余家,铎父于间可去一人,勿丧吾弟,使伯父无后也。”明旦,弟愈。母卒,哀毁逾礼,庐于墓侧,不理家事。宗族劝之归,铎曰:“今岁凶多盗,吾家虽贫,安知墓中无可欲乎?倘惊吾亲之录,虽生何为!”卒守庐不去。

孙秀实,大宁人。性刚毅,喜周人急。里人王仲和尝托秀实贷富人钞二行锭,贫不能偿,弃共父逃去数年。其父思之疾,秀实日馈薪米存问,终不乐,秀实哀之,悉为代偿,取券还,得访仲和,使归,父子欢聚。闻者莫不叹美。又李怀玉等,贷秀实钞一千五百锭,度无以偿,尽还其券不复征。

又,贾进,大同人。大德九年地震,民居多伤,且乏食。进给酒药炭米济之。每岁冬,帛木绵裘数百袭,衣寒者。买地为义阡,使无墓者葬之。

李子敬,陕西三原人。嫁不能嫁者五十余人,葬不能葬者五十余丧,焚逋券者四万余贯。有司以名闻,并旌之。

宗杞,大都人。年十九,父内宰卒,擗踊号泣,绝而复苏,不浆不入口者三日。哀气伤心,遂成疾,伏卧床榻,犹哭不止,泪尽继之以血。既葬,疾转甚。杞有继母,无他兄弟,度不能自起,作遗书,嘱其妻杨氏曰:“汝善守志,以事吾母。”遂卒。杨氏遗腹生一男,人以为孝感,天不绝其嗣云。泰定三年,旌其门。

赵荣,扶风人。母强氏有疾,荣割股肉啖之者三。复负母登太白山,祷于神,得圣水饮之,乃痊。后年七十五卒,荣号痛,不食三日,方饮水,七日乃食粥。葬之日,白云庇其墓前后十五里,葬毕而莠。荣负土成坟,庐其侧终丧。

吴道直,华州蒲城人。父殁,事继母孝。兄弟尝求分财,好直劝谕不能止,即以已所当得,悉推与之。出从师学三十年,无少悔。

又有甄城人柴郁、陈舜咨,皆孝友,以已产分让兄弟。县令言状,并表美之。

余丙,建德遂安人。幼丧母,泣血成疾,父亡,不忍葬,结庐山下,殡其中,日闭户守视。有牧童遗火,延殡庐,丙与子慈嘫扑不止,欲投身火中,与柩俱焚。俄暴雨,火灭。

徐珏,镇江人。始冠,侍父镇,之婺源。过丹阳小溪,镇乘舟失足,堕水中。同行者立岸上,不能救。钰投溪,拥镇出。镇获登岸,钰力惫,且水势湍仇,遂溺死。尸流四十五里,得于滩上。江浙行省言状,表异之。

尹莘,开封洧川人。母卒,庐墓,蔬食,哀毁骨立。父辅臣病疫,莘侍汤药,衣不解带。尝其粪以验,差剧。至顺二年,以孝行旌门。

又高唐人孙希贤,母病,祈天求以身代,果愈。

高邮卜胜荣,母痢,不能药,日尝痢以求愈。只病,礼北斗,乞减已算延之。并愈。

刘廷让,大宁武平人,至顺初,北方兵起,廷让挈家避山中。有幼弟,方乳,母王氏置于怀。乱兵至,廷让乃弃忆子,一手抑幼弟,一手扶母,疾驱得免。事闻,旌之。

刘通,毫州谯县人。家贫,业农。母卜氏,目失明,通誓断酒肉,祷之三十年不懈。卜氏年八十五,忽复明。

又,翻阳黄镒、诸暨丁祥一,皆以亲丧明,以知砥之,复能视。并荷旌表。

张旺舅,安丰霍邱人。幼失父,母陈氏居贫守志。旺舅九岁,卖饧以养。及长,母病,伏枕数月,旺舅无赀延医,惟日夜痛器,礼天求代,未几遂愈。又自以生业微,不能多给,竟不娶以终母年。县令言于朝,旌之。

张思孝,华州人。母丧,以孝闻。父疾,以父涕洟半器,垂泣尽饮之。复洁斋致祷,乞以身代,示几遂痊。至顺三年,表其门。

杜佑,邳州人,河南行省署为三乂水马站提领。父成,病于家,佑忽心惊,举体沾汗,即弃职归。父病,祷神求代。且尝粪以验疾。父卒,庐墓尽哀,有驯兔之瑞。

长寿。父帖住,官平章政事,生五子,长山寿早世,次即长寿,次永寿、福寿、忙古海牙。元统间,帖住殁,长寿哀毁尽礼。服阕,当荫叙,与弟罗拜母前曰:“吾父廉贫,诸弟未有所立,愿以职让永寿。”永寿让福寿,福寿曰:“二兄能让,福寿独不能耶?”以让忙古海牙。母从之,忙古海牙遂荫为太禧宗褾院神御殿待礼佐郎,阶奉议大夫。可中人梁外僧,亲丧庐墓。兄那海为奥鲁官,自以尝远仕,不得养其亲,即弃职,举外僧代之。人称外僧能孝,能海能义。

又有畏吾氏秋秋及濠州人高中、嘉定人武进,皆以侍亲不愿仕,以祖父荫让叔父、昆弟云。

孙瑾,镇江丹徒人。父丧哀毁,冬常徒跣,停柩四载,衣不解带,食粥,诵佛书。事继母唐氏尤孝,尝患痈,瑾亲吮之,又丧目,瑾舔之复明。

又吴希曾,睢宁人。父卒,葬之日,大雨,希曾跪柩前,炷艾燃腕,火炽,雨止。既葬,庐于墓左。县上状,并旌之。

张恭,河地偃师人。以兵部符署鹰房府案牍。亲老,辞归侍养。父卒,侍母冯氏尤谨。岁凶,巷夫妇采野菜为食,而营甘旨无乏。母有疾,恭手除溷秽,口哺饮食,且尝粪以验疾。天历初,西兵至,河南居民悉窜,恭守母,项中一剑不去,母惊悸而殁。恭居丧尽礼。有诏旌其闾。

訾汝道,德州齐河人。父兴卒,居丧以孝闻。母高氏,治家严,汝道承顺甚恭。母尝寝疾,恒夜不去侧。一日,母屏人,授以金珠若干曰:“汝素孝,室无私蓄,此物可善藏之,毋令他兄弟知也。”汝道泣拜辞不受。母卒,哀毁,终丧,不御酒肉。尤友爱二弟,将析居,汝道悉以美田庐让之。二弟早世,抚诸孤如子。

乡人刘显等贫,无以为生,汝道割已田畀之,使食其租终身。里中尝在疫,有食瓜得汗而愈者,汝道即多市瓜及携米,历户馈之。或曰:疠气能染人,勿入世。”不听。益周行,问所苦,然卒无恙。有死者,复赠以槥椟,在咸感之。尝出玫粟贷人,至秋,蝗食稼,人无以偿,汝道聚基券焚之。县令李让为请旌。

赵一德龙兴新建人。大兵南伐,被俘为郑留守家奴。历事三世,号忠干。至大元年,拜请于郑阿思兰,归省父母,阿思兰许之,期一岁而返。一德至家,父已殁,惟母在,年八十余。一德卜地葬父毕,如期归。阿思兰义之,即裂券纵为良。

一德将辞归,会阿思兰以冤被诛,诏簿录其家。群奴各亡去,一德独奋曰:“主家有祸,吾忍同路人耶!”留不去,与张锦童诣中书诉枉,得昭雪,还其所籍。阿思兰母分田庐遗之。一德谢曰:“一德虽鄙人,非有利于是世。重哀主无罪而受戮,故留以报主。今老母八十余,得归侍养,主之赐已厚矣。何以田庐为?”不受而去。皇庆元年,旌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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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三 历三-新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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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九 忠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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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九 忠义四

伯颜朱春谷廷珪买住张凤仪仪子万里熊义山罗邦佐曹彦可陈道夫梅实吕复堵简囊果歹完者都赵资周冕刘公礼罗辉王成游宏道木薛飞罗武德王英普颜不花申荣闵本拜住赵宏毅恭张正蒙徐猱头堇哻邓烈朴赛因不花张庸段桢郭庸丁好礼朱公选孙德谦叶兰孙昶伯颜子中王翰蔡子英狄琮 夏侯尚元

伯颜,一名师圣,字宗道,哈剌鲁氏。世居开州濮阳县。伯颜生三岁,常以指画地,或三或六,若为卦者。六岁,授《孝经》《论语》即成诵。稍长,受业宋进士建安黄坦。坦曰:“此子颖悟过人,非诸生可比。”因命以颜为氏,且名而字之。久之,坦辞曰:“余不能为尔师。群经有朱子说具在,归而求之可也。”至正四年,以隐士征至京师,授翰林待制,预修《金史》,既毕,辞归。已而复起为江西廉访佥事。数月,以病免。及还,四方来学者至千余人。十八年,河南贼蔓延河北,伯颜言于省臣,将结乡同为什伍为自保。俄贼兵大至,伯颜乃渡漳水北行,乡人从之者数十万。至磁州,与贼遇,贼知伯颜名士,生劫之,以见贼将,诱以富贵,伯颜骂不屈,引领受刃,与妻子俱死之,年六十四。人或破其腹,见其心数孔,曰:“古称孔圣人心有七窃,此非贤士乎!”乃覆墙而掩之。有司上其事,赠奉议大夫、佥太常礼仪院事,谥文节。太常谥议曰:“以城守论之,伯颜无城守之责而死,可与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风纪论之,伯颜无在官之责而死,可与西台御史张桓并驾。以平生之用有学,成临义不夺之节,乃古之所谓君子人者。”时以为确论。

朱春,佚其籍贯。三原尹,明兵克奉元,春谓其妻曰:“吾当以死报国。”妻曰:“君尽忠,吾岂不能尽节。”俱投崖死。

同时,谷廷珪,襄阳尹。铁木哥兵入境,官吏皆遁走,廷珪与主簿张德独不走,被执,不降,死之。

买住,韶州路同知,以廉介闻,至正间,郴贼陷乐昌,买住率义兵败贼,复乐昌、乳源诸县。寝疾,殁于军中,郡人义而祀之。

经历张凤仪率义兵追贼,兵溃,被执,不屈死。子万里,获贼酋,劈其肝食之。寻补父官,及赣贼围城,出战,被数创,骂贼而死。

熊义山,安乡人,累官至万户。倪文俊兵至,执县尹张继和,义山保黄山寨,一县归之。又二年,文俊袭陷之,逼使降,义山骂不绝口,文俊剖其腹杀之。

又,罗邦佐,石城人。平海寇,授廉州总管。子震,敦化州总管;次子奇,曹州路同知;子奇子元,廉州路同知;一门父子兄弟皆死节。曹彦可,毫州人。妖贼起,群至彦可门,逼之写旗。彦可骂曰:“我儒者,知有君父,宁死耳!肯从妆辈耶?”遇害,赐谥节愍。同时,陈道夫,怀宁人,余阙辟为怀宁尹。屡抗贼,城陷,死之。

梅实,宣城人,集庆路总管府照磨。至正中,明兵围城,乃会友人李端曰:“事急矣,当以死殉国。”城陷,合门遇害。

又,吕复,福清人,摄长乐县尹。明兵入福州,复曰:“学古世食君禄,不以死报国,无以见先人于地下。”自缢死。

又,堵简,字无傲,金坛人,善诗歌。元末为江浙行省检校官,平章庆童辟为参议,兵败,为贼所执,不屈死。

囊果歹,四川行省平章政事。明玉珍据重庆,囊果歹与右丞完者都、参知政事赵资,各以兵次嘉定之大佛寺,规复重庆。玉珍使其弟明二攻之,相持半年,玉珍遣明二倍道趋成都,陷之,获囊果歹、赵资妻子,送于玉珍。囊果歹之妻谓舟人曰:“吾家三世受羊皮宣命,吾为平章夫人,今遭辱如此,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遂自沉于江。赵资妻至,玉珍待以礼。资方守凌雲山,因讽妻招资降。将战,玉珍驱资妻阵前,携子呼资曰:“妾与锁儿受擒,明元帅待妾母子以礼,君宜早归,以全妾母子之命。”子亦呼父救,号泣,两军莫不堕泪,资控马弯弓,厉声曰:“痴妇,汝不死何待?汝不见平章夫人耶!”一矢殪之。复欲射其子,兵拥去获免。玉珍挥兵进战,官军大败,完者都、囊果歹、赵资皆被执,玉珍劝之降。囊果歹曰:“我元之懿亲,固无降理。一死之外,尚何言也!”资曰:“吾为参政,不能平贼,罪不容于死,敢助贼乎!惟速死为幸。”完者都惟俯首长吁而已。后皆为玉珍所杀,蜀人谓之三忠。

周冕。安时中,庐陵龙湖人。少读书,自负奇伟。由文学起家,至连山县尹。以廉介称。贺州峒贼周满反,官兵讨之不克。曰:“周县尹来,即降。”冕往,贼罗拜迎降。历官亚中大夫、广东宣慰使。至正中。监郡纳速儿丁起冕及前松江府同知刘公福,领兵至龙湖。贼大至,阳使人纳款。冕开怀受之。遂遇害,公福亦死之。纳速儿丁立祠祀之。

又庐陵人罗辉,字明远,以字行。性侗傥好义。闻红巾贼至,即散家财,招死士为战守计。贼攻吉安,明远率敢死士三百余人,与贼战于城东。贼败走,郡城立复。明远阵殁。

王成,雷州人,素骁勇,号帽儿王。瑶贼时或侵境,成常戴一皮帽,先登陷阵,瑶贼辄奔溃。他人或戴其帽临阵,贼亦駴走。瑶贼侵雷州,元帅张不儿罕孛温率所部御之。贼间道径至城下,官军还救,成先驱,连斩数贼,大破之。恃胜,不设备,余贼发毒矢,中成而卒。军民附祀成于黑神祠。

游宏道,江西人。通判化州,为政廉而不苛。九年,海贼犯合浦,宏道出资购赏,率义兵吴川张友明等七百余人,会诸郡兵,御贼于澄迈之石获港。友明等战甚力。俄而瑶兵凫水走,贼乘胜围之。宏道与主簿木薛习、同知罗武德及张友明,俱战死。

王英,字邦杰,益都人,性刚果,有大节。膂力绝人,善骑射。袭父职为莒州翼千户。父子皆用双刀,人号曰刀王。

至元二十九年,江西行枢密院檄讨南雄贼丘太老。贼突至,英力战,大破之。斩其渠帅刘把东。

元贞元年,从左丞董士选讨大山贼刘贵,擒之。

延祐二年,宁郡贼起,行省檄英率各万户军讨之。英屡战皆胜,斩获甚多。行省平章李世安遣英迓江浙平章张闾于境上。至木麻坑,擒贼蔡五九。又追贼至上虎嶂,遇贼三千余人,尽歼之。

至治元年,以大臣荐,授忠武校尉、益都淄莱万户府副万户。天历元年,授宣武将军。至顺二年,行省檄英招捕桂阳州贼张思进等二千余人。英布以威信,皆相率请降。

元统元年,授怀远大将军、同知海北海南道宣慰使司事。至元三年,万安军贼吴汝期等作乱,英至,贼皆就擒。未几,李志甫起漳州,刘虎仔起潮州,诏江西行省右丞燕帖木儿讨之。时英已致仕,平章政事伯撒里谓僚佐曰:“非刀王行,不能平此贼。其人虽老,可以义激。”乃使迎致之。及贼平,英功居多。

至正中,毛贵陷益都,英年九十有六,乃谓其子弘曰:“吾老不能报天子,忍食异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浆不入口者数日,遂卒。毛贵闻之,使具棺衾以葬。将敛,举其尸不动。焚香祝曰:“公子弘请公归葬先茔。”祝毕,尸遂起,观者莫不惊异。山东宣慰使及宪司请恤典于朝,有曰:“不食寇粟,饿死芹泉,有夷、齐之风。”芹泉谷,英所居也。

普颜不花,字希古,蒙古氏,侗傥有大志。至正五年,由国子生登右榜进士第一人,授翰林修撰,调河南行省员外郎。十一年,迁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蕲、黄贼徐寿辉来寇,普颜不花战守之功为多。十六年,除江西廉访副使。顷之,召还,授益都路达鲁花赤。迁山东廉访使,再转为中书参知政事。

十八年,诏与治书侍御史李国凤同经略江南,至建宁。江西陈友谅遣邓克明来寇,平章政事阿鲁温沙等皆夜遁。国凤时分镇延平,城陷,遁去。普颜不花曰:“我承制来此,去将何之?誓与此城同存亡耳!”命筑各门瓮城,前后拒战六十四日,城卒完。明年,召还,授山东宣慰使,再转知枢密院事、行事平章,守益都。明兵压境,普颜不花力战,城陷,平章保保出降。普颜不花还告其母曰:“儿忠孝不能两全矣!有二弟养母。”拜母,趋官舍,坐堂主。主将素闻其贤,召之再三,不往。既而缚之,普颜不花曰:“我元朝进士,官至极品,臣各为其主!”不屈死之。

先是,其妻阿鲁真,历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国恩,我亦封齐国夫人,今事至此,唯有死耳。”家人莫不叹息泣下。已而普颜不花二弟之妻,名抱幼子及婢妾投井死。比阿鲁真欲下井,已不能容,遂抱子投舍北井,其女及妾女、孙女皆从死。时有申荣者,山东行省平章守东昌,荣见列郡皆降,告其父曰:“人生世间,不能全忠孝者,儿也。”父曰:“何为?”荣曰:“城中兵少不敌,战则万人之命由儿而殒,但有一死报国耳。”遂自经。

闵本,字宗先,河内人。性刚正,早岁得推择为礼部令史,御史大夫不花奇本之才,辟为掾,平反冤狱有声,擢御史台照磨。累迁枢密院都事,拜监察御史,五转为吏部尚书,移刑、户二部。本素贫,且有目疾,尝上章乞谢事,不允,诏授集贤侍讲学士。明兵薄京师,本谓其妻程氏曰:“国事至此,吾知之久矣。愧不能立功补报,敢爱六尺躯苟活哉!”程氏曰:“君能死忠,我尚有爱于君乎!”本乃朝服,与程氏北向再拜,大书于屋壁曰:“元中奉大夫、集贤侍讲学士闵本死。”遂各缢。二女:长真真,次女女;见本死,亦皆自缢。

拜住,康里人,字闻善,累官至翰林国史院都事、太子司经。兵至,拜住谓家人曰:“吾始祖海蓝伯封河东公者,与太祖同事王可汗。太祖取王可汗,收诸部落,吾祖引数十骑驰西北而去。太祖使人追问之,曰:‘昔者,与皇帝同事王可汗。王可汗今已灭,欲为之报仇,则帝乃天命,欲改事帝,则吾心有所不忍,故避之于远地,以没余生耳。’此吾祖之言也。且吾祖生朔漠,其言尚如此,今吾生长中原,读书国学,可不知大义乎?况吾上世受国厚恩,至吾又食禄。与其苟生,不如死。”遂赴井死。其家人瘗之舍东,焚其书以为殉。

赵宏毅,字仁卿,真定晋州人。少好学,家贫无书,佣于巨室,昼则服役,夜则借书读之。后受经于临川吴澄。始辟翰林书写,再转为国史院编修官,调大乐署令。明兵入京城,宏毅叹息曰:“忠臣不二君,烈女不二夫,古语也。我今力不能救社稷,但有一死报国耳。”乃与妻解氏皆自缢。

其子恭,中书管勾,与妻子诀曰:“今乘舆北奔,我父子食禄,不能效尺寸力。今父母已死,吾敢惜死乎!”或止之曰:“我曹官卑,何自苦如此。”恭叱曰:“尔非我徒也。”遂公服,北向再拜,亦自缢。

恭女官奴,年十七,见恭死,方泣,适邻妪来,相率出避,曰:“我未适人,避将何之?”不听,妪欲力挽之,女曰:“人生在世,便百岁亦须一死。”乃潜入中堂,解衣带自经。

同时,张正蒙,山阴人,官税务提领。明兵入,正蒙谓妻韩氏曰:“吾为元臣,义当死。韩氏曰:“君死忠,吾死节可也。”乃相对缢死。其女池奴,投崖死。次女越奴,日夜守父母尸侧,竟饿死。徐猱头,大兴人。兵至,妻岳氏曰:“寇来,恐被污,奈何?”猱头曰:“惟有死耳!”夫妇俱自焚。其母王氏及二子、一女,亦同死。

堇哻,字殷士,抚州金溪人。博学明经,善属文,尤长于诗。至正十七年,用左丞相太平奏,授淮南行省照磨,未行,除国子助教。迁太常博士,转国子博士,升监丞,擢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二十八年,京城既破,哻叹曰:“我以儒致身,累蒙国恩,为胃子师,代言禁林。今纵无我戮,何面目见天下士乎!”遂赴井而死。年六十一。有诗文传于世。

同县邓烈,字季谟。至正间寇犯金溪,率族子石,力战死。

同时,余干李弁、临州刘德余,并以起义战死。朴赛因不花,字德中,肃良谷台氏。有膂力,善骑射。由速古儿赤授利器库提点,再转为资正院判官。累迁同知枢密院事,迁翰林学士,寻擢承旨,赐虎符,兼巡军合浦全罗等处军民万户都元帅。除大司农,出为岭北行省右丞,擢平章政事。至正二十四年,甘肃行省以孛罗帖木儿杀皇后、皇孙,遣人白平章政事也速答儿,即欲署榜谕众。朴赛因不花持不可,曰:“此大事,何得轻信,况非符验公文。”卒不署。既而,果妄传,会皇太子抚军冀宁,承制拜朴赛因不花翰林学士承旨,迁集贤大学士。又为宣政院使,遂拜中书平章政事。明兵逼京师,诏朴赛因不花以元官守顺承门,其所领兵仅数百羸卒而已。乃叹息谓左右曰:“国事至此,吾但知与此门同存亡也!”城陷,被执,见主将,唯请速死,不少屈。主将命留营中,终不屈,乃杀之。

是时有张庸者,字存中,温州人,精太乙数。会世乱,以策干经略使李国凤,承制授庸福建行省员外郎,治兵杉关。顷之。计事赴京师因进《太乙数图》。帝善之,擢秘书少监。皇太子立大抚军院,命庸团结房山,迁同佥将作院事,又除刑部尚书。诸寨既降。庸守骆驼谷,遣从事段祯请援于扩廓帖木儿,不报。庸独拒战累日。已而寨民李世杰执庸出降,以见主将。庸不屈,与祯同被杀。

郭庸,字允中,蒙古人。由国学生历西台监察御史,劾丞相脱脱弟也先帖木儿,左迁兴中府添设判官。脱脱败,召还,累擢中书参知政事。明兵入京师。异至齐化门,叱之拜,庸曰:“臣各为其主,何拜之有!”不屈死。

丁好礼,字敬可,蠡州人。精律算,辟中书省掾,授户部主事。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入为户部员外郎。拜监察御史,又迁户部郎中,升侍郎。除京畿漕运使。建议置司于通州,讲求漕运利弊。著为成书。除户部尚书。拜参议中书省事。迁治事侍御史,出为辽阳行省左丞,未行,留为枢密副使。至正二十年,拜中书参知政事。京师大饥,值元寿节,朝廷仍依故事大燕。好礼言:“民有父子相食者,当修省以弭天灾,不宜宴会。”不听,乞谢事,以集贤大学士致仕,给全俸。扩郭帖木儿馈麦百石,不受。二十七年,复起为添设平章。寻以议论不合,谢政去。特封赵国公。明兵陷兵师,或劝好礼往谒主将,好礼叱曰:“我小吏致位极品,今老矣,所欠惟一死耳!”后数日,主将召之,不肯行。异至齐化门,抗辞不屈,遇害,年七十五。

朱公选,字克用,乐平人。累官临察御史。明兵逼京师,惠宗集三宫,议避兵北行。宦者赵伯颜不花恸哭,谏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当以死守,奈何弃之?”不听,夜半开门北遁。公选以疏留弗获,乃匍匐送帝出国门,归而自裁。

孙德谦,睢州人,官大同行省平章政事。大都既陷,惠宗北奔,明兵围大同。谦婴城固守,自知力不支,乃手书自决,作诗数章,词义激烈,饮药自杀。

叶兰,字楚庭,鄱阳人,官太常礼仪院奉礼。明初,周伯琦应召入金陵,兰以诗讽之。后伯琦以其名荐,兰曰:“吾世为元臣,义不可仕。”赴石桥水死。张昶,宛平人,累官户部尚书。奉使招谕明祖,为明祖所留,爱其才敏,授参知政事。昶外示款城,与杨宪、胡惟庸皆友善。自以元之旧臣,心常怏怏,尝语所亲曰:“吾仍思归故土也。”朝廷谓昶已死,赠官谥,录用其子。会李文忠于杭州,擒元平章丑的、长寿等至,明祖释之,遣归京师。昶阴托二人,奏密疏于惠宗,且寄书其子存仁。会昶疾,宪候之于昶卧内,得疏稿,遂奏之。明祖令都督府接问。昶书八字曰:“身在江南,心思塞北。”乃杀昶。

伯颜子中,其先西域人。后徙江西。少好学,有司荐,不弟。行省辟授东湖书院山长。迁建宁路教授。会江西盗起,行省拜子中都事,使守赣州。子中从诸生趣赣,赣已破,子中仓卒募吏民,与贼战于城下。兵败,子中由间道走福建。汀州帅陈有定固熟子中名。授行省员外郎。子中出奇计,以有定兵复建昌。因浮海抵大都献捷。迁行省郎中,再进吏部侍郎。持节发广西何真兵,使救闽。至则何真已降明。子中坠马,折一足不死。至军中,主将义而释之。

子中遂变姓名,冠黄冠,游行江湖间,明祖数访求子中,不得,录其妻子,没掖庭。子中竟自匿不顾,曰:“吾元臣,死元固吾分,何妻子言哉!”出购鸩自随,曰:“此以志也。”未几,子中遁还江西,布政使沈元密言之明祖,遣使者赍玺书以币聘子中。使者至,子中大哭曰:“死晚矣,乃以诏污我。”祭祖父、师友毕,仰药死。

王翰,字用文,又名那木罕,本河西人。先世以千户镇庐州,遂为庐州人。

翰袭世职为千户,有能名。台省荐之,改除庐州路治中。又改福建路。适三魁盗起,翰造其垒,谕降之。迁同知,又迁理问。综理永福、罗源二县。泉州土官柳莽跋扈,连结旁郡,翰至,悉解散之。擢行省郎中、潮州路总管。

元亡,屏居永福山中,黄冠野服,号友石山人。有上书荐之者,闻命下,叹曰:“女岂可更适人哉!”即病,不服药,有司迫就道,引刃自绝。遗诗与友人吴海曰:“昔在潮阳我欲死,宗嗣如丝我无子,彼时我死作忠臣,覆宗绝嗣良可耻。今年辟书亲到门,丁男屋下三人存。寸刃在手顾不惜,一死了却君亲恩。”

翰性强舒介精敏,持身刻苦,历官二十余年,家无余积。行政以爱人为主。平居喜读书为诗。有《友石稿》行世。子称,有才名。

蔡子英,永宁人。至正中。举进士。时扩廓帖木儿略定河南,开府,辟子英参军事。累迁行省参政,犹不离丞相幕。扩廓帖木儿兵败,子英单骑入关中,遁于南山。

明有司捕得之。传诣京师。渡江,一夕脱走。变姓名为人赁春,久之,得见捕,械送汤和。子英长揖不拜,和怒,抑使膝坐,不肯,火燎其须且尽,嫚骂自如。五英有妻流落河南,至是欲见子英,子英谬曰:“吾故鳏耳。”卒不见其妻。

至京师,明祖令置外舍,欲官之。子英上书曰:

皇帝恢复郭宏度,曲宥亡国之臣,不自死,惭负皇帝。往者,军败,漏命刃下,荆棘之息延及七载,重劳吏卒搜捕,自外大化,复忤贵臣,万分不足以辱膏斧。皇帝不即下司败,使得以衣冠待罪外舍,感上恩德,死且不朽。

臣有痼疾,迷于心志,药石匪解,窃惟少本书生,奋志行伍,过辱北帅知荐,仕底七命,跃马食肉,十有五年,进不能效尺寸,陪国家之论,退不能毕命抱鼓,以愧封圉之臣。一遘板荡,靦颜失节。

皇帝既丕昭武功,践华苞宇,穷发臣向坚甲利兵,宿积陈廪,犹以为歉于志。下有司饬学校褒予死节,风示后世,岂肯令亡命俘虏,玷维新之化哉。皇帝幸哀怜臣,毋血槁街,而以投瘴海,御魑魅无人之境。臣若茹荠。

书上,明祖益异之,阴戒守者谨事子英,旦夕问起居,毋令天下谓我有杀义士名。一诳,子英大哭不止。人问之曰:“吾自念故主耳。”乃具状闻,明祖叹曰:“吾何苦一蔡子荐,令彼喋喋泉下訾我哉。”送之出塞。

狄琮,字子玉,保德州人。躯干魁梧,尚气节,读书能知大义。裕宗在东宫,召为晋王宿卫。王开藩云南,擢奉议大夫、王府司马。府中事,咸咨之。王镇西边,转朝列大夫、内史府司马。未几,进大中大夫。琮因事纳规,知无不言。王薨,琮恸哭,哎血而卒。临卒,召子东山戒之曰:“为人臣子,惟忠孝尔!其勿违。”

东山刚正,有父风,授中书舍人,进监察御史,出为同知大都路总管。以材选授礼部郎中,进大中大夫、同佥宣徽院事。卒。

夏侯尚元,字文卿,松江华亭人。年十六,梦神人有所授,由是为文词下笔立就。

后游京师,翰林学士承旨赵孟頫荐之,入见仁宗。英宗为皇太子,召为说书。即位,授侍仪司典薄。英宗遇弑,尚元弃官归。

及明宗南还,尚元谒于和林。明宗暴崩,尚元为武平王铁忽思不花所留。王卒,其史嘉王晃火帖木儿又留之。郯王彻彻秃秃闻其名,召见,厚礼之。彻彻秃严重,寡言笑,与尚元语则剧谈终日不倦。王尝谓左右:“吾得斯人,如执法御史,吾有过,彼且直言,况汝辈乎!”由是左右嫉之。尚元乃谢病归。

至元四年,彻彻秃入朝,丞相伯颜为子请婚,彻彻秃不从。伯颜怒,与知枢密院事者延不花,谋构祸反于彻彻秃。明年,使人说昌王实蓝朵儿只,告郯王谋反。时彻彻秃在和林,征下枢密院狱,鞫其家怒,无证验。十二月,伯颜矫诏杀彻彻秃于光熙门外。

明年二月,伯颜以罪免,尚元至京师上书曰:“郯王守国北门,十有九年,忠孝之心,神明所鉴,而乃诛戮其身,放逐其子孙,衔冤抱屈,上无由知。今知枢密院事脱脱大义灭亲,殚心国事,乞遣脱脱为郯王立庙祭祭。”又上书言:“郯王统大军十八万,其将帅皆素所信任者,设有他志,当与之谋,岂有走千里之外,与异姓王图之,虽儿童亦知其不然。况昌王素与郯王有隙,其言岂可呼乎!”俱不报,尚元复上书,号哭阙下。执政皆叹曰:“古之义士也!”为言于上。七月,诏天下雪郯王之冤,遣使致奠,还其资产于子孙。尚元慨然曰:“吾报主事毕,可行矣。”遂归卒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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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四十二 列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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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一 儒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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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二 儒林二

黄超然陈应润王野翁谢仲直钱义方丁易东陶元干王申子任士林赵采徐之祥魏新之吴霞举邱富国郑仪孙董真卿张理程龙程焕吴迂雷光霆陈深吴鄹刘整陈宏史蒙卿周鼎杨璲夏泰亨刘瑾王天与王充耘黄景昌俞皋鲁震熊复毛应龙乌冲黄泽安熙焦悦同恕第五居仁敖继公邱葵孟文龙秦玉吴师道王余庆陈普韩性熊良辅陈栎保八曹元博吴仪武恪

黄超然,字立道,天台人。幼有高志,尝游王柏门下,得闻性理之旨。尤深于《易》,以朱子本义欲再修而未及,乃参订互考,采之先儒,以尽其变,本之经义,以敛其归,作《周易通义》二十卷。又以读《易》之法,当先推卦义,以求六爻之情;情有难通,则参以象;象有难通,则参以位;位有难通,则参以三百八十四爻之例。别为《发例》三卷,《或问释蒙》各五卷。宋亡,不仕,筑西清道院居之。卒。世祖嘉其节,赐谥康敏。

同县陈应润,字泽云,父邦彦,家传《易》学。应润作《周易爻变义蕴》四卷,谓假老子之学者,创无极、太极之论,变炉火之术者,撰先天、后天之图,强指阴阳老少为之四象,而四象之说不明妄引,复姤逆顺为八卦,而八卦之位不定;乃示人爻变之法,削去其图,辨正其说。自谓积三十年勤苦而成。黄溍序而行之。

王野翁,字太古,婺源州人。辟镇江路学正,弃官归。著《见易篇》,极卦画之所以然,而皆本河图、洛书自然之法象。既,即图书详论画卦作范之故,且援列御寇、子华子、乾凿度与黄庭经之辞,以证刘长民九为河图之说。复辨孔安国、刘向父子、班固、伪关氏《易》相承之误。又有《周易分注》,主于明象以考变。时尚程、朱《易》说,皆骇所闻见。吴澄方为国子司业,见而说之,所注《易纂言》,多采其说。

又上饶谢仲子直,著《易三图》十卷,以先正八卦圆图为河图九数而九位,方图为洛书十数而五位,作五位相得之图。虞集见而善之。吴兴进士钱义方,作《周易图说》,谓河图本伏羲所取,至洛出之出,在千有余年后,圣人并陈之,不过以龙龟负文而出河、洛者,共事同,圣人则之,而即理推数,二者固可相通,因并举之以见义,非谓作《易》兼取洛书也。故其说悉本河图,而不及洛书云。

丁易东,字石潭,龙阳人。宋进士,官编修。入元,累征不起。著《周易传疏》十卷。《易》上十经,古既为二卷,通孔子所传十篇,为十二卷。至费直,分彖象二传附于经后,以便学者,今乾卦是也。后人又附爻象传文于当爻之下。今坤卦以下是也。吕微仲尝正之为十二篇,晁以道又正之为八篇,皆以为经彖传文言,系辞、说卦、序卦、杂卦为次。吕伯恭又定为经二卷、传十卷,合王肃本,朱子本义用之。吴斗南又谓,说卦三篇,汉初出于河内女子,今止存其一。又有系辞上下二篇,即所谓说卦上中篇,而今所传说卦,特下篇也。乃合彖大象各为一卷,而以小象分上下。系辞传以今系辞合说卦为说卦三篇,然彖象依本义分为二,故上下二经外,十翼之序,彖上一,彖下二,象上三,象下四,文言五,说卦上六,说卦中七,说卦下八,序卦九,杂卦十。其说固似有理,但改系辞为说卦,尚有可疑。而置文言于系辞前,则不可易。易东从其序。而系辞传之名,则仍依本义,考订尤确。尝建石潭精舍,教生徒。事闻,赐额沅阳书院,授山长。

时襄阳陶元干,亦尝著《易》,世称陶《易》。

王申子,字巽卿,邛州人。寓居慈利天门山。著《大易缉说》十卷。尝见魏了翁答蒋得之及,及史学斋临汝讲义,皆祖张观物语,以九其图者,见后天八卦之象,十其书者,具《洪范》五行之数,谓晦庵不及见是书,故谓十图而九书,此读《易》者一大疑事。申子力探其原而正之。取十其图者分纬之,以画先天,九其书者错综之,以位后天,不假穿凿,可以祛疑辨惑。皇庆二年,征为南阳书院山长。卒。

任士林,字叔实,绵竹人,尝作《中易》,分为上下篇,三陈其卦所以极河洛之数,成大衍之用,体天地之撰,盛德大业,显仁藏用,一本坎离颐大小过之妙,既未济随蛊之机,井噬嗑贲困之感,屯鼎革蒙之应,推圣人通变立言之旨,最为明确。又《松乡文集》十卷。以荐授安定书院山长。

同时有潼川赵采,字德亮,著《周易折衷》卅三卷,以程、朱传义为主,附以己说,间采先儒象数变互,以相发明。

饶州徐之祥,字方塘,有《读易蠡测》,其言象数,取皇极于康节,取太极于濂溪,而诸卦之中,多详其变,又名《玩易详说》。

桐庐魏新之,著《学易蠡测》,因先儒列卦为方圆图,乃以己意成三隅图,自成一家之言。

休宁吴霞举,字默室,著《周易管见》六十卷,《筮易》七卷,《太玄潜虚图》十卷,虽互有异同,皆盛行于世。

又,建安邱富国,字行可,受业朱子之门。宋亡不仕,著《周易辑解》十卷,《学易说约》五篇,《经世遗书》三卷。其徒郑仪孙,作《易图说解》、《大学中庸章句》。

董真卿,辽季真,江西鄱阳人。父鼎,字季亨,私淑朱子门人黄干,著《尚书辑录纂注》,又疏《孝经大义》、悉遵朱子刊误,定为经一章,传十四章。

真卿早承家学,复受业于胡一桂、熊禾。著《周易会通》十四卷。

时江西清江人张理,官福建儒学提举,著《易象图说》三卷,《大易象数钩深图》二卷,亦有时名。

程龙,字舜俞,婺源人。宋永嘉县尹。入元不仕。著《尚书毛诗二传释疑》、《礼记春秋辩证》及《弄环余说》、《补程子三说》、《易图》,并刊行当世。

同时,丰城人程焕,字时可,学者称巏山先生。著《易传宗》、《书传通》、《诗传微》各数十卷。

浮梁人吴迂,字仲迂,少从饶双峰学。人称可堂先生。汪克宽,其门人也。著《易学启蒙》、《书编大旨》、《左传义例》、《诗传众说》等书。

雷光霆,字友光,江西宁州人,家居教授。学士程钜夫、詹天游皆其徒也。著《九经集义》》五十卷,《史辨》三十卷,《诗义指南》十七卷。至元间,遣使征之,未至而卒。学者称龙光先生。

同时,平江人陈深,字子微,沈潜问学,著《读易编》、《读诗编》及《读春秋》十二卷。与人高潭遗经,孜孜不倦,为一时耆宿。天历间,奎章阁臣以能书荐,匿不出。所著诗文,名《宁极斋稿》。

吴鄹,永新人。宋末避仇徒山西,变姓名张应珍。注《周易》,宗程、朱,而不为苟同。如参天两地而倚数,鄹谓,本义天圆地方,圆者一而围三,三各一奇,方者二而围四,四合二隅,似费拟议。盖五生数中,天数一三五,凡参地数二四,凡两,故圣人参两之以倚数。八卦之象乾坤天地,以太虚言也。震巽,天地之长男女,为雷、风,有气无形;坎离,天地之中男女,为水、火,有形无质;艮兑,天地之少男女,为山、泽,有质确定矣。附书阔里吉思尝从之质疑,刻其书于平阳路。大德八年,官秘书少监,始更今名。

刘整,字宋举,古田人。自称蒙谷遗老。教生徒百余人。少从合沙郑少禖学《易传六十四卦图说》及《春秋元经》,著《易纂图》一卷,甫就而卒。

同邑有陈宏者,元初徙华亭,官同知吴江州事。著《易童子问》、《易象发挥》各一卷。

史蒙卿,明州人,宋咸淳进士。志行高卓。时四明之学,悉祖陆氏,而宗杨、袁,及沈焕、舒璘继起,复主其说。能表章朱子之学者,自蒙卿始。初教授江阴,著《小学绀珠》,以淑后进。其文曰《静清集》。

周鼎,字仲恒,庐陵人。早从湜溪郭正表游,六经有所疑滞,纵横叩击,多超特之见。谓:“诗分正变,固肇于汉儒,然正中有变,变中有正,其体制音节,夐然不侔,策书紊乱,了然可见,必各从其类,然后可辨世道升降之由。其诗虽非盛时之作,其人既贤,其词独为近古,必附小大雅之正者,劝惩之义,庶几有托。”鼎于六经,皆有论著,独《诗经辨正》为完书。

杨璲,字元度,余姚州人。服膺朱子之学,著《诗传名物类考》。御史姚黻上于朝。历宁海、缙云学正,卒。

同郡夏泰亨,字步通。九岁能文。官翰林编修。著《诗经音考》、《矩轩集》。

又,安城人刘瑾,字公瑾。博通经史。著《诗传通释》二十卷,采录各经传及诸儒所发要义,最为详博,其书盛行于世。

王天与,字立大,江西吉安人。研精覃思,著《尚书纂传》四十六卷,十五年而后成书,虽心薄蔡沈,然亦间择其说。

后,江西人王充耘,元统中进士,著《读书管见》二卷,考订蔡传,尤为精核焉。

黄景昌,字明远,浦江人。通《尚书》、《春秋》之旨,尝言自公、谷口说相传,至汉然后著之竹帛,故经有脱,编有错简,学者上畏寺经,下避贤传,讹舛诬漏,莫之敢较。其《春秋公谷举传》论及三代用正日夜食之辨,凛凛不可屈。后得巴州阳恪《春秋考正》一卷,言三代悉用夏时,不改月。景昌明其不然,作《周正如传考》三卷,谓周改月并改时,《左传》去夫子时近,当如《传》所云也。

俞皋,字心远,新安人,幼师宋进士赵良钧,得《春秋》大旨。自晋杜氏注《左传》,始有凡例之说,取经之事同、辞同者,计其数,凡若干,而不考其义,唐陆氏学于啖、赵、作纂例一书,虽分晰详备,亦未尝以义言之。逮程子为传,始分别义例。皋一遵程说,以义同、事同、辞同者定为例十六条,其有义不同而不辞同,事同而辞不同者,则分见各事之下,名《春秋断义》。又,鲁震,字樵南,庐陵人。时设科以《春秋》胡传与三传并用,学者困于繙阅,未有能合为一书者。震次第集之。始左氏,次公,次谷,次胡氏,而取止斋陈氏说,附于后。凡胡氏有所引用,皆分注其下,别为类编,以附于卷后,名《春秋五传》,与皋书俱有便于学者。

熊复,字庶可,南昌人。以五经教授乡里,学者称西雨先生。著《春秋会传》,吴澄见而称之,跋其后曰:“邵子曰:圣人之经,浑然无迹,如天道焉。故《春秋》书实事,而善恶形乎其中。世之学者,率谓圣人有意褒贬,三传去圣人未远,已失经意,况后之注释者乎!唐儒惟啖、赵二家独究圣人之旨,宋清江刘原父其次也。熊君所辑《会传》,合之诸家注释,未有能精择审取如此者。”

同县毛应龙,字介石。大德间,为澧州教授。著《周礼集传》二十四卷,《周官或问》五卷,总诸儒训释,而断以己意,其学亚于复云。

乌冲,大宁路川州人。

祖塔塔儿台,太祖伐金,率军民诣河北迎降,赐名侈稔虎。从太师国王南伐,累官龙卫上将军、易州崇宁军节度使、行川州元帅府事。

父禔,袭父职,充北京路总管,佩虎会,累官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使。

冲明经励行。初从容城刘因受业,冠服车骑甚都改贽见师,三日不返。诸生皆曰:“是岂真实为学者。”翼日,冲服儒服,执经趋席,举动如寒士。诸生啧啧称叹,因亦奇之。冲为学清苦,昼诵夜思,至寝忘食。居丧三年,不久于内家,日落日宴不食,意泊如也。真定安熙,欲从因学,不果,冲尽以所得告之,熙卒为名儒。卒,赠秘书省秘书郎。

黄泽,字楚望,本长安人。唐末,其远祖舒艺如知资州内江县,子孙遂为资州人。父仪可,累举不第,从兄骥子官九江,蜀不成能归,因家焉。

泽生有异质,慨然以明经学道为志。好为苦思,屡以成疾,疾止,复思久之,如有所见,作《颜渊仰高钻坚论》。蜀人治经,必行古注疏。泽于名物度数考核精审,而义理一宗程、朱。作《易春秋二经解》、《二礼祭祀述略》。

大德中,江西行省闻其名,授江州景星书院山长,使食其禄以施教。又改洪州东湖书院山长,受学者益众。始,泽尝梦见夫子,以为适然。既而,屡梦见之。最后,乃梦夫子手授所校六经,字画如新。由是深有感发,始悟近解经多徇旧说,为非是。乃作《思古吟》十章,极言圣人德容之盛,上达于文王、周公。秩满,即归,闭门授徒以养亲,不复言仕。

尝以为去圣久远,经籍残阙,传注家率多傅会,近世儒者又名以才识求之,故议论虽多,而经旨愈晦,必积诚研精,有所悟入,然后可以窥见圣人之本真。乃揭六经中疑义千有余条,以示学者。既乃尽悟失传之旨,自言每于幽闲寂寞,颠沛流离、疾病无聊之际得之。及其父也,则豁然无不贯通。自天地定位,人物未生已前,沿而下之,凡邃古之初,万化之原,载籍所不能具者,皆昭若发蒙,如示诸掌然。后由伏羲、神农、五帝、三王,以及春秋之末,皆若身在其间,而目击其事者。于是,《易》、《春秋》传注之失,《诗》、《书》未决之疑,《周礼》非圣人书之谤,凡数十年苦思而未通者,皆涣然冰释,各就条理。故于《易》,以明象为先,以因孔子之言,上求文王、周公之意为主,而其机括则尽在十翼。作《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于《春秋》,以明书法为,其大要则在考核三传,以求向上之功,而脉络尽在《左传》,作《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又作《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义》、《鲁隐公不书即位考》、《殷周诸侯禘袷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作《丘甲辩》,以明古今礼俗不同,见虚辞说经之无益。

尝言:“学者必悟经旨废失之由,然后圣人之本意见,若《易象》与《春秋》书法废失大略相似,苟通其一,则可触机而悟矣。”又惧学者得于创闻,不复致思,故所著多引而不发。作《易学滥觞》、《春秋指要》示人以求端用力之方。其于礼学,则谓郑氏深而未完,王肃明而实浅,作《礼经复古正言》。如王肃混郊丘、废五天帝、并昆仑、神州为一;赵伯循言王者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始祖配之,而不及群庙之主;胡宏家学不信《周礼》,以社为祭地之类;皆引经以证其非。其辩释诸经要旨,则有《六经补注》,诋排百家异义,则取杜牧不当言而言之义,作《翼经罪言》。近代覃思之学,推泽为第一。

吴澄尝观其书,以来平生所见明经之士,未有能及之者,谓人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楚望真其人乎!”然泽雅自慎重,未尝轻与人言。李泂使过九江,请北面称弟子,受一经,且将经纪其家。泽谢曰:“以君子之才,何经不可明,然亦不过笔授其义而已。若余,则于艰苦之余,乃能有见。吾非邵子,不敢以二十年林下期君也。”泂叹息而去。或问泽:“自閟如此,宁无不传之惧。”泽曰:“圣经兴废,上关天运,子以为区区人力所致耶。”

泽家窭贫,且年老,不复能教授。岁大祲,家人采木实草根以疗饥,宴然不动其意,惟以圣人之心不明,而经学失传,若己有罪有大戚。至正六年卒,年八十七。安熙,字敬仲,真定藁城人。祖滔、父松,皆有学行。熙既承家学,及闻保定刘因而向慕之。所居相距数百里,将造其门,而因已殁,乃从因门人乌冲录其遗书而还。建祠堂以奉四世,冠昏丧祭,一遵文公礼书。其教人,以敬为本,以经术为先。弟子去来,常至百人。出入闾巷,带规佩矩,望而知为安氏弟子。

家居教授垂数十年,四方来者多所成就。既殁,乡人立祠于藁城之西。其门人苏天爵辑其遗文为《默庵集》十卷,虞集序之曰:“使熙得见刘氏,廓之以高明,厉之以奋发,则刘氏之学当益昌大于时”云。

同郡焦说,字子和,与熙讲说六经之旨,授真定学官,学者称兑斋先生。

同恕,字宽甫,其先太原人,五世祖迁陕西,遂为奉元人。祖升、父继先,俱有学笔。廉希宪宣抚陕右,辟掌库钥。家世业儒,同居二百口,无间言。

至元间,朝廷始分六部,选名士为吏属,关陕以恕贡礼曹,辞不行。仁宗践阼,即其家拜国子司业,使三召,不起。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请即奉元置鲁斋书院,以恕领教事。延祐六年,以左赞善召,入见东宫,赐酒慰问。继而献书,历陈古谊,尽开悟涵养之道。明年春,英宗继统,以疾归。致和元年,拜集贤侍读学士,以老疾辞。

恕之学,长于礼,平居盛暑,未尝不冠带,居父丧,哀毁几丧明,祭必如事。生扁所居曰榘庵。与人交,虽外无适莫,而中有绳尺。家无儋石之储,而聚书万卷。时萧奭居南山下,亦以道高当世,入城府,必主恕。家恕自京还,家居十三年,海内并称萧、同。后,至顺二年卒,年七十有八。赠翰林直学士。封京兆郡侯,谥文贞。其所著曰《榘庵集》,二十卷。

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幼师萧奭,弱冠从恕受学。博通经史。躬率子弟力农,而学徒满门。尝行田间,遇有窃其桑者,自引避之。邻人借骡而死,偿其直,不取,曰:“物之数也,何以偿为?”乡里高其行谊,率多化服,称曰静安先生。

敖继公,字君善,福州长乐人。后寓平江,筑一小楼,坐卧其中,日从事于经史。赵孟頫,其弟子也。初为定成尉,以父任当得京官,让于弟,寻擢进士,对策忤时相,遂不仕。著《仪集说》十三卷。大备中,以高克恭荐,授信州教授,未仕而卒。

又,同安人邱葵,字吉甫,著《易解义》、《书直解》、《诗口义》、《春秋通义》、《周礼补亡》等书。泰定中,马祖常荐之,未及用而卒。

同时钱塘人孟文龙,字震翁,宋浙东提举。宋亡,平章史弼等荐起之,以死辞,不出户庭三十年。著《周易大全》二卷。

盐城人秦玉,字德卿,通五经,尤邃于诗,门人私谥孝友先生。

吴师道,字正传,婺州兰溪人。弱冠,读宋儒真德秀书,幡然有志于为己之学,又受业于同郡许谦。登至治元年进士,授高邮县丞。明达文法,吏不敢欺。再调宁国路录事。会岁大旱,饥民仰食于官者三十三万人,师道劝富民捐粟三万七千六百石,又言于部使者,请官粟四万石、钞三万八千四百锭,振之,饥民赖以存活,迁池州建德县尹。郡学有田七百亩,为豪民所占。师道按其图籍,悉归于学。建德素少茶,而榷税重,言于所司,减榷额,民以不病。中书左丞吕思诚、侍御史孔思立,荐为国子助教,寻迁博士。六馆诸生,人人自以为得师。以礼部郎中致仕,卒于家。所著有《易诗书杂说》、《春秋胡传附辨》、《战国策校注》、《敬乡录》及文集二十卷。同郡有王余庆,字叔善,官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亦以儒学名重当世。

陈普,字尚德,宁德人。其学以四书、五经为本,三辟福州路教授,不起。著《四书句解钤键》、《学庸指要》、《孟子纂图》、《周易解注》、《尚书补微》,凡数百卷。尊闻绍言,屹然为朱子嫡派,隐居石堂山,学者称石堂先生。

韩性,字明善,绍兴人。宋魏忠献王琦八世孙也。高祖左司郎中,膺胃,扈从南渡,家于越。

性七岁读书,日记万言。九岁通《小戴礼》,作大义,文意苍古,老生宿学皆称异焉。及长,博综群籍。文辞博达俊伟,自成一家言。

延祐初,以科举取士,学者多请其程式。性告以朱子学校贡举私议,俾从事根柢,以应有司之求。

性出无舆马仆御,所过,负者息肩,行者避道。巷夫街叟,至于童稚厮役,咸称之曰“韩先生”云。宪府尝举为教官。不赴。暮年愈自韬晦。

天历中,赵世延以名上闻。后十年,门人李齐为南台监察御史,力举其行义,而性已卒。南台御史中丞月鲁不花,尝学于性,为请于朝,易谥庄节先生。其所著《礼记说》四卷,《诗音释》一卷,《书辨疑》一卷,郡志、文集十二集。

熊良辅,字任重,江西南昌人。延祐中乡贡。早师同县熊凯。学《易》,复得进贤龚焕之《易》学。先是,朱子本义,一遵吕祖谦所订古文,以六十四卦彖爻之辞为上下经,而孔子所释彖象文言及上下系、说卦、序卦、杂卦为十翼。良辅著《周易本义集成》仍旧本上下经二卷,谓之集成,十翼十卷,谓之附录,其所采摭,自唐迄元,凡八十四家,其书盛行于世。

陈栎,字寿翁,新安人。其学以朱子为师,自称东阜老人。延祐中,贡于乡,因病固辞。年八十三卒。著《四书发明》、《书传纂疏》、《礼记集义》等书,崇仁呈澄尝称栎有功于朱子,凡来受业者,澄皆谢之,使受学于栎焉。

保八,字公孟,蒙古人。少好学,为黄州路总管。精《易》理,著《易源奥义》一卷,《周易原旨》六卷。仁宗在东宫,保八进笺曰:“自龙图之画既出,而象数之学肇开,至六十四卦以成书,为百千万年之明鉴。羲、文、孔子发先天之妙,京、费、王弼广后世之传。岂但求语下之筌蹄,又当参胸中之关键。凡蠡测管窥,以探精义,皆铢积月累,以用深功。苟得其真,敢私其秘?不揆浅肤之素学,冒干投进于青宫,冀虎闱齿胄之间,特加披阅。在鹤禁延儒之顷,更赐表章。”太子嘉纳焉。

曹元博,以字行,上海人。著《左传序事本末》,杨维桢序其书曰:“左丘明受经仲尼,故作《春秋传》为圣经之案。后之传左氏者,有铎椒,作钞撮八卷,虞卿作钞撮九卷,惜其文无传。汉张苍、贾谊,复传左氏,河间王进于武帝。至成帝时,刘歆校秘书,见而存之,始立《左氏春秋》。逮晋杜预复表章之,而传有注释。后世言《春秋》者,舍左氏无以为统绪。故止斋陈氏谓,著其所不书,以见经之所书者,皆左氏功。此章指所由作也。元博既按经以证传,复索传以合经,为《左氏序事本末》,可谓采搜之精,而权衡之审矣。”其为维桢推重如此。

同时金溪人吴仪,字明善,其学以六经为归,晚尤专心《春秋》,谓圣人之经一,而家异传,大道榛塞。职此之由,乃著三书:曰《裨传》,曰《类编》曰《五传辨》,辞义严密。每抚卷叹曰:“此书,吾积学所致,后有杨子云,其将好之矣。”仪绝意仕进,以寿卒。

武恪,字伯威,宣德人。吴澄为江西儒学提举,荐入国学。

明宗在潜邸,选为说书秀才,及出镇云南,而恪从行。明宗至陕西,欲起兵,恪谏曰:“太子南行,于国为君命,于家为叔父命,何可违也?若向京师发一矢,史官必书太子反,不可悔矣!”左右恶其言,遣之归。

隐居教授。文宗知其名,除秘书典簿。秩满,丁忧。再除中瑞司典簿,改汾西尹,皆不就。至正间,泰不花举为沁水县尹。亦不赴。近臣又荐为授经郎,恪阳为疾病,不与人接。或问:“先生之学,何以为本?”恪曰:“以敬为本。”著有《水云集》。卒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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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文苑下 萨都剌周权陈泰黄许杨士弘万白辛敬周贞郑大同 史公廷傅若金李康乃贤黄玠何失程以临王逢蒲道源岑安卿 谢宗可郑元佑胡天游周霆震吴定翁孙辙郭钰舒頔李祁

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文苑上

杨奂员择陆文圭梁益刘辰翁黄圭罗志仁周密卢挚戴表元陈孚冯子振洪希文龚璛宋无白珽刘应龟元淮袁易泰鲜于枢郑滁孙陶孙姚应凤谢晖吾邱衍仇远杨载杨刚中李桓刘诜龙仁夫刘岳申陈旅程文陈绎曾李泂王景贤范椁柳贯李孝光朱文霆周驰朱德润顾辉马莹黄叔英吴福孙胡渭李存昔金之末造,文章衰敝,至元好问出,始无愧于唐宋之作者,然蒙古初入中原,好问之学不甚显于当世。中统以后,浸尚词术,上下百有余年,称诗者推杨载、虞集、揭傒斯、范椁,称文者推虞集、揭傒斯、黄溍、柳贯,皆质有其文,彬彬然立言之君子也。皇朝黄宗羲以姚燧、虞集为元文之最盛者,王士祯以吴莱之诗配苏轼,翁方纲以虞集之诗继黄庭坚,盖议论之不同如此。文章之士,因派别而为爱憎,至论定于千载之后,其言固不可易也。作《文苑集》。杨奂,初名焕,后改为奂,字焕然,乾州奉天人。年十一,母卒,哀毁如成人。金末,举进士不第。太宗九年,诏宣德税课使刘中试诸路儒士。奂应试东平路,两中赋论第一。耶律楚材荐为河南路征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奂言于耶律楚材曰:“奂以书生,理财赋己非所长,况河南兵荒之后,遗民无几,愿假以岁月,使得摩抚疮瘐,为朝廷万一之助。”楚材善之。奂至,约束简易。或以增税额为言,奂责之曰:“剥下欺上,尔欲我为之也!”即减原额四之一,公私便之,谓从来漕司所未有。在职十年,以老病致仕。世祖在潜邸,驿召参议京兆宣抚司事。累上书,得请而归。卒年七十。赐谥文宪。奂博学强记,读《通鉴》,论汉魏正闰,不平其事,著书驳正之。文章务去陈言,以蹈袭古人为耻。赵复称其沉没庄、骚,出入迁、固,然后折衷于孔孟之六,世以为知言。著有《还山集》六十卷,《天兴近鉴》三卷,《正统书》六十卷。初,奂从太宗检文,判误奂为英,不敢私改故又名英云。门人员择,得奂文学之传。奂文集,即择所厘订者。陆文圭,字子方,江阴人,幼颖悟,博通经史百家之学。宋咸淳九年,以春秋中乡选。宋亡。隐居不仕。延祐设科,有司强之就试,再中乡选。其对策言救流民之策三,曰:择守令,轻赋役,议振贷;革贪吏之策三,曰:清选法,均俸给,严纠劾,拯盐法之策三,曰:恤亭户,减官额,省职员;拯钞法之策三,曰:住印造,节用度,禁奢侈;皆切中当世之弊。朝廷数遣使以币聘之,文圭老疾不果行。卒年八十五。文圭为文,纵横变化,莫测其涯涘,东南学者皆宗师之。属纩先一日,语门人曰:“以数考之,吾州二十年后,必有兵变,吾死宜葬于不食之地,勿封勿树,庶免暴骨之患。”其后江阴之乱,冢墓尽发,人乃服其先知。有《墙东类稿》二十卷。同县梁益,字友直,工文辞,与文圭齐名,著有《三山稿》、《诗传旁通》。刘辰翁,字会孟,吉安庐陵人,宋太学生。廷试言:“济王无后,可悯。忠良戕害,可伤。风节不竞,可憾。”忤贾似道,置丙等。宋亡,不仕。著有《须溪文集》子尚友,亦能文。吴澄评其父子之文,谓辰翁奇诡变化,尚友浩瀚演迤,皆能成一家之言。同县黄圭,字唐佐,罗志仁,字寿可,宋末有诗名。以荐,圭授莆田丞,志仁授天长书院山长。刘辰翁尝称之曰:“黄西月五言,罗秋壶小词,它人莫能及也。”周密,字公谨,其先济南人,后徙吴兴。密学问渊雅,为宋相马廷鸾所知。累官丰储仓所检察。宋亡,寓杭州,居癸辛街杨沂中之瞰碧园,与王沂中、张炎、仇远等相倡和。其诗感慨激发,乐府尤工。有《蜡屐集》《弁阳诗集》、《苹洲渔笛谱》。密著书甚多,其《齐东野语》、《癸辛杂语》、《绝妙好词》,皆盛行于世。卢挚,字处有,一字莘老,大都涿州人。至元中,以能文荐。累迁河南路总管。真人吴全节,代祀岳渎,过河南,闻其治行,力荐之。大德初,授集贤学士。出为江东道廉访使,复入为学士,迁承旨。卒。元初能文者,曰姚、卢,谓燧及挚也。古今体诗,则以挚与刘因为首。著有《疏斋集》临川呈澄早“卢学士所作古诗,类魏晋清言,古文出入《盘诰》中,字字土盆瓦缶,而有三代虎蜼瑚琏之色。”见者莫不改观。挚尝曰:“清庙明堂,谓之古,朱门大厦,谓之华屋可也,不可谓之古。太羹元酒谓之古,八珍谓之美味可也,不可谓之古。知此,可与论古文矣。”其自言得力如此。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庆元奉化州人。宋咸淳中,登进士乙科,教授建宁府。后迁临安教授,不就。大德八年,执政荐于朝,起家授信州教授,再调婺州,以疾辞。初,表元闵宋季文章气萎恭而辞骫骲,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四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当代儒宗,表元皆从受业。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氵突雅洁,蓄而始发。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表元一人而已。其门人最知名为袁桷。桷之文,体裁、议论,皆取法于表元者。表元晚年,翰林、集贤以修撰、博士二职论荐,不肯起。年六十七卒。有《剡源集》三十卷。陈孚,字刚中,台州临海人。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统赋》,江浙行省闻于朝,署上蔡书院山长。考满,谒选京师。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书再使安南,选南士为介。朝臣荐孚博学有气节,调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摄礼部郎中,为曾副。陛辞,赐五品服,佩金符以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世子陈日燇以忧制不出郊,遣陪臣来迎,又不由阳明中门入。曾与孚回馆,致书诘日燇以不庭及不出郊迎诏之罪,往复三书,辞直气壮,皆孚笔也。使还,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帝方欲置之要地,而廷臣以孚南人,且尚气,颇忌之,遂除建德路总管府治中,再移衢州、台州。大德七年,奉使宣抚循行诸道。时台州旱饥。道殣相望。江浙行省檄浙东元帅脱欢察乐振之,脱欢察乐不恤民,驱协有司,动置重典,孚遂诣宣抚使,诉其不法十九事,按实抵罪,发仓振民,全活者众。孚亦以此致疾,卒于家。年六十四。赠临海郡公,谥文惠。孚天材过人,性任侠不羁,其诗文任意疾成,不事雕斫。有文集行于世。同时有冯子振,其豪俊与孚略同,孚自以为不及。子振尝为诗谀桑哥,及桑哥败,子振又告词臣撰碑引喻失当,孚发其奸状,帝不问。子振为文,酒酣耳热,命侍史二三人润笔以俟,据案疾书,随纸数多寡,顷刻辄尽,然不尽合于法度,人亦以此少之。洪希文,字汝质,兴化莆田人。父德章,宋贡士,初为兴化教谕。会兵乱,父子同居万山中,饭疏饮水,相倡和,无愠色。德章有集曰《轩渠》,希文自号《续轩渠集》又号《去华山人稿》。其诗激宕淋漓,为闽人之冠。龚璛,字子敬,镇江人。父渠,宋司农卿,宋亡,例遣北上,行至莘县,不食而卒。璛与弟理,力学不仕,当时以两龚比之。以荐为宁国路儒学教授。迁上饶县主簿,以江浙等处儒学副提举致仕,卒。为文卓伟殊绝,自成一家,著有《悔存稿》。宋无,字子虚,旧字晞颜。宋末,兵起,自晋陵迁平江苏,昌朱姓,抢攘之际,不废学业。父国珍,领征东万户案牍,适病痿,无丐以身代入海,抵竹岛,风涛大作,无吟咏自如。至元二十四年,中丞王约荐之,以奉亲辞。著有《翠寒集》。赵孟頫称其风流蕴藉,皆不经人道语。又《啽呓集》一卷,杂咏古人轶事。《鲸背吟》一卷,乃从事征东幕府时,作七言断句,议论讽刺,有裨时政焉。白珽,字廷玉,钱塘人。年十三,受经太学,即有声。甫壮,李衎为江浙平章,荐为太平学谕,珽勉起应命。秩满,迁兰溪州判官,不赴。其诗文为时所重,紫阳方回称其冠绝古今。庐陵刘辰翁言其苍然者不惟极尘外趣,兼有去山韶??之音。晚归老栖霞,学者称湛渊先生。所著曰《经子类训》,曰《集翠裘》、曰《静语》,各二十卷。亦工书,有魏晋风。刘应龟,义乌人。自少潜心义理之学,每以古人自期。宋淳祐间,游太学,丞相马廷鸾高其才,将以女妻之,坚不允,由是名称藉甚。至元初,起为月泉书院山长,升杭州学正。所著有《梦稿》、《痴稿》、《听雨留稿》共二十卷。元淮,字国泉,别号水镜,临川人,徙家邵武。以军功官至溧阳路总管。常有诗云:“截发搓绳聊断铠,撦旗作带系金创,卧薪尝胆经营了,更理毛锥治溧阳。”溧阳,至元十三年升为溧州,继改溧阳府,已升为路。淮到省,乞改为直隶州,少苏民力。及去任,作诗云:“问归行李轻如羽,沿路吟诗有一船。”著《金囦吟》一卷。袁易,字通甫,平江长洲人。力学,不求仕进。行省使者将荐之,易固辞,辟署石洞书院山长,亦不就,居吴淞,具区间,筑堂曰静春,聚书万卷,手自校雠。著《静春堂诗集》四卷,与郡人龚璛、郭麟孙,为吴中三君子。赵孟頫尝作《卧雪图》以美之。子泰,字仲长,为郡学教授,别号寓斋,亦有诗名。鲜于枢,字伯机,号困学山民,大都人。官至太常典簿。学书于张天锡。偶适野,见二人?免车行泥淖中,遂悟书法。酒酣,吟诗作字,奇态横生,与赵孟頫齐名,终元世,学者不出此两家。或言孟頫妒其书,重价购而毁之。故传世不多云。著有《困学斋集》。虞集赞其画象曰:“敛风沙裘剑之豪,为湖山图史之乐。翰墨比米、薛而有余,风流拟晋、宋而无怍。”世称知言。子去矜、孙端,皆能世其家学。郑滁孙,字景欧,处州人。宋景定间,登进士第,知温州乐清县。累迁宗正丞、礼部郎中。至元三十年,有以滁孙名荐者,世祖召见,授集贤直学士,累擢学士,乞致仕归。弟陶孙,字景潜,亦登进士第,监西岳祠,先陶孙征至阙,奏对称旨,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会纂修国史,至宋德祐末年事,陶孙曰:“臣尝仕宋,宋是年亡,义不忍书,书之非义矣。”终不书。世祖嘉之,擢应奉翰林文字。后出为江西儒学提举。滁孙兄弟,在当时最号博洽,学者翕然推之。隆福太后制衣亲赐之,人以为荣,滁孙所著,有《大易法象通赞》、《周易记玩》等书。陶孙有文集。姚应凤,字时和,慈溪人。自雄其才,喜驰聘,每属笔于广众中,词锋横逸,惊一座。后持以谒同郡袁桷,桷语之曰:“子文不受束缚,然法度自不可废也。”应凤颔之。自是,务为简严,日益深邃。至元间,尝就试省部,时以龙虎台命题,有司得应凤赋,叹曰:“此秦汉间故物也。”置高第,著有《讷轩稿》。谢晖,字彦实,资阳人。识见通敏。早岁受业胡长孺之门,以德业自勉。或劝习举子业,答曰:“学以博通古今,资文行耳,仕奚所急?”赵孟頫见而爱之,授以书法,一临池遂得神似。文章质实,皆布帛菽粟之言。吾邱衍,字子行,由太末徙家钱塘。性凌傲,高不事之节。家于委巷中,教小学,常数十人。或请谒,从楼上遥谓曰:“吾出有间矣。”著《尚书要略》、《听玄集》《九歌谱》、《十二月乐谱》。辞重正卦气、楚史梼杌、晋文、春秋诸书,兼通音律,工篆、隶。初,衍年四十,未娶,所知为买酒家女为妾。女有前夫,知女所在,讼之,衍遭捽辱,不胜忿,因诣仇远作别。值晨出,留诗一章,有“西冷桥外断桥边”之句,明日,有得遗履于桥上者。西湖多宝院僧可权,从衍学,知其投水死,乃葬衍遗文于后山。同县仇远,字仁近,官溧阳州教授,好古博雅,楷书学欧阳,率更行书,亦善。著有《山村集》、《批注唐百家诗选》。杨载,字仲弘,其先居建州之浦城,后徙杭州。幼孤,事母至年四十不仕。户部尚书贾国英数荐于朝,以布衣召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与修《武宗实录》。延祐初,仁宗以科目取士,载遂登进士第,援饶州路同知浮梁州事。迁宁国路总管府推官。至正二年,卒。载博涉群书,为文以气为之。黄溍平其文,博而敏,直而不肆。载亦谓溍曰:“子之文,气有未充也,然已密矣。”溍叹服。尤工诗,尝语学者曰:“诗当取材汉魏,而格律则以唐为宗。”自载出,始洗宋季诗人之陋。载与虞集友善,每言集不能作诗。一日,集载酒,问诗法于载,酒酣,尽为集言之。后集作诗送袁桷扈驾上都,介他人,质于载,载曰:“此诗非伯生不能作也。”或问:“君谓伯生不能作诗,何以有此。”载曰:“伯生学问高。予以诗法授之,余莫能及也。”故元一代之诗,称虞、杨、范、揭云。同时,上元有杨刚中,字志行,自幼厉志操。及为江东按察司照磨,风采凛凛。其文奇奥简涩,力矫凡俗,为元明善叹赏。仕至翰林待制而卒。有《霜月集》行世。其甥李桓,字晋仲,同郡人,由乡贡进士累迁江浙儒学副提举,亦以文鸣。刘诜,字桂翁,吉安庐陵人,少有文名。江南行御史台屡以教官、馆职,遗逸荐,皆不报。诗文曰《桂隐集》。桂隐,诜别号也。至正十年卒。年八十三。赐谥文敏。同郡龙仁夫,字观复,刘岳申高字促,其文学皆与诜刘名。有集行世。而仁夫之文尤奇逸流丽,所著《周易》多发前儒所未发。岳申用荐为辽阳儒学副提举,仁夫江浙儒学副提举,皆不就。陈旅,了众仲,兴化莆田人。幼孤,笃志于学,于书无所不读。用荐者,为闽海儒学官。适御史中丞马祖常使泉州,一见奇之。谓旅曰:“子馆阁才也。胡为留滞于此。”使勉游京师,既至,翰侍讲学士虞集见其所为文,慨然叹曰:“我老将休,付子斯文矣。”即延至馆中,朝夕以道义学问相讲习,自谓得旅这助为多。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力荐之,除国子助教。居三年,考满,诸生不忍其去,请于朝再任焉。元统二年,出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迁国子监丞,阶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旅于文,自先秦以来,至唐、宋诸从家,无所不究。故其文黄雅峻洁,必求合于古作者,有文集十四卷。笃于师友之义,每感虞集为知己。其在浙江时,集归田已数载,岁大比,请于行省参知政事孛术鲁翀,亲奉书币请集主乡试。集感其来,留旬日而别,惓惓以斯文相勉。集每与学者语,必以旅为平生益友。一日,梦旅举杯相向曰:“旅甚思公,亦知公之不忘旅也,但不得见尔。”既而,闻旅卒,集深悼之。同时有程文、陈绎曾者,皆名士。文,字以文,徽州人,仕至礼部员外郎,作文明洁而精深,集亦称之。绎曾,字伯敷,处州人,为人虽口吃而精敏异常,诸经注疏,多能成诵。文辞汪洋浩博,其气烨如也。官至国子助教,论者谓,二人皆与旅相伯仲。李泂,字溉之,滕州人。少以文受知姚燧。荐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转太常博士。拜住为丞相,闻泂名,擢监修国史长史。泰定初,除翰林待制。以葬亲辞归。天因初,文宗开奎章阁,延天下知名士充学士员。泂数进见,奏对称旨,特授奎章阁承制学士。泂既被知遇,乃才《辅治篇》以进。命预翰廷大议,同修《经世大典》。谒告归,复除翰林学士,称疾不起。泂骨清神朗,峨冠褒衣,望之如图画中人,为文挥洒纵放,去官后,历游匡庐、王屋、少室诸山,留连久之,乃去。侨居济南,有湖山、花竹之胜,构亭其间,文宗尝敕虞集记之。泂尤善书,自篆、隶、真、草,皆见重于世。卒年五十九。有文集四十卷。同时海康人王景贤,号愚谷,为邕州路教授。文宗居海南,得其诗爱之,手书“愚谷”二大字以赐,及即位,又赐以六花宫袍。范椁,字亨父,一字德机,清江人。家贫,早孤,母熊氏守志抚之。天资颖异,所诵读辄记忆。居则固穷守节,竭力养亲,出则假阴阳之技,以给旅食。耽诗文,用力精深,人罕知者。与虞集友善。年三十六,始客京师。中丞董士选延之家塾,以荐为翰院编修官。秩满,御史台擢海南海北道廉访司照磨。迁江西湖东道,选充翰林供奉。御史台又改擢福建闽海道知事,闽俗素污,文绣局取良家子为绣工,无别尤甚。椁作歌诗一篇,述其敝,廉访使取以上闻,皆罢遣之。未几,移疾归,天历二年,授湖南岭北道廉访司经历,以养亲辞。明年卒。年五十九。所著诗文,与虞集、杨动、揭傒期齐名。椁居官廉正,不可干以私,疏食饮水,泊如也。吴澄称为特立独行之士云。柳贯,字道传,婺州浦江人。幼有异禀,颖悟过人。稍长,受学于金履祥,又从方凤、吴思济、谢翱游,肆力于古文词。以察举为江山县学教谕,又为昌国州学正。考满,至京师,翰林学士吴澄语人曰:“柳君如庆云甘露,天下士将被其泽。”翰学士承旨程钜夫以墨一笏赠之曰:“天下文章,今属子矣。”延祐四年,特授湖广等处儒学副提举,未上,改国子助教。擢博士。泰定元年,迁太常博士。朝廷有大典礼,集诸儒讨论,贯酌古今之宜,为之折衷,人咸服其精审。沅州岁贡包茅四十一舟,茅轻,舟多覆溺。贯建议,请减其三分之一,附以他贡物,自是无覆溺之患。前临江州知州李倜为部使者所劾,倜官至集贤侍读学士,卒,当得谥。贯为谥议,其子纳金于贯,乞毋于临江事。贯辞之。而明其无罪。执政欲以其祖配食孔子庙,众莫敢言,贯独毅然持不可而止。有神降于大名,长吏白于朝,乞封爵。贯以为神奸蛊民,不治将为乱,下所部禁止之。监察御史马祖常荐贯才任御史。疏再上,不报。出为江西等处儒学提举。抵任,吏沿旧例,纳米八十石。贯谢不受。道士庙侵学地。书院学田为僧所占者二百三十亩,悉寺而归之。南康仓吏坐飞语逮系百余人。行省檄贯谳其狱,一讯而伏,平反甚众,人尤服其明允。秩满,谢病归,家居十年,饔饔不给,泰如也。至正元年,召为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明年卒,年七十三。门人私谥文肃先生。贯学问淹雅,其文舂容纾除,事详而词核,蔚然成一家言。工篆籀,杜本谓其妙处不减李阳冰。有《近思录广辑》三卷,《字系》二卷。金石文字十卷,文集四十卷。李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少居雁荡山五峰下,四方之士远来受学,名誉日闻,泰不华以师事之。至正七年,诏征隐士。以秘书监著作朗召,与完者图、执礼哈琅、董立同应诏,赴京师,见帝于宣文阁,进《考经图说》,帝大说,赐上尊。明年,长文林郎、秘书监丞,卒于官,年五十三。孝光以文章负名当世,其文取法古人,非先泰、两汉语,弗以措辞。有文集二十卷。同时莆田人朱文霆,字原道,仕至泉州路总管,博学能文,宋濂称其言醇而理彰。著《葵山集》。周驰,字景远,东昌人。文章雅赡。官燕南廉访佥事。尝为南台监察御史,分治过浙西,日与朋友周旋,每有往复,其书吏记于壁上以讽之。驰召谓曰:“人之读书所以明人伦,使我屏绝故旧,是为御史而废朋友一伦,其可乎?”闻者韪之。后卒于官。朱德润,字泽民,平江人。父环,长洲儒学教谕。德润工诗文,善书,尤长于绘事。延祐末,游京师,赵孟頫荐之驸马沈王以闻,仁宗召见,授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英宗嗣位,出为镇东行中书行省儒学提举。又明年二月,大雪,上猎于柳林,驻寿安,献《雪猎赋》累万余言,上奇之。未几,英宗遇弑,德润谓人曰:“吾挟所长,事两朝而不偶,是命也。其归饮三江水乎。”旦日,遂弃官归。至正十二年,江浙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三旦八起为行省照磨,乃进言于三旦八,请贷协从,以携贼党。既而,选为长兴尹,以病乞归。卒年七十二。子吉,闭门教授,不应张士诚这聘。顾辉,字德润,鄞县人。其大父应春,乡贡进士,父学海,字叔川,皆名士。辉幼承家学,甫十岁,即善属文。郡博士俞希鲁欲以神童贡,辞不就,既长,肆力经史,卓然欲以事功自见。既而,喟然叹曰:“吾身不遇矣,殆将以立言已乎!惟经以载道,史以纪事,古行哲王所藉以牖民者也。”自是,默索精思,昼夜孜孜,垂三十年。著《释圜》一,说约六十三。图徽二十一,希言二十四,事剡六十二,治要十八体,卦八,解八,辩十二,议二十四,传七,记、论、序文、铭各三,杂著十八,赋六,骚十九,杂诗三百二十一,合三十卷,分为三集,通谓之《守斋类稿》。马莹,字仲珍,建德人,少颖悟,精研经史,旁及诸子百家靡不淹贯。延祐设科,莹再举进士不第,卒。莹善为诗,措意遗词,初尚葩泽,后更脱去边幅,直窥微妙,有《岁迁集》四十卷,文集十二卷。黄叔英,字彦闻,慈溪人。父震,宋宗正少卿,门人私谥文洁先行。叔英传其父学,于经史百氏之书皆能成诵。为文俊拔伟丽,意气奔放,用荐者,为晋陵县教谕。卒。有《赣笞暇葺》三卷,诗文集二十卷。吴福孙,字子善,钱塘人。用荐者,为宁国州儒学正。赵孟頫以善书名,福孙得其楷法之妙,兼工篆、籀。后授潮阳县青山洋巡检,移疾归。至顺二年,赴选至京师。大学士阿荣以福孙所作小楷书进于上,召见奎章阁,命近侍引金钟酒以赐,将用为馆职。有沮之者而止。至元中,累迁上海县言簿。卒。著有《乐善斋集》、《古印史》。胡渭,字景吕,绍兴诸暨人。隐居不仕。工诗,鲜于侁称其档远清丽,销加精密可几杜甫。赵孟頫重其高节,写《袁安卧雪图》以遗之。有《静春堂集》四卷。李存,字明远,安仁人。颖悟该博,好为古文词。与贵溪祝蕃远、舒元易、吴尊光同游上饶陈立大之门,号西江四先生。葺书室曰竹庄。秘书李孝光举以自代,不起。有《俟庵集》三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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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笃行上-新元史

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笃行上 田喜缪伦祖浩然徐师颜陈斗龙胡景清颜应佑赵应祥 周古象王闰郭道卿佐卿廷炜萧道寿郭狗狗张闰苪世通丁煦周存义田改住宁猪狗李家奴等樊渊赖禄孙刘德泉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