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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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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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七

唆都(百家奴)李恒(世安)来阿八赤樊楫(李天祜唐琮)

唆都,扎剌儿氏。骁勇善射,宿卫世祖潜邸。从征大理。李璮叛,又从诸王哈必赤平之。还言于胡曰:“郡县奸民多从间道鬻马于宋境,乞免其罪,籍为兵。”从之。得兵三千人,以千人隶唆都为千户,命守蔡州。

至元五年,阿术等围襄阳,命唆都巡逻,夺宋金刚台、筲基窝、青涧寨、大洪山、归州洞诸隘。猝遇宋兵,败之,斩首三百余级。七年,宋将范文虎率舟师驻礶子滩,丞相史天泽命唆都拒却之。明年,又败文虎于湍滩,擢总管,分东平卒八百隶之。十年,攻樊城,唆都先登。襄阳降,再与五千人,赐弓矢、袭衣、白金等。入觐,擢郢、复等州招讨使。十一年,移戍郢州之高港。败宋师。斩苜五百级,获裨校九人。从大军济江。

十二年,建康降。参政塔出命唆都入城招抚,改建康安抚使。十三年,攻平江、嘉兴,皆下之。帅舟师,会伯颜于皋亭山。宋平,诏伯颜以宋主入朝。留参政董文炳守临安,令自择副。文炳请留唆都,从之。时衍、婺诸川皆起兵,文炳谓唆都曰:“严州不守,临安必危。公往镇之。”至州,方十日,衢、婺、徽连兵来攻,唆都一战败之,获章知府等二十二人,复婺州。又败宋将陈路钤于梅岭,斩首三千级,又复龙游县。攻衢州,衢守备其严,唆都亲率诸军先登,拔其城。宋丞相留梦炎降。攻处州,斩首七百级。又攻建宁府松溪、怀安等县,皆下之。

十四年,迁福建道宣慰使,行征南元帅府事,听右丞相塔出节制。塔出令唆都取道泉州,泛海会于广州之富场。将行,信州守臣来求援曰:“元帅不来,信不可守,今邵武方屯兵观衅,元帅旦往,邵武兵夕至矣。”唆都告于众曰:“若邵武不下,则腹背受敌,岂独为信州之患乎。”乃遣周万户等往招降之。唆都趋建宁,遇宋兵于崇安,军容甚盛。令其子百家奴及杨庭璧等数队夹击之。范万户以三百人伏祝公桥,移刺答以四百人伏北门外。庭璧陷阵深入,宋兵败走,伏兵起邀击之,斩首千余级。宋丞相文天样、都督张清合兵,将袭建宁。唆都夜设伏败之。转战至南剑州,败张清。知州王积翁走福安,遂以城降。进攻兴化军,知军陈瓒已乞降,复闭城拒守,唆都临城谕之,矢石雨下。乃造云梯,攻拔其城,巷战终日,斩首三万余级,获瓒,支解以在徇。分兵授百家奴,装大舰追世杰。自将攻清州,知州何清降。进攻潮州,知州马发固守不下,唆都恐失官场之期,乃舍之去。

十五年,至广州,塔出令还攻潮州。发城守益备,唆都塞堑填濠,造云梯、鹅车,日夜急攻,发潜遣入焚之,二十余日不能克。唆都令于众曰:“能先登者,白身拜官,有官者增秩。”总管兀良哈耳先登,诸将继之,战至夕,宋兵溃,发死之,遂取潮州。进拜参知政事,行省福州。征入觐,帝以江南既定,将有事于海外,迁左丞,行省泉州,命招谕岛夷诸国。十八年,改右丞,行省占城。

十九年,卒战船千艘出广州,浮海伐占城,分东南北三道攻之,占城兵败,官军入其木城,其酋遁入山谷,伪请降,诏之,不至。唆都进讨鸟里、越里诸小夷,皆下之,屯田积谷以给军食。二十一年,镇南王脱欢征交趾,诏唆都帅师会之。败交趾兵于清化府,夺义安关。脱欢命唆都屯天长,以就食,与大营相距二百余里。二十二年,脱欢引兵还,唆都不知也。交趾人告之,弗信,及至大管,已空矣。贼据乾满江,断其归路,唆都力战,死之。事闻,赠荣禄大夫,谥襄愍。子百家奴。

百家奴,至元五年,从元帅阿术攻襄阳,筑新城。七年,以质子从郡王合达,败宋兵于礶子滩。八年夏四月,宋殿帅范文虎等督粮运,输襄阳,昼夜不绝,百家奴乘战船顺流至鹿门山,塞宋粮道,拒文虎,累有功,河南行省命为管军总把。

后隶丞相伯颜麾下。擢为知印。从攻鄂州,百家奴深入,身被数创。从破沙洋堡,以立云梯于东角楼,功第一,赐弓矢,衣甲。又从破新城,宋将王安抚弃城宵遁。伯颜以百家奴前后战功上内,世祖大悦,曰:“此人之名,朕心不忘,兵还时大用之,朕不食言也,今且以良家女及银碗一赐之,以为券。”

从围汉阳,自沙武口曳船入江,宋制置夏贵来拒战,百家奴与暗答孙突入敌陈击之,宋兵奔溃,遂登江南岸,获其战船、器甲甚众。转战至黄州,日暮,追击夏贡至白虎山,夜分乃还,未几,复攻破金牛坝。

十二年春正月,与千户薛赤千取鸡笼洞,还至瑞昌县,进夏贵溃兵,复败之,是时,宋遣兵救瑞昌,未至而城已下,复击宋救兵,得宋所执北兵五人,围江州,宋安抚吕师夔以城降。东下池州,从大军败宋平章贾似道于丁家洲,夺战船五,擒宋统制王文虎。又从伯颜略地宣州,百家奴为前锋,与敌兵战喃呢湖,败之,李其战船三百。伯颜令谒只里第诸将战功,赏百家奴银币以旌之,仍命为管军总把。俄从伯颜入朝,加进义校尉。赐银符,攻丹阳、吕城,破常州,皆有功。至平江,都统王邦杰以城降。嘉兴、湖州皆不烦兵而下。

十三年,领新附军守镇江。未几,复从右丞相博鲁欢攻秦、寿二州,中流矢,创甚。后数日,与万户叶了虔将兵攻泰州新城,百家奴裹创先登,破之,复被两创。从阿术攻下扬州,得宋制置李庭芝、都统姜才,擢武略将军,换金符,为管军总管,镇高邮白马湖。是时,行省以百家奴袭父唆都建康安抚使,仍领本翼军。

顷之,略地福建,定衢、婺、信等州。至新安县,击斩宋赵监军、詹知县,擒江通判。道与畲军遇,败之。鼓行而东,沈安抚以建宁府降。攻拔南创州,张清、聂文庆遁去。至福州王安抚率众出降。进拔兴化,擒成安抚及白牒都统。张世杰军于泉州,乘战船入海。百家奴追世杰于惠州甲子门。进至同安县答关寨,濒海县镇悉招谕下之。白望丹等以战船三千艘来降。十三年十二月,宋益王晸遣倪宙奉表诣军门降。

明年春正月,振旅而还。三月,偕宙奉降表来朝,未至,授昭勇大将军,赐虎符,管军万户。七月,湖于上都,升镇国上将军、海外诸蕃宣慰使,兼福建道市舶提举,仍领本翼军守福建,俄兼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是时,福建多水灾,百家奴出私钱市米以赈,贫民全活甚众。十一年,朝京师,改正奉大夫、宣慰使、都元帅。

二十二年,从父唆都征交趾,唆都战殁,百家奴从脱欢引兵还。二十七年,除建庆路总管。武宗即位,迁镇江路总皙。至大四年,金疮发,卒于家。

李恒,字德卿,西夏宗室子也。太祖伐西夏,其祖守兀纳剌城,城陷,不屈死。子惟忠,方七岁,求从父死,宗王哈札尔留养之。从嗣王移相哥伐金,有功。移相哥封淄川,以惟忠为达鲁花赤,佩金符。惟忠生恒,移相哥妃爱其颖异,抚之为子。

时宗王例遣府官一人,参决尚书事,恒代其兄为之。李璮谋逆有迹,恒从惟忠入京师告变,璮系其家人狱中,璮诛,得出,授恒淄莱路奥鲁总管,佩金符。

至元七年,改宣武将军、益都淄莱路新军万户,从围宋襄阳,卒所部筑万山堡,扼其陆路。宁将吕文焕以小舟潜渡汉水侦军势,恒设伏败之,于是水路亦断。十年春,攻樊城,恒以锐卒先登。樊城陷,襄阳遂降。捷闻,世祖赐以宝刀,迁明威将军,佩虎符。十一年,从丞相伯颜伐宋,进至郢州。宋人以重兵戍郢,锁战舰为阵。伯颜凿黄湾拖舟泛藤湖以出唐港,弃郢去,留恒为后拒,败宋追兵,进拔沙洋,新城。复败宋将夏贵于阳逻口,恒先登陷阵,额中流矢,伯颜止之,恒战益力,射杀贵子松。鄂、汉俱下,迁宣威将军,赐白金五百两。

十二年,宋将高世杰窥汉、沔,乃遣恒还守鄂州。十三年,从右丞阿里海涯败宋师于荆口,禽高世杰。遂拔岳州及沅州之沙市。传檄归、峡、辰、沅、靖、澧、常德诸州,皆下之。徙镇常德。

阿里海涯徇地湖南,伯颜在浙西,世祖以地远授疏,诏恒与宋都碍、吕师夔等开元帅府于江西,以恒为左副都元帅。禽宋将熊飞于建昌。进围隆兴,宋将刘槃请降,恒觉其诈,阴备之,槃果以精兵来袭,恒大破之。槃乃降。军中有得宋丞相文天祥与建昌吏民书,恒焚之人心始靖。宋吉州知州周天慎、广东经略徐直谅皆请降,前江西制置使黄万石亦以邵武降。

会阵宜中、张世杰等立益王晟于闽,州县响应。恒败吴浚兵于南丰。世杰进裨将张文虎与浚合,恒败之兜港。浚走从天祥于瑞金,恒又败之,天祥走汀州。恒遣镇抚孔遵追之。并败赵孟頫兵,取汀州而还。隆兴帅府诬富民与贼通,已戮百余有,恒察其枉,尽释之。帅府改宣慰司,加昭勇大将军、同知江西宣慰司事。寻加镇国上将军、福建宣慰使。又改江西宣慰使。天祥再取汀州,围赣州,或言天祥坟墓在吉州,若发之则天祥自败。恒不从,分兵援赣,自率精兵袭天祥于兴国。天祥走,追至空坑,获天祥妻女,降其众二十万。诏与右丞阿剌罕、左丞董文炳合兵追益王。众谓宜趋福建,恒曰:“诸军尽趋福建,若彼窜广东,则江西非我所有,宜从闽、广夹攻。”众然之。兵逾梅岭,果与宋师遇,大败之,益王走硐州。十四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

十五年,宋益王殂,张世杰等复立卫王晟,诏以恒为蒙古汉军元帅经略广东。恒进克英德府与广州之清远县,败其将王道夫、凌震。遂入广州。世杰等移屯崖山。时江淮行省都元帅张宏范舟师未至,恒按兵不动,分遣诸将略定梅、循诸州。凌震复寇广州,恒败之,禽将吏宋迈以下二百人。十六年二月,宏范至自漳州,恒率所部赴之,大破世杰等于崖山,陵秀夫抱其主晟蹈海死。是日黑气如雾,有乘舟南遁者,恒以为宋主晟追至高化,询降人,始知晟已死,遁者,乃张世杰。世杰俄亦溺死于海陵港。岭海悉平,恒入觐,世祖赏劳甚厚,将士预宴者二百余人。

十七年,拜资善大夫、荆湖行省左丞。十九年,乞解军职,命其长子散木船袭本军万户。是年,大军讨占城,诏恒供给军资。二十一年,诏恒从皇子镇南王假道于交趾,以讨占城。其王陈日烜拒命。二十二年,恒等缚筏为桥,渡富良江,破其天长府。日烜航海遁。恒欲城天长,储粮待贼来攻。众议不果,会盛暑霖潦,军中疫作。遂班师。王命恒殿后,且战且行。贼闭永平关。以药弩射恒贯膝,负创夯关出。至思明州,毒发卒。年五十。

恒纯孝,濒死谓左右曰:“为吾语昆弟妻子,吾不得以时丧父,今弃吾母而死,吾目不瞑矣。”恒卒,家人秘之,不使其母知。恒再见梦于母曰:“儿已战死日南。”其母泣言:“吾再梦如是,岂诚然耶?”家人始以情告之。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愍,再赠推忠靖远功臣、太保、仪同三司,追封滕国公。

三子:世安,一名散木碍;世雄,一名囊家歹。益都淄莱万户;世显,一名宋都碍,同知湖南宣慰司事。

世安,字彦豪。从恒定江南,授广州路达鲁花赤。败宋兵于海珠寺,又从恒破崖山,论诸将功赏,中书省抑之。世安言于执政曰:“非重赏,无以得人死力。大功既成,不可失信。”执政从之。以金银符畀世安散给。迁新军万户。寻擢同知江西宣慰司使。特旨世袭益都淄莱上万户。恒卒,起复佥江西等处行中书省事,兼本军万户。

至元二十四年,立尚书省,世安佥行尚书省事。黠借诬告宋故相章鉴匿国玺及宋宗室。诏世安率所部捕之。世安以百骑至鉴家;搜索无验,请坐僧诬告,又发其胁取富室宝货事,桑哥庇之,事寝不报。

二十五年,獠贼反,命世安讨之。世安冒大雨夜行五十里至信丰。出贼不意,斩馘殆尽。擢尚书省参知政事。二十七年,獠复叛,使裨将解青捣其巢穴,一战平之。南丰、广昌贼继起,使弟世雄往,谕以祸福。贼降,世安诛首恶六人,余尽贷之。尚书省罢,独留世安一人改中书参知政事。先是,官差民户典仓库,往往亏折,填偿至于破产。世安择府史代充其役,著为令,民德之。三十年,省院以所获盗四百余人,使世安莅杀,世安与都事周元德详为谳定。仅戮二人。

元贞初,出为江浙行行参知政事,改河南行省。秩满,迁湖广行省左丞,供平章刘国杰西征馈运。道路险恶,率斗粟运费十余石,世安与役夫均其劳苦往返,期年,军兴不乏。

至大初,召入,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皇庆元年,赐只孙顺金绣段、金鞍辔、弓箭,日给世安母尚酝一壶。二年,拜江西行省平章政事。

延祐二年,宁都县以经理钱粮激民变,省臣遣兵讨之,坚守不下,乃请世安往。世安以不兼提调兵马之职,非所当任,同僚固请不己,世安移咨枢密而后往,月余获其渠魁,余悉不向。赐三珠虎符。

三年,以母年九十,乞养归。至顺元年,诏给一品全俸。二年,卒。

四子:屺,翰林直学士;屿,怀远大将军,袭万户;岩,栖霞县达鲁花赤;嵘,江西行省理向。

初,世安以本军万户让其弟世雄。世雄在职十年,复让还于屿。屿卒,让于世雄子繁。繁曰:“父让而子夺之,可乎?”不肯就,乃使世安孙保袭父职,保又让于屿子顺。时论美之。

来阿八赤,河西人。父术速忽里归太祖,选居宿卫,继命掌膳事。宪宗大举伐宋,攻钓鱼山,命诸将议进取之计。术速忽里言于帝曰:“川蜀之地三分,我有其二,所未附者巴江已下数十州而已。地削势弱,兵粮皆仰给东南,故死守以抗我。蜀地岩险,重庆、合州又其藩屏,皆新筑之城,依险为固。今顿兵坚城之下,未见其利。曷若城二郡之间,选锐卒五万,命宿将守之,与成都旧兵相出入,不时扰之,以牵制其援师。然后大军乘新集之锐,用降人为向导,水陆东下,被忠、涪、万、夔诸小郡,俟冬水涸,瞿唐三峡不日可下。出荆楚,与鄂州渡江诸军合势。如此则东南之事一举可定,其上流重庆、合州孤危无援,不降即走矣。”诸将曰:“攻城则功在顷刻。”反以其言为迁。卒不用。

以阿八赤往监元帅纽邻军,遏宋人援兵,驻重庆上流之铜罗峡,夹江据崖为垒。宋都统甘顺自州溯流西上来攻,阿八赤预积薪于二垒,然火鼓噪,矢石如雨,顺流而进。宋人力战,不能支,退保西岸。敛兵自固。黎明复至,阿八赤身率精兵,缘崖而下,宋人败走,斩获千人。帝闻而壮之,赐银二锭。

宪宗崩,阿八赤从父归。世祖即位,问以川蜀之事,阿八赤历陈始末,诵其父前言以对。世祖抚掌曰:“当时若从此策,东南其足平乎?朕在鄂渚,日望上流之声势也。”

至元七年,大军围襄樊,发河南、北粮储聚于淮西之义阳。虑宋人剽掠,命阿八赤督运。二日而毕。既还,世祖大悦,以银一锭赐之。十四年,立尚膳院,授中顺大夫、同知尚膳院事。十八年,佩三珠虎符,受通奉大夫、益都等路宣慰使、都元帅。发兵万人开运河,有两卒自伤其手以示不可用。阿八赤奏闻斩之。二十年,以与姚演侵用官钞二千四百锭,折阅粮米七十三万石,诏征偿,仍议罪。二十一年二月,罢阿八赤开河之役。是年,调同佥宣徽院事,复降虎符,投征东招讨使。二十二年。授征东宣慰使都元帅。

皇子镇南王征交趾,授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召见,世祖亲解衣衣之。并赐金玉束带及弓矢、甲胄。二十三年,改征交趾行省右丞。二十四年,又改湖广等处行尚书省右丞,诏江淮、江西、湖广、云南四省所发士马,俾阿八赤阅视。九月,领中卫亲军千人,从皇子至思明州。贼阻险拒守,与贼战于女儿关,斩馘万计,余众弃关走。于是大军深入,进至王城,陈日煊空城而遁。阿八赤曰:“贼弃巢穴匿山海者,待吾之敝而乘之耳。将士多北人,春夏之交瘴疠作,贼弗就擒,吾不能久待矣。今出兵分定其地,招降纳附,勿纵士卒侵掠,急捕日煊,此策之善者也。”时日煊屡遣使约降,欲以赂缓我师。诸将皆信其说,且修城以居而待其至。久之。军乏食,日煊不降,拥众据竹洞、安邦海口。阿八赤牢兵往攻之。屡与贼遇,贼兵败遁。会将士疾疫不能进,降人复叛,所得关隘皆失守,乃议班师。且战且行,日数十合,贼据高险,发毒矢,士卒裹疮以战,护皇子出贼境,阿八赤中毒矢三,首项股皆肿,遂卒。

子寄僧,为水达达屯田总管府达鲁花赤。乃颜叛,战于高丽双城。调万安军达鲁花赤。平黎蛮有功,迁雷州路总管,卒。

孙完者不花,同知潮州路总管府事;次秃满不花、也先不花、太不花。

樊楫,冠州人。初为军吏,从阿里海涯下鄂州、江陵有功,以行省命为都事。宋平,改员外郎。从阿里海涯定广西有功,擢郎中。从张宏范攻崖山,进参议行中书省事、同知湖南宣慰司。

二十一年,擢佥荆湖占城行中书省事,从阿里海涯征交趾,未至而还。

二十四年,复讨交趾,进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时三路进兵,镇南王与右丞程鹏飞分二路:一入云平,一入女儿关。楫与参政乌马儿将舟师入海,与贼船遇于安江口。楫击之,斩首四千级,遂至万劫山,与镇南王兵会。十二月,进攻王城,陈日烜弃城走啖喃堡。

二十五年正月,楫攻啖喃堡,破之,日烜走入海。交趾人皆匿其粟而逃,军乏食。二月,王命班师。楫与乌马儿将舟师还,贼邀遮于白藤江,舟胶浅,力战,自卯至酉,楫被创,投水中,贼钩致杀之。

乌马儿与其妻妾及楫之妻妾皆为交趾人所获。乌马儿旋病卒。后交趾人归楫与乌马儿之丧并其妻妾,诳言楫亦病死云。初楫为阿里海涯军吏,擢至行省参政。及阿里海涯卒,楫与湖南宣慰使张鼎新,同以党附阿里海涯免官,命下,楫已战殁。

至顺二年,赠楫推忠宣力效节功臣、江浙行省、上党郡公,谥忠定。

楫部将李天祜,清平人,以行省都事从楫征交趾。楫使天祐追陈日烜至宏县,败之。进次塔山洋,又败之,斩首二千级,从楫班来师,至白藤江,兵溃,天祐等俱被执。交趾人断其发囚之。守者懈,天祐遂脱还。官至象山尹。卒。

时死事者又有唐琮。琮,内乡人,父庆,宋诸军统制,来降,官江汉军民安抚使。琮袭父职,赐金虎符,进管军总管。至元二十年,改授唐州万户。二十四年,移屯道州。从镇南王征交趾,战于三江口,兵败,殁于阵。年四十九,琮待士卒有恩,及战死,有刲股肉以祭之者。子世忠袭。

史臣曰:“世祖使脱欢伐安南,可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者矣。精兵猛将殒身锋镝,唆都、李恒死,来阿八赤、樊楫等继之。脱欢之获免,盖幸尔,孟子之言,何其不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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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羌无弋爰劒滇良东号子麻奴湟中月氏胡

  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赐支,至乎河首,绵地千里。赐支者,《禹贡》所谓析支者也。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其俗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十二世后,相与婚姻,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B341嫂,故国无鳏寡,种类繁炽。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其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性坚刚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气焉。

  王政修则宾服,德教失则寇乱。昔夏后氏太康失国,西夷背叛。及后相即位,乃征畎夷,七年然后来宾。至于后泄,始加爵命,由是服从。后桀之乱,畎夷入居邠、岐之间,成汤既兴,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诸夷皆叛。至于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故其诗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

  及武乙暴虐,犬戎寇边,周古公逾梁山而避于岐下。及子季历,遂伐西落鬼戎。太丁之时,季历复伐燕京之戎,戎人大败周师。后二年,周人克余无之戎,于是太丁命季历为牧师。自是之后,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乃文王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遂攘戎狄而戍之,莫不宾服。乃率西戎,征殷之叛国以事纣。

  及武王伐商,羌、髳率师会于牧野。至穆王时,戎狄不贡,王乃西征犬戎,获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王遂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获马千匹。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及宣王立四年,使秦仲伐戎,为戎所杀。王乃召秦仲子庄公,与兵七千人伐戎,破之,由是少却。后二十七年,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后五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后二年,晋人败北戎于汾隰,戎人灭姜侯之邑。明年,王征申戎,破之。后十年,幽王命伯士伐六济之戎,军败,伯士死焉。其年,戎围犬丘,虏秦襄公之兄伯父。时幽王昏虐,四夷交侵,遂废申后而立褒姒。申侯怒,与戎寇周,杀幽王于郦山,周乃东迁洛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后二年,邢侯大破北戎。

  及平王之末,周遂陵迟,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豸原》、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伊、洛间有杨拒、泉皋之戎,颍首以西有蛮氏之戎。当春秋时,间在中国,与诸夏盟会。鲁庄公伐秦,取邽、冀之戎。后十余岁,晋灭骊戎。是时,伊、洛戎强,东侵曹、鲁。后十九年,遂入王城。于是秦、晋伐戎以救周。后二年,又寇京师,齐桓公征诸侯戍周。后九年,陆浑戎自瓜州迁于伊川,允姓戎迁于渭汭,东及B139辕。在河南山北者号曰阴戎,阴戎之种遂以滋广。晋文公欲修霸业,乃赂戎狄通道,以匡王室。秦穆公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开地千里。及晋悼公,又使魏绛和诸戎,复修霸业。是时,楚、晋强盛,威服诸戎,陆浑、伊、洛、阴戎事晋,而蛮氏从楚。后陆浑叛晋,晋令荀吴灭之。后四十四年,楚执蛮氏而尽囚其人。是时义渠、大荔最强,筑城数十,皆自称王。

  至周贞王八年,秦厉公分灭大荔,取其地。赵亦灭代戎,即北戎也。韩、魏复共稍并伊、洛、阴戎,灭之。其遗脱者皆逃走,西逾B174、陇。自是中国无戎寇,唯余义渠种焉。至贞王二十五年,秦伐义渠,虏其王。后十四年,义渠侵秦至渭阴。后百许年,义渠败秦师于洛。后四年,义渠国乱,秦惠王遣庶长操将兵定之,义渠遂臣于秦。后八年,秦伐义渠,取郁郅。后二年,义渠败秦师于李伯。明年,秦伐义渠,取徒泾二十五城。及昭王立,义渠王朝秦,遂与昭王母宣太后通,生二子。至王赧四十三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因起兵灭之,始置陇西、北地、上郡焉。

  戎本无君长,夏后氏末及商周之际,或从侯伯征伐有功,天子爵之,以为籓服。春秋时,陆浑、蛮氏戎称子。战国世,大荔、义渠称王。及其衰亡,余种皆反旧为酋豪云。

  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剑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岩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剑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为其蔽火,得以不死。既出,又与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妇。女耻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遂俱亡入三河间。诸羌见爰剑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为豪,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之。其后世世为豪。

  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复穆公之迹,兵临渭首,灭狄《豸原》戎。忍季父B421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DA3E牛种,越巂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

  及忍子研立,时秦孝公雄强,威服羌戎。孝公使太子驷率戎狄九十二国朝周显王。研至豪健,故羌中号其后为研种。及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为事,兵不西行,故种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将兵略地,西逐诸戎,北却众狄,筑长城以界之,众羌不服南度。

  至于汉兴,匈奴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求守陇西塞,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临洮、氐道、羌道县。及武帝征伐四夷,开地广境,北却匈奴,西逐诸羌,乃度河、湟,筑令居塞、初开河西,列置四郡,通道玉门,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于是障塞亭燧出长城外数千里。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解仇结盟,与匈奴通,合兵十余万,共攻令居、安故,遂围BB7A罕。汉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将兵十万人击平之。始置护羌校尉,持节统领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盐池左右。汉遂因山为寒,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实之。

  至宣帝时,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觇行诸羌,其先零种豪言:“愿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处以为畜牧。”安国以事奏闻,后将军赵充国以为不可听。后因缘前言,遂度湟水,郡县不能禁。至元康三年,先零乃与诸羌大共盟誓,将欲寇边。帝闻,复使安国将兵观之。安国至,召先零豪四十余人斩之,因放兵击其种,斩首千余级。于是诸羌怨怒,遂寇金城。乃遣赵充国与诸将将兵六万人击破平之。至研十三世孙烧当立。元帝时,彡姐等七种羌寇陇西,遣右将军冯奉世击破降之。从爰剑种五世至研,研最豪健,自后以研为种号。十三世至烧当,复豪健,其子孙更以烧当为种号。自彡姐羌降之后数十年,四夷宾服,边塞无事。至王莽辅政,欲燿威德,以怀远为名,乃令译讽旨诸羌,使共献西海之地,初开以为郡,筑五县,边海亭燧相望焉。

  滇良者,烧当之玄孙也。时王莽末,四夷内侵,及莽败,众羌遂还据西海为寇。更始、赤眉之际,羌遂放纵,寇金城、陇西。隗嚣虽拥兵而不能讨之,乃就慰纳,因发其众与汉相拒。建武九年,隗嚣死,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发左衽,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夫蛮夷寇乱,皆为此也。旧制:益州部署蛮夷骑都尉,幽州部署领乌桓校尉,凉州部署护羌校尉,皆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又数遣使驿通动静,使塞外羌夷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备。今宜复如旧,以明威防。”光武从之,即以牛邯为护羌校尉,持节如旧。及邯卒而职省。十年,先零豪与诸种相结,复寇金城、陇西,遣中郎将来歙等击之,大破。事已具《歙传》。十一年夏,先零种复寇临洮,陇西太守马援破降之。后悉归服,徙置天水、陇西、扶风三郡。明年,武都参狼羌反,援又破降之。事已具《援传》。

  自烧当至滇良,世居河北大允谷,种小人贫。而先零、卑湳并皆强富,数侵犯之。滇良父子积见陵易,愤怒,而素有恩信于种中,于是集会附落及诸杂种,乃从大榆入,掩击先零、卑湳,大破之,杀三千人,掠取财畜,夺居其地大榆中,由是始强。  滇良子滇吾立。中元元年,武都参狼羌反,杀略吏人,太守与战不胜,陇西太守刘盱遣从事辛都、监军掾李苞,将五千人赴武都,与羌战,斩其酋豪,首虏千余人。时,武都兵亦更破之,斩首千余级,余悉降。时滇吾附落转盛,常雄诸羌,每欲侵边者,滇吾转教以方略,为其渠帅。二年秋,烧当羌滇吾与弟滇岸率步骑五千寇陇西塞,刘盱遣兵于枹罕击之,不能克,又战于允街,为羌所败,杀五百余人。于是守塞诸羌皆复相率为寇。遣谒者张鸿领诸郡兵击之,战于允吾、唐谷,军败,鸿及陇西长史田飒皆没。又天水兵为牢姐种所败于白石,死者千余人。

  时,烧何豪有妇人比铜钳者,年百余岁,多智算,为种人所信向,皆从取计策。时为卢水胡所击,比铜钳乃将其众来依郡县。种人颇有犯法者,临羌长收系比铜钳,而诛杀其种六七百人。显宗怜之,乃下诏曰:“昔桓公伐戎而无仁惠。故《春秋》贬曰:’齐人’。今国家无德,恩不及远,羸弱何辜,而当并命!夫长平之暴,非帝者之功,咎由太守长吏妄加残戮。比铜钳尚生者,所在致医药养视,令招其种人,若欲归故地者,厚遣送之。其小种若束手自诣,欲效功者,皆除其罪。若有逆谋,为吏所捕,而狱状未断,悉以赐有功者。”  永平元年,复遣中郎将窦固、捕虏将军马武等击滇吾于西邯,大破之。事已具武等传。滇吾远引去,余悉散降,徙七千口置三辅。以谒者窦林领护羌校尉,居狄道。林为诸羌所信,而滇岸遂诣林降。林为下吏所欺,谬奏上滇岸以为大豪,承制封为归义侯,加号汉大都尉。明年,滇吾复降,林复奏其第一豪,与俱诣阙献见。帝怪一种两豪,疑其非实,以事诘林。林辞窘,乃伪对曰;“滇岸即滇吾,陇西语不正耳。”帝穷验知之,怒而免林官。会凉州刺史又奏林臧罪,遂下狱死。谒者郭襄代领校尉事,到陇西,闻凉州羌盛,还诣阙,抵罪,于是复省校尉官。滇吾子东吾立,以父降汉,乃入居塞内,谨愿自守。而诸弟迷吾等数为寇盗。

  肃宗建初元年,安夷县吏略妻卑湳种羌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种人恐见诛,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及吾良二种相结为寇。陇西太守孙纯遣从事李睦及金城兵会和罗谷,与卑湳等战,斩首虏数百人。复拜故度辽将军吴棠领护羌校尉,居安夷。二年夏,迷吾遂与诸众聚兵,欲叛出塞。金城太守郝崇追之,战于荔谷,崇兵大败,崇轻骑得脱,死者二千余人。于是诸种及属国卢水胡悉与相应,吴棠不能制,坐征免。武威太守傅育代为校尉,移居临羌。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余人共寇陇西、汉阳,于是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外校尉耿恭副,讨破之。于是临洮、索西、迷吾等悉降。防乃筑索西城,徙陇西南部都尉戍之,悉复诸亭候。至元和三年,迷吾复与弟号吾诸杂种反叛。秋,号吾先轻入寇陇西界,郡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号吾。将诣郡,号吾曰:“独杀我,无损于羌。诚得生归,必悉罢兵,不复犯塞。”陇西太守张纡权宜放遣,羌即为解散,各归故地。迷吾退居河北归义城。傅育不欲失信伐之,乃募人斗诸羌胡,羌胡不肯,遂复叛出塞,更依迷吾。  章和元年,育上请发陇西、张掖、酒泉各五千人,诸郡太守将之,育自领汉阳、金城五千人,合二万兵,与诸郡克期击之,令陇西兵据河南,张掖、酒泉兵遮其西。并未及会,育军独进。迷吾闻之,徙庐落去,育选精骑三千穷追之,夜至建威南三兜谷,去虏数里,须旦击之,不设备。迷吾乃伏兵三百人,夜突育营。营中惊坏散走,育下马手战,杀十余人而死,死者八百八十人。及诸郡兵到,羌遂引去。育,北地人也。显宗初,为临羌长,与捕虏将军马武等击羌滇吾,功冠诸军;及在武威,威声闻于匈奴。食禄数十年,秩奉尽赡给知友,妻子不免操井臼。肃宗下诏追褒美之。封其子毅为明进侯,七百户。以陇西太守张纡代为校尉,将万人屯临羌。

  迷吾既杀傅育,狃忕边利。章和元年,复与诸种步骑七千人入金城塞。张纡遣从事司马防将千余骑及金城兵会战于木乘谷,迷吾兵败走,因译使欲降,纡纳之。遂将种人诣临羌县,纡设兵大会,施毒酒中,羌饮醉,纡因自击,伏兵起,诛杀酋豪八百余人。斩迷吾等五人头,以祭育冢。复放兵击在山谷间者,斩首四百余人,得生口二千余人。迷吾子迷唐及其种人向塞号哭,与烧何、当煎、当阗等相结,以子女及金银娉纳诸种,解仇交质,将五千人寇陇西塞,太守寇盱与战于白石,迷唐不利,引还大、小榆谷,北招属国诸胡,会集附落,种众炽盛,张纡不能讨。永元元年,纡坐征,以张掖太守邓训代为校尉,稍以赏赂离间之,由是诸种少解。

  东吾子东号立。是时,号吾将其种人降。校尉邓训遣兵击迷唐,迷唐去大、小榆谷,徙居颇岩谷。和帝永元四年,训病卒,蜀郡太守聂尚代为校尉。尚见前人累征不克,欲以文德服之,乃遣驿使招呼迷唐,使还居大、小榆谷。迷唐既还,遣祖母卑缺诣尚,尚自送至塞下,为设祖道,令译田汜等五人护送至庐落。迷唐因而反叛,遂与诸种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诅,复寇金城塞。五年,尚坐征免,居延都尉贯友代为校尉。友以迷唐难用德怀,终于叛乱,乃遣驿使构离诸种,诱以财货,由是解散。友乃遣兵出塞,攻迷唐于大、小榆谷,获首虏八百余人,收麦数万斛,遂夹逢留大河筑城坞,作大航,造河桥,欲度兵击迷唐。迷唐乃率部落远依赐支河曲。至八年,友病卒,汉阳太守史充代为校尉。充至,遂发湟中羌胡出塞击迷唐,而羌迎败充兵,杀数百人。明年,充坐征,代郡太守吴祉代为校尉。其秋,迷唐率八千人寇陇西,杀数百人,乘胜深入,胁塞内诸种羌共为寇盗,众羌复悉与相应,合步骑三万人,击破陇西兵,杀大夏长。遣行征西将军刘尚、越骑校尉赵代副,将北军五营、黎阳、雍营、三辅积射及边兵羌胡三万人讨之。尚屯狄道,代屯BB7A罕。尚遣司马寇盱监诸郡兵,四面并会。迷唐惧,弃老弱,奔入临洮南。尚等追至高山。迷唐穷迫,率其精强大战。盱斩虏千余人,得牛马羊万余头。迷唐引去。汉兵死伤亦多,不能复追,乃还入塞。明年,尚、代并坐畏懦征下狱,免。谒者王信领尚营屯BB7A罕,谒者耿谭领代营屯白石。谭乃设购赏,诸种颇来内附。迷唐恐,乃请降。信、谭遂受降罢兵,遣迷唐诣阙。其余种人不满二千,饥窘不立,入居金城。和帝令迷唐将其种人还大、小榆谷。迷唐以为汉作河桥,兵来无常,故地不可复居,辞以种人饥饿,不肯远出。吴祉等乃多赐迷唐金、帛,令籴谷市畜,促使出塞,种人更怀猜惊。十二年,遂复背叛,乃胁将湟中诸胡,寇抄而去。王信、耿谭、吴祉皆坐征,以酒泉太守周鲔代为校尉。明年,迷唐复还赐支河曲。

  初,累姐种附汉,迷唐怨之,遂击杀其酋豪,由是与诸种为仇,党援益疏。其秋,迷唐复将兵向塞,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及诸郡兵、属国湟中月氏诸胡、陇西牢姐羌,合三万人,出塞至允川,与迷唐战。周鲔还营自守,唯侯霸兵陷阵,斩首四百余级。羌众折伤,种人瓦解,降者六千余口,分徙汉阳、安定、陇西。迷唐遂弱,其种众不满千人,远逾赐支河首,依发羌居。明年,周鲔坐畏懦征,侯霸代为校尉。安定降羌烧何种胁诸羌数百人反叛,郡兵击灭之,悉没入弱口为奴婢。

  时,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无复羌寇。隃麋相曹凤上言:“西戎为害,?世所患,臣不能纪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钟存以广其众,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蓄,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胜兵者不过数百,亡逃栖窜,远依发羌。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关之路,遏绝狂狡窥欲之源。又殖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以无西方之忧。”于是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将徙士屯龙耆。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复上置东西邯屯田五部,增留、逢二部,帝皆从之。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诸羌叛。乃罢。迷唐失众,病死。有一子来隆,户不满数十。

  东号子麻奴立。初随父降,居安定。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群羌惧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各发兵徼遮,或覆其庐落。于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愈惊,遂同时奔溃。麻奴兄弟因此遂与种人俱西出塞。

  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大为寇掠,断陇道。时羌归附既久,无复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负板案以为楯,或执铜镜以象兵,郡县畏懦不能制。冬,遣车骑将军邓骘,征西校尉任尚副,将五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颍川、太原、上党兵合五万人,屯汉阳。明年春,诸郡兵未及至,钟羌数千人先击败骘军于冀西,杀千余人。校尉侯霸坐众羌反叛征免,以西域都护段禧代为校尉。其冬,骘使任尚及从事中郎司马钧率诸郡兵与滇零等数万人战于平襄,尚军大败,死者八千余人。于是滇零等自称“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诸杂种,众遂大盛,东犯赵、魏,南入益州,杀汉中太守董炳,遂寇抄三辅,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亡,不可胜数。朝廷不能制,而转运难剧,遂诏骘还师,留任尚屯汉阳,为诸军节度。朝廷以邓太后故,迎拜骘为大将军,封任尚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三年春,复遣骑都尉任仁督诸郡屯兵救三辅。仁战每不利,众羌乘胜,汉兵数挫。当煎、勒姐种攻没破羌县,钟羌又没临洮县,生得陇西南部都尉。明年春,滇零遣人寇褒中,燔烧邮亭,大掠百姓。于是,汉中太守郑勤移屯褒中。军营久出无功,有废农桑,乃诏任尚将吏兵还屯长安,罢遣南阳、颍川、汝南吏士,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长安,扶风都尉于雍,如西京三辅都尉故事。时,羌复攻褒中,郑勤欲击之。主簿段崇谏,以为虏乘胜,锋不可当,宜坚守待之。勤不从,出战,大败,死者三千余人,段崇及门下史王宗、原展以身B473刃,与勤俱死,于是徙金城郡居襄武。任仁战累败,而兵士放纵,槛车征诣廷尉诏狱死。段禧病卒,复以前校尉侯霸代之,遂移居张掖。五年春,任尚坐无功征免。羌遂入寇河东,至河内,百姓相惊,多奔南度河。使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诏魏郡、赵国、常山、中山缮作坞候六百一十六所。  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朝廷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刘其禾稼,发彻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B455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复以任尚为侍御史,击众羌于上党羊头山,破之,诱杀降者二百余人,乃罢孟津屯。其秋,汉阳人杜琦及弟季贡、同郡王信等与羌通谋,聚众入上BD6A城,琦自称安汉将军。于是诏购募得琦首者,封列侯,赐钱百万,羌胡斩琦者赐金百斤,银二百斤。汉阳太守赵博遣刺客杜习刺杀琦,封习讨奸侯,赐钱百万。而杜季贡、王信等将其众据樗泉营。侍御史唐喜领诸郡兵讨破之,斩王信等六百余级,没入妻子五百余人,收金银彩帛一亿已上。杜季贡亡从滇零。六年,任尚复坐征免。

  滇零死,子零昌代立,年尚幼少,同种狼莫为其计策,以杜季贡为将军,别居于奚城。七年夏,骑都尉马贤与侯霸掩击零昌别部牢羌于安定,首虏千人,得驴、骡、骆驼、马、牛、羊二万余头,以畀得者。

  元初元年春,遣兵屯河内,通谷冲要三十三所,皆为坞壁,设鸣鼓。零昌遣兵寇雍城,又号多与当煎、勒姐大豪共胁诸种,分兵抄掠武都、汉中。巴郡板CF48蛮将兵救之,汉中五官掾程信率壮士与蛮共击破之。号多退走,还断陇道,与零昌通谋。侯霸、马贤将湟中吏人及降羌胡丁BB7A罕击之,斩首二百余级。凉州刺史皮杨击羌于狄道,大败,死者八百余人,杨坐征免。侯霸病卒,汉阳太守庞参代为校尉。参以恩信招诱之。  二年春,号多等率众七千余人诣参降,遣诣阙,赐号多侯印绶遣之。参始还居令居,通河西道。而零昌种众复分寇益州,遣中郎将尹就将南阳兵,因发益部诸郡屯兵击零昌党吕叔都等。至秋,蜀人陈省、罗横应募,刺杀叔都,皆封侯、赐钱。又使屯骑校尉班雄屯三辅,遣左冯翊司马钧行征西将军,督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又庞参将羌胡兵七千余人,与钧分道,并北击零昌。参兵至勇士东,为杜季贡所败,于是引退。钧等独进,攻拔丁奚城,大克获。杜季贡率众伪逃。钧令光、恢、包等收羌禾稼,光等违钧节度,散兵深入,羌乃设伏要击之。钧在城中,怒而不救,光等并没,死者三千余人。钧乃遁还,坐征自杀。庞参以失期军败抵罪,以马贤代领校尉事。后遣任尚为中郎将,将羽林、缇骑、五营子弟三千五百人,代班雄屯三辅。尚临行,怀令虞诩说尚曰:“使君频奉国命,讨逐寇贼,三州屯兵二十余万入,弃农桑,疲苦徭役,而未有功效,劳费日滋。若此出不克,诚为使君危之。”尚曰:“忧惶久矣,不知所如。”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势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势不相及,所以旷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者,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如此,可舍甲胄,驰轻兵,以万骑之众,逐数千之虏,追尾掩截,其道自穷。便人利事,大功立矣。”尚大喜,即上言用其计。乃遣轻骑抄击杜季贡于丁奚城,斩首四百余级,获牛、马、羊数千头。  明年夏,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及左鹿蠡王须沈万骑,击零昌于灵州,斩首八百余级。封须沈为破虏侯,金印紫绶,赐金、帛各有差。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秋,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任尚又遣假司马募陷陈士,击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得牛、马、羊二万头,烧其庐落,斩首七百余级,得D9D4号文书及所没诸将印绶。

  四年春,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五人刺杀杜季贡,封榆鬼为破羌侯。其夏,尹就以不能定益州,坐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尹就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秋,任尚复募效功种号封刺杀零昌,封号封为羌王。冬,任尚将诸郡兵与马贤并进北地击狼莫,贤先至安定青石岸,狼莫逆击,败之。会尚兵到高平,因合势俱进。狼莫等引退,乃转营迫之。至北地,相持六十余日,战于富平上河,大破之,斩首五千级还,得所略人男女千余人,牛、马、驴、羊、骆驼十余万头。狼莫逃走,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一千口诣邓遵降。

  五年,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等刺杀狼莫,赐雕何为羌侯,封遵武阳侯,三千户。遵以太后从弟故,爵封优大。任尚与遵争功,又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臧千万已上,槛车征弃市,没入田卢奴婢财物。自零昌、狼莫死后,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儆。

  自羌叛十余年间,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六年春,勒姐种与陇西种羌号良等通谋欲反,马贤逆击之于安故,斩号良及种人数百级,皆降散。  永宁元年春,上郡沈氐种羌五千余人复寇张掖。其夏,马贤将万人击之。初战失利,死者数百人。明日复战,破之,斩首千八百级,获生口千余人,马、牛、羊以万数,余虏悉降。时当煎种大蒙饥五等,以贤兵在张掖,乃乘虚寇金城。贤还军追之出塞,斩首数千级而还。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率三千余人复寇张掖,杀长吏。初,饥五同种大豪卢{匆心}、忍良等千余户别留允街,而首施两端。建光元年春,马贤率兵召卢{匆心}斩之,因放兵击其种人,首虏二千余人,掠马、牛、羊十万头,忍良等皆亡出塞。玺书封贤安亭侯,食邑千户。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而贤抚恤不至,常有怨心。秋,遂相结共胁将诸种步骑三千人寇湟中,攻金城诸县。贤将先零种赴击之,战于牧苑,兵败,死者四百余人。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因胁将先零、沈氐诸种四千余户,缘山西走,寇武威。贤追到鸾鸟,招引之。诸种降者数千,麻奴南还湟中。

  延光元年春,贤追到湟中,麻奴出塞度河。贤复追击,战破之,种众散遁,诣凉州刺史宗汉降。麻奴等孤弱饥困,其年冬,将种众三千余户诣汉阳太守耿种降。安帝假金印紫绶,赐金银彩缯各有差。是岁,虔人种羌与上郡胡反,攻穀罗城。度辽将军耿夔将诸郡兵及乌桓骑赴,击破之。三年秋,陇西郡始还狄道焉。麻奴弟犀苦立。

  顺帝永建元年,陇西钟羌反。校尉马贤将七千余人击之,战于临洮,斩首千余级,皆率种人降。进封贤都乡侯,自是凉州无事。

  至四年,尚书仆射虞诩上疏曰:“臣闻子孙以奉祖为孝,君上以安民为明,此高宗、周宣所以上配汤、武也。《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龟兹盐池,以为民利。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马衔尾,群羊塞道。北阻山河,乘厄据险。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而遭元元无妄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夫弃沃壤之饶,损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德,考行所长。”书奏,帝乃复三郡。使谒者郭璜督促徙者,各归旧县,缮城郭,置候驿。既而激河浚渠,为屯田,省内郡费岁一亿计。遂令安定、北地、上郡及陇西、金城常储谷粟,令周数年。

  马贤以犀苦兄弟数背叛,因系质于令居。其冬,贤坐征免,右扶风韩皓代为校尉。明年,犀苦诣皓,自言求归故地。皓复不遣,因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以逼群羌。皓复坐征,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欲先示恩信,乃上移屯田还湟中,羌意乃安。至阳嘉元年,以湟中地广,更增置屯田五部,并为十部。二年夏,夏置陇西南部都尉如旧制。  三年,钟羌良封等复寇陇西、汉阳,诏拜前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种。马续遣兵击良封,斩首数百级。四年,马贤亦发陇西吏士及羌胡兵击杀良封,斩首千八百级,获马、牛、羊五万余头。良封亲属并诣贤降。贤复进击钟羌且昌,且昌等率诸种十余万诣凉州刺史降。永和元年,马续迁度辽将军,复以马贤代为校尉。

  初,武都塞上白马羌攻破屯官,反叛连年。二年春,广汉属国都尉击破之,斩首六百余级,马贤又击斩其渠帅饥指累祖等三百级,于是陇右复平。明年冬,烧当种那离等三千余骑寇金城塞,马贤将兵赴击,斩首四百余级,获马千四百匹。那离等复西招羌胡,杀伤吏民。

  四年,马贤将湟中义从兵及羌胡万余骑掩击那离等,斩之,获首虏千二百余级,得马、骡、羊十万余头。征贤为弘农太守,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并当之职。大将军梁商谓机等曰:“戎狄荒服,蛮夷要服,言其荒忽无常。而统领之道,亦无常法,临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三君素性疾恶,欲分明白黑。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况戎狄乎!其务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过。”机等天性虐刻,遂不能从。到州之日,多所扰发。

  五年夏,且冻、傅难种羌等遂反叛,攻金城,与西塞及湟中杂种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秉并坐征。于是发京师近郡及诸州兵讨之,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阳。又于扶风、汉阳、陇道作坞壁三百所,置屯兵,以保聚百姓。且冻分遣种人寇武都,烧陇关,掠苑马。六年春,马贤将五六千骑击之。到射姑山,贤军败,贤及二子皆战殁。顺帝愍之,赐布三千匹,谷千斛,封贤孙光为舞阳亭侯,租入岁百万。遣侍御史督录征西营兵,存恤死伤。  于是东西羌遂大合。巩唐种三千余骑寇陇西,又烧园陵,掠关中,杀伤长吏。B060阳令任E260追击,战死。遣中郎将庞浚募勇士千五百人顿美阳,为凉州援。武威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得马、牛、羊、驴万八千余头,羌二千余人降。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罕种羌千余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秋,诸种八九千骑寇武威,凉部震恐。于是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遣行车骑将军执金吾张乔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河内、南阳、汝南兵万五千屯三辅。汉安元年,以赵冲为护羌校尉。冲招怀叛羌,罕种乃率邑落五千余户诣冲降。于是罢张乔军屯。唯烧何种三千余落据参B429北界。三年夏,赵冲与汉阳太守张贡掩击之,斩首千五百级,得牛、羊、驴十八万头。冬,冲击诸种,斩首四千余级。诏冲一子为郎。冲复追击于阿阳,斩首八百级。于是诸种前后三万余户诣凉州刺史降。

  建康元年春,护羌从事马玄遂为诸羌所诱,将羌众亡出塞。领护羌校尉卫瑶追击玄等,斩首八百余级,得牛、马、羊二十余万头。赵冲复追叛羌到建威亶阴河。军度未竟,所将降胡六百余人叛走,冲将数百人追之,遇羌伏兵,与战殁。冲虽身死,而前后多所斩获,羌由是衰耗。永嘉元年,封冲子恺义阳亭侯。以汉阳太守张贡代为校尉。左冯翊梁B228稍以恩信招诱之,于是离CA44、狐奴等五万余户诣B228降,陇右复平。B228,大将军冀之宗人。封为D77C侯,邑二千户。

  自永和羌叛,至乎是岁,十余年间,费用八十余亿。诸将多断盗牢禀,私自润入,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寇广汉属国,杀长吏。是时西羌及湟中胡复畔为寇,益州刺史率板CF48蛮讨破之,斩首招降二十万人。

  永寿元年,校尉张贡卒,以前南阳太守第五访代为校尉,甚有威惠,西垂无事。延熹二年,访卒,以中郎将段DA5E代为校尉。时烧当八种寇陇右,DA5E击大破之。四年,零吾复与先零及上郡沈氐、牢姐诸种并力寇并、凉及三辅。会段DA5E坐事征,以济南相胡闳代为校尉。闳无威略,羌遂陆梁,覆没营坞,寇患转盛,中郎将皇甫规击破之。五年,沈氐诸种复寇张掖、酒泉,皇甫规招之,皆降。事已具《规传》。鸟吾种复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共击破之,各还降附。至冬,滇那等五六千人复攻武威、张掖、酒泉,烧民庐舍。六年,陇西太守孙羌击破之,斩首溺死三千余人。胡闳疾,复以段DA5E为校尉。

  永康元年,东羌岸尾等胁同种连寇三辅,中郎将张奂追,破斩之,事已具《奂传》。当煎羌寇武威,破羌将军段DA5E复破灭之,余悉降散。事已具《DA5E传》。灵帝建宁三年,烧当羌奉使贡献。中平元年,北地降羌先零种因黄巾大乱,乃与湟中羌、义从胡北宫伯玉等反,寇陇右。事已见《董卓传》。兴平元年,冯翊降羌反,寇诸县,郭汜、樊稠击破之,斩首数千级。

  自爰剑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汉徼北,前史不载口数。唯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人。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钟最强,胜兵十余万。其余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更相抄盗,盛衰无常,无虑顺帝时胜兵合可二十万人。发羌、唐旄等绝远,未尝往来。F67E牛、白马羌在蜀、汉,其种别名号,皆不可纪知也。建武十三年,广汉塞外白马羌豪楼登等率种人五千余户内属,光武封楼登为归义君长。至和帝永元六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种羌豪造头等率种人五十余万口内属,拜造头为邑君长,赐印绶。至安帝永初元年,蜀郡徼外羌龙桥等六种万七千二百八十口内属。明年,蜀郡徼外羌薄申等八种三万六千九百口复举土内属。冬,广汉塞外参狼种羌二千四百口复来内属。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千余人寇广汉属国,杀长吏,益州刺史率板CF48蛮讨破之。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别也,旧在张掖、酒泉地。月氏王为匈奴冒顿所杀,余种分散,西逾葱领。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诸羌居止,遂与共婚姻。及骠骑将军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开湟中,于是月氏来降,与汉人错居。虽依附县官,而首施两端。其从汉兵战斗,随势强弱。被服饮食言语略与羌同,亦以父名母姓为种。其大种有七,胜兵合九千余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数百户在张掖,号曰义从胡。中平元年,与北宫伯玉等反,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遂寇乱陇右焉。

  论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汉世方之匈奴,颇为衰寡,而中兴以后,边难渐大。朝规失绥御之和,戎师骞然诺之信。其内属者,或倥偬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塞候时清,则愤怒而思祸;桴革暂动,则属鞬以鸟惊。故永初之间,群种蜂起。遂解仇嫌,结盟诅,招引山豪,转相啸聚,揭木为兵,负柴为械。毂马扬埃,陆梁于三辅;建号称制,恣睢于北地。东犯赵、魏之郊,南入汉、蜀之鄙,塞湟中,断陇道,烧陵园,剽城市,伤败踵系,羽书日闻。并、凉之士,特冲残毙,壮悍则委身于兵场,女妇则徽纆而为虏,发冢露胔,死生涂炭。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国若斯其炽也。和熹以女君亲政,威不外接。朝议惮兵力之损,情存苟安。或以边州难援,宜见捐弃;或惧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谋夫回遑,猛士疑虑,遂徙西河四郡之人,杂寓关右之县。发屋伐树,塞其恋土之心;燔破赀积,以防顾还之思。于是诸将邓骘、任尚、马贤、皇甫规、张奂之徒,争设雄规,更奉征讨之命,征兵会众,以图其隙。驰骋东西,奔救首尾,摇动数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资。至于假人增赋,借奉侯王,引金钱缣彩之珍,征粮粟盐铁之积。所以赂遗购赏,转输劳来之费,前后数十巨万。或枭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载路,牛羊满山。军书未奏其利害,而离叛之状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劳。暴露师徒,连年而无所胜。官人屈竭,烈士愤丧。段DA5E受事,专掌军任,资山西之猛性,练戎俗之态情,穷武思尽飙锐以事之。被羽前登,身当百死之阵;蒙没冰雪,经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种,卒定东寇。若乃陷击之所歼伤,追走之所崩籍,头颅断落于万丈之山,支革判解于重崖之上,不可校计。其能穿窜草石,自脱于锋镞者,百不一二。而张奂盛称“戎狄一气所生,不宜诛尽,流血污野,伤和致妖”。是何言之迂乎!羌虽外患,实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养疾疴于心腹也。惜哉寇敌略定矣,而汉祚亦衰焉。呜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难以道御,故斥远诉华,薄其贡职,唯与辞要而已。若二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则?先零侵境,赵充国迁之内地;煎当作寇,马文渊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势,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故微子垂泣于象箸,辛有浩叹于伊川也。

  赞曰:金行气刚,播生西羌。氐豪分种,遂用殷强。虔刘陇北,假D9D4泾阳。朝劳内谋,兵惫外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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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八十 崔斌宋钦其刘宣秦长卿仲杨居宽居简杨朵儿只教化不花 萧拜住崔斌,字仲文,大同弘州人,一名燕帖木儿,性警敏,世祖在潜丘召见,应对称旨,命佐卜邻吉歹将游骑戍淮

列传第七十七

唆都(百家奴)李恒(世安)来阿八赤樊楫(李天祜唐琮)唆都,扎剌儿氏。骁勇善射,宿卫世祖潜邸。从征大理。李璮叛,又从诸王哈必赤平之。还言于胡曰:“郡县奸民多从间道鬻马于宋境,乞免其罪,籍为兵。”从之。得兵三千人,以千人隶唆都为千户,命守蔡州。至元五年,阿术等围襄阳,命唆都巡逻,夺宋金刚台、筲基窝、青涧寨、大洪山、归州洞诸隘。猝遇宋兵,败之,斩首三百余级。七年,宋将范文虎率舟师驻礶子滩,丞相史天泽命唆都拒却之。明年,又败文虎于湍滩,擢总管,分东平卒八百隶之。十年,攻樊城,唆都先登。襄阳降,再与五千人,赐弓矢、袭衣、白金等。入觐,擢郢、复等州招讨使。十一年,移戍郢州之高港。败宋师。斩苜五百级,获裨校九人。从大军济江。十二年,建康降。参政塔出命唆都入城招抚,改建康安抚使。十三年,攻平江、嘉兴,皆下之。帅舟师,会伯颜于皋亭山。宋平,诏伯颜以宋主入朝。留参政董文炳守临安,令自择副。文炳请留唆都,从之。时衍、婺诸川皆起兵,文炳谓唆都曰:“严州不守,临安必危。公往镇之。”至州,方十日,衢、婺、徽连兵来攻,唆都一战败之,获章知府等二十二人,复婺州。又败宋将陈路钤于梅岭,斩首三千级,又复龙游县。攻衢州,衢守备其严,唆都亲率诸军先登,拔其城。宋丞相留梦炎降。攻处州,斩首七百级。又攻建宁府松溪、怀安等县,皆下之。十四年,迁福建道宣慰使,行征南元帅府事,听右丞相塔出节制。塔出令唆都取道泉州,泛海会于广州之富场。将行,信州守臣来求援曰:“元帅不来,信不可守,今邵武方屯兵观衅,元帅旦往,邵武兵夕至矣。”唆都告于众曰:“若邵武不下,则腹背受敌,岂独为信州之患乎。”乃遣周万户等往招降之。唆都趋建宁,遇宋兵于崇安,军容甚盛。令其子百家奴及杨庭璧等数队夹击之。范万户以三百人伏祝公桥,移刺答以四百人伏北门外。庭璧陷阵深入,宋兵败走,伏兵起邀击之,斩首千余级。宋丞相文天样、都督张清合兵,将袭建宁。唆都夜设伏败之。转战至南剑州,败张清。知州王积翁走福安,遂以城降。进攻兴化军,知军陈瓒已乞降,复闭城拒守,唆都临城谕之,矢石雨下。乃造云梯,攻拔其城,巷战终日,斩首三万余级,获瓒,支解以在徇。分兵授百家奴,装大舰追世杰。自将攻清州,知州何清降。进攻潮州,知州马发固守不下,唆都恐失官场之期,乃舍之去。十五年,至广州,塔出令还攻潮州。发城守益备,唆都塞堑填濠,造云梯、鹅车,日夜急攻,发潜遣入焚之,二十余日不能克。唆都令于众曰:“能先登者,白身拜官,有官者增秩。”总管兀良哈耳先登,诸将继之,战至夕,宋兵溃,发死之,遂取潮州。进拜参知政事,行省福州。征入觐,帝以江南既定,将有事于海外,迁左丞,行省泉州,命招谕岛夷诸国。十八年,改右丞,行省占城。十九年,卒战船千艘出广州,浮海伐占城,分东南北三道攻之,占城兵败,官军入其木城,其酋遁入山谷,伪请降,诏之,不至。唆都进讨鸟里、越里诸小夷,皆下之,屯田积谷以给军食。二十一年,镇南王脱欢征交趾,诏唆都帅师会之。败交趾兵于清化府,夺义安关。脱欢命唆都屯天长,以就食,与大营相距二百余里。二十二年,脱欢引兵还,唆都不知也。交趾人告之,弗信,及至大管,已空矣。贼据乾满江,断其归路,唆都力战,死之。事闻,赠荣禄大夫,谥襄愍。子百家奴。百家奴,至元五年,从元帅阿术攻襄阳,筑新城。七年,以质子从郡王合达,败宋兵于礶子滩。八年夏四月,宋殿帅范文虎等督粮运,输襄阳,昼夜不绝,百家奴乘战船顺流至鹿门山,塞宋粮道,拒文虎,累有功,河南行省命为管军总把。后隶丞相伯颜麾下。擢为知印。从攻鄂州,百家奴深入,身被数创。从破沙洋堡,以立云梯于东角楼,功第一,赐弓矢,衣甲。又从破新城,宋将王安抚弃城宵遁。伯颜以百家奴前后战功上内,世祖大悦,曰:“此人之名,朕心不忘,兵还时大用之,朕不食言也,今且以良家女及银碗一赐之,以为券。”从围汉阳,自沙武口曳船入江,宋制置夏贵来拒战,百家奴与暗答孙突入敌陈击之,宋兵奔溃,遂登江南岸,获其战船、器甲甚众。转战至黄州,日暮,追击夏贡至白虎山,夜分乃还,未几,复攻破金牛坝。十二年春正月,与千户薛赤千取鸡笼洞,还至瑞昌县,进夏贵溃兵,复败之,是时,宋遣兵救瑞昌,未至而城已下,复击宋救兵,得宋所执北兵五人,围江州,宋安抚吕师夔以城降。东下池州,从大军败宋平章贾似道于丁家洲,夺战船五,擒宋统制王文虎。又从伯颜略地宣州,百家奴为前锋,与敌兵战喃呢湖,败之,李其战船三百。伯颜令谒只里第诸将战功,赏百家奴银币以旌之,仍命为管军总把。俄从伯颜入朝,加进义校尉。赐银符,攻丹阳、吕城,破常州,皆有功。至平江,都统王邦杰以城降。嘉兴、湖州皆不烦兵而下。十三年,领新附军守镇江。未几,复从右丞相博鲁欢攻秦、寿二州,中流矢,创甚。后数日,与万户叶了虔将兵攻泰州新城,百家奴裹创先登,破之,复被两创。从阿术攻下扬州,得宋制置李庭芝、都统姜才,擢武略将军,换金符,为管军总管,镇高邮白马湖。是时,行省以百家奴袭父唆都建康安抚使,仍领本翼军。顷之,略地福建,定衢、婺、信等州。至新安县,击斩宋赵监军、詹知县,擒江通判。道与畲军遇,败之。鼓行而东,沈安抚以建宁府降。攻拔南创州,张清、聂文庆遁去。至福州王安抚率众出降。进拔兴化,擒成安抚及白牒都统。张世杰军于泉州,乘战船入海。百家奴追世杰于惠州甲子门。进至同安县答关寨,濒海县镇悉招谕下之。白望丹等以战船三千艘来降。十三年十二月,宋益王晸遣倪宙奉表诣军门降。明年春正月,振旅而还。三月,偕宙奉降表来朝,未至,授昭勇大将军,赐虎符,管军万户。七月,湖于上都,升镇国上将军、海外诸蕃宣慰使,兼福建道市舶提举,仍领本翼军守福建,俄兼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是时,福建多水灾,百家奴出私钱市米以赈,贫民全活甚众。十一年,朝京师,改正奉大夫、宣慰使、都元帅。二十二年,从父唆都征交趾,唆都战殁,百家奴从脱欢引兵还。二十七年,除建庆路总管。武宗即位,迁镇江路总皙。至大四年,金疮发,卒于家。李恒,字德卿,西夏宗室子也。太祖伐西夏,其祖守兀纳剌城,城陷,不屈死。子惟忠,方七岁,求从父死,宗王哈札尔留养之。从嗣王移相哥伐金,有功。移相哥封淄川,以惟忠为达鲁花赤,佩金符。惟忠生恒,移相哥妃爱其颖异,抚之为子。时宗王例遣府官一人,参决尚书事,恒代其兄为之。李璮谋逆有迹,恒从惟忠入京师告变,璮系其家人狱中,璮诛,得出,授恒淄莱路奥鲁总管,佩金符。至元七年,改宣武将军、益都淄莱路新军万户,从围宋襄阳,卒所部筑万山堡,扼其陆路。宁将吕文焕以小舟潜渡汉水侦军势,恒设伏败之,于是水路亦断。十年春,攻樊城,恒以锐卒先登。樊城陷,襄阳遂降。捷闻,世祖赐以宝刀,迁明威将军,佩虎符。十一年,从丞相伯颜伐宋,进至郢州。宋人以重兵戍郢,锁战舰为阵。伯颜凿黄湾拖舟泛藤湖以出唐港,弃郢去,留恒为后拒,败宋追兵,进拔沙洋,新城。复败宋将夏贵于阳逻口,恒先登陷阵,额中流矢,伯颜止之,恒战益力,射杀贵子松。鄂、汉俱下,迁宣威将军,赐白金五百两。十二年,宋将高世杰窥汉、沔,乃遣恒还守鄂州。十三年,从右丞阿里海涯败宋师于荆口,禽高世杰。遂拔岳州及沅州之沙市。传檄归、峡、辰、沅、靖、澧、常德诸州,皆下之。徙镇常德。阿里海涯徇地湖南,伯颜在浙西,世祖以地远授疏,诏恒与宋都碍、吕师夔等开元帅府于江西,以恒为左副都元帅。禽宋将熊飞于建昌。进围隆兴,宋将刘槃请降,恒觉其诈,阴备之,槃果以精兵来袭,恒大破之。槃乃降。军中有得宋丞相文天祥与建昌吏民书,恒焚之人心始靖。宋吉州知州周天慎、广东经略徐直谅皆请降,前江西制置使黄万石亦以邵武降。会阵宜中、张世杰等立益王晟于闽,州县响应。恒败吴浚兵于南丰。世杰进裨将张文虎与浚合,恒败之兜港。浚走从天祥于瑞金,恒又败之,天祥走汀州。恒遣镇抚孔遵追之。并败赵孟頫兵,取汀州而还。隆兴帅府诬富民与贼通,已戮百余有,恒察其枉,尽释之。帅府改宣慰司,加昭勇大将军、同知江西宣慰司事。寻加镇国上将军、福建宣慰使。又改江西宣慰使。天祥再取汀州,围赣州,或言天祥坟墓在吉州,若发之则天祥自败。恒不从,分兵援赣,自率精兵袭天祥于兴国。天祥走,追至空坑,获天祥妻女,降其众二十万。诏与右丞阿剌罕、左丞董文炳合兵追益王。众谓宜趋福建,恒曰:“诸军尽趋福建,若彼窜广东,则江西非我所有,宜从闽、广夹攻。”众然之。兵逾梅岭,果与宋师遇,大败之,益王走硐州。十四年,拜江西行省参知政事。十五年,宋益王殂,张世杰等复立卫王晟,诏以恒为蒙古汉军元帅经略广东。恒进克英德府与广州之清远县,败其将王道夫、凌震。遂入广州。世杰等移屯崖山。时江淮行省都元帅张宏范舟师未至,恒按兵不动,分遣诸将略定梅、循诸州。凌震复寇广州,恒败之,禽将吏宋迈以下二百人。十六年二月,宏范至自漳州,恒率所部赴之,大破世杰等于崖山,陵秀夫抱其主晟蹈海死。是日黑气如雾,有乘舟南遁者,恒以为宋主晟追至高化,询降人,始知晟已死,遁者,乃张世杰。世杰俄亦溺死于海陵港。岭海悉平,恒入觐,世祖赏劳甚厚,将士预宴者二百余人。十七年,拜资善大夫、荆湖行省左丞。十九年,乞解军职,命其长子散木船袭本军万户。是年,大军讨占城,诏恒供给军资。二十一年,诏恒从皇子镇南王假道于交趾,以讨占城。其王陈日烜拒命。二十二年,恒等缚筏为桥,渡富良江,破其天长府。日烜航海遁。恒欲城天长,储粮待贼来攻。众议不果,会盛暑霖潦,军中疫作。遂班师。王命恒殿后,且战且行。贼闭永平关。以药弩射恒贯膝,负创夯关出。至思明州,毒发卒。年五十。恒纯孝,濒死谓左右曰:“为吾语昆弟妻子,吾不得以时丧父,今弃吾母而死,吾目不瞑矣。”恒卒,家人秘之,不使其母知。恒再见梦于母曰:“儿已战死日南。”其母泣言:“吾再梦如是,岂诚然耶?”家人始以情告之。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愍,再赠推忠靖远功臣、太保、仪同三司,追封滕国公。三子:世安,一名散木碍;世雄,一名囊家歹。益都淄莱万户;世显,一名宋都碍,同知湖南宣慰司事。世安,字彦豪。从恒定江南,授广州路达鲁花赤。败宋兵于海珠寺,又从恒破崖山,论诸将功赏,中书省抑之。世安言于执政曰:“非重赏,无以得人死力。大功既成,不可失信。”执政从之。以金银符畀世安散给。迁新军万户。寻擢同知江西宣慰司使。特旨世袭益都淄莱上万户。恒卒,起复佥江西等处行中书省事,兼本军万户。至元二十四年,立尚书省,世安佥行尚书省事。黠借诬告宋故相章鉴匿国玺及宋宗室。诏世安率所部捕之。世安以百骑至鉴家;搜索无验,请坐僧诬告,又发其胁取富室宝货事,桑哥庇之,事寝不报。二十五年,獠贼反,命世安讨之。世安冒大雨夜行五十里至信丰。出贼不意,斩馘殆尽。擢尚书省参知政事。二十七年,獠复叛,使裨将解青捣其巢穴,一战平之。南丰、广昌贼继起,使弟世雄往,谕以祸福。贼降,世安诛首恶六人,余尽贷之。尚书省罢,独留世安一人改中书参知政事。先是,官差民户典仓库,往往亏折,填偿至于破产。世安择府史代充其役,著为令,民德之。三十年,省院以所获盗四百余人,使世安莅杀,世安与都事周元德详为谳定。仅戮二人。元贞初,出为江浙行行参知政事,改河南行省。秩满,迁湖广行省左丞,供平章刘国杰西征馈运。道路险恶,率斗粟运费十余石,世安与役夫均其劳苦往返,期年,军兴不乏。至大初,召入,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皇庆元年,赐只孙顺金绣段、金鞍辔、弓箭,日给世安母尚酝一壶。二年,拜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延祐二年,宁都县以经理钱粮激民变,省臣遣兵讨之,坚守不下,乃请世安往。世安以不兼提调兵马之职,非所当任,同僚固请不己,世安移咨枢密而后往,月余获其渠魁,余悉不向。赐三珠虎符。三年,以母年九十,乞养归。至顺元年,诏给一品全俸。二年,卒。四子:屺,翰林直学士;屿,怀远大将军,袭万户;岩,栖霞县达鲁花赤;嵘,江西行省理向。初,世安以本军万户让其弟世雄。世雄在职十年,复让还于屿。屿卒,让于世雄子繁。繁曰:“父让而子夺之,可乎?”不肯就,乃使世安孙保袭父职,保又让于屿子顺。时论美之。来阿八赤,河西人。父术速忽里归太祖,选居宿卫,继命掌膳事。宪宗大举伐宋,攻钓鱼山,命诸将议进取之计。术速忽里言于帝曰:“川蜀之地三分,我有其二,所未附者巴江已下数十州而已。地削势弱,兵粮皆仰给东南,故死守以抗我。蜀地岩险,重庆、合州又其藩屏,皆新筑之城,依险为固。今顿兵坚城之下,未见其利。曷若城二郡之间,选锐卒五万,命宿将守之,与成都旧兵相出入,不时扰之,以牵制其援师。然后大军乘新集之锐,用降人为向导,水陆东下,被忠、涪、万、夔诸小郡,俟冬水涸,瞿唐三峡不日可下。出荆楚,与鄂州渡江诸军合势。如此则东南之事一举可定,其上流重庆、合州孤危无援,不降即走矣。”诸将曰:“攻城则功在顷刻。”反以其言为迁。卒不用。以阿八赤往监元帅纽邻军,遏宋人援兵,驻重庆上流之铜罗峡,夹江据崖为垒。宋都统甘顺自州溯流西上来攻,阿八赤预积薪于二垒,然火鼓噪,矢石如雨,顺流而进。宋人力战,不能支,退保西岸。敛兵自固。黎明复至,阿八赤身率精兵,缘崖而下,宋人败走,斩获千人。帝闻而壮之,赐银二锭。宪宗崩,阿八赤从父归。世祖即位,问以川蜀之事,阿八赤历陈始末,诵其父前言以对。世祖抚掌曰:“当时若从此策,东南其足平乎?朕在鄂渚,日望上流之声势也。”至元七年,大军围襄樊,发河南、北粮储聚于淮西之义阳。虑宋人剽掠,命阿八赤督运。二日而毕。既还,世祖大悦,以银一锭赐之。十四年,立尚膳院,授中顺大夫、同知尚膳院事。十八年,佩三珠虎符,受通奉大夫、益都等路宣慰使、都元帅。发兵万人开运河,有两卒自伤其手以示不可用。阿八赤奏闻斩之。二十年,以与姚演侵用官钞二千四百锭,折阅粮米七十三万石,诏征偿,仍议罪。二十一年二月,罢阿八赤开河之役。是年,调同佥宣徽院事,复降虎符,投征东招讨使。二十二年。授征东宣慰使都元帅。皇子镇南王征交趾,授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右丞,召见,世祖亲解衣衣之。并赐金玉束带及弓矢、甲胄。二十三年,改征交趾行省右丞。二十四年,又改湖广等处行尚书省右丞,诏江淮、江西、湖广、云南四省所发士马,俾阿八赤阅视。九月,领中卫亲军千人,从皇子至思明州。贼阻险拒守,与贼战于女儿关,斩馘万计,余众弃关走。于是大军深入,进至王城,陈日煊空城而遁。阿八赤曰:“贼弃巢穴匿山海者,待吾之敝而乘之耳。将士多北人,春夏之交瘴疠作,贼弗就擒,吾不能久待矣。今出兵分定其地,招降纳附,勿纵士卒侵掠,急捕日煊,此策之善者也。”时日煊屡遣使约降,欲以赂缓我师。诸将皆信其说,且修城以居而待其至。久之。军乏食,日煊不降,拥众据竹洞、安邦海口。阿八赤牢兵往攻之。屡与贼遇,贼兵败遁。会将士疾疫不能进,降人复叛,所得关隘皆失守,乃议班师。且战且行,日数十合,贼据高险,发毒矢,士卒裹疮以战,护皇子出贼境,阿八赤中毒矢三,首项股皆肿,遂卒。子寄僧,为水达达屯田总管府达鲁花赤。乃颜叛,战于高丽双城。调万安军达鲁花赤。平黎蛮有功,迁雷州路总管,卒。孙完者不花,同知潮州路总管府事;次秃满不花、也先不花、太不花。樊楫,冠州人。初为军吏,从阿里海涯下鄂州、江陵有功,以行省命为都事。宋平,改员外郎。从阿里海涯定广西有功,擢郎中。从张宏范攻崖山,进参议行中书省事、同知湖南宣慰司。二十一年,擢佥荆湖占城行中书省事,从阿里海涯征交趾,未至而还。二十四年,复讨交趾,进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时三路进兵,镇南王与右丞程鹏飞分二路:一入云平,一入女儿关。楫与参政乌马儿将舟师入海,与贼船遇于安江口。楫击之,斩首四千级,遂至万劫山,与镇南王兵会。十二月,进攻王城,陈日烜弃城走啖喃堡。二十五年正月,楫攻啖喃堡,破之,日烜走入海。交趾人皆匿其粟而逃,军乏食。二月,王命班师。楫与乌马儿将舟师还,贼邀遮于白藤江,舟胶浅,力战,自卯至酉,楫被创,投水中,贼钩致杀之。乌马儿与其妻妾及楫之妻妾皆为交趾人所获。乌马儿旋病卒。后交趾人归楫与乌马儿之丧并其妻妾,诳言楫亦病死云。初楫为阿里海涯军吏,擢至行省参政。及阿里海涯卒,楫与湖南宣慰使张鼎新,同以党附阿里海涯免官,命下,楫已战殁。至顺二年,赠楫推忠宣力效节功臣、江浙行省、上党郡公,谥忠定。楫部将李天祜,清平人,以行省都事从楫征交趾。楫使天祐追陈日烜至宏县,败之。进次塔山洋,又败之,斩首二千级,从楫班来师,至白藤江,兵溃,天祐等俱被执。交趾人断其发囚之。守者懈,天祐遂脱还。官至象山尹。卒。时死事者又有唐琮。琮,内乡人,父庆,宋诸军统制,来降,官江汉军民安抚使。琮袭父职,赐金虎符,进管军总管。至元二十年,改授唐州万户。二十四年,移屯道州。从镇南王征交趾,战于三江口,兵败,殁于阵。年四十九,琮待士卒有恩,及战死,有刲股肉以祭之者。子世忠袭。史臣曰:“世祖使脱欢伐安南,可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者矣。精兵猛将殒身锋镝,唆都、李恒死,来阿八赤、樊楫等继之。脱欢之获免,盖幸尔,孟子之言,何其不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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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第七十九-新元史

传第七十九 朱清张瑄文虎黄真刘必显罗璧黄头咬童朱清,字澄叔,扬州崇明人。宋末,濒海姚刘沙初涨,清母集亲旧十余家缚芦为屋,捕鱼以给衣食。先是,宋宰相贾似道征相士张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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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羌传第七十七

  羌无弋爰劒滇良东号子麻奴湟中月氏胡  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赐支,至乎河首,绵地千里。赐支者,《禹贡》所谓析支者也。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其俗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十二世后,相与婚姻,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B341嫂,故国无鳏寡,种类繁炽。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其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性坚刚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气焉。  王政修则宾服,德教失则寇乱。昔夏后氏太康失国,西夷背叛。及后相即位,乃征畎夷,七年然后来宾。至于后泄,始加爵命,由是服从。后桀之乱,畎夷入居邠、岐之间,成汤既兴,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诸夷皆叛。至于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故其诗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  及武乙暴虐,犬戎寇边,周古公逾梁山而避于岐下。及子季历,遂伐西落鬼戎。太丁之时,季历复伐燕京之戎,戎人大败周师。后二年,周人克余无之戎,于是太丁命季历为牧师。自是之后,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乃文王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遂攘戎狄而戍之,莫不宾服。乃率西戎,征殷之叛国以事纣。  及武王伐商,羌、髳率师会于牧野。至穆王时,戎狄不贡,王乃西征犬戎,获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王遂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获马千匹。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及宣王立四年,使秦仲伐戎,为戎所杀。王乃召秦仲子庄公,与兵七千人伐戎,破之,由是少却。后二十七年,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后五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后二年,晋人败北戎于汾隰,戎人灭姜侯之邑。明年,王征申戎,破之。后十年,幽王命伯士伐六济之戎,军败,伯士死焉。其年,戎围犬丘,虏秦襄公之兄伯父。时幽王昏虐,四夷交侵,遂废申后而立褒姒。申侯怒,与戎寇周,杀幽王于郦山,周乃东迁洛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后二年,邢侯大破北戎。  及平王之末,周遂陵迟,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豸原》、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伊、洛间有杨拒、泉皋之戎,颍首以西有蛮氏之戎。当春秋时,间在中国,与诸夏盟会。鲁庄公伐秦,取邽、冀之戎。后十余岁,晋灭骊戎。是时,伊、洛戎强,东侵曹、鲁。后十九年,遂入王城。于是秦、晋伐戎以救周。后二年,又寇京师,齐桓公征诸侯戍周。后九年,陆浑戎自瓜州迁于伊川,允姓戎迁于渭汭,东及B139辕。在河南山北者号曰阴戎,阴戎之种遂以滋广。晋文公欲修霸业,乃赂戎狄通道,以匡王室。秦穆公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开地千里。及晋悼公,又使魏绛和诸戎,复修霸业。是时,楚、晋强盛,威服诸戎,陆浑、伊、洛、阴戎事晋,而蛮氏从楚。后陆浑叛晋,晋令荀吴灭之。后四十四年,楚执蛮氏而尽囚其人。是时义渠、大荔最强,筑城数十,皆自称王。  至周贞王八年,秦厉公分灭大荔,取其地。赵亦灭代戎,即北戎也。韩、魏复共稍并伊、洛、阴戎,灭之。其遗脱者皆逃走,西逾B174、陇。自是中国无戎寇,唯余义渠种焉。至贞王二十五年,秦伐义渠,虏其王。后十四年,义渠侵秦至渭阴。后百许年,义渠败秦师于洛。后四年,义渠国乱,秦惠王遣庶长操将兵定之,义渠遂臣于秦。后八年,秦伐义渠,取郁郅。后二年,义渠败秦师于李伯。明年,秦伐义渠,取徒泾二十五城。及昭王立,义渠王朝秦,遂与昭王母宣太后通,生二子。至王赧四十三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因起兵灭之,始置陇西、北地、上郡焉。  戎本无君长,夏后氏末及商周之际,或从侯伯征伐有功,天子爵之,以为籓服。春秋时,陆浑、蛮氏戎称子。战国世,大荔、义渠称王。及其衰亡,余种皆反旧为酋豪云。  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剑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岩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剑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为其蔽火,得以不死。既出,又与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妇。女耻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遂俱亡入三河间。诸羌见爰剑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为豪,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之。其后世世为豪。  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复穆公之迹,兵临渭首,灭狄《豸原》戎。忍季父B421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DA3E牛种,越巂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  及忍子研立,时秦孝公雄强,威服羌戎。孝公使太子驷率戎狄九十二国朝周显王。研至豪健,故羌中号其后为研种。及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为事,兵不西行,故种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将兵略地,西逐诸戎,北却众狄,筑长城以界之,众羌不服南度。  至于汉兴,匈奴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求守陇西塞,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临洮、氐道、羌道县。及武帝征伐四夷,开地广境,北却匈奴,西逐诸羌,乃度河、湟,筑令居塞、初开河西,列置四郡,通道玉门,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于是障塞亭燧出长城外数千里。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解仇结盟,与匈奴通,合兵十余万,共攻令居、安故,遂围BB7A罕。汉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将兵十万人击平之。始置护羌校尉,持节统领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盐池左右。汉遂因山为寒,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实之。  至宣帝时,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觇行诸羌,其先零种豪言:“愿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处以为畜牧。”安国以事奏闻,后将军赵充国以为不可听。后因缘前言,遂度湟水,郡县不能禁。至元康三年,先零乃与诸羌大共盟誓,将欲寇边。帝闻,复使安国将兵观之。安国至,召先零豪四十余人斩之,因放兵击其种,斩首千余级。于是诸羌怨怒,遂寇金城。乃遣赵充国与诸将将兵六万人击破平之。至研十三世孙烧当立。元帝时,彡姐等七种羌寇陇西,遣右将军冯奉世击破降之。从爰剑种五世至研,研最豪健,自后以研为种号。十三世至烧当,复豪健,其子孙更以烧当为种号。自彡姐羌降之后数十年,四夷宾服,边塞无事。至王莽辅政,欲燿威德,以怀远为名,乃令译讽旨诸羌,使共献西海之地,初开以为郡,筑五县,边海亭燧相望焉。  滇良者,烧当之玄孙也。时王莽末,四夷内侵,及莽败,众羌遂还据西海为寇。更始、赤眉之际,羌遂放纵,寇金城、陇西。隗嚣虽拥兵而不能讨之,乃就慰纳,因发其众与汉相拒。建武九年,隗嚣死,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发左衽,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夫蛮夷寇乱,皆为此也。旧制:益州部署蛮夷骑都尉,幽州部署领乌桓校尉,凉州部署护羌校尉,皆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又数遣使驿通动静,使塞外羌夷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备。今宜复如旧,以明威防。”光武从之,即以牛邯为护羌校尉,持节如旧。及邯卒而职省。十年,先零豪与诸种相结,复寇金城、陇西,遣中郎将来歙等击之,大破。事已具《歙传》。十一年夏,先零种复寇临洮,陇西太守马援破降之。后悉归服,徙置天水、陇西、扶风三郡。明年,武都参狼羌反,援又破降之。事已具《援传》。  自烧当至滇良,世居河北大允谷,种小人贫。而先零、卑湳并皆强富,数侵犯之。滇良父子积见陵易,愤怒,而素有恩信于种中,于是集会附落及诸杂种,乃从大榆入,掩击先零、卑湳,大破之,杀三千人,掠取财畜,夺居其地大榆中,由是始强。  滇良子滇吾立。中元元年,武都参狼羌反,杀略吏人,太守与战不胜,陇西太守刘盱遣从事辛都、监军掾李苞,将五千人赴武都,与羌战,斩其酋豪,首虏千余人。时,武都兵亦更破之,斩首千余级,余悉降。时滇吾附落转盛,常雄诸羌,每欲侵边者,滇吾转教以方略,为其渠帅。二年秋,烧当羌滇吾与弟滇岸率步骑五千寇陇西塞,刘盱遣兵于枹罕击之,不能克,又战于允街,为羌所败,杀五百余人。于是守塞诸羌皆复相率为寇。遣谒者张鸿领诸郡兵击之,战于允吾、唐谷,军败,鸿及陇西长史田飒皆没。又天水兵为牢姐种所败于白石,死者千余人。  时,烧何豪有妇人比铜钳者,年百余岁,多智算,为种人所信向,皆从取计策。时为卢水胡所击,比铜钳乃将其众来依郡县。种人颇有犯法者,临羌长收系比铜钳,而诛杀其种六七百人。显宗怜之,乃下诏曰:“昔桓公伐戎而无仁惠。故《春秋》贬曰:’齐人’。今国家无德,恩不及远,羸弱何辜,而当并命!夫长平之暴,非帝者之功,咎由太守长吏妄加残戮。比铜钳尚生者,所在致医药养视,令招其种人,若欲归故地者,厚遣送之。其小种若束手自诣,欲效功者,皆除其罪。若有逆谋,为吏所捕,而狱状未断,悉以赐有功者。”  永平元年,复遣中郎将窦固、捕虏将军马武等击滇吾于西邯,大破之。事已具武等传。滇吾远引去,余悉散降,徙七千口置三辅。以谒者窦林领护羌校尉,居狄道。林为诸羌所信,而滇岸遂诣林降。林为下吏所欺,谬奏上滇岸以为大豪,承制封为归义侯,加号汉大都尉。明年,滇吾复降,林复奏其第一豪,与俱诣阙献见。帝怪一种两豪,疑其非实,以事诘林。林辞窘,乃伪对曰;“滇岸即滇吾,陇西语不正耳。”帝穷验知之,怒而免林官。会凉州刺史又奏林臧罪,遂下狱死。谒者郭襄代领校尉事,到陇西,闻凉州羌盛,还诣阙,抵罪,于是复省校尉官。滇吾子东吾立,以父降汉,乃入居塞内,谨愿自守。而诸弟迷吾等数为寇盗。  肃宗建初元年,安夷县吏略妻卑湳种羌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种人恐见诛,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及吾良二种相结为寇。陇西太守孙纯遣从事李睦及金城兵会和罗谷,与卑湳等战,斩首虏数百人。复拜故度辽将军吴棠领护羌校尉,居安夷。二年夏,迷吾遂与诸众聚兵,欲叛出塞。金城太守郝崇追之,战于荔谷,崇兵大败,崇轻骑得脱,死者二千余人。于是诸种及属国卢水胡悉与相应,吴棠不能制,坐征免。武威太守傅育代为校尉,移居临羌。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余人共寇陇西、汉阳,于是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外校尉耿恭副,讨破之。于是临洮、索西、迷吾等悉降。防乃筑索西城,徙陇西南部都尉戍之,悉复诸亭候。至元和三年,迷吾复与弟号吾诸杂种反叛。秋,号吾先轻入寇陇西界,郡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号吾。将诣郡,号吾曰:“独杀我,无损于羌。诚得生归,必悉罢兵,不复犯塞。”陇西太守张纡权宜放遣,羌即为解散,各归故地。迷吾退居河北归义城。傅育不欲失信伐之,乃募人斗诸羌胡,羌胡不肯,遂复叛出塞,更依迷吾。  章和元年,育上请发陇西、张掖、酒泉各五千人,诸郡太守将之,育自领汉阳、金城五千人,合二万兵,与诸郡克期击之,令陇西兵据河南,张掖、酒泉兵遮其西。并未及会,育军独进。迷吾闻之,徙庐落去,育选精骑三千穷追之,夜至建威南三兜谷,去虏数里,须旦击之,不设备。迷吾乃伏兵三百人,夜突育营。营中惊坏散走,育下马手战,杀十余人而死,死者八百八十人。及诸郡兵到,羌遂引去。育,北地人也。显宗初,为临羌长,与捕虏将军马武等击羌滇吾,功冠诸军;及在武威,威声闻于匈奴。食禄数十年,秩奉尽赡给知友,妻子不免操井臼。肃宗下诏追褒美之。封其子毅为明进侯,七百户。以陇西太守张纡代为校尉,将万人屯临羌。  迷吾既杀傅育,狃忕边利。章和元年,复与诸种步骑七千人入金城塞。张纡遣从事司马防将千余骑及金城兵会战于木乘谷,迷吾兵败走,因译使欲降,纡纳之。遂将种人诣临羌县,纡设兵大会,施毒酒中,羌饮醉,纡因自击,伏兵起,诛杀酋豪八百余人。斩迷吾等五人头,以祭育冢。复放兵击在山谷间者,斩首四百余人,得生口二千余人。迷吾子迷唐及其种人向塞号哭,与烧何、当煎、当阗等相结,以子女及金银娉纳诸种,解仇交质,将五千人寇陇西塞,太守寇盱与战于白石,迷唐不利,引还大、小榆谷,北招属国诸胡,会集附落,种众炽盛,张纡不能讨。永元元年,纡坐征,以张掖太守邓训代为校尉,稍以赏赂离间之,由是诸种少解。  东吾子东号立。是时,号吾将其种人降。校尉邓训遣兵击迷唐,迷唐去大、小榆谷,徙居颇岩谷。和帝永元四年,训病卒,蜀郡太守聂尚代为校尉。尚见前人累征不克,欲以文德服之,乃遣驿使招呼迷唐,使还居大、小榆谷。迷唐既还,遣祖母卑缺诣尚,尚自送至塞下,为设祖道,令译田汜等五人护送至庐落。迷唐因而反叛,遂与诸种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诅,复寇金城塞。五年,尚坐征免,居延都尉贯友代为校尉。友以迷唐难用德怀,终于叛乱,乃遣驿使构离诸种,诱以财货,由是解散。友乃遣兵出塞,攻迷唐于大、小榆谷,获首虏八百余人,收麦数万斛,遂夹逢留大河筑城坞,作大航,造河桥,欲度兵击迷唐。迷唐乃率部落远依赐支河曲。至八年,友病卒,汉阳太守史充代为校尉。充至,遂发湟中羌胡出塞击迷唐,而羌迎败充兵,杀数百人。明年,充坐征,代郡太守吴祉代为校尉。其秋,迷唐率八千人寇陇西,杀数百人,乘胜深入,胁塞内诸种羌共为寇盗,众羌复悉与相应,合步骑三万人,击破陇西兵,杀大夏长。遣行征西将军刘尚、越骑校尉赵代副,将北军五营、黎阳、雍营、三辅积射及边兵羌胡三万人讨之。尚屯狄道,代屯BB7A罕。尚遣司马寇盱监诸郡兵,四面并会。迷唐惧,弃老弱,奔入临洮南。尚等追至高山。迷唐穷迫,率其精强大战。盱斩虏千余人,得牛马羊万余头。迷唐引去。汉兵死伤亦多,不能复追,乃还入塞。明年,尚、代并坐畏懦征下狱,免。谒者王信领尚营屯BB7A罕,谒者耿谭领代营屯白石。谭乃设购赏,诸种颇来内附。迷唐恐,乃请降。信、谭遂受降罢兵,遣迷唐诣阙。其余种人不满二千,饥窘不立,入居金城。和帝令迷唐将其种人还大、小榆谷。迷唐以为汉作河桥,兵来无常,故地不可复居,辞以种人饥饿,不肯远出。吴祉等乃多赐迷唐金、帛,令籴谷市畜,促使出塞,种人更怀猜惊。十二年,遂复背叛,乃胁将湟中诸胡,寇抄而去。王信、耿谭、吴祉皆坐征,以酒泉太守周鲔代为校尉。明年,迷唐复还赐支河曲。  初,累姐种附汉,迷唐怨之,遂击杀其酋豪,由是与诸种为仇,党援益疏。其秋,迷唐复将兵向塞,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及诸郡兵、属国湟中月氏诸胡、陇西牢姐羌,合三万人,出塞至允川,与迷唐战。周鲔还营自守,唯侯霸兵陷阵,斩首四百余级。羌众折伤,种人瓦解,降者六千余口,分徙汉阳、安定、陇西。迷唐遂弱,其种众不满千人,远逾赐支河首,依发羌居。明年,周鲔坐畏懦征,侯霸代为校尉。安定降羌烧何种胁诸羌数百人反叛,郡兵击灭之,悉没入弱口为奴婢。  时,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无复羌寇。隃麋相曹凤上言:“西戎为害,?世所患,臣不能纪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钟存以广其众,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蓄,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胜兵者不过数百,亡逃栖窜,远依发羌。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关之路,遏绝狂狡窥欲之源。又殖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以无西方之忧。”于是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将徙士屯龙耆。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复上置东西邯屯田五部,增留、逢二部,帝皆从之。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诸羌叛。乃罢。迷唐失众,病死。有一子来隆,户不满数十。  东号子麻奴立。初随父降,居安定。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群羌惧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各发兵徼遮,或覆其庐落。于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愈惊,遂同时奔溃。麻奴兄弟因此遂与种人俱西出塞。  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大为寇掠,断陇道。时羌归附既久,无复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负板案以为楯,或执铜镜以象兵,郡县畏懦不能制。冬,遣车骑将军邓骘,征西校尉任尚副,将五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颍川、太原、上党兵合五万人,屯汉阳。明年春,诸郡兵未及至,钟羌数千人先击败骘军于冀西,杀千余人。校尉侯霸坐众羌反叛征免,以西域都护段禧代为校尉。其冬,骘使任尚及从事中郎司马钧率诸郡兵与滇零等数万人战于平襄,尚军大败,死者八千余人。于是滇零等自称“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诸杂种,众遂大盛,东犯赵、魏,南入益州,杀汉中太守董炳,遂寇抄三辅,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亡,不可胜数。朝廷不能制,而转运难剧,遂诏骘还师,留任尚屯汉阳,为诸军节度。朝廷以邓太后故,迎拜骘为大将军,封任尚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三年春,复遣骑都尉任仁督诸郡屯兵救三辅。仁战每不利,众羌乘胜,汉兵数挫。当煎、勒姐种攻没破羌县,钟羌又没临洮县,生得陇西南部都尉。明年春,滇零遣人寇褒中,燔烧邮亭,大掠百姓。于是,汉中太守郑勤移屯褒中。军营久出无功,有废农桑,乃诏任尚将吏兵还屯长安,罢遣南阳、颍川、汝南吏士,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长安,扶风都尉于雍,如西京三辅都尉故事。时,羌复攻褒中,郑勤欲击之。主簿段崇谏,以为虏乘胜,锋不可当,宜坚守待之。勤不从,出战,大败,死者三千余人,段崇及门下史王宗、原展以身B473刃,与勤俱死,于是徙金城郡居襄武。任仁战累败,而兵士放纵,槛车征诣廷尉诏狱死。段禧病卒,复以前校尉侯霸代之,遂移居张掖。五年春,任尚坐无功征免。羌遂入寇河东,至河内,百姓相惊,多奔南度河。使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诏魏郡、赵国、常山、中山缮作坞候六百一十六所。  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朝廷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刘其禾稼,发彻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B455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复以任尚为侍御史,击众羌于上党羊头山,破之,诱杀降者二百余人,乃罢孟津屯。其秋,汉阳人杜琦及弟季贡、同郡王信等与羌通谋,聚众入上BD6A城,琦自称安汉将军。于是诏购募得琦首者,封列侯,赐钱百万,羌胡斩琦者赐金百斤,银二百斤。汉阳太守赵博遣刺客杜习刺杀琦,封习讨奸侯,赐钱百万。而杜季贡、王信等将其众据樗泉营。侍御史唐喜领诸郡兵讨破之,斩王信等六百余级,没入妻子五百余人,收金银彩帛一亿已上。杜季贡亡从滇零。六年,任尚复坐征免。  滇零死,子零昌代立,年尚幼少,同种狼莫为其计策,以杜季贡为将军,别居于奚城。七年夏,骑都尉马贤与侯霸掩击零昌别部牢羌于安定,首虏千人,得驴、骡、骆驼、马、牛、羊二万余头,以畀得者。  元初元年春,遣兵屯河内,通谷冲要三十三所,皆为坞壁,设鸣鼓。零昌遣兵寇雍城,又号多与当煎、勒姐大豪共胁诸种,分兵抄掠武都、汉中。巴郡板CF48蛮将兵救之,汉中五官掾程信率壮士与蛮共击破之。号多退走,还断陇道,与零昌通谋。侯霸、马贤将湟中吏人及降羌胡丁BB7A罕击之,斩首二百余级。凉州刺史皮杨击羌于狄道,大败,死者八百余人,杨坐征免。侯霸病卒,汉阳太守庞参代为校尉。参以恩信招诱之。  二年春,号多等率众七千余人诣参降,遣诣阙,赐号多侯印绶遣之。参始还居令居,通河西道。而零昌种众复分寇益州,遣中郎将尹就将南阳兵,因发益部诸郡屯兵击零昌党吕叔都等。至秋,蜀人陈省、罗横应募,刺杀叔都,皆封侯、赐钱。又使屯骑校尉班雄屯三辅,遣左冯翊司马钧行征西将军,督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又庞参将羌胡兵七千余人,与钧分道,并北击零昌。参兵至勇士东,为杜季贡所败,于是引退。钧等独进,攻拔丁奚城,大克获。杜季贡率众伪逃。钧令光、恢、包等收羌禾稼,光等违钧节度,散兵深入,羌乃设伏要击之。钧在城中,怒而不救,光等并没,死者三千余人。钧乃遁还,坐征自杀。庞参以失期军败抵罪,以马贤代领校尉事。后遣任尚为中郎将,将羽林、缇骑、五营子弟三千五百人,代班雄屯三辅。尚临行,怀令虞诩说尚曰:“使君频奉国命,讨逐寇贼,三州屯兵二十余万入,弃农桑,疲苦徭役,而未有功效,劳费日滋。若此出不克,诚为使君危之。”尚曰:“忧惶久矣,不知所如。”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势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势不相及,所以旷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者,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如此,可舍甲胄,驰轻兵,以万骑之众,逐数千之虏,追尾掩截,其道自穷。便人利事,大功立矣。”尚大喜,即上言用其计。乃遣轻骑抄击杜季贡于丁奚城,斩首四百余级,获牛、马、羊数千头。  明年夏,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及左鹿蠡王须沈万骑,击零昌于灵州,斩首八百余级。封须沈为破虏侯,金印紫绶,赐金、帛各有差。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秋,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任尚又遣假司马募陷陈士,击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得牛、马、羊二万头,烧其庐落,斩首七百余级,得D9D4号文书及所没诸将印绶。  四年春,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五人刺杀杜季贡,封榆鬼为破羌侯。其夏,尹就以不能定益州,坐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尹就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秋,任尚复募效功种号封刺杀零昌,封号封为羌王。冬,任尚将诸郡兵与马贤并进北地击狼莫,贤先至安定青石岸,狼莫逆击,败之。会尚兵到高平,因合势俱进。狼莫等引退,乃转营迫之。至北地,相持六十余日,战于富平上河,大破之,斩首五千级还,得所略人男女千余人,牛、马、驴、羊、骆驼十余万头。狼莫逃走,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一千口诣邓遵降。  五年,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等刺杀狼莫,赐雕何为羌侯,封遵武阳侯,三千户。遵以太后从弟故,爵封优大。任尚与遵争功,又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臧千万已上,槛车征弃市,没入田卢奴婢财物。自零昌、狼莫死后,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儆。  自羌叛十余年间,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六年春,勒姐种与陇西种羌号良等通谋欲反,马贤逆击之于安故,斩号良及种人数百级,皆降散。  永宁元年春,上郡沈氐种羌五千余人复寇张掖。其夏,马贤将万人击之。初战失利,死者数百人。明日复战,破之,斩首千八百级,获生口千余人,马、牛、羊以万数,余虏悉降。时当煎种大蒙饥五等,以贤兵在张掖,乃乘虚寇金城。贤还军追之出塞,斩首数千级而还。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率三千余人复寇张掖,杀长吏。初,饥五同种大豪卢{匆心}、忍良等千余户别留允街,而首施两端。建光元年春,马贤率兵召卢{匆心}斩之,因放兵击其种人,首虏二千余人,掠马、牛、羊十万头,忍良等皆亡出塞。玺书封贤安亭侯,食邑千户。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而贤抚恤不至,常有怨心。秋,遂相结共胁将诸种步骑三千人寇湟中,攻金城诸县。贤将先零种赴击之,战于牧苑,兵败,死者四百余人。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因胁将先零、沈氐诸种四千余户,缘山西走,寇武威。贤追到鸾鸟,招引之。诸种降者数千,麻奴南还湟中。  延光元年春,贤追到湟中,麻奴出塞度河。贤复追击,战破之,种众散遁,诣凉州刺史宗汉降。麻奴等孤弱饥困,其年冬,将种众三千余户诣汉阳太守耿种降。安帝假金印紫绶,赐金银彩缯各有差。是岁,虔人种羌与上郡胡反,攻穀罗城。度辽将军耿夔将诸郡兵及乌桓骑赴,击破之。三年秋,陇西郡始还狄道焉。麻奴弟犀苦立。  顺帝永建元年,陇西钟羌反。校尉马贤将七千余人击之,战于临洮,斩首千余级,皆率种人降。进封贤都乡侯,自是凉州无事。  至四年,尚书仆射虞诩上疏曰:“臣闻子孙以奉祖为孝,君上以安民为明,此高宗、周宣所以上配汤、武也。《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龟兹盐池,以为民利。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马衔尾,群羊塞道。北阻山河,乘厄据险。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而遭元元无妄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夫弃沃壤之饶,损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德,考行所长。”书奏,帝乃复三郡。使谒者郭璜督促徙者,各归旧县,缮城郭,置候驿。既而激河浚渠,为屯田,省内郡费岁一亿计。遂令安定、北地、上郡及陇西、金城常储谷粟,令周数年。  马贤以犀苦兄弟数背叛,因系质于令居。其冬,贤坐征免,右扶风韩皓代为校尉。明年,犀苦诣皓,自言求归故地。皓复不遣,因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以逼群羌。皓复坐征,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欲先示恩信,乃上移屯田还湟中,羌意乃安。至阳嘉元年,以湟中地广,更增置屯田五部,并为十部。二年夏,夏置陇西南部都尉如旧制。  三年,钟羌良封等复寇陇西、汉阳,诏拜前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种。马续遣兵击良封,斩首数百级。四年,马贤亦发陇西吏士及羌胡兵击杀良封,斩首千八百级,获马、牛、羊五万余头。良封亲属并诣贤降。贤复进击钟羌且昌,且昌等率诸种十余万诣凉州刺史降。永和元年,马续迁度辽将军,复以马贤代为校尉。  初,武都塞上白马羌攻破屯官,反叛连年。二年春,广汉属国都尉击破之,斩首六百余级,马贤又击斩其渠帅饥指累祖等三百级,于是陇右复平。明年冬,烧当种那离等三千余骑寇金城塞,马贤将兵赴击,斩首四百余级,获马千四百匹。那离等复西招羌胡,杀伤吏民。  四年,马贤将湟中义从兵及羌胡万余骑掩击那离等,斩之,获首虏千二百余级,得马、骡、羊十万余头。征贤为弘农太守,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并当之职。大将军梁商谓机等曰:“戎狄荒服,蛮夷要服,言其荒忽无常。而统领之道,亦无常法,临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三君素性疾恶,欲分明白黑。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况戎狄乎!其务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过。”机等天性虐刻,遂不能从。到州之日,多所扰发。  五年夏,且冻、傅难种羌等遂反叛,攻金城,与西塞及湟中杂种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秉并坐征。于是发京师近郡及诸州兵讨之,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阳。又于扶风、汉阳、陇道作坞壁三百所,置屯兵,以保聚百姓。且冻分遣种人寇武都,烧陇关,掠苑马。六年春,马贤将五六千骑击之。到射姑山,贤军败,贤及二子皆战殁。顺帝愍之,赐布三千匹,谷千斛,封贤孙光为舞阳亭侯,租入岁百万。遣侍御史督录征西营兵,存恤死伤。  于是东西羌遂大合。巩唐种三千余骑寇陇西,又烧园陵,掠关中,杀伤长吏。B060阳令任E260追击,战死。遣中郎将庞浚募勇士千五百人顿美阳,为凉州援。武威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得马、牛、羊、驴万八千余头,羌二千余人降。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罕种羌千余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秋,诸种八九千骑寇武威,凉部震恐。于是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遣行车骑将军执金吾张乔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河内、南阳、汝南兵万五千屯三辅。汉安元年,以赵冲为护羌校尉。冲招怀叛羌,罕种乃率邑落五千余户诣冲降。于是罢张乔军屯。唯烧何种三千余落据参B429北界。三年夏,赵冲与汉阳太守张贡掩击之,斩首千五百级,得牛、羊、驴十八万头。冬,冲击诸种,斩首四千余级。诏冲一子为郎。冲复追击于阿阳,斩首八百级。于是诸种前后三万余户诣凉州刺史降。  建康元年春,护羌从事马玄遂为诸羌所诱,将羌众亡出塞。领护羌校尉卫瑶追击玄等,斩首八百余级,得牛、马、羊二十余万头。赵冲复追叛羌到建威亶阴河。军度未竟,所将降胡六百余人叛走,冲将数百人追之,遇羌伏兵,与战殁。冲虽身死,而前后多所斩获,羌由是衰耗。永嘉元年,封冲子恺义阳亭侯。以汉阳太守张贡代为校尉。左冯翊梁B228稍以恩信招诱之,于是离CA44、狐奴等五万余户诣B228降,陇右复平。B228,大将军冀之宗人。封为D77C侯,邑二千户。  自永和羌叛,至乎是岁,十余年间,费用八十余亿。诸将多断盗牢禀,私自润入,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寇广汉属国,杀长吏。是时西羌及湟中胡复畔为寇,益州刺史率板CF48蛮讨破之,斩首招降二十万人。  永寿元年,校尉张贡卒,以前南阳太守第五访代为校尉,甚有威惠,西垂无事。延熹二年,访卒,以中郎将段DA5E代为校尉。时烧当八种寇陇右,DA5E击大破之。四年,零吾复与先零及上郡沈氐、牢姐诸种并力寇并、凉及三辅。会段DA5E坐事征,以济南相胡闳代为校尉。闳无威略,羌遂陆梁,覆没营坞,寇患转盛,中郎将皇甫规击破之。五年,沈氐诸种复寇张掖、酒泉,皇甫规招之,皆降。事已具《规传》。鸟吾种复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共击破之,各还降附。至冬,滇那等五六千人复攻武威、张掖、酒泉,烧民庐舍。六年,陇西太守孙羌击破之,斩首溺死三千余人。胡闳疾,复以段DA5E为校尉。  永康元年,东羌岸尾等胁同种连寇三辅,中郎将张奂追,破斩之,事已具《奂传》。当煎羌寇武威,破羌将军段DA5E复破灭之,余悉降散。事已具《DA5E传》。灵帝建宁三年,烧当羌奉使贡献。中平元年,北地降羌先零种因黄巾大乱,乃与湟中羌、义从胡北宫伯玉等反,寇陇右。事已见《董卓传》。兴平元年,冯翊降羌反,寇诸县,郭汜、樊稠击破之,斩首数千级。  自爰剑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汉徼北,前史不载口数。唯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人。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钟最强,胜兵十余万。其余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更相抄盗,盛衰无常,无虑顺帝时胜兵合可二十万人。发羌、唐旄等绝远,未尝往来。F67E牛、白马羌在蜀、汉,其种别名号,皆不可纪知也。建武十三年,广汉塞外白马羌豪楼登等率种人五千余户内属,光武封楼登为归义君长。至和帝永元六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种羌豪造头等率种人五十余万口内属,拜造头为邑君长,赐印绶。至安帝永初元年,蜀郡徼外羌龙桥等六种万七千二百八十口内属。明年,蜀郡徼外羌薄申等八种三万六千九百口复举土内属。冬,广汉塞外参狼种羌二千四百口复来内属。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千余人寇广汉属国,杀长吏,益州刺史率板CF48蛮讨破之。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别也,旧在张掖、酒泉地。月氏王为匈奴冒顿所杀,余种分散,西逾葱领。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诸羌居止,遂与共婚姻。及骠骑将军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开湟中,于是月氏来降,与汉人错居。虽依附县官,而首施两端。其从汉兵战斗,随势强弱。被服饮食言语略与羌同,亦以父名母姓为种。其大种有七,胜兵合九千余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数百户在张掖,号曰义从胡。中平元年,与北宫伯玉等反,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遂寇乱陇右焉。  论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汉世方之匈奴,颇为衰寡,而中兴以后,边难渐大。朝规失绥御之和,戎师骞然诺之信。其内属者,或倥偬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塞候时清,则愤怒而思祸;桴革暂动,则属鞬以鸟惊。故永初之间,群种蜂起。遂解仇嫌,结盟诅,招引山豪,转相啸聚,揭木为兵,负柴为械。毂马扬埃,陆梁于三辅;建号称制,恣睢于北地。东犯赵、魏之郊,南入汉、蜀之鄙,塞湟中,断陇道,烧陵园,剽城市,伤败踵系,羽书日闻。并、凉之士,特冲残毙,壮悍则委身于兵场,女妇则徽纆而为虏,发冢露胔,死生涂炭。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国若斯其炽也。和熹以女君亲政,威不外接。朝议惮兵力之损,情存苟安。或以边州难援,宜见捐弃;或惧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谋夫回遑,猛士疑虑,遂徙西河四郡之人,杂寓关右之县。发屋伐树,塞其恋土之心;燔破赀积,以防顾还之思。于是诸将邓骘、任尚、马贤、皇甫规、张奂之徒,争设雄规,更奉征讨之命,征兵会众,以图其隙。驰骋东西,奔救首尾,摇动数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资。至于假人增赋,借奉侯王,引金钱缣彩之珍,征粮粟盐铁之积。所以赂遗购赏,转输劳来之费,前后数十巨万。或枭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载路,牛羊满山。军书未奏其利害,而离叛之状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劳。暴露师徒,连年而无所胜。官人屈竭,烈士愤丧。段DA5E受事,专掌军任,资山西之猛性,练戎俗之态情,穷武思尽飙锐以事之。被羽前登,身当百死之阵;蒙没冰雪,经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种,卒定东寇。若乃陷击之所歼伤,追走之所崩籍,头颅断落于万丈之山,支革判解于重崖之上,不可校计。其能穿窜草石,自脱于锋镞者,百不一二。而张奂盛称“戎狄一气所生,不宜诛尽,流血污野,伤和致妖”。是何言之迂乎!羌虽外患,实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养疾疴于心腹也。惜哉寇敌略定矣,而汉祚亦衰焉。呜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难以道御,故斥远诉华,薄其贡职,唯与辞要而已。若二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则?先零侵境,赵充国迁之内地;煎当作寇,马文渊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势,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故微子垂泣于象箸,辛有浩叹于伊川也。  赞曰:金行气刚,播生西羌。氐豪分种,遂用殷强。虔刘陇北,假D9D4泾阳。朝劳内谋,兵惫外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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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后汉书

南匈奴列传第七十九 前书直言匈奴传不言南北今称南者明其为北生义也以南单于向化尤深故举其顺者以冠之东观记称匈奴南单于列传范晔因去其单于二字 南匈奴B374落尸逐鞮单于比者,

列传第七十七-明史

列传第七十七 ○李文祥孙磐徐珪胡爟周时从王雄罗侨叶钊刘天麒戴冠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等何遵刘校等 李文祥,字天瑞,麻城人。祖正芳,山西布政使。父,陕西参政。文祥自幼俊异,

列传第七十九-明史

列传第七十九 毛澄汪俊(弟伟)吴一鹏硃希周何孟春丰熙(子坊)徐文华薛蕙(胡侍王禄侯廷训) 毛澄,字宪清,昆山人。举弘治六年进士第一。授修撰。预修《会典》成,进右谕德

列传第七十七

  ○李文祥孙磐徐珪胡爟周时从王雄罗侨叶钊刘天麒戴冠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等何遵刘校等  李文祥,字天瑞,麻城人。祖正芳,山西布政使。父,陕西参政。文祥自幼俊异。弱冠举于乡,成化末登进士。万安当国,重其才。以孙弘璧与同榜,款于家,文祥意弗慊也。属题画鸠,语含刺,安深衔之。未几,孝宗嗣位,即上封事,略曰:  祖宗设内阁、六部,赞万几,理庶务,职至重也。顷者,在位多匪人,权移内侍。赏罚任其喜怒,祸福听其转移。仇视言官,公行贿赂。阿之则交引骤迁,忤之则巧谗远窜。朝野寒心,道路侧目。望陛下密察渠魁,明彰国宪,择谨厚者供使令。更博选大臣,谘诹治理,推心委任,不复嫌疑,然后体统正而近习不得肆也。  祖宗定律,轻重适宜。顷法司专徇己私,不恤国典。豪强者虽重必宽,贫弱者虽轻必罪。惠及奸宄,养成玩俗。兼之风尚奢丽,礼制荡然。豪民僭王者之居,富室拟公侯之服。奇技淫巧,上下同流。望陛下申明旧章,俾法曹遵律令,臣庶各守等威,然后礼法明而人心不敢玩也。  然国无其人,谁与共理?致仕尚书王恕、王竑,孤忠自许,齿力未衰;南京主事林俊、思南通判王纯,刚方植躬,才品兼茂。望陛下起列朝端,资其议论,必有裨益,可翊明时。且贤才难得,自古为然。习俗移人,豪杰不免。惟兹臣庶,不尽庸愚。能知自愧,即属名流;乐其危灾,乃为猥品。愿陛下明察群伦,罢其罔上营私违天蠹物者,余则勉以自新。既开改过之路,必多迁善之人。  臣见登极诏书,不许风闻言事。古圣王悬鼓设木,自求诽谤。言之纵非其情,听者亦足为戒,何害于国,遽欲罪之?昔李林甫持此以祸唐,王安石持此以祸宋。远近骤闻,莫不惊骇。愿陛下再颁明诏,广求直言,庶不堕奸谋,足彰圣德。大率君子之言决非小人之利,谘问倘及,必肆中伤。如有所疑,请试面对。  疏奏,宦官及执政万安、刘吉、尹直等咸恶之,数日不下。忽诏诣左顺门,以疏内有“中兴再造”语,传旨诘责。文祥从容辨析而出。谪授陕西咸宁丞。南京主事夏崇文论救,不纳。工部主事莆田林沂复请召文祥及汤鼐,纳崇文言,且召陈献章、谢鐸等。时安已去,吉、直激帝怒,严旨切责之。廷臣多荐文祥,率为吉、直所沮。  弘治二年以王恕荐召为兵部主事,监司以下馈赆皆不纳。到官未逾月,复以吉人事下狱,贬贵州兴隆卫经历。都御史邓廷瓚征苗,咨以兵事,大奇之,欲荐为监司。文祥曰:“昔以言事出,今以军功进,不可。”固辞不得,乃请赍表入都,固乞告归。疏再上,不许。还经商城,渡冰陷,死焉,年仅三十。  孙磐,辽阳人。弘治九年进士。观政在部时,刑部典吏徐珪以满仓儿事劾中官杨鹏得罪,磐上疏曰:“近谏官以言为讳,而排宠幸触权奸者乃在胥吏,臣窃羞之。请定建言者为四等。最上不避患害,抗弹权贵者。其次扬清激浊,能补阙拾遗。又其次,建白时政,有裨军国。皆分别擢叙。而粉饰文具、循默不言者,则罢黜之。庶言官知警,不至旷鳷。”时不见用。  徐珪者,应城人。先是,千户吴能以女满仓儿付媒者鬻于乐妇张,绐曰:“周皇亲家也。”后转鬻乐工袁璘所。能殁,妻聂访得之。女怨母鬻己,诡言非己母。聂与子劫女归。璘讼于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讯得情。璘语不逊,哲笞璘,数日死。御史陈玉、主事孔琦验璘尸,瘗之。东厂中官杨鹏从子尝与女淫,教璘妻诉冤于鹏而令张指女为妹,又令贾校尉属女亦如张言。媒者遂言聂女前鬻周皇亲矣。奏下镇抚司,坐哲、爵等罪。复下法司、锦衣卫谳,索女皇亲周彧家,无有。复命府部大臣及给事、御史廷讯,张与女始吐实。都察院奏,哲因公杖人死,罪当徒。爵、玉、琦及聂母女当杖。狱上,珪愤懑,抗疏曰:“聂女之狱,哲断之审矣。鹏拷聂使诬服,镇抚司共相蔽欺。陛下令法司、锦衣会问,惧东厂莫敢明,至鞫之朝堂乃不能隐。夫女诬母仅拟杖,哲等无罪反加以徒。轻重倒置如此,皆东厂威劫所致也。臣在刑部三年,见鞫问盗贼,多东厂镇抚司缉获,有称校尉诬陷者,有称校尉为人报仇者,有称校尉受首恶赃而以为从、令傍人抵罪者。刑官洞见其情,无敢擅更一字。上干天和,灾异迭见。臣愿陛下革去东厂,戮鹏叔侄并贾校尉及此女于市,谪戍镇抚司官极边,进哲、爵、琦、玉各一阶,以洗其冤,则天意可回,太平可致。如不罢东厂,亦当推选谨厚中官如陈宽、韦泰者居之,仍简一大臣与共理。镇抚司理刑亦不宜专用锦衣官。乞推选在京各卫一二人及刑部主事一人,共莅其事。或三年、六年一更,则巡捕官校,当有作奸擅刑,诬及无辜者矣。臣一介微躯,左右前后皆东厂镇抚司之人,祸必不免。顾与其死于此辈,孰若死于朝廷。愿斩臣头,以行臣言。给臣妻子送骸骨归,臣虽死无恨。”帝怒,下都察院考讯。都御史闵珪等抵以奏事不实,赎徒还役。帝责具状,皆上疏引罪,夺俸有差。珪赎徒毕,发为民。既而给事中庞泮等言:“哲等狱词覆奏已余三月,系狱者凡三十八人,乞早为省释。”乃杖满仓儿,送浣衣局。哲给璘理葬资,发为民。爵及琦、玉俱赎杖还职。时弘治九年十二月也。  磐寻擢吏部主事。正德元年,宦官渐用事,磐复上疏曰:“今日弊政,莫甚于内臣典民。夫臣以内称,外事皆不当预,矧可使握兵柄哉。前代盛时,未尝有此。唐、宋季世始置监军,而其国遂以不永。今九边镇守、监枪诸内臣,恃势专恣,侵克百端。有警则拥精卒自卫,克敌则纵部下攘功。武弁藉以夤缘,宪司莫敢讦问。所携家人头目,率恶少无赖。吞噬争攫,势同狼虎,致三军丧气,百职灰心。乞尽撤还京,专以边务责将帅,此今日修攘要务也。”不从。及刘瑾得志,斥磐为奸党,勒之归。瑾诛,起河南佥事,坐累罢。  珪以刑部主事陈凤梧荐,授桐乡丞。正德中,历赣州通判。招降盗魁何积玉。已,复叛,下珪狱,寻释之。后以平盗功擢知州。  胡爟,字仲光,芜湖人。弘治六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户部主事。十年三月,灾异求言。爟应诏,疏言:“中官李广、杨鹏引左道刘良辅辈惑乱圣聪,滥设斋醮,耗蠹国储。而不肖士大夫方昏暮乞怜于其门,交通请托。阴盛阳微,灾何由弭?”因极陈戚畹、方士、传奉冗员之害。疏留中。未几,广死,故爟得无罪。  当成化时,宦官用事。孝宗嗣位,虽间有罢黜,而势积重不能骤返。忤之者必结党排陷,不胜不止。前后庶僚以忤珰被陷者,如弘治元年户部员外郎周时从疏请置先朝遗奸汪直、钱能、蔡用辈于重典,而察核两京及四方镇守中官。诸宦官摘其奏中“宗社”字不越格,命法司逮治。已而释之。  十三年秋,大同有警,命保国公硃晖御之。行人永清王雄极言晖不足任,且请罢中官监督,以重将权。苗逵方督晖军,谓雄阻军,乃下诏狱,谪云南浪穹丞。  罗侨,字维升,吉水人。性纯静,寡嗜欲。受业张元祯,讲学里中。举弘治十二年进士,除新会知县,有惠爱。  正德初,入为大理右评事。五年四月,京师旱霾,上疏曰:“臣闻人道理则阴阳和,政事失则灾沴作。顷因京师久旱,陛下特沛德音,释逋戍之囚,弛株连之禁,而斋祷经旬,雨泽尚滞。臣窃以为天心仁爱未已也。陛下视朝,或至日昃,狎侮群小,号呶达旦,其何以承天心基大业乎!文网日密,诛求峻急。盗贼白昼杀人,百姓流移载道,元气索然。科道知之而不敢言,内阁言之而不敢尽,此壅蔽之大患也。古者进退大臣,必有体貌,黥劓之罪不上大夫。迩来公卿去不以礼。先朝忠荩如刘大夏者,谪戍穷边,已及三载,陛下置之不问,非所以待耆旧、敬大臣也。本朝律例,参酌古今,足以惩奸而蔽罪。近者法司承望风旨,巧中善类。传曰:‘赏僭则及淫人,刑滥则及善人。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今之刑罚,滥孰甚焉。愿陛下慎逸游,屏玩好,放弃小人,召还旧德,与在廷臣工,宵旰图治,并敕法司慎守成律。即有律轻情重者,亦必奏请裁决,毋擅有轻重。庶可上弭天变,下收人心。”时朝士久以言为讳。侨疏上,自揣必死,舆榇待命。刘瑾大怒,矫中旨诘责数百言,令廷臣议罪。大学士李东阳力救,得改原籍教职。其秋,瑾败,侨寻召复官,引病去。宸濠反,王守仁起兵吉安,侨首赴义。  世宗即位,即家授台州知府。建忠节祠,祀方孝孺。延布衣张尺,询民间疾苦。岁时循行阡陌,课农桑,讲明冠婚丧祭礼,境内大治。嘉靖二年举行卓异。都御史姚镆上书讼侨曰:“人臣犯颜进谏,自古为难。曩‘八党’弄权,逆瑾乱政,廷臣结舌,全躯自保。而给事中刘掞、评事罗侨殉国忘身,发摘时弊,幸存余息。遭遇圣朝,谓宜显加奖擢,用厉具臣。乃侨知台州,掞知长沙,使怀忠竭节之士淹于常调,臣窃为朝廷惜之。”帝纳其言,擢侨广东左参政,侨辞。部牒敦趣,不得已之官。逾年,遂谢病归。  侨敦行谊,动则古人。罗洪先居丧,不废讲学,侨以为非礼,遗书责之。其峭直如此。  叶钊,字时勉,丰城人。弘治十五年进士。除南京刑部主事。狱囚久淹,悉按法出之。守备中官侵芦洲,判归之民。应天诸府灾,上荒政四事。寻进员外郎。  武宗立,应诏陈八事,中言:“宣、大被寇,杀卒几千人。监督中官苗逵妄报首功,宜召还候勘。宦官典兵,于古未见。唐始用之,而宗社丘墟;我正统朝用之,而銮舆北狩。自今军务勿遣监督,镇守者亦宜撤还。且国初宦官悉隶礼部,秩不过四品,职不过扫除。今请仍隶之部,易置司礼,俾供杂役。罢革东厂,移为他署。斯左右不得擅权,而后天下可安也。”又乞召还刘大夏,宥谏官戴铣等。刘瑾怒,坐断狱诖误,逮下诏狱,削籍归。讲学西江。瑾诛,起礼部员外郎,未闻命卒。学者祀之石鼓书院。  时又有工部主事刘天麒者,临桂人,钊同年进士。分司吕梁。奄人过者不为礼,诉之瑾,逮下诏狱,谪贵州安庄驿丞卒。嘉靖初,复官予祭。  戴冠,信阳人。正德三年进士。为户部主事。见宠幸日多,廪禄多耗,乃上疏极谏,略曰:“古人理财,务去冗食。近京师势要家子弟僮奴苟窃爵赏,锦衣官属数至万余,次者系籍勇士,投充监局匠役,不可数计,皆国家蠹也。岁漕四百万,宿有嬴余。近绌水旱,所入不及前,而岁支反过之,计为此辈耗三之一。陛下何忍以赤子膏血,养无用之蠹乎!兵贵精,不贵多。边军生长边士,习战阵,足以守御。今遇警辄发京军,而宣府调入京操之军,累经臣下论列,坚不遣还。不知陛下何乐于边军,而不为关塞虑也。天子藏富天下,务鸠聚为帑藏,是匹夫商贾计也。逆瑾既败,所籍财产不归有司,而贮之豹房,遂创新库。夫供御之物,内有监局,外有部司,此库何所用之。”疏入,帝大怒,贬广东乌石驿丞。  嘉靖初,起官,历山东提学副使,以清介闻。  黄巩,字仲固,莆田人。弘治十八年进士。正德中,由德安推官入为刑部主事,掌诸司奏牍。历职方武选郎中。十四年三月,有诏南巡,巩上疏曰:  陛下临御以来,祖宗之纲纪法度一坏于逆瑾,再坏于佞幸,又再坏于边帅,盖荡然无余矣。天下知有权臣,不知有天子,乱本已成,祸变将起。试举当今最急者陈之。  一,崇正学。臣闻圣人主静,君子慎动。陛下盘游无度,流连忘返,动亦过矣。臣愿陛下高拱九重,凝神定虑,屏纷华,斥异端,远佞人,延故老,访忠良。可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而圣学维新,圣政自举。  二,通言路。言路者,国家之命脉也。古者明王导人以言,用其言而显其身。今则不然。臣僚言及时政者,左右匿不以闻。或事关权臣,则留中不出,而中伤以他事。使其不以言获罪,而以他事获罪。由是,虽有安民长策,谋国至计,无因自达。虽必乱之事,不轨之臣,陛下亦何由知?臣愿广开言路,勿罪其出位,勿责其沽名,将忠言日进,聪明日广,乱臣贼子亦有所畏而不敢肆矣。  三,正名号。陛下无故降称大将军、太师、镇国公,远近传闻,莫不惊叹。如此,则谁为天子者?天下不以天子事陛下,而以将军事陛下,天下皆为将军之臣矣。今不削去诸名号,昭上下之分,则体统不正,朝廷不尊。古之天子亦有号称“独夫”,求为匹夫而不得者,窃为陛下惧焉。  四,戒游幸。陛下始时游戏,不出大庭,驰逐止于南内,论者犹谓不可。既而幸宣府矣,幸大同矣,幸太原、榆林矣。所至费财动众,郡县骚然,至使民间夫妇不相保。陛下为民父母,何忍使至此极也?近复有南巡之命。南方之民争先挈妻子避去,流离奔踣,怨讟烦兴。今江、淮大饥,父子兄弟相食。天时人事如此,陛下又重蹙之,几何不流为盗贼也。奸雄窥伺,侍时而发。变生在内,则欲归无路;变生在外,则望救无及。陛下斯时,悔之晚矣。彼居位大臣,用事中官,亲昵群小,夫岂有毫发爱陛下之心哉?皆欲陛下远出,而后得以擅权自恣,乘机为利也。其不然,则亦袖手旁观,如秦、越人不相休戚也。陛下宜翻然悔悟,下哀痛罪己之诏。罢南巡,撤宣府离宫,示不复出。发内帑以振江、淮,散边军以归卒伍。雪已往之谬举,收既失之人心。如是,则尚可为也。  五,去小人。自古未有小人用事不亡国丧身者也。今之小人簸弄威权、贪溺富贵者,实繁有徒。至于首开边事,以兵为戏,使陛下劳天下之力,竭四海之财,伤百姓之心者,则江彬之为也。彬,行伍庸流,凶狠傲诞,无人臣礼。臣但见其有可诛之罪,不闻其有可赏之功。今乃赐以国姓,封以伯爵,托以心腹,付以京营重寄。使其外持兵柄,内蓄逆谋,以成骑虎之势,此必乱之道也。天下切齿怒骂,皆欲食彬之肉。陛下亦何惜一彬,不以谢天下哉!  六,建储贰。陛下春秋渐高,前星未耀,祖宗社稷之托摇摇无所寄。方且远事观游,屡犯不测;收养义子,布满左右。独不能豫建亲贤以承大业,臣以为陛下殆倒置也。伏望上告宗庙,请命太后,旁诹大臣,择宗室亲贤者一人养于宫中,以系四海之望。他日诞生皇子,仍俾出籓,实宗社无疆之福也。  员外郎陆震草疏将谏,见巩疏称叹,因毁己稿,与巩连署以进。帝怒甚,下二人诏狱,复跪午门。众谓天子且出,巩曰:“天子出,吾当牵裾死之。”跪五日,期满,仍系狱。越二十余日,廷杖五十,斥为民。彬使人沿途刺巩,有治洪主事知而匿之,间行得脱。  既归,潜心著述。或米尽,日中未爨,晏如也。尝叹曰:“人生至公卿富贵矣,然不过三四十年。惟立身行道,千载不朽。世人顾往往以此易彼,何也?”  世宗立,召为南京大理丞。疏请稽古正学,敬天勤民,取则尧、舜,保全君子,辩别小人。明年入贺,卒于京师。行人张岳讼其直节,赠大理少卿,赐祭葬。天启初,追谥忠裕。  陆震,字汝亭,兰溪人。受业同县章懋,以学行知名。正德三年进士。除泰和知县。时刘瑾擅政。以逋盐课责县民偿者连数百人,震力白之上官,得免。镇守中官岁征贡絺,为减其额。增筑学舍居诸生,毁淫祠祀忠节。浮粮累民,稽赋籍,得诡寄隐匿者万五千石以补之。建仓县左,储谷待振。亲行乡落,劝课农桑。立保伍法,使民备盗。甓城七里,外为土城十里周之。时发狼兵讨贼,所至扰民。震言于总督,令毋听檥舟,官具粮糗,以次续食,兵行肃然。督捕永丰、新淦贼,以功受赏。抚按交荐,征为兵部主事。泰和人生祠之。  在部,主诸司章奏,与中人忤,改巡紫荆诸关。又以论都御史彭泽、副使胡世宁无罪,忤尚书王琼、陆完。  孝贞皇后崩,武宗至自宣府。既发丧数日,复欲北出。震抗疏曰:“日者,昊天不吊,威降大戚。车驾在狩,群情惶惶。陛下单骑冲雪还宫,百官有司莫不感怆,以为陛下前蔽而今明也。乃者梓宫在殡,遽拟游巡,臣知陛下之心必有蹙然不安者。且陛下即位十有二年矣,十者干之终,十有二者支之终。当气运周会,正修德更新时,顾乃营宣府以为居,纵骑射以为乐,此臣所深惧也。古人君车马游畋之好,虽或有之,至若以外为主,以家为客,挈天下大器、赏罚大柄付之于人,漠然不关意念,此古今所绝无者。伏望勉终丧制,深戒盘游。”不报。  进武选员外郎。已,偕黄巩谏南巡,遂下诏狱。狱中与巩讲《易》九卦,明忧患之道。同系者率处分后事,震独无一言。既杖,创甚,作书与诸子,“吾虽死,汝等当勉为忠孝。吾笔乱,神不乱也”,遂卒。世宗立,赠太常少卿。予祭。  方震等系狱,江彬必欲致之死,绝其饮食。震季子体仁,年十五,变服为他囚亲属,职纳橐饘焉。后有诏录一子官,诸兄让体仁,为漳州通判,有政声。孙可教,由进士历南京礼部侍郎。  夏良胜,字于中,南城人。少为督学副使蔡清所知,曰“子异日必为良臣,当无有胜子者”,遂名良胜。正德二年举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授刑部主事,调吏部,进考功员外郎。  南巡诏下,良胜具疏,与礼部主事万潮、太常博士陈九川连署以进,言:“方今东南之祸,不独江、淮;西北之忧,近在辇毂。庙祀之鬯位,不可以久虚;圣母之孝养,不可以恒旷。宫壶之孕祥,尚可以早图;机务之繁重,未可以尽委。‘镇国’之号,传闻海内,恐生觊觎之阶;边将之属,纳于禁近,讵忘肘腋之患。巡游不已,臣等将不知死所矣。”时舒芬、黄巩、陆震疏已前入。吏部郎中张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陆俸等五十三人继之,礼部郎中姜龙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孙凤等十六人又继之。而医士徐鏊亦以其术谏,略言:“养身之道,犹置烛然,室闭之则坚,风暴之则泪。陛下轻万乘,习嬉娱,跃马操弓,捕鱼玩兽。迩复不惮远游,冒寒暑,涉关河,饍饮不调,餚蔌无择,诚非养生道也。况南方卑湿,尤易致病。乞念宗庙社稷之重,勿事鞍马,勿过醉饱,喜无伤心,怒无伤肝,欲无伤肾,劳无伤脾,就密室之安,违暴风之祸。臣不胜至愿。”诸疏既入,帝与诸幸臣皆大怒,遂下良胜、潮、九川、巩、震、鏊诏狱,芬及衍瑞等百有七人罚跪午门外五日。而大理寺正周叙等十人,行人司副余廷瓚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辂、何遵、蒋山卿连名疏相继上。帝益怒,并下诏狱。俄令叙、廷瓚、大辂等,与良胜等六人,俱跪阙下五日,加梏鋋焉。至晚,仍系狱。诸臣晨入暮出,累累若重囚,道途观者无不泣下。而廷臣自大学士杨廷和、户部尚书石玠疏救外,莫有言者。士民咸愤,争掷瓦砾诟詈之。诸大臣皆恐,入朝不待辨色,请下诏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  是时,天连曀昼晦,禁苑南海子水涌四尺余,桥下七铁柱皆折如斩。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张英曰:“此变征也,驾出必不利。”乃肉袒戟刃于胸,囊土数升,持谏疏当跸道跪哭,即自刺其胸,血流满地。卫士夺其刃,缚送诏狱。问囊土何为?曰:“恐污帝廷,洒土掩血耳。”诏杖之八十,遂死。  芬等百有七人,跪既毕,杖各三十。以芬、衍瑞、俸、龙、凤为倡首,谪于外。余夺俸半岁。良胜等六人及叙、廷瓚、大辂各杖五十,余三十人四十。巩、震、良胜、潮、九川除名。他贬黜有差。鏊戍边。而车驾亦不复出矣。  良胜既归,讲授生徒。世宗立,召复故官。尚书乔宇贤之,奏为文选郎中,公廉多所振拔。“大礼”议起,数偕僚长力争。及席书、张璁、桂萼、方献夫用中旨超擢,又执不可。由是为议礼者所切齿。以久次迁南京太常少卿,未赴,外转。给事中陈洸上书,傅会张璁等议,斥良胜与尚书宇等群结朋党,任情挤排。遂谪良胜茶陵知州。及《明伦大典》成,诏责前郎中良胜胁持庶官,酿祸特深,黜为民。初,良胜辑其部中章奏,名曰《铨司存稿》,凡议礼诸疏具在。为仇家所发,再下狱。论杖当赎,特旨谪戍辽东三万卫。逾五年,卒于戍所。穆宗立,赠太常卿。舒芬等自有传。  万潮,字汝信,进贤人。正德六年进士。由宁国推官入为仪制主事,与芬、良胜、九川称“江西四谏”。世宗立,起故官,历浙江提学副使。久之迁参政,以忤权贵调广西。屡迁陕西左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巡抚延绥,所至著声。  陈九川,字惟濬,临川人。正德九年进士。从王守仁游。寻授太常博士。既削籍,复从守仁卒业。世宗嗣位,召复故官,再迁主客郎中。正贡献名物,节贡使犒赏费数万。会天方国贡玉石,九川简去其不堪者。所求蟒衣,不为奏覆,复怒骂通事胡士绅等。士绅恚,假番人词讦九川及会同馆主事陈邦偁。帝怒,下二人诏狱。而是时张璁、桂萼欲倾费宏夺其位,乃属士绅再讦九川盗贡玉馈宏制带,词连兵部郎中张、锦衣指挥张潮等。帝益怒,并下等诏狱。指挥骆安请摄士绅质讯,给事中解一贯等亦以为言,帝不许。狱成,九川戍镇海卫,邦偁等削籍有差。久之,遇赦放还,卒。  张衍瑞,字元承,汲人。弘治十八年进士。为清丰知县。以执法忤刘瑾,逮下诏狱,几死。瑾诛,得释,官吏部文选郎中。既杖,谪平阳同知。嘉靖初,召还,擢太常少卿。寻卒,赠太仆卿。  姜龙,太仓人,见父《昂传》。孙凤,洛阳人。陆俸,吴县人。周叙,九溪卫人。林大辂,莆田人。蒋山卿,仪真人。皆由进士。山卿游顾璘门,以诗名于时。既杖,凤、俸并谪府同知,叙县丞,大辂州判官,山卿前府都事。世宗立,悉召复故官。凤终副使,俸知府,叙工部尚书,大辂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山卿广西参政。  徐鏊,嘉定人,本高氏子。少孤,依舅京师,冒徐姓,从其业为医,供事内殿。既杖,谪戍乌撒。世宗即位,召还,寻擢御医。鏊性耿介,时朝士多新贵,不知鏊,鏊亦不言前事。一官垂三十年不调。年七十,求致仕。值同县徐学谟为礼部郎中,引见尚书吴山。山阅牍,有谏南巡事,瞿然曰:“此武庙时徐先生耶?何淹也!”两侍郎嫌其老,学谟抗声曰:“鏊虽老,然少与舒状元同患难,为可敬耳。”又久之,始迁院判。自引归,卒年八十三。  时同受杖者,吏部则姚继岩,行人则陶滋、巴思明、李锡、顾可久、邓显麒、熊荣、杨秦、王懋、黄国用、李俨、潘锐、刘黻、张岳,大理寺则寺正金罍,寺副孟庭柯、张士镐、郝凤升、傅尚文、郭五常,评事姚如皋、蔡时,并谪官。世宗立,召还。张英亦得赠官予祭,授弟雄都指挥佥事。  姚继岩,南通州人,张衍瑞同年生也。当迁文选郎中,让衍瑞。嘉靖初,历太常少卿,伏阙争“大礼”。甘贫约,远权势。及卒,不能成丧。  何遵,字孟循,江宁人。家贫,父命之贾,不愿也,去为儒。举正德九年进士。吏部尚书陆完闻其名,使子弟从学。及选台谏,遵引疾曰:“不可因人进也。”授工部主事,榷木荆州。下令税自百金以下减三之一,风涛败赀者勿算。入算者手实其数自识之,藏于郡帑,数日一会所入。比去,不私一钱。  帝将南巡,以进香东岳为词。遵抗言:“淫祠无福。万一宗籓中借口奉迎,潜怀不轨,则福未降而祸已随。”盖指宸濠也。诸权幸见疏,遏勿进。时黄巩等已得罪,遵复与同官林大辂、蒋山卿上疏乞罢南巡,极言江彬怙权倡乱。巩等无罪,愿特宽宥,毋使后世有杀谏臣名。帝怒,下诏狱,廷杖四十。创甚,肢体俱裂,越二日遂卒,年三十四。家贫,僚友助而殓之。  当遵草疏时,家僮前,抱持哭曰:“主纵不自计,独不念老亲幼子乎?”遵执笔从容曰:“:为我谢大人,儿子勿令废学足矣。”死之日,其父方与家人祭墓归,有鸟悲鸣,心异之。或传工部有以言获罪者,父长号曰:“遵死矣!”已而果然。  时先遵受杖死者,刑部主事郾城刘校、照磨汲人刘珏。与遵同死杖下者,陆震而外,大理评事长乐林公黼,行人司副鄱阳余廷瓚,行人盱眙李绍贤、泽州孟阳、玉山詹轼、安陆刘概、祥符李惠。  刘校,字宗道。性至孝。母胡教子严,偶不悦,辄长跪请罪,母悦乃起。正德六年与詹轼、刘概同举进士,授刑部主事。迎父就养,卒于途。校奔赴,抱尸痛哭几绝。面有尘,以舌舐而拭之。及起故官,帝将南巡,刑曹谏疏,校所草也。杖将死,大呼曰:“校无恨,恨不见老母耳!”子元娄,年十一,哭于旁。校曰:“尔读书不多,独不识事君致身义乎?善事祖母及母,毋愧而父。”遂绝。刘珏,由贡士。  林公黼,字质夫。父母丧,三年蔬粥,不入内。正德十二年与李绍贤、李惠同举进士。诸曹谏南巡者,皆罚跪阙前,诸奸又日以危言恫喝,闻者惴惴。以故,户曹不敢出疏,工曹谏者止三人。独大理阖署谏,故帝怒加甚。公黼夜草疏,时闻暗中泣叹声,不顾。比入狱,黄巩与语,叹曰:“吾取友遍天下,乃近遗质夫。古人谓入险不惊,殆斯人乎!”公黼体羸,竟不胜杖而卒。  余廷瓚,字伯献。与孟阳皆正德九年进士。当礼、兵二曹之进谏也,廷瓚亦率其僚陈巡游十不可,通政司独留之。居数日,诸曹已罚跪,疏始上。帝愈怒,掠治尤严。  李绍贤,字崇德。尝颁诏至徐州,监仓中使席班首,绍贤立命撤其席,中使愕然去。比逮系,见中官犹奴视之。  孟阳,字子乾。吏部侍郎春之子。为行人,久不迁,或讽之见当路,阳不可。及是,语诸僚:“此举系社稷安危,一命之士皆与有忧,岂必言官乃当效死?”父春,前巡抚宣府,有军功,忤中官张永罢归。闻子死谏,哭之以诗,语甚悲壮,人争传之。  詹轼,字敬之。为人开爽磊落,善谈论。从父瀚,字汝约,与公黼同举进士。时方为刑部主事,亦以谏受杖。轼死,为经纪其丧以归。嘉靖中,瀚争“大礼”,再受杖。每阴雨创痛,曰:“吾无愧敬之地下,足矣。”积官刑部侍郎。  刘概,字平甫。李惠,字德卿,尚书钺之子。世宗立,赠遵、校尚宝卿,珏刑部主事,公黼、廷瓚太常丞,绍贤御史。各赐祭,录一子入国学。  其以创死稍后者,礼部员外郎慈溪冯泾,验封郎中吴江王銮,行人昌黎王瀚。  冯泾,字伯清,与瀚皆正德九年进士。泾以孝友称。既卒,家贫不能还丧。世宗立,吏部以状闻,赐米二十斛,命有司厚恤其家。  王銮,字汝和。正德六年进士。试政吏部,为尚书杨一清所知,擢文选主事。朝夕扃户,人罕得见。再迁验封郎中。被创,逾年卒。王瀚亦前卒。世宗立,赠御史,赐祭。  当诸曹连章迭谏,江彬怒甚。阴属典诏狱者重其杖,以故诸臣多死。哭声彻禁掖,帝亦为感动,竟罢南巡,诸臣之力也。  嘉靖初,主事仵瑜上疏曰:“正德间,给事、御史挟势凌人,趋权择便,凡朝廷大阙失,群臣大奸恶,缄口不言。一时犯颜敢诤,视死如归,或拷死阙廷,或流窜边塞,皆郎中、员外、主事、评事、行人、照磨、庶吉士,非有言责者。张英本一武夫,抗言就死,行道悲伤。今幸圣皇御极,褒恤忠良,诸给事、御史更何颜复立清明之朝?请加黜罚,以示创惩。”章下吏部。瑜后以争“大礼”杖死,自有传。  赞曰:李文祥、孙磐甫释褐观政,未列庶位;胡爟以下率诸曹尚书郎,或冗散卑末。非司风宪,当言路,以谏诤为尽职也。抗言极论,窜谪接踵,而来者愈多;死相枕籍,而赴蹈恐后。其抵触权幸,指斥乘舆,皆切于安危之至计。若张英陷胸以悟主,徐鏊托术以讽谕,诚心出于忠爱,抑尤人所难能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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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八十-明史

列传第八十 杨慎(王元正)王思(王相)张翀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毛玉(裴绍宗)王时柯(余翱)郑本公张曰韬(胡琼)杨淮(申良)张澯仵瑜臧应奎胡琏余祯李可登安玺殷承叙郭楠俞

列传第七十八-明史

列传第七十八 ○杨廷和梁储蒋冕毛纪石珤兄玠 杨廷和,字介夫,新都人。父春,湖广提学佥事。廷和年十二举于乡。成化十四年,年十九,先其父成进士。改庶吉士,告归娶,还朝授,

列传第七十七-明史

列传第七十七 ○李文祥孙磐徐珪胡爟周时从王雄罗侨叶钊刘天麒戴冠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等何遵刘校等 李文祥,字天瑞,麻城人。祖正芳,山西布政使。父,陕西参政。文祥自幼俊异

列传第七十八

  ○杨廷和梁储蒋冕毛纪石珤兄玠  杨廷和,字介夫,新都人。父春,湖广提学佥事。廷和年十二举于乡。成化十四年,年十九,先其父成进士。改庶吉士,告归娶,还朝授检讨。  廷和为人美风姿,性沉静详审,为文简畅有法。好考究掌故、民瘼、边事及一切法家言,郁然负公辅望。弘治二年进修撰。《宪宗实录》成,以预纂修进侍读。改左春坊左中允,侍皇太子讲读。修《会典》成,超拜左春坊大学士,充日讲官。正德二年由詹事入东阁,专典诰敕。以讲筵指斥佞幸,忤刘瑾,传旨改南京吏部左侍郎。五月迁南京户部尚书。又三月召还,进兼文渊阁大学士,参预机务。明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瑾摘《会典》小误,夺廷和与大学士李东阳等俸二级。寻以成《孝宗实录》功还之。明年加光禄大夫、柱国,迁改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时瑾横益甚,而焦芳、张纟采为中外媾。廷和与东阳委曲其间,小有剂救而已。安化王寘鐇反,以诛瑾为名。廷和等草赦诏,请擢边将仇钺,以离贼党。钺果执寘鐇。会张永发瑾罪,瑾伏诛,廷和等乃复论功,进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予一子中书舍人。  流贼刘六、刘七、齐彦名反,杨一清荐马中锡讨之。廷和言:“中锡,文士也,不任此。”时业已行,果不能平贼。廷和请逮中锡下狱,以陆完代之,而斩故受赇纵贼者参将桑玉。已,又用学士陈霁言,调诸边兵讨河南贼赵鐩等,而荐彭泽为总制。贼平论功,录廷和一子锦衣卫千户。辞,特加少师、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东阳致政,廷和遂为首辅。  张永既去瑾而骄,捕得男子臂龙文者以为功,援故太监刘永诚例,觊封侯。廷和言“永诚从子聚自以战功封伯耳,且非永诚身受之也”,乃止。彭泽将西讨鄢本恕,问计廷和。廷和曰:“以君才,贼不足平,所戒者班师早耳。”泽后破诛本恕等即班师,而余党复蝟起不可制。泽既发复留,乃叹曰:“杨公先见,吾不及也。”  乾清宫灾,廷和请帝避殿,下诏罪己,求直言。因与其僚上疏,劝帝早朝晏罢,躬九庙祭祀,崇两宫孝养,勤日讲。复面奏开言路、达下情、还边兵、革宫市、罢皇店、出西僧、省工作、减织造,凡十余条,皆切至。帝不省。寻以父卒乞奔丧,不许。三请乃许。遣中官护行。旋复起之,三疏辞,始许。阁臣之得终父母丧者,自廷和始也。服甫阕,即召至。帝方猎宣府,使使赐廷和羊酒、银币。廷和疏谢,因请回銮,不报。复与大学士蒋冕驰至居庸,欲身出塞请。帝令谷大用扼关门,乃归。帝命回銮日群臣各制旗帐迎,廷和曰:“此里俗以施之亲旧耳。天子至尊,不敢渎献。”帝再使使谕意,执不从,乃已。  当廷和柄政,帝恒不视朝,恣游大同、宣府、延绥间,多失政。廷和未尝不谏,俱不听。廷和亦不能执奏。以是邑邑不自得,数移疾乞骸骨,帝亦不听。中官谷大用、魏彬、张雄,义子钱宁、江彬辈,恣横甚。廷和虽不为下,然亦不能有所裁禁,以是得稍自安。  御史萧淮发宁王宸濠反谋,钱宁辈犹庇之,诋淮离间。廷和请如宣宗谕赵王故事,遣贵戚大臣赍敕往谕,收其护卫屯田。于是命中官赖义、驸马都尉崔元等往,未至而宸濠反。帝欲帅师亲征,廷和等力阻之。帝乃自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硃寿,统各京边将士南讨。而安边伯许泰为威武副将军、左都督刘晖为平贼将军前驱,镇守、抚、按悉听节制。命廷和与大学士毛纪居守。以乾清、坤宁二宫工成,推恩录一子锦衣卫副千户,辞。时廷和当草大将军征南敕谕,谢弗肯,帝心恚。会推南京吏部尚书刘春理东阁诰敕,以廷和私其乡人,切责之。廷和谢罪,乞罢,不许。少师梁储等请与俱罢,复不许。廷和方引疾不入,帝遂传旨行之。时十四年八月也。帝既南,两更岁朔。廷和颇以镇静持重,为中外所推服。凡请回銮者数十疏,皆不复省。帝归,驻跸通州。廷和等举故事,请帝还大内御殿受俘,然后正宸濠等诛,而帝已不豫。趋召廷和等至通州受事,即行在执宸濠等僇之,驾乃旋。  明年正月,帝郊祀,呕血舆疾归,逾月益笃。时帝无嗣。司礼中官魏彬等至阁言:“国医力竭矣,请捐万金购之草泽。”廷和心知所谓,不应,而微以伦序之说风之,彬等唯唯。三月十四日丙寅,谷大用、张永至阁,言帝崩于豹房。以皇太后命,移殡大内,且议所当立。廷和举《皇明祖训》示之曰:“兄终弟及,谁能渎焉!兴献王长子,宪宗之孙,孝宗之从子,大行皇帝之从弟,序当立。”梁储、蒋冕、毛纪咸赞之。乃令中官入启皇太后,廷和等候左顺门下。顷之,中官奉遗诏及太后懿旨,宣谕群臣,一如廷和请,事乃定。  廷和遂以遗诏令太监张永、武定侯郭勋、安边伯许泰、尚书王宪选各营兵,分布皇城四门、京城九门及南北要害,广卫御史以其属扦掫。传遗命罢威武营团练诸军,各边兵入卫者俱重赉散归镇,革皇店及军门办事官校悉还卫,哈密、土鲁番、佛郎机诸贡使皆给赏遣还国,豹房番僧及少林僧、教坊乐人、南京快马船、诸非常例者,一切罢遣。又以遗诏释南京逮击囚,放遣四方进献女子,停京师不急工务,收宣府行宫金宝归诸内库。中外大悦。时平虏伯江彬拥重兵在肘腋间,知天下恶之,心不自安。其党都督佥事李琮尤狠黠,劝彬乘间以其家众反,不胜则北走塞外。彬犹豫未决。于是廷和谋以皇太后旨捕诛彬,遂与同官蒋冕、毛纪及司礼中官温祥四人谋。张永伺知其意,亦密为备。司礼魏彬者,故与彬有连。廷和以其弱可胁也,因题大行铭旌,与彬、祥及他中官张锐、陈严等为详言江彬反状,以危语怵之。彬心动,惟锐力言江彬无罪,廷和面折之。冕曰:“今日必了此,乃临。”严亦从旁赞决,因俾祥、彬等入白皇太后。良久未报,廷和、冕益自危。顷之,严至曰:“彬已擒矣。”彬既诛,中外相庆。  廷和总朝政几四十日,兴世子始入京师即帝位。廷和草上登极诏书,文书房官忽至阁中,言欲去诏中不便者数事。廷和曰:“往者事龃龉,动称上意。今亦新天子意耶?吾侪贺登极后,当面奏上,问谁欲削诏草者!”冕、纪亦相继发危言,其人语塞。已而诏下,正德中蠹政厘抉且尽。所裁汰锦衣诸卫、内监局旗校工役为数十四万八千七百,减漕粮百五十三万二千余石。其中贵、义子、传升、乞升一切恩幸得官者大半皆斥去。中外称新天子“圣人”,且颂廷和功。而诸失职之徒衔廷和次骨,廷和入朝有挟白刃伺舆旁者。事闻,诏以营卒百人卫出入。帝御经筵,廷和知经筵事。修《武宗实录》,充总裁。廷和先已加特进,一品满九载,兼支大学士俸,赐敕旌谕。至是加左柱国。帝召对者三,慰劳备至。廷和益欲有所发摅,引用正人,布列在位。  给事、御史交章论王琼罪状,下诏狱。琼迫,疏讦廷和以自解。法司当琼奸党律论死,琼力自辨,得减戍边。或疑法司承廷和指者。会石珤自礼部尚书掌詹事府,改吏部,廷和复奏改之掌詹事司诰敕。人或谓廷和太专。然廷和以帝虽冲年,性英敏,自信可辅太平,事事有所持诤。钱宁、江彬虽伏诛,而张锐、张忠、于经、许泰等狱久不决。廷和等言:“不诛此曹,则国法不正,公道不明,九庙之灵不安,万姓之心不服,祸乱之机未息,太平之治未臻。”帝乃籍没其资产。廷和复疏请敬天戒,法祖训,隆孝道,保圣躬,务民义,勤学问,慎命令,明赏罚,专委任,纳谏诤,亲善人,节财用。语多剀切,皆优诏报可。  及议“大礼”,廷和持论益不挠,卒以是忤帝意。先是,武宗崩,廷和草遗诏。言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某,伦序当立。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迎嗣皇帝位。既令礼官上礼仪状,请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翼日,百官三上笺劝进,俟令旨俞允,择日即位。其笺文皆循皇子嗣位故事。世宗览礼部状,谓:“遗诏以吾嗣皇帝位,非为皇子也。”及至京,止城外。廷和固请如礼部所具仪,世宗不听。乃御行殿受笺,由大明门直入,告大行几筵,日中即帝位。诏草言“奉皇兄遗诏入奉宗祧”,帝迟回久之,始报可。越三日,遣官往迎帝母兴献妃。未几,命礼官议兴献王主祀称号。廷和检汉定陶王、宋濮王事授尚书毛澄曰:“是足为据,宜尊孝宗曰‘皇考’,称献王为‘皇叔考兴国大王’,母妃为‘皇叔母兴国太妃’,自称‘侄皇帝’名,别立益王次子崇仁王为兴王,奉献王祀。有异议者即奸邪,当斩。”进士张璁与侍郎王瓚言,帝入继大统,非为人后。瓚微言之,廷和恐其挠议,改瓚官南京。五月,澄会廷臣议上,如廷和言。帝不悦。然每召廷和从容赐茶慰谕,欲有所更定,廷和卒不肯顺帝指。乃下廷臣再议。廷和偕蒋冕、毛纪奏言:“前代入继之君,追崇所生者,皆不合典礼。惟宋儒程颐《濮议》最得义理之正,可为万世法。至兴献王祀,虽崇仁王主之,他日皇嗣繁衍,仍以第二子为兴献王后,而改封崇仁王为亲王,则天理人情,两全无失。”帝益不悦,命博考典礼,务求至当。廷和、冕、纪复言:“三代以前,圣莫如舜,未闻追崇其所生父瞽瞍也。三代以后,贤莫如汉光武,未闻追崇其所生父南顿君也。惟皇上取法二君,则圣德无累,圣孝有光矣。”澄等亦再三执奏。帝留中不下。  七月,张璁上疏谓当继统,不继嗣。帝遣司礼太监持示廷和,言此议遵祖训,据古礼,宜从。廷和曰“秀才安知国家事体”,复持入。无何,帝御文华殿召廷和、冕、纪,授以手敕,令尊父母为帝、后。廷和退而上奏曰:“《礼》谓为所后者为父母,而以其所生者为伯叔父母,盖不惟降其服而又异其名也。臣不敢阿谀顺旨。”仍封还手诏。群臣亦皆执前议。帝不听。迨九月,母妃至京,帝自定仪由中门入,谒见太庙,复申谕欲加称兴献帝、后为“皇”。廷和言:“汉宣帝继孝昭后,谥史皇孙、王夫人曰悼考、悼后,光武上继元帝,钜鹿、南顿君以上立庙章陵,皆未尝追尊。今若加皇字,与孝庙、慈寿并,是忘所后而重本生,任私恩而弃大义,臣等不得辞其责。”因自请斥罢。廷臣诤者百余人。帝不得已,乃以嘉靖元年诏称孝宗为“皇考”,慈寿皇太后为“圣母”,兴献帝、后为本生父母,不称“皇”。  当是时,廷和先后封还御批者四,执奏几三十疏,帝常忽忽有所恨。左右因乘间言廷和恣无人臣礼。言官史道、曹嘉遂交劾廷和。帝为薄谪道、嘉以安廷和,然意内移矣。寻论定策功,封廷和、冕、纪伯爵,岁禄千石,廷和固辞。改廕锦衣卫指挥使,复辞。帝以赏太轻,加廕四品京职世袭,复辞。会满四考,超拜太傅,复四辞而止。特赐敕旌异,锡宴于礼部,九卿皆与焉。  帝颇事斋醮。廷和力言不可,引梁武、宋徽为喻,优旨报纳。江左比岁不登,中官请遣官督织造。工部及给事、御史言之,皆不听,趣内阁撰敕。廷和等不奉命,因极言民困财竭,请毋遣。帝趣愈急,且戒毋渎扰执拗。廷和力争,言:“臣等与举朝大臣、言官言之不听,顾二三邪佞之言是听,陛下能独与二三邪佞共治祖宗天下哉?且陛下以织造为累朝旧例,不知洪武以来何尝有之,创自成化、弘治耳。宪宗、孝宗爱民节财美政非一,陛下不取法,独法其不美者,何也?即位一诏,中官之幸路绌塞殆尽,天下方传诵圣德,今忽有此,何以取信?”因请究拟旨者何人,疑有假御批以行其私者。帝为谢不审,俾戒所遣官毋纵肆而已,不能止也。  廷和先累疏乞休,其后请益力。又以持考献帝议不合,疏语露不平。三年正月,帝听之去。责以因辞归咎,非大臣道。然犹赐玺书,给舆廪邮护如例,申前廕子锦衣卫指挥使之命。给事、御史请留廷和,皆不报。廷和去,始议称孝宗为“皇伯考”。于是,廷和子修撰慎率群臣伏阙哭争,杖谪云南。既而王邦奇诬讦廷和及其次子兵部主事惇、婿修撰金承勋、乡人侍读叶桂章与彭泽弟冲交关请属,俱逮下诏狱。鞫治无状,乃得解。七年,《明伦大典》成,诏定议礼诸臣罪。言廷和谬主《濮议》,自诡门生天子、定策国老,法当僇市,姑削职为民。明年六月卒,年七十一。居久之,帝问大学士李时:“太仓所积几何?”时对曰:“可支数年。由陛下初年诏书裁革冗员所致。”帝慨然曰;“此杨廷和功,不可没也。”隆庆初,复官,赠太保,谥文忠。  初,廷和入阁,东阳谓曰:“吾于文翰,颇有一日之长,若经济事须归介夫。”及武宗之终,卒安社稷者,廷和力也,人以东阳为知言。  弟廷仪,兵部右侍郎。子慎、惇,孙有仁,皆进士。慎自有传。  梁储,字叔厚,广东顺德人。受业陈献章。举成化十四年会试第一,选庶吉士,授编修,寻兼司经局校书。弘治四年,进侍讲。改洗马,侍武宗于东宫。册封安南,却其馈。久之,擢翰林学士,同修《会典》,迁少詹事,拜吏部右侍郎。正德初,改左,进尚书,专典诰敕,掌詹事府。刘瑾摘《会典》小疵,储坐降右侍郎。《孝宗实录》成,复尚书,寻加太子少保,调南京吏部。瑾诛,以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屡加少傅、太子太傅,进建极殿。十年,杨廷和遭丧去,储为首辅。进少师、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时方建乾清、坤宁宫,又营太素殿、天鹅房、船坞,储偕同官靳贵、杨一清切谏。明年春,以国本未定,请择宗室贤者居京师,备储贰之选,皆不报。其秋,一清罢,蒋冕代之。至明年,贵亦罢,毛纪入阁。  帝好微行,尝出西安门,经宿返。储等谏,不听,然犹虑外廷知。是春,从近幸言召百官至左顺门,明告以郊祀毕,幸南海子观猎。储等暨廷臣谏,皆不纳。八月朔,微服从数十骑幸昌平。次日,储、冕、纪始觉,追至沙河不及,连疏请回銮。越十有三日乃旋。储等以国无储副,而帝盘游不息,中外危疑,力申建储之请,亦不报。九月,帝驰出居庸关,幸宣府,命谷大用守关,无纵廷臣出。遂由宣府抵大同,遇寇于应州,几殆。储等忧惧,请回銮益急。章十余上,帝不为动,岁除竟驻宣府。当是时,帝失德弥甚。群小窃权,浊乱朝政,人情惶惶。储惧不克任,以廷和服阕,屡请召之。廷和还朝,储遂让而处其下。凤阳守备中官丘德及镇守延绥、宁夏、大同、宣府诸中官皆乞更敕书兼理民事,帝许之。储等极言不可,弗听。  十三年七月,帝从江彬言,将遍游塞上。托言边关多警,命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硃寿统六师往征,令内阁草敕。阁臣不可,帝复集百官左顺门面谕。廷和、冕在告,储、纪泣谏,众亦泣,帝意不可回。已而纪亦引疾。储独廷争累日,帝竟不听。逾月,帝以“大将军寿”肃清边境,令加封“镇国公”。储、纪上言:“公虽贵,人臣耳。陛下承祖宗业,为天下君,奈何谬自贬损。既封国公,则将授以诰券,追封三代。祖宗在天之灵亦肯如陛下贬损否?况铁券必有免死之文,陛下寿福无疆,何甘自菲薄,蒙此不祥之辞。名既不正,言自不顺。臣等断不敢阿意苟从,取他日戮身亡家之祸也。”不报。帝遂历宣府、大同,直抵延绥。储等疏数十上,悉置不省。  秦王请关中闲田为牧地,江彬、钱宁、张忠等皆为之请。帝排群议许之,命阁臣草制。廷和、冕引疾,帝怒甚。储度不可争,乃上制草曰:“太祖高皇帝著令,兹土不畀籓封。非吝也,念其土广饶,籓封得之,多蓄士马,富而且骄,奸人诱为不轨,不利宗社。王今得地,宜益谨。毋收聚奸人,毋多蓄士马,毋听狂人谋不轨,震及边方,危我社稷,是时虽欲保亲亲不可得已。”帝骇曰:“若是其可虞!”事遂寝。明年,帝将南巡。言官伏阙谏,储、冕、纪亦以为言。会诸曹多谏者,乃止。宁王宸濠反,帝南征,储、冕扈从。在道闻贼灭,连疏请驾旋。抵扬州,帝议南京行郊礼。储、冕计此议行,则回銮益无日,极陈不可,疏三上始得请。帝以宸濠械将至,问处置之宜。储等请如宣宗征高煦故事,罪人既得,即日班师。又因郊期改卜,四方灾异、边警,乞还乘舆。疏八九上,帝殊无还意。是秋,行在有物若豕首堕帝前,色碧,又进御妇人室中,若悬人首状。人情益惊。储、冕危言谏,帝颇心动。而群小犹欲导帝游浙西,泛江、汉。储、冕益惧,手疏跪泣行宫门外,历未至酉。帝遣人取疏入,谕之起。叩头言:“未奉俞旨,不敢起也。”帝不得已,许不日还京,乃叩头出。  帝崩,杨廷和等定策迎兴世子。故事,当以内阁一人与中贵勋戚偕礼官往。廷和欲留蒋冕自助,而虑储老或惮行,乃佯惜储惫老,阻其行。储奋曰:“事孰有大于此者,敢以惫辞!”遂与定国公徐光祚等迎世子安陆邸。既即位,给事中张九叙等劾储结纳权奸,持禄固宠。储三疏求去,命赐敕驰传,遣行人护行,岁给廪隶如制。卒,子钧奏请赠谥。吏部侍郎桂萼等言,储立身辅政,有干公议,因录上两京言官弹章。帝念先朝旧臣,特赠太师,谥文康。  先是,储子次摅为锦衣百户。居家与富人杨端争民田,端杀田主,次摅遂灭端家二百余人。事发,武宗以储故,仅发边卫立功。后还职,累冒功至广东都指挥佥事。  蒋冕,字敬之,全州人。兄昇,南京户部尚书,以谨厚称。冕举成化二十三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弘治十三年,太子出阁,兼司经局校书。正德中,累官吏部左侍郎,改掌詹事府,典诰敕,进礼部尚书,仍掌府事。  冕清谨有器识,雅负时望。十一年命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明年改武英殿,加太子太傅。近幸冒边功,大行升赏,冕及梁储亦廕锦衣世千户。两人力辞,乃改文廕。  帝之以“威武大将军”行边也,冕时病在告,疏谏曰:“陛下自损威重,下同臣子,倘所过诸王以大将军礼见,陛下何辞责之?曩睿皇帝北征,六军官属近三十万,犹且陷于土木。今宿卫单弱,经行边徼,宁不寒心?请治左右引导者罪。”不报。十四年扈帝南征还,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帝崩,与杨廷和协诛江彬。  世宗即位,议定策功,加伯爵,固辞。改廕锦衣世指挥,又辞。乃廕五品文职,仍进一阶。御史张鹏疏评大臣贤否,请罢冕。御史赵永亨诋石珤不可掌铨衡。冕、珤遂求去。朝议不平,诸给事、御史皆言其不可去。帝乃命鸿胪谕留,再下优诏,始起视事。  嘉靖三年遣官织造江南,命冕草敕。冕以江南被灾,具疏请止,帝不从,敕亦久不进。帝责其违慢,冕引罪而止。  “大礼”议起,冕固执为人后之说,与廷和等力争之。帝始而婉谕,继以谯让,冕执议不回。及廷和罢政,冕当国,帝愈欲尊崇所生。逐礼部尚书汪俊以怵冕,而用席书代之,且召张璁、桂萼。物情甚沸,冕乃抗疏极谏曰:“陛下嗣承丕基,固因伦序素定。然非圣母昭圣皇太后懿旨与武宗皇帝遗诏,则将无所受命。今既受命于武宗,自当为武宗之后。特兄弟之名不容紊,故但兄武宗,考孝宗,母昭圣。而于孝庙、武庙皆称嗣皇帝,称臣,称御名,以示继统承祀之义。今乃欲为本生父母立庙奉先殿侧,臣虽至愚,断断知其不可。自古人君嗣位谓之承祧践阼,皆指宗祀而言。《礼》为人后者惟大宗,以大宗尊之统也,亦主宗庙祭祀而言。自汉至今,未有为本生父母立庙大内者。汉宣帝为叔祖昭帝后,止立所生父庙于葬所。光武中兴,本非承统平帝,而止立四亲庙于章陵。宋英宗父濮安懿王,亦止即园立庙。陛下先年有旨,立庙安陆,与前代适同,得其当矣。岂可既奉大宗之祀,又兼奉小宗之祀?夫情既重于所生,义必不专于所后,将孝、武二庙之灵安所托乎!窃恐献帝之灵亦将不能安,虽圣心亦自不能安也。迩者复允汪俊之去,趣张璁、桂萼之来,人心益骇。是日廷议建庙,天本晴明,忽变阴晦,至暮风雷大作。天意如此,陛下可不思变计哉?”因力求去。帝得疏不悦,犹以大臣故,优诏答之。未几,复请罢建庙之议,且乞体,疏中再以天变为言。帝益不悦,遂令驰传归,给月廪、岁夫如制。  冕当正德之季,主昏政乱,持正不挠,有匡弼功。世宗初,朝政虽新,而上下扞格弥甚,冕守之不移。代廷和为首辅仅两阅月,卒龃龉以去,论者谓有古大臣风。《明伦大典》成,落职闲住,久之卒。隆庆初复官,谥文定。  毛纪,字维之,掖县人。成化末,举乡试第一,登进士,选庶吉士。弘治初,授检讨,进修撰,充经筵讲官,简侍东宫讲读。《会典》成,迁侍读。武宗立,改左谕德。坐《会典》小误,降侍读。《孝宗实录》成,擢侍讲学士,为讲官。正德五年进学士,迁户部右侍郎。  十年,由吏部左侍郎拜礼部尚书。乌思藏入贡,其使言有活佛能前知祸福。帝遣中官刘允迎之。携锦衣官百三十,卫卒及私仆隶数千人,刍粮、舟车费以百万计。纪等上言:“自京师至乌思藏二万余里,公私烦费,不可胜言。且自四川雅州出境,过长河西行数月而后至。无有邮驿、村市。一切资费,取办四川。四川连岁用兵,流贼甫平,蛮寇复起。困竭之余,重加此累,恐生意外变。”疏再上,内阁梁储、靳贵、杨一清皆切谏,不报。郊祀毕,请勤朝讲,又以储嗣未建,乞早定大计,亦不听。寻改理诰敕,掌詹事府。十二年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其秋加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帝南征,纪佐杨廷和居守。驾旋,晋少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世宗即位,录定策功,加伯爵,再疏辞免。嘉靖初,帝欲追尊兴献帝,阁臣执奏,忤旨。三年,廷和、冕相继去国。纪为首辅,复执如初。帝欲去本生之称,纪与石珤合疏争之。帝召见平台,委曲谕意,纪终不从。朝臣伏阙哭争者,俱逮系,纪具疏乞原。帝怒,传旨责纪要结朋奸,背君报私。纪乃上言曰:“曩蒙圣谕,国家政事商?隺可否,然后施行。此诚内阁职业也,臣愚不能仰副明命。迩者大礼之议,平台召对,司礼传谕,不知其几似乎商?隺矣。而皆断自圣心,不蒙允纳,何可否之有。至于笞罚廷臣,动至数百,乃祖宗来所未有者,亦皆出自中旨,臣等不得与闻。宣召徒勤,捍格如故。慰留虽切,诘责随加。臣虽有体国之心,不能自尽。宋司马光告神宗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官私非其人也。臣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正,是徒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臣于陛下,敢举以为告。夫要结朋奸,背君报私,正臣平日所痛愤而深疾者。有一于此,罪何止罢黜!今陛下以之疑臣,尚可一日靦颜朝宁间哉。乞赐骸骨归乡里,以全终始。尤望陛下法祖典学,任贤纳谏,审是非,辨忠邪,以养和平之福。”帝衔纪亢直,允其去,驰驿给夫廪如故事。  纪有学识,居官廉静简重。与廷和、冕正色立朝,并为缙绅所倚赖。其代冕亦仅三月。后《明伦大典》成,追论夺官。久之,廷和、冕皆沦丧,纪以恩诏叙复,帝亦且忘之。二十一年,年八十,抚按以闻。诏遣官存问,再赐夫廪。又三年卒。赠太保,谥文简。子渠,进士,太仆卿。  石珤,字邦彦,藁城人。父玉,山东按察使。珤与兄玠同举成化末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数谢病居家。孝宗末,始进修撰。正德改元,擢南京侍读学士。历两京祭酒,迁南京吏部右侍郎。召改礼部,进左侍郎。武宗始游宣府,珤上疏力谏,不报。改掌翰林院事。廷臣谏南巡,祸将不测,珤疏救之。十六年拜礼部尚书,掌詹事府。  世宗立,代王琼为吏部尚书。自群小窃柄,铨政混浊。珤刚方,谢请托,诸犯清议者多见黜,时望大孚,而内阁杨廷和有所不悦。甫二月,复改掌詹事府,典诰敕。嘉靖元年遣祀阙里及东岳。事竣还家,屡乞致仕。言官以珤望重,交章请留,乃起赴官。  三年五月,诏以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帝欲以奉先殿侧别建一室祀献帝,珤抗疏言其非礼。及廷臣伏阙泣争,珤与毛纪助之。无何,“大礼”议定,纪去位。珤复谏曰:“大礼一事已奉宸断,无可言矣。但臣反复思之,终有不安于心者。心所不安而不以言,言恐触忤而不敢尽,则陛下将焉用臣,臣亦何以仰报君父哉?夫孝宗皇帝与昭圣皇太后,乃陛下骨肉至亲也。今使疏贱谗佞小人辄行离间,但知希合取宠,不复为陛下体察。兹孟冬时享在迩,陛下登献对越,如亲见之,宁不少动于中乎?夫事亡如事存。陛下承列圣之统,以总百神,临万方,焉得不加慎重,顾听细人之说,干不易之典哉?”帝得奏不悦,戒勿复言。  明年建世庙于太庙东。帝欲从何渊言,毁神宫监,伐林木,以通辇道。给事中韩楷,御史杨秦、叶忠等交谏,忤旨夺俸。给事中卫道继言之,贬秩调外。珤复抗章,极言不可,弗听。及世庙成,帝欲奉章圣皇太后谒见,张璁、桂萼力主之。礼官刘龙等争不得,诸辅臣以为言,帝不报,趣具仪。珤乃上疏曰:“陛下欲奉皇太后谒见世庙,臣窃以为从令固孝,而孝有大于从令者。臣诚不敢阿谀以误君上。窃惟祖宗家法,后妃已入宫,未有无故复出者。且太庙尊严,非时享祫祭,虽天子亦不轻入,况后妃乎?璁辈所引庙见之礼,今奉先殿是也。圣祖神宗行之百五十年,已为定制,中间纳后纳妃不知凡几,未有敢议及者,何至今日忽倡此议?彼容悦佞臣岂有忠爱之实,而陛下乃欲听之乎?且阴阳有定位,不可侵越。陛下为天地百神之主,致母后无故出入太庙街门,是坤行乾事,阴侵阳位,不可之大者也。臣岂不知君命当承,第恐上累圣德,是以不敢顺旨曲从,以成君父之过,负覆载之德也。”奏入,帝大愠。  珤为人清介端亮,孜孜奉国。数以力行王道,清心省事,辨忠邪,敦宽大,毋急近效为帝言。帝见为迂阔,弗善也。议“大礼”时,帝欲援以自助,而珤据礼争,持论坚确,失帝意,璁、萼辈亦不悦。璁、萼朝夕谋辅政,攻击费宏无虚日,以珤行高,不能有所加。至明年春,奸人王邦奇讦杨廷和,诬珤及宏为奸党,两人遂乞归。帝许宏驰驿,而责珤归怨朝廷,失大臣谊,一切恩典皆不予。归,装襆被车一辆而已。都人叹异,谓自来宰臣去国,无若珤者。自珤及杨廷和、蒋冕、毛纪以强谏罢政,迄嘉靖季,密勿大臣无进逆耳之言者矣。  珤加官,自太子太保至少保。七年冬卒,谥文隐。隆庆初,改谥文介。  玠,字邦秀。弘治中,由汜水知县召为御史。出核大同军储,按甘肃及陕西,所条上边务,悉中机宜,为都御史戴珊所委寄。尝因灾异劾南京刑部尚书翟瑄以下二十七人。  正德中,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召拜兵部右侍郎。海西部长数犯边,泰宁三卫与别部相攻,久缺贡市,遣玠以左侍郎兼佥都御史往辽东巡视。出关抚谕,皆受约束。帝大喜,玺书嘉劳,召还。左都御史陆完迁,廷推代者,三上悉不用,最后推玠,乃以为右都御史掌院事。御史李隐劾玠夤缘,不报。十年拜户部尚书。中官史大镇云南,请独领银场务。杜甫镇湖广,请借盐船税银为进贡资。刘德守凉州,请带食茶六百引。玠皆执不可。西僧阐教王请船三百艘贩载食盐,玠极言其害。帝初出居庸,玠切谏。及在宣府,需银百万两,玠持不可。帝弗从,乃进其半。王琼欲以哈密事害彭泽,玠独廷誉之。奸民欲牟盐利者,贿硃宁为请,玠不可,连章执奏。廷臣谏南巡跪阙下,诸大臣莫敢言,玠独论救。群小激帝怒,严旨责令自陈,遂引疾去。赐敕驰传给廪隶如故事。家居二年卒,赠太子少傅。  玠有操行,居官亦持正。其为都御史时,胡世宁论宁王,玠与李士实请罪世宁,以是为人所讥。  赞曰:武宗之季,君德日荒,嬖幸盘结左右。廷和为相,虽无能改于其德,然流贼炽而无土崩之虞,宗籓叛而无瓦解之患者,固赖庙堂有经济之远略也。至其诛大奸,决大策,扶危定倾,功在社稷,即周勃、韩琦殆无以过。储虽蒙物议,而大节无玷。蒋冕、毛纪、石珤,清忠鲠亮,皆卓然有古大臣风。自时厥后,政府日以权势相倾。或脂韦淟涊,持禄自固。求如诸人,岂可多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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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七 儒学二

  胡长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当唐之季,其先自天台来徙。宋南渡后,以进士科发身者十人就是个人的组织的类。因此,国家必然要强制个人,个人在,持节分符,先后相望。曾祖襜,钦州司法参军,脱略豪隽,轻赀急施,人以郑庄称之。祖岩,起嘉定甲戌进士,知福州闽县事,卓行危论,奇文瑰句,端平、嘉定间,士大夫皆自以为不可及。其在江西幕府,平赣州之难于指顾之顷,全活数十万人。父居仁,淳祐丁未进士,知台州军州事,文辞政事,亦绝出于四方。至长孺,其学益大振,《九经》、诸史,下逮百氏,名、墨、纵横,旁行敷落,律令章程,无不包罗而揆序之。咸淳中,外舅徐道隆为荆湖四川宣抚参议官,长孺从之入蜀,铨试第一名,授迪功郎、监重庆府酒务。俄用制置使硃?孙之辟,兼总领湖广军马钱粮所佥?,与高彭、李湜、梅应春等,号南中八士。已而复拜福宁州倅之命,会宋亡,退栖永康山中。

  至元二十五年,诏下求贤,有司强起之,至京师,待诏集贤院。既而召见内殿,拜集贤修撰,与宰相议不合,改教授扬州。元贞元年,移建昌,适录事阙官,檄长孺摄之。程文海方贵显,其家气焰薰灼,即违法,人不敢呵问,其树外门,侵官道,长孺亟命撤之。至大元年,转台州路宁海县主簿,阶将仕佐郎。大德丁未,浙东大昆,戊申,复无麦,民相枕死。宣慰同知脱欢察议行赈荒之令,敛富人钱一百五十万给之,至县,以余钱二十五万属长孺藏去,乃行旁州。长孺察其有乾没意,悉散于民。阅月再至,索其钱,长孺抱成案进曰:“钱在是矣。”脱欢察怒曰:“汝胆如山耶!何所受命,而敢无忌若此!”长孺曰:“民一日不食,当有死者,诚不及以闻,然官书具在,可征也。”脱欢察虽怒,不敢问。县有铜岩,恶少年狙伺其间,恆出钞道,为过客患,官不能禁。长孺伪衣商人服,令苍头负货以从,阴戒驺卒十人蹑其后。长孺至,岩中人突出要之,长孺方逊辞以谢,驺卒俄集,皆成擒,俾尽逮其党置于法,夜行无虞。民荷溺器粪田,偶触军卒衣,卒抶伤民,且碎器而去,竟不知主名。民来诉,长孺阳怒其诬,械于市,俾左右潜侦之,向抶者过焉,戟手称快,执诣所隶,杖而偿其器。群妪聚浮屠庵,诵佛书为禳祈,一妪失其衣,适长孺出乡,妪讼之。长孺以牟麦置群妪合掌中,命绕佛诵书如初,长孺闭目叩齿,作集神状,且曰:“吾使神监之矣,盗衣者行数周,麦当芽。”一妪屡开掌视,长孺指缚之,还所窃衣。长孺白事帅府归,吏言有奸事屡问弗伏者,长孺曰:“此易易尔。”夜伏吏案下,黎明,出奸者讯之,辞愈坚,长孺佯谓令长曰:“颇闻国家有诏,盍迎之。”叱隶卒缚奸者东西楹,空县而出,庭无一人。奸者相谓曰:“事至此,死亦无承,行将自解矣。”语毕,案下吏哗而出,奸者惊,咸叩头服罪。永嘉民有弟质珠步摇于兄者,赎焉,兄妻爱之,绐以亡于盗,屡讼不获直,往告长孺,长孺曰:“尔非吾民也。”叱之去。未几,治盗,长孺嗾盗诬兄受步摇为赃,逮兄赴官,力辨数弗置,长孺曰:“尔家信有是,何谓诬耶!”兄仓皇曰:“有固有之,乃弟所质者。”趣持至验之,呼其弟示曰:“得非尔家物乎?”弟曰:“然。”遂归焉。其行事多类此,不能尽载。延祐元年,转两浙都转运盐使司长山场盐司丞,阶将仕郎,未上,以病辞,不复仕,隐杭之虎林山以终。

  长孺初师青田余学古,学古师王梦松,梦松亦青田人,传龙泉叶味道之学,味道则硃熹弟子也。渊源既正,长孺益行四方,访求其旨趣,始信涵养用敬为最切,默存静观,超然自得,故其为人,光明宏伟,专务明本心之学,慨然以孟子自许。唯恐斯道之失其传,诱引不倦,一时学者慕之,有如饥渴之于食饮。方岳大臣与郡二千石,聘致庠序,敷绎经义,环听者数百人。长孺为言:“人虽最灵,与物同产,初无二本。”皆跃跃然兴起,至有太息者。为辞章有精魄,金舂玉撞,壹发其和平之音,海内来求者,如购拱璧,碑版焜煌,照耀四裔,苟非其人,虽一金易一字,毅然不与。乡闱取士,屡司文衡,贵实贱华,文风为之一变。  晚寓武林,病喘上气者颇久。一旦具酒食,与比邻别,云将返故乡,门人有识其微意者,问曰:“先生精神不衰,何为遽欲观化乎?”长孺曰:“精神与死生,初无相涉也。”就寝,至夜半,喘忽止,其子驹排户视之,则正衣冠坐逝矣。年七十五。所著书有《瓦缶编》、《南昌集》、《宁海漫抄》、《颜乐斋稿》行于世。

  其从兄之纲、之纯,皆以经术文学名。之纲字仍仲,尝被荐书。其于声音字画之说,自言独造其妙,惜其书不传。之纯字穆仲,咸淳甲戌进士,践履如古独行者,文尤明洁可诵。人称之为三胡云。

  熊朋来,字与可,豫章人。宋咸淳甲戌,登进士第第四人,授从仕郎、宝庆府佥书判官?公事,未上而宋亡。世祖初得江南,尽求宋之遗士而用之,尤重进士,以故相留梦炎为尚书,召甲戌状元王龙泽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朋来,龙泽榜下进士,而声名不在龙泽下,然不肯表襮苟进,隐处州里间,生徒受学者,常百数十人。取硃子《小学》书,提其要领以示之,学者家传其书,几遍天下。豫章为江西会府,行中书省、提刑按察司皆在焉,凡居是官者,多朝廷名公卿,皆以宾礼延见。廉希宪之子惇为参知政事,以师礼事朋来,终身称门人。刘宣为提刑按察使,尤加礼敬。朋来和而不肆,介而不狷,与群贤讲论经义无虚日,儒者咸倚以为重焉。  会朝廷遣治书侍御史王构铨外选于江西,于是参政徐琰、李世安列荐朋来为闽海提举儒学官,使者报闻,而朝廷以东南儒学之士唯福建、庐陵最盛,特起朋来连为两郡教授。所至,考古篆籀文字,调律吕,协歌诗,以兴雅乐,制器定辞,必则古式,学者化焉。既满考,以常格调建安县主簿,不赴。晚以福清州判官致仕,朋来视之,漠如也。四方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为天慵先生。每燕居,鼓瑟而歌以自乐。尝著《瑟赋》二篇,学者争传诵之。门人归之者日盛,旁近舍皆满,至不能容。朋来恳恳为说经旨文义,老益不倦。得其所指授者,多为闻人。

  延祐初,诏以进士科取士,时科举废已久,有司咸不知其典故,以不称明诏为惧,行省官主其事者,谘问于朋来,动中轨度,因以申请,四方得遵用之。及请为考试官,则曰:“应试者十九及吾门,不可。”其后江浙、湖广,皆卑词致礼,请为主文,朋来屡往应之。及对大廷,其所选士居天下三之一焉。

  初,朋来以《周礼》首荐乡郡,而元制,《周官》不与设科,治《戴记》者又鲜,朋来屡以为言。盖朋来之学,诸经中《三礼》尤深,是以当世言礼学者,咸推宗之。至治中,英宗始采用古礼,亲御衮冕祠太庙,锐意于制礼作乐之事,翰林学士元明善,扬言于朝,以朋来为荐,未及召而卒,年七十八。

  朋来动止有常,喜怒不形于色,接宾客,人人各自以得其意。有家集三十卷,其大者明乎礼乐之事,关于世教,其余若天文、地理、方技、名物、度数,靡不精究。

  子太古,乡贡进士。

  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庆元奉化州人。七岁学古诗文,多奇语。稍长,从里师习词赋,辄弃不肯为。咸淳中,入太学,以三舍法升内舍生,既而试礼部第十人,登进士乙科,教授建康府。后迁临安教授,行户部掌故,皆不就。大德八年,表元年已六十余,执政者荐于朝,起家拜信州教授,再调教授婺州,以疾辞。

  初,表元闵宋季文章气萎篸而辞骫蔟,蔟弊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四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以文学师表一代,表元皆从而受业焉。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深雅洁,化陈腐为神奇,蓄而始发,间事摹画,而隅角不露,施于人者多,尤自秘重,不妄许与。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唯表元而已。

  其门人最知名者曰袁桷,桷之文,其体裁议论,一取法于表元者也。

  表元晚年,翰林集贤以修撰、博士二职论荐,而老疾不可起,年六十七卒。有《剡源集》行于世。

  当表元时,有四明任士林者,亦以文章知名云。  牟应龙,字伯成,其先蜀人,后徙居吴兴。祖子才仕宋,赠光禄大夫,谥清忠。父巘,为大理少卿。应龙幼警敏过人,日记数千言,文章有浑厚之气。应龙当以世赏补京官,尽让诸从弟,而擢咸淳进士第。时贾似道当国,自儗伊、周,谓马廷鸾曰:“君故与清忠游,其孙幸见之,当处以高第。”应龙拒之不见。及对策,具言上下内外之情不通、国势危急之状,考官不敢置上第。调光州定城尉,应龙曰:“昔吾祖对策,以直言忤史弥远,得洪雅尉,今固当尔,无愧也。”沿海制置司辟为属,以疾辞不仕,而宋亡矣。故相留梦炎事世祖,为吏部尚书,以书招之,曰:“苟至,翰林可得也。”应龙不答。已而起家教授溧阳州,晚以上元县主簿致仕。初,宋亡时,大理卿已退不任事,一门父子,自为师友,讨论经学,以义理相切磨,于诸经皆有成说,惟《五经音考》盛行于世。应龙为文,长于叙事,时人求其文者,车辙交于门,以文章大家称于东南,人儗之为眉山苏氏父子,而学者因应龙所自号,称之曰隆山先生。泰定元年卒,年七十八。

  郑滁孙,字景欧,处州人。宋景定间,登进士第,知温州乐清县,累历宗正丞、礼部郎官。至元三十年,有以滁孙名荐者,世祖召见,授集贤直学士。寻升侍讲学士,又升学士。乞致仕,归田里。  弟陶孙,字景潜,亦登进士第,监西岳祠。先,陶孙征至阙,奏对称旨,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会纂修国史至宋德祐末年事,陶孙曰:“臣尝仕宋,宋是年亡,义不忍书,书之非义矣。”终不书,世祖嘉之。升应奉翰林文字,后出为江西儒学提举。

  滁孙兄弟在当时,最号博洽,儒学之士翕然推之。隆福宫以其兄弟前朝士,乃制衣亲赐,人以为异遇焉。滁孙所著,有《大易法象通赞》、《周易记玩》等书。陶孙有文集若干卷。

  陈孚,字刚中,台州临海人。幼清峻颖悟,读书过目辄成诵,终身不忘。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统赋》,江浙行省为转闻于朝,署上蔡书院山长,考满,谒选京师。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书再使安南,选南士为介,朝臣荐孚博学有气节,调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摄礼部郎中,为曾副。陛辞,赐五品服,佩金符以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世子陈日燇以忧制不出郊,遣陪臣来迎,又不由阳明中门入,曾与孚回馆,致书诘日燇以不庭之罪,且责日燇当出郊迎诏,及讲新朝尚右之礼,往复三书,宣布天子威德,辞直气壮,皆孚笔也。其所赠,孚悉却之。详见《梁曾传》中。使还,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帝方欲置之要地,而廷臣以孚南人,且尚气,颇嫉忌之,遂除建德路总管府治中,再迁治中衢州,所至多著善政。秩满,复请为乡郡,特授奉直大夫、台州路总管府治中。大德七年,诏遣奉使宣抚循行诸道。时台州旱,民饥,道殣相望,江浙行省檄浙东元帅脱欢察兒发粟赈济,而脱欢察兒怙势立威,不恤民隐,驱胁有司,动置重刑,孚曰:“使吾民日至莩死不救者,脱欢察兒也。”遂诣宣抚使,诉其不法蠹民事一十九条。宣抚使按实,坐其罪,命有司亟发仓赈饥,民赖以全活者众,而孚亦以此致疾,卒于家,年六十四。

  孚天材过人,性任侠不羁,其为诗文,大抵任意即成,不事雕斫,有文集行于世。

  子遘,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致仕。女长妫,适藁城董士楷,太常礼仪院太祝宗缉之母也;末檀,适同里韩戒之,行枢密院经历谏之母也。俱有贞节,朝廷旌表其门闾。  攸州冯子振,其豪俊与孚略同,孚极敬畏之,自以为不可及。子振于天下之书,无所不记。当其为文也,酒酣耳热,命侍史二三人,润笔以俟,子振据案疾书,随纸数多寡,顷刻辄尽。虽事料醲郁,美如簇锦,律之法度,未免乖剌,人亦以此少之。  董朴,字太初,顺德人。自幼强记,比冠,师事乐舜咨、刘道济,幡然有求道之志。至元十六年,用提刑按察使荐,起家为陕西知法官。未几,以亲老归养。寻召为太史院主事,复辞不赴。皇庆初,朴年已逾八十,诏以翰林修撰致仕。延祐三年,无疾而终,年八十有五。

  朴所为学,自《六经》及孔、孟微言,与凡先儒所以开端阐幽者,莫不研极其旨而会通之,故其心所自得,往往有融贯之妙。其事亲孝,与人交,智愚贵贱,一待以诚,或有犯之者,夷然不与之校。中山王结曰:“朴之学,造诣既深,充养交至;其为人,清而通,和而介,君子人也。”朴家近龙冈,学者因称之曰龙冈先生云。

  杨载,字仲弘,其先居建之浦城,后徙杭,因为杭人。少孤,博涉群书,为文有跌宕气。年四十,不仕,户部贾国英数荐于朝,以布衣召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与修《武宗实录》,调管领系官海船万户府照磨,兼提控案牍。延祐初,仁宗以科目取士,载首应诏,遂登进士第,授承务郎、饶州路同知浮梁州事,迁儒林郎、宁国路总管府推官以卒。

  初,吴兴赵孟頫在翰林,得载所为文,极推重之。由是载之文名,隐然动京师,凡所撰述,人多传诵之。其文章一以气为主,博而敏,直而不肆,自成一家言。而于诗尤有法,尝语学者曰:“诗当取材于汉、魏,而音节则以唐为宗。”自其诗出,一冼宋季之陋。

  建康之上元有杨刚中,字志行,自幼厉志操,及为江东宪府照磨,风采凛凛,有足称者。其为文,奇奥简涩,动法古人,而不屑为世俗平凡语。元明善极叹异之。仕至翰林待制而卒。有《霜月集》行于世。

  其甥李桓,字晋仲,同郡人,由乡贡进士,累迁江浙儒学副提举。亦以文鸣江东,纡余丰润,学者多传之。载与刚中同辈行,而桓则稍后云。

  刘诜,字桂翁,吉安之庐陵人。性颖悟,幼失父,知自树立。年十二,作为科场律赋论策之文,蔚然有老成气象,宋之遗老巨公一见即以斯文之任期之。既冠,重厚醇雅,素以师道自居,教学者有法,声誉日隆。江南行御史台屡以教官馆职、遗逸荐,皆不报。诜为文,根柢《六经》,躏跞诸子百家,融液今古,而不露其踔厉风发之状。四方求文者,日至于门。其所为诗文,曰《桂隐集》。桂隐,诜所号也。至正十年卒,年八十三。

  同郡龙仁夫,字观复。刘岳申,字高仲。其文学皆与诜齐名,有集行世。而仁夫之文,尤奇逸流丽,所著《周易集传》多发前儒之所未发。岳申用荐者为辽阳儒学副提举,仁夫江浙儒学副提举,皆不就。

  韩性,字明善,绍兴人。其先家安阳,宋司徒兼侍中魏忠献王琦,其八世祖也。高祖左司郎中膺胄,扈从南渡,家于越。性天资警敏,七岁读书,数行俱下,日记万言。九岁通《小戴礼》,作大义,操笔立就,文意苍古,老生宿学,皆称异焉。及长,博综群籍,自经史至诸子百氏,靡不极其津涯,究其根柢,而于儒先性理之说,尤深造其阃域。其为文辞,博达俊伟,变化不测,自成一家言。四方学者,受业其门,户外之履,至无所容。延祐初,诏以科举取士,学者多以文法为请,性语之曰:“今之贡举,悉本硃熹私议,为贡举之文,不知硃氏之学,可乎?《四书》、《六经》,千载不传之学,自程氏至硃氏,发明无余蕴矣,顾行何如耳。有德者必有言,施之场屋,直其末事,岂有他法哉!”凡经其口授指画,不为甚高论而义理自胜,不期文之工而不能不工,以应有司之求,亦未始不合其绳尺也。士有一善,必为之延誉不已,及辨析是非,则毅然有不可犯之色。  性出无舆马仆御,所过,负者息肩,行者避道。巷夫街叟,至于童稚厮役,咸称之曰“韩先生、韩先生”云。宪府尝举为教官,谢曰:“幸有先人之敝庐可庇风雨,薄田可具饘粥,读书砥行,无愧古人足矣,禄仕非所愿也。”受而不赴。暮年愈自韬晦,然未尝忘情于斯世,郡之良二千石政事有所未达,辄往咨访,性从容载导,洞中肯綮,裨益者多。

  天历中,赵世延以性名上闻。后十年,门人李齐为南台监察御史,力举其行义,而性已卒矣。年七十有六。卒后,南台御史右丞月鲁不花,尝学于性,言性法当得谥,朝廷赐谥庄节先生。其所著有《礼记说》四卷,《诗音释》一卷,《书辨疑》一卷,《郡志》八卷,文集十二卷。

  当性时,庆元有程端礼、端学兄弟者。端礼,字敬叔,幼颖悟纯笃,十五岁,能记诵《六经》,晓析大义。庆元自宋季皆尊尚陆九渊氏之学,而硃熹氏学不行于庆元。端礼独从史蒙卿游,以传硃氏明体达用之指,学者及门甚众。所著有《读书工程》,国子监以颁示郡邑校官,为学者式。仕为衢州路儒学教授。卒年七十五。端学,字时叔,通《春秋》,登至治辛酉进士第,授仙居县丞,寻改国子助教。动有师法,学者以其刚严方正,咸严惮之。迁太常博士,命未下而卒。后以子徐贵,赠礼部尚书。所著有《春秋本义》三十卷,《三传辨疑》二十卷,《春秋或问》十卷。

  吴师道,字正传,婺州兰溪人。自羁狖知学,即善记览。工词章,才思涌溢,发为歌诗,清丽俊逸。弱冠,因读宋儒真德秀遗书,乃幡然有志于为己之学,刮摩淬砺,日长月益,尝以持敬致知之说质于同郡许谦,谦复之以理一分殊之旨,由是心志益广,造履益深,大抵务在发挥义理,而以辟异端为先务。登至治元年进士第,授高邮县丞,明达文法,吏不敢欺。再调宁国路录事。会岁大旱,饥民仰食于官者三十三万口,师道劝大家得粟三万七千六百石,以赈饥民;又言于部使者,转闻于朝,得粟四万石、钞三万八千四百锭赈之,三十余万人赖以存活。迁池州建德县尹。郡学有田七百亩,为豪民所占,郡下其事建德,俾师道究治之,即为按其图籍,悉以归于学。建德素少茶,而榷税尤重,民以为病,即为极言于所司,榷税为减。中书左丞吕思诚、侍御史孔思立列荐之,召为国子助教,寻升博士。其为教,一本硃熹之旨,而遵许衡之成法,六馆诸生,人人自以为得师。丁内忧而归,以奉议大夫、礼部郎中致仕,终于家。所著有《易诗书杂说》、《春秋胡传附辨》、《战国策校注》、《敬乡录》,及文集二十卷。

  师道同郡又有王余庆,字叔善,仕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亦以儒学名重当世云。  陆文圭,字子方,江阴人。幼而颖悟,读书过目成诵,终身不忘。博通经史百家,及天文、地理、律历、医药、算数之学。宋咸淳初,文圭年十八,以《春秋》中乡选。宋亡,隐居城东,学者称之曰墙东先生。延祐设科,有司强之就试,凡一再中乡举。文圭为文,融会经传,纵横变化,莫测其涯际,东南学者,皆宗师之。朝廷数遣使驰币聘之,以老疾,不果行。卒年八十五。  文圭为人,刚明超迈,以奇气自负。于地理考核甚详,凡天下郡县沿革、人物土产,悉能默记,如指诸掌。先属纩一日,语门人曰:“以数考之,吾州二十年后必有兵变,惨于五代、建炎,吾死,当葬不食之地,勿封勿树,使人不知吾墓,庶无暴骨之患。”其后江阴之乱,冢墓尽发,人乃服其先知。有《墙东类稿》二十卷。

  文圭同里有梁益者,字友直,其先福州人。博洽经史,而工于文辞。其教人,以变化气质为先务,学徒不远千里从之。自文圭既卒,浙以西称学术醇正、为世师表者,惟益而已。益所著书,有《三山稿》、《诗绪余》、《史传姓氏纂》,又有《诗传旁通》,发挥硃熹氏之学为精。年五十六卒。

  周仁荣,字本心,台州临海人。父敬孙,宋太学生。初,金华王柏以硃熹之学主台之上蔡书院,敬孙与同郡杨珏、陈天瑞、车若水、黄超然、硃致中、薛松年师事之,受性理之旨。敬孙尝著《易象占》、《尚书补遗》、《春秋类例》。仁荣承其家学,又师珏、天瑞,治《易》、《礼》、《春秋》,而工为文章。用荐者署美化书院山长。美化在处州万山中,人鲜知学,仁荣举行乡饮酒礼,士俗为变。后辟江浙行省掾史,省臣皆呼先生,不以吏遇之。泰定初,召拜国子博士,迁翰林修撰,升集贤待制。奉旨代祀岳渎,至会稽,以疾作,不复还朝。卒,年六十有一。其所教弟子多为名人,而泰不华实为进士第一。

  其弟仔肩,字本道,以《春秋》登延祐五年进士第,终奉议大夫、惠州路总管府判官。与其兄俱以文学名。

  仁荣同郡有孟梦恂者,字长文,黄岩人。与仁荣同师事杨珏、陈天瑞。梦恂讲解经旨,体认精切,务见行事,四方游从者皆服焉。部使者荐其行义,署本郡学录。至正十三年,以设策御寇救乡郡有功,授登仕郎、常州路宜兴州判官,未受命而卒,年七十四。朝廷赐谥号曰康靖先生。所著有《性理本旨》、《四书辨疑》、《汉唐会要》、《七政疑解》,及《笔海杂录》五十卷。  陈旅,字众仲,兴化莆田人。先世素以儒学称。旅幼孤,资禀颖异。其外大父赵氏学有源委,抚而教之,旅得所依,不以生业为务,惟笃志于学,于书无所不读。稍长,负笈至温陵,从乡先生傅古直游,声名日著。用荐者为闽海儒学官,适御史中丞马雍古祖常使泉南,一见奇之,谓旅曰:“子,馆阁器也,胡为留滞于此!”因相勉游京师。既至,翰林侍讲学士虞集见其所为文,既然叹曰:“此所谓我老将休,付子斯文者矣。”即延至馆中,朝夕以道义学问相讲习,自谓得旅之助为多。与祖常交口游誉于诸公间,咸以为旅博学多闻,宜居师范之选,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又力荐之,除国子助教。居三年,考满,诸生不忍其去,请于朝,再任焉。元统二年,出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迁国子监丞,阶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

  旅于文,自先秦以来,至唐、宋诸大家,无所不究,故其文典雅峻洁,必求合于古作者,不徒以徇世好而已。有文集十四卷。

  旅平生于师友之义尤笃,每感虞集为知己。其在浙江时,集归田已数载,岁且大比,请于行省参知政事孛术鲁翀,亲奉书币,请集主文乡闱,欲为问候计,乃冲冒炎暑,千里访集于临川。集感其来,留旬日而别,惓藐以斯文相勉,惨然若将永诀焉。集每与学者语,必以旅为平生益友也。一日,梦旅举杯相向曰:“旅甚思公,亦知公之不忘旅也,但不得见尔。”既而闻旅卒,集深悼之。

  同时有程文、陈绎曾者,皆名士。文字以文,徽州人,仕至礼部员外郎。作文明洁而精深,集亦多称之。绎曾字伯敷,处州人。为人虽口吃,而精敏异常,诸经注疏,多能成诵。文辞汪洋浩博,其气烨如也。官至国子助教。论者谓二人皆与旅相伯仲云。

  李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少博学,笃志复古,隐居雁荡山五峰下,四方之士,远来受学,名誉日闻,泰不华以师事之,南行台监察御史阖辞屡荐居馆阁。至正七年,诏征隐士,以秘书监著作郎召,与完者图、执礼哈琅、董立同应诏赴京师,见帝于宣文阁,进《孝经图说》,帝大悦,赐上尊。明年,升文林郎、秘书监丞。卒于官,年五十三。

  孝光以文章负名当世,其文一取法古人,而不趋世尚,非先秦、两汉语,弗以措辞。有文集二十卷。

  宇文公谅,字子贞,其先成都人,父挺祖,徙吴兴,今为吴兴人。公谅通经史百氏言,弱冠,有操行。嘉兴富民延为子弟师,夜将半,闻有叩门者,问之,乃一妇人,公谅厉声叱去之。翌日,即以他事辞归,终不告以其故。至顺四年,登进士第,授徽州路同知婺源州事。丁内艰,改同知余姚州事。夏不雨,公谅出祷辄应,岁以有年,民颂之,以为别驾雨。摄会稽县,申明冤滞,所活者众。省檄察实松江海涂田,公谅以潮汐不常,后必贻患,请一概免科,省臣从之。迁高邮府推官,未几,除国子助教,日与诸生辩析诸经,六馆之士,资其陶甄者往往出为名臣。调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以病得告。后召为国子监丞,除江浙儒学提举,改佥岭南廉访司事,以疾请老。

  公谅平居,虽暗室,必正衣冠端坐,尝挟手记一册,识其编首曰:“昼有所为,暮则书之,其不可书,即不敢为,天地鬼神,实闻斯言。”其检饬之严如此。所著述,有《折桂集》、《观光集》、《辟水集》、《以斋诗稿》、《玉堂漫稿》、《越中行稿》,凡若干卷。门人私谥曰纯节先生。

  伯颜,一名师圣,字宗道,哈剌鲁氏,隶军籍蒙古万户府,世居开州濮阳县。伯颜生三岁,常以指画地,或三或六,若为卦者。六岁,从里儒授《孝经》、《论语》,即成诵。蚤丧父,其兄曲出,买经传等书以资之,日夜诵不辍。稍长,受业宋进士建安黄坦,坦曰:“此子颖悟过人,非诸生可比。”因命以颜为氏,且名而字之焉。久之,坦辞曰:“余不能为尔师,群经有硃子说具在,归而求之可也。”伯颜自弱冠,即以斯文为己任,其于大经大法,粲然有睹,而心所自得,每出于言意之表。乡之学者,来相质难,随问随辨,咸解其惑。于是中原之士,闻而从游者日益众。  至正四年,以隐士征至京师,授翰林待制,预修《金史》。既毕,辞归。已而复起为江西廉访佥事,数月,以病免。及还,四方之来学者,至千余人。盖其为学专事讲解,而务真知力践,不屑事举子词章,而必期措诸实用。士出其门,不问知其为伯颜氏学者。至于异端之徒,亦往往弃其学而学焉。十八年,河南贼蔓延河北,伯颜言于省臣,将结其乡民为什伍以自保,而贼兵大至,伯颜乃渡漳北行,邦人从之者数十万家。至磁,与贼遇,贼知伯颜名士,生劫之以见贼将,诱以富贵,伯颜骂不屈,引颈受刃,与妻子俱死之,年六十有四。

  既死,人或剖其腹,见其心数孔,曰:“古称圣人心有七窍,此非贤士乎!”乃纳心其腹中,覆墙而掩之。有司上其事,赠奉议大夫、佥太常礼仪院事,谥文节。太常谥议曰:“以城守论之,伯颜无城守之责而死,可与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风纪论之,伯颜无在官之责而死,可与西台御史张桓并驾。以平生有用之学,成临义不夺之节,乃古之所谓君子人者。”时以为确论。伯颜平生,修辑《六经》,多所著述,皆毁于兵。

  赡思,字得之,其先大食国人。国既内附,大父鲁坤,乃东迁丰州。太宗时,以材授真定、济南等路监榷课税使,因家真定。父斡直,始从儒先生问学,轻财重义,不干仕进。赡思生九岁,日记古经传至千言。比弱冠,以所业就正于翰林学士承旨王思廉之门,由是博极群籍,汪洋茂衍,见诸践履,皆笃实之学,故其年虽少,已为乡邦所推重。延祐初,诏以科第取士,有劝其就试者,赡思笑而不应。既而侍御史郭思贞、翰林学士承旨刘赓、参知政事王士熙交章论荐之。泰定三年,诏以遗逸征至上都,见帝于龙虎台,眷遇优渥。时倒剌沙柄国,西域人多附焉,赡思独不往见。倒剌沙屡使人招致之,即以养亲辞归。  天历三年,召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赐对奎章阁,文宗问曰:“卿有所著述否?”明日,进所著《帝王心法》,文宗称善。诏预修《经世大典》,以论议不合求去,命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谕留之,赡思坚以母老辞,遂赐币遣之。复命集传旨曰:“卿且暂还,行召卿矣。”至顺四年,除国子博士,丁内艰,不赴。  后至元三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即上封事十条,曰:法祖宗,揽权纲,敦宗室,礼勋旧,惜名器,开言路,复科举,罢数军,一刑章,宽禁网。时奸臣变乱成宪,帝方虚己以听,赡思所言,皆一时群臣所不敢言者。侍御史赵承庆见之,叹曰:“御史言及此,天下福也。”戚里有执政陕西行省者,恣为非道,赡思发其罪而按之,辄弃职夜遁。会有诏勿逮问,然犹杖其私人。及分巡云南,按省臣之不法者,其人即解印以去,远籓为之震悚。襄、汉流民,聚居宋之绍熙府故地,至数千户,私开盐井,自相部署,往往劫囚徒,杀巡卒,赡思乃擒其魁,而释其党。复上言:“绍熙土饶利厚,流户日增,若以其人散还本籍,恐为边患,宜设官府以抚定之。”诏即其地置绍熙宣抚司。三年,除佥浙西肃政廉访司事,即按问都转运盐使、海道都万户、行宣政院等官赃罪,浙右郡县,无敢为贪墨者。复以浙右诸僧寺,私蔽猾民,有所谓道人、道民、行童者,类皆渎常伦,隐徭役,使民力日耗,契勘嘉兴一路,为数已二千七百,乃建议请勒归本族,俾供王赋,庶以少宽民力。朝廷是之,即著以为令。四年,改佥浙东肃政廉访司事,以病免归。

  赡思历官台宪,所至以理冤泽物为己任,平反大辟之狱,先后甚众,然未尝故出人罪,以市私恩。尝与五府官决狱咸宁,有妇宋娥者,与邻人通,邻人谓娥曰:“我将杀而夫。”娥曰:“张子文行且杀之。”明日,夫果死,迹盗数日,娥始以张子文告其姑。五府官以为非共杀,且既经赦宥,宜释之,赡思曰:“张子文以为娥固许之矣。且娥夫死及旬,乃始言之,是娥与张同谋,度不能终隐,故发之也,岂赦可释哉?”枢密判官曰:“平反活人,阴德也。御史勿执常法。”赡思曰:“是谓故出人罪,非平反也。且公欲种阴德于生者,奈死者何!”乃独上议刑部,卒正娥罪。其审刑当罪多类此。

  至正四年,除江东肃政廉访副使。十年,召为秘书少监,议治河事,皆辞疾不赴。十一年,卒于家,年七十有四。二十五年,皇太子抚军冀宁,承制封拜,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恆山郡侯,谥曰文孝。

  赡思邃于经,而《易》学尤深,至于天文、地理、钟律、算数、水利,旁及外国之书,皆究极之。家贫,饘粥或不继,其考订经传,常自乐也。所著述有《四书阙疑》、《五经思问》、《奇偶阴阳消息图》、《老庄精诣》、《镇阳风土记》、《续东阳志》、《重订河防通议》、《西国图经》、《西域异人传》、《金哀宗记》、《正大诸臣列传》、《审听要诀》,及文集三十卷,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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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九 良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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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七 儒学二-元史

列传第七十七 儒学二 胡长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当唐之季,其先自天台来徙。宋南渡后,以进士科发身者十人就是个人的组织的类。因此,国家必然要强制个人,个人在,持节分,

实录卷之三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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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七 儒学二

  胡长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当唐之季,其先自天台来徙。宋南渡后,以进士科发身者十人就是个人的组织的类。因此,国家必然要强制个人,个人在,持节分符,先后相望。曾祖襜,钦州司法参军,脱略豪隽,轻赀急施,人以郑庄称之。祖岩,起嘉定甲戌进士,知福州闽县事,卓行危论,奇文瑰句,端平、嘉定间,士大夫皆自以为不可及。其在江西幕府,平赣州之难于指顾之顷,全活数十万人。父居仁,淳祐丁未进士,知台州军州事,文辞政事,亦绝出于四方。至长孺,其学益大振,《九经》、诸史,下逮百氏,名、墨、纵横,旁行敷落,律令章程,无不包罗而揆序之。咸淳中,外舅徐道隆为荆湖四川宣抚参议官,长孺从之入蜀,铨试第一名,授迪功郎、监重庆府酒务。俄用制置使硃?孙之辟,兼总领湖广军马钱粮所佥?,与高彭、李湜、梅应春等,号南中八士。已而复拜福宁州倅之命,会宋亡,退栖永康山中。  至元二十五年,诏下求贤,有司强起之,至京师,待诏集贤院。既而召见内殿,拜集贤修撰,与宰相议不合,改教授扬州。元贞元年,移建昌,适录事阙官,檄长孺摄之。程文海方贵显,其家气焰薰灼,即违法,人不敢呵问,其树外门,侵官道,长孺亟命撤之。至大元年,转台州路宁海县主簿,阶将仕佐郎。大德丁未,浙东大昆,戊申,复无麦,民相枕死。宣慰同知脱欢察议行赈荒之令,敛富人钱一百五十万给之,至县,以余钱二十五万属长孺藏去,乃行旁州。长孺察其有乾没意,悉散于民。阅月再至,索其钱,长孺抱成案进曰:“钱在是矣。”脱欢察怒曰:“汝胆如山耶!何所受命,而敢无忌若此!”长孺曰:“民一日不食,当有死者,诚不及以闻,然官书具在,可征也。”脱欢察虽怒,不敢问。县有铜岩,恶少年狙伺其间,恆出钞道,为过客患,官不能禁。长孺伪衣商人服,令苍头负货以从,阴戒驺卒十人蹑其后。长孺至,岩中人突出要之,长孺方逊辞以谢,驺卒俄集,皆成擒,俾尽逮其党置于法,夜行无虞。民荷溺器粪田,偶触军卒衣,卒抶伤民,且碎器而去,竟不知主名。民来诉,长孺阳怒其诬,械于市,俾左右潜侦之,向抶者过焉,戟手称快,执诣所隶,杖而偿其器。群妪聚浮屠庵,诵佛书为禳祈,一妪失其衣,适长孺出乡,妪讼之。长孺以牟麦置群妪合掌中,命绕佛诵书如初,长孺闭目叩齿,作集神状,且曰:“吾使神监之矣,盗衣者行数周,麦当芽。”一妪屡开掌视,长孺指缚之,还所窃衣。长孺白事帅府归,吏言有奸事屡问弗伏者,长孺曰:“此易易尔。”夜伏吏案下,黎明,出奸者讯之,辞愈坚,长孺佯谓令长曰:“颇闻国家有诏,盍迎之。”叱隶卒缚奸者东西楹,空县而出,庭无一人。奸者相谓曰:“事至此,死亦无承,行将自解矣。”语毕,案下吏哗而出,奸者惊,咸叩头服罪。永嘉民有弟质珠步摇于兄者,赎焉,兄妻爱之,绐以亡于盗,屡讼不获直,往告长孺,长孺曰:“尔非吾民也。”叱之去。未几,治盗,长孺嗾盗诬兄受步摇为赃,逮兄赴官,力辨数弗置,长孺曰:“尔家信有是,何谓诬耶!”兄仓皇曰:“有固有之,乃弟所质者。”趣持至验之,呼其弟示曰:“得非尔家物乎?”弟曰:“然。”遂归焉。其行事多类此,不能尽载。延祐元年,转两浙都转运盐使司长山场盐司丞,阶将仕郎,未上,以病辞,不复仕,隐杭之虎林山以终。  长孺初师青田余学古,学古师王梦松,梦松亦青田人,传龙泉叶味道之学,味道则硃熹弟子也。渊源既正,长孺益行四方,访求其旨趣,始信涵养用敬为最切,默存静观,超然自得,故其为人,光明宏伟,专务明本心之学,慨然以孟子自许。唯恐斯道之失其传,诱引不倦,一时学者慕之,有如饥渴之于食饮。方岳大臣与郡二千石,聘致庠序,敷绎经义,环听者数百人。长孺为言:“人虽最灵,与物同产,初无二本。”皆跃跃然兴起,至有太息者。为辞章有精魄,金舂玉撞,壹发其和平之音,海内来求者,如购拱璧,碑版焜煌,照耀四裔,苟非其人,虽一金易一字,毅然不与。乡闱取士,屡司文衡,贵实贱华,文风为之一变。  晚寓武林,病喘上气者颇久。一旦具酒食,与比邻别,云将返故乡,门人有识其微意者,问曰:“先生精神不衰,何为遽欲观化乎?”长孺曰:“精神与死生,初无相涉也。”就寝,至夜半,喘忽止,其子驹排户视之,则正衣冠坐逝矣。年七十五。所著书有《瓦缶编》、《南昌集》、《宁海漫抄》、《颜乐斋稿》行于世。  其从兄之纲、之纯,皆以经术文学名。之纲字仍仲,尝被荐书。其于声音字画之说,自言独造其妙,惜其书不传。之纯字穆仲,咸淳甲戌进士,践履如古独行者,文尤明洁可诵。人称之为三胡云。  熊朋来,字与可,豫章人。宋咸淳甲戌,登进士第第四人,授从仕郎、宝庆府佥书判官?公事,未上而宋亡。世祖初得江南,尽求宋之遗士而用之,尤重进士,以故相留梦炎为尚书,召甲戌状元王龙泽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朋来,龙泽榜下进士,而声名不在龙泽下,然不肯表襮苟进,隐处州里间,生徒受学者,常百数十人。取硃子《小学》书,提其要领以示之,学者家传其书,几遍天下。豫章为江西会府,行中书省、提刑按察司皆在焉,凡居是官者,多朝廷名公卿,皆以宾礼延见。廉希宪之子惇为参知政事,以师礼事朋来,终身称门人。刘宣为提刑按察使,尤加礼敬。朋来和而不肆,介而不狷,与群贤讲论经义无虚日,儒者咸倚以为重焉。  会朝廷遣治书侍御史王构铨外选于江西,于是参政徐琰、李世安列荐朋来为闽海提举儒学官,使者报闻,而朝廷以东南儒学之士唯福建、庐陵最盛,特起朋来连为两郡教授。所至,考古篆籀文字,调律吕,协歌诗,以兴雅乐,制器定辞,必则古式,学者化焉。既满考,以常格调建安县主簿,不赴。晚以福清州判官致仕,朋来视之,漠如也。四方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为天慵先生。每燕居,鼓瑟而歌以自乐。尝著《瑟赋》二篇,学者争传诵之。门人归之者日盛,旁近舍皆满,至不能容。朋来恳恳为说经旨文义,老益不倦。得其所指授者,多为闻人。  延祐初,诏以进士科取士,时科举废已久,有司咸不知其典故,以不称明诏为惧,行省官主其事者,谘问于朋来,动中轨度,因以申请,四方得遵用之。及请为考试官,则曰:“应试者十九及吾门,不可。”其后江浙、湖广,皆卑词致礼,请为主文,朋来屡往应之。及对大廷,其所选士居天下三之一焉。  初,朋来以《周礼》首荐乡郡,而元制,《周官》不与设科,治《戴记》者又鲜,朋来屡以为言。盖朋来之学,诸经中《三礼》尤深,是以当世言礼学者,咸推宗之。至治中,英宗始采用古礼,亲御衮冕祠太庙,锐意于制礼作乐之事,翰林学士元明善,扬言于朝,以朋来为荐,未及召而卒,年七十八。  朋来动止有常,喜怒不形于色,接宾客,人人各自以得其意。有家集三十卷,其大者明乎礼乐之事,关于世教,其余若天文、地理、方技、名物、度数,靡不精究。  子太古,乡贡进士。  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庆元奉化州人。七岁学古诗文,多奇语。稍长,从里师习词赋,辄弃不肯为。咸淳中,入太学,以三舍法升内舍生,既而试礼部第十人,登进士乙科,教授建康府。后迁临安教授,行户部掌故,皆不就。大德八年,表元年已六十余,执政者荐于朝,起家拜信州教授,再调教授婺州,以疾辞。  初,表元闵宋季文章气萎篸而辞骫蔟,蔟弊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四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以文学师表一代,表元皆从而受业焉。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深雅洁,化陈腐为神奇,蓄而始发,间事摹画,而隅角不露,施于人者多,尤自秘重,不妄许与。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唯表元而已。  其门人最知名者曰袁桷,桷之文,其体裁议论,一取法于表元者也。  表元晚年,翰林集贤以修撰、博士二职论荐,而老疾不可起,年六十七卒。有《剡源集》行于世。  当表元时,有四明任士林者,亦以文章知名云。  牟应龙,字伯成,其先蜀人,后徙居吴兴。祖子才仕宋,赠光禄大夫,谥清忠。父巘,为大理少卿。应龙幼警敏过人,日记数千言,文章有浑厚之气。应龙当以世赏补京官,尽让诸从弟,而擢咸淳进士第。时贾似道当国,自儗伊、周,谓马廷鸾曰:“君故与清忠游,其孙幸见之,当处以高第。”应龙拒之不见。及对策,具言上下内外之情不通、国势危急之状,考官不敢置上第。调光州定城尉,应龙曰:“昔吾祖对策,以直言忤史弥远,得洪雅尉,今固当尔,无愧也。”沿海制置司辟为属,以疾辞不仕,而宋亡矣。故相留梦炎事世祖,为吏部尚书,以书招之,曰:“苟至,翰林可得也。”应龙不答。已而起家教授溧阳州,晚以上元县主簿致仕。初,宋亡时,大理卿已退不任事,一门父子,自为师友,讨论经学,以义理相切磨,于诸经皆有成说,惟《五经音考》盛行于世。应龙为文,长于叙事,时人求其文者,车辙交于门,以文章大家称于东南,人儗之为眉山苏氏父子,而学者因应龙所自号,称之曰隆山先生。泰定元年卒,年七十八。  郑滁孙,字景欧,处州人。宋景定间,登进士第,知温州乐清县,累历宗正丞、礼部郎官。至元三十年,有以滁孙名荐者,世祖召见,授集贤直学士。寻升侍讲学士,又升学士。乞致仕,归田里。  弟陶孙,字景潜,亦登进士第,监西岳祠。先,陶孙征至阙,奏对称旨,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会纂修国史至宋德祐末年事,陶孙曰:“臣尝仕宋,宋是年亡,义不忍书,书之非义矣。”终不书,世祖嘉之。升应奉翰林文字,后出为江西儒学提举。  滁孙兄弟在当时,最号博洽,儒学之士翕然推之。隆福宫以其兄弟前朝士,乃制衣亲赐,人以为异遇焉。滁孙所著,有《大易法象通赞》、《周易记玩》等书。陶孙有文集若干卷。  陈孚,字刚中,台州临海人。幼清峻颖悟,读书过目辄成诵,终身不忘。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统赋》,江浙行省为转闻于朝,署上蔡书院山长,考满,谒选京师。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书再使安南,选南士为介,朝臣荐孚博学有气节,调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摄礼部郎中,为曾副。陛辞,赐五品服,佩金符以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世子陈日燇以忧制不出郊,遣陪臣来迎,又不由阳明中门入,曾与孚回馆,致书诘日燇以不庭之罪,且责日燇当出郊迎诏,及讲新朝尚右之礼,往复三书,宣布天子威德,辞直气壮,皆孚笔也。其所赠,孚悉却之。详见《梁曾传》中。使还,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帝方欲置之要地,而廷臣以孚南人,且尚气,颇嫉忌之,遂除建德路总管府治中,再迁治中衢州,所至多著善政。秩满,复请为乡郡,特授奉直大夫、台州路总管府治中。大德七年,诏遣奉使宣抚循行诸道。时台州旱,民饥,道殣相望,江浙行省檄浙东元帅脱欢察兒发粟赈济,而脱欢察兒怙势立威,不恤民隐,驱胁有司,动置重刑,孚曰:“使吾民日至莩死不救者,脱欢察兒也。”遂诣宣抚使,诉其不法蠹民事一十九条。宣抚使按实,坐其罪,命有司亟发仓赈饥,民赖以全活者众,而孚亦以此致疾,卒于家,年六十四。  孚天材过人,性任侠不羁,其为诗文,大抵任意即成,不事雕斫,有文集行于世。  子遘,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致仕。女长妫,适藁城董士楷,太常礼仪院太祝宗缉之母也;末檀,适同里韩戒之,行枢密院经历谏之母也。俱有贞节,朝廷旌表其门闾。  攸州冯子振,其豪俊与孚略同,孚极敬畏之,自以为不可及。子振于天下之书,无所不记。当其为文也,酒酣耳热,命侍史二三人,润笔以俟,子振据案疾书,随纸数多寡,顷刻辄尽。虽事料醲郁,美如簇锦,律之法度,未免乖剌,人亦以此少之。  董朴,字太初,顺德人。自幼强记,比冠,师事乐舜咨、刘道济,幡然有求道之志。至元十六年,用提刑按察使荐,起家为陕西知法官。未几,以亲老归养。寻召为太史院主事,复辞不赴。皇庆初,朴年已逾八十,诏以翰林修撰致仕。延祐三年,无疾而终,年八十有五。  朴所为学,自《六经》及孔、孟微言,与凡先儒所以开端阐幽者,莫不研极其旨而会通之,故其心所自得,往往有融贯之妙。其事亲孝,与人交,智愚贵贱,一待以诚,或有犯之者,夷然不与之校。中山王结曰:“朴之学,造诣既深,充养交至;其为人,清而通,和而介,君子人也。”朴家近龙冈,学者因称之曰龙冈先生云。  杨载,字仲弘,其先居建之浦城,后徙杭,因为杭人。少孤,博涉群书,为文有跌宕气。年四十,不仕,户部贾国英数荐于朝,以布衣召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与修《武宗实录》,调管领系官海船万户府照磨,兼提控案牍。延祐初,仁宗以科目取士,载首应诏,遂登进士第,授承务郎、饶州路同知浮梁州事,迁儒林郎、宁国路总管府推官以卒。  初,吴兴赵孟頫在翰林,得载所为文,极推重之。由是载之文名,隐然动京师,凡所撰述,人多传诵之。其文章一以气为主,博而敏,直而不肆,自成一家言。而于诗尤有法,尝语学者曰:“诗当取材于汉、魏,而音节则以唐为宗。”自其诗出,一冼宋季之陋。  建康之上元有杨刚中,字志行,自幼厉志操,及为江东宪府照磨,风采凛凛,有足称者。其为文,奇奥简涩,动法古人,而不屑为世俗平凡语。元明善极叹异之。仕至翰林待制而卒。有《霜月集》行于世。  其甥李桓,字晋仲,同郡人,由乡贡进士,累迁江浙儒学副提举。亦以文鸣江东,纡余丰润,学者多传之。载与刚中同辈行,而桓则稍后云。  刘诜,字桂翁,吉安之庐陵人。性颖悟,幼失父,知自树立。年十二,作为科场律赋论策之文,蔚然有老成气象,宋之遗老巨公一见即以斯文之任期之。既冠,重厚醇雅,素以师道自居,教学者有法,声誉日隆。江南行御史台屡以教官馆职、遗逸荐,皆不报。诜为文,根柢《六经》,躏跞诸子百家,融液今古,而不露其踔厉风发之状。四方求文者,日至于门。其所为诗文,曰《桂隐集》。桂隐,诜所号也。至正十年卒,年八十三。  同郡龙仁夫,字观复。刘岳申,字高仲。其文学皆与诜齐名,有集行世。而仁夫之文,尤奇逸流丽,所著《周易集传》多发前儒之所未发。岳申用荐者为辽阳儒学副提举,仁夫江浙儒学副提举,皆不就。  韩性,字明善,绍兴人。其先家安阳,宋司徒兼侍中魏忠献王琦,其八世祖也。高祖左司郎中膺胄,扈从南渡,家于越。性天资警敏,七岁读书,数行俱下,日记万言。九岁通《小戴礼》,作大义,操笔立就,文意苍古,老生宿学,皆称异焉。及长,博综群籍,自经史至诸子百氏,靡不极其津涯,究其根柢,而于儒先性理之说,尤深造其阃域。其为文辞,博达俊伟,变化不测,自成一家言。四方学者,受业其门,户外之履,至无所容。延祐初,诏以科举取士,学者多以文法为请,性语之曰:“今之贡举,悉本硃熹私议,为贡举之文,不知硃氏之学,可乎?《四书》、《六经》,千载不传之学,自程氏至硃氏,发明无余蕴矣,顾行何如耳。有德者必有言,施之场屋,直其末事,岂有他法哉!”凡经其口授指画,不为甚高论而义理自胜,不期文之工而不能不工,以应有司之求,亦未始不合其绳尺也。士有一善,必为之延誉不已,及辨析是非,则毅然有不可犯之色。  性出无舆马仆御,所过,负者息肩,行者避道。巷夫街叟,至于童稚厮役,咸称之曰“韩先生、韩先生”云。宪府尝举为教官,谢曰:“幸有先人之敝庐可庇风雨,薄田可具饘粥,读书砥行,无愧古人足矣,禄仕非所愿也。”受而不赴。暮年愈自韬晦,然未尝忘情于斯世,郡之良二千石政事有所未达,辄往咨访,性从容载导,洞中肯綮,裨益者多。  天历中,赵世延以性名上闻。后十年,门人李齐为南台监察御史,力举其行义,而性已卒矣。年七十有六。卒后,南台御史右丞月鲁不花,尝学于性,言性法当得谥,朝廷赐谥庄节先生。其所著有《礼记说》四卷,《诗音释》一卷,《书辨疑》一卷,《郡志》八卷,文集十二卷。  当性时,庆元有程端礼、端学兄弟者。端礼,字敬叔,幼颖悟纯笃,十五岁,能记诵《六经》,晓析大义。庆元自宋季皆尊尚陆九渊氏之学,而硃熹氏学不行于庆元。端礼独从史蒙卿游,以传硃氏明体达用之指,学者及门甚众。所著有《读书工程》,国子监以颁示郡邑校官,为学者式。仕为衢州路儒学教授。卒年七十五。端学,字时叔,通《春秋》,登至治辛酉进士第,授仙居县丞,寻改国子助教。动有师法,学者以其刚严方正,咸严惮之。迁太常博士,命未下而卒。后以子徐贵,赠礼部尚书。所著有《春秋本义》三十卷,《三传辨疑》二十卷,《春秋或问》十卷。  吴师道,字正传,婺州兰溪人。自羁狖知学,即善记览。工词章,才思涌溢,发为歌诗,清丽俊逸。弱冠,因读宋儒真德秀遗书,乃幡然有志于为己之学,刮摩淬砺,日长月益,尝以持敬致知之说质于同郡许谦,谦复之以理一分殊之旨,由是心志益广,造履益深,大抵务在发挥义理,而以辟异端为先务。登至治元年进士第,授高邮县丞,明达文法,吏不敢欺。再调宁国路录事。会岁大旱,饥民仰食于官者三十三万口,师道劝大家得粟三万七千六百石,以赈饥民;又言于部使者,转闻于朝,得粟四万石、钞三万八千四百锭赈之,三十余万人赖以存活。迁池州建德县尹。郡学有田七百亩,为豪民所占,郡下其事建德,俾师道究治之,即为按其图籍,悉以归于学。建德素少茶,而榷税尤重,民以为病,即为极言于所司,榷税为减。中书左丞吕思诚、侍御史孔思立列荐之,召为国子助教,寻升博士。其为教,一本硃熹之旨,而遵许衡之成法,六馆诸生,人人自以为得师。丁内忧而归,以奉议大夫、礼部郎中致仕,终于家。所著有《易诗书杂说》、《春秋胡传附辨》、《战国策校注》、《敬乡录》,及文集二十卷。  师道同郡又有王余庆,字叔善,仕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亦以儒学名重当世云。  陆文圭,字子方,江阴人。幼而颖悟,读书过目成诵,终身不忘。博通经史百家,及天文、地理、律历、医药、算数之学。宋咸淳初,文圭年十八,以《春秋》中乡选。宋亡,隐居城东,学者称之曰墙东先生。延祐设科,有司强之就试,凡一再中乡举。文圭为文,融会经传,纵横变化,莫测其涯际,东南学者,皆宗师之。朝廷数遣使驰币聘之,以老疾,不果行。卒年八十五。  文圭为人,刚明超迈,以奇气自负。于地理考核甚详,凡天下郡县沿革、人物土产,悉能默记,如指诸掌。先属纩一日,语门人曰:“以数考之,吾州二十年后必有兵变,惨于五代、建炎,吾死,当葬不食之地,勿封勿树,使人不知吾墓,庶无暴骨之患。”其后江阴之乱,冢墓尽发,人乃服其先知。有《墙东类稿》二十卷。  文圭同里有梁益者,字友直,其先福州人。博洽经史,而工于文辞。其教人,以变化气质为先务,学徒不远千里从之。自文圭既卒,浙以西称学术醇正、为世师表者,惟益而已。益所著书,有《三山稿》、《诗绪余》、《史传姓氏纂》,又有《诗传旁通》,发挥硃熹氏之学为精。年五十六卒。  周仁荣,字本心,台州临海人。父敬孙,宋太学生。初,金华王柏以硃熹之学主台之上蔡书院,敬孙与同郡杨珏、陈天瑞、车若水、黄超然、硃致中、薛松年师事之,受性理之旨。敬孙尝著《易象占》、《尚书补遗》、《春秋类例》。仁荣承其家学,又师珏、天瑞,治《易》、《礼》、《春秋》,而工为文章。用荐者署美化书院山长。美化在处州万山中,人鲜知学,仁荣举行乡饮酒礼,士俗为变。后辟江浙行省掾史,省臣皆呼先生,不以吏遇之。泰定初,召拜国子博士,迁翰林修撰,升集贤待制。奉旨代祀岳渎,至会稽,以疾作,不复还朝。卒,年六十有一。其所教弟子多为名人,而泰不华实为进士第一。  其弟仔肩,字本道,以《春秋》登延祐五年进士第,终奉议大夫、惠州路总管府判官。与其兄俱以文学名。  仁荣同郡有孟梦恂者,字长文,黄岩人。与仁荣同师事杨珏、陈天瑞。梦恂讲解经旨,体认精切,务见行事,四方游从者皆服焉。部使者荐其行义,署本郡学录。至正十三年,以设策御寇救乡郡有功,授登仕郎、常州路宜兴州判官,未受命而卒,年七十四。朝廷赐谥号曰康靖先生。所著有《性理本旨》、《四书辨疑》、《汉唐会要》、《七政疑解》,及《笔海杂录》五十卷。  陈旅,字众仲,兴化莆田人。先世素以儒学称。旅幼孤,资禀颖异。其外大父赵氏学有源委,抚而教之,旅得所依,不以生业为务,惟笃志于学,于书无所不读。稍长,负笈至温陵,从乡先生傅古直游,声名日著。用荐者为闽海儒学官,适御史中丞马雍古祖常使泉南,一见奇之,谓旅曰:“子,馆阁器也,胡为留滞于此!”因相勉游京师。既至,翰林侍讲学士虞集见其所为文,既然叹曰:“此所谓我老将休,付子斯文者矣。”即延至馆中,朝夕以道义学问相讲习,自谓得旅之助为多。与祖常交口游誉于诸公间,咸以为旅博学多闻,宜居师范之选,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又力荐之,除国子助教。居三年,考满,诸生不忍其去,请于朝,再任焉。元统二年,出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迁国子监丞,阶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  旅于文,自先秦以来,至唐、宋诸大家,无所不究,故其文典雅峻洁,必求合于古作者,不徒以徇世好而已。有文集十四卷。  旅平生于师友之义尤笃,每感虞集为知己。其在浙江时,集归田已数载,岁且大比,请于行省参知政事孛术鲁翀,亲奉书币,请集主文乡闱,欲为问候计,乃冲冒炎暑,千里访集于临川。集感其来,留旬日而别,惓藐以斯文相勉,惨然若将永诀焉。集每与学者语,必以旅为平生益友也。一日,梦旅举杯相向曰:“旅甚思公,亦知公之不忘旅也,但不得见尔。”既而闻旅卒,集深悼之。  同时有程文、陈绎曾者,皆名士。文字以文,徽州人,仕至礼部员外郎。作文明洁而精深,集亦多称之。绎曾字伯敷,处州人。为人虽口吃,而精敏异常,诸经注疏,多能成诵。文辞汪洋浩博,其气烨如也。官至国子助教。论者谓二人皆与旅相伯仲云。  李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少博学,笃志复古,隐居雁荡山五峰下,四方之士,远来受学,名誉日闻,泰不华以师事之,南行台监察御史阖辞屡荐居馆阁。至正七年,诏征隐士,以秘书监著作郎召,与完者图、执礼哈琅、董立同应诏赴京师,见帝于宣文阁,进《孝经图说》,帝大悦,赐上尊。明年,升文林郎、秘书监丞。卒于官,年五十三。  孝光以文章负名当世,其文一取法古人,而不趋世尚,非先秦、两汉语,弗以措辞。有文集二十卷。  宇文公谅,字子贞,其先成都人,父挺祖,徙吴兴,今为吴兴人。公谅通经史百氏言,弱冠,有操行。嘉兴富民延为子弟师,夜将半,闻有叩门者,问之,乃一妇人,公谅厉声叱去之。翌日,即以他事辞归,终不告以其故。至顺四年,登进士第,授徽州路同知婺源州事。丁内艰,改同知余姚州事。夏不雨,公谅出祷辄应,岁以有年,民颂之,以为别驾雨。摄会稽县,申明冤滞,所活者众。省檄察实松江海涂田,公谅以潮汐不常,后必贻患,请一概免科,省臣从之。迁高邮府推官,未几,除国子助教,日与诸生辩析诸经,六馆之士,资其陶甄者往往出为名臣。调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以病得告。后召为国子监丞,除江浙儒学提举,改佥岭南廉访司事,以疾请老。  公谅平居,虽暗室,必正衣冠端坐,尝挟手记一册,识其编首曰:“昼有所为,暮则书之,其不可书,即不敢为,天地鬼神,实闻斯言。”其检饬之严如此。所著述,有《折桂集》、《观光集》、《辟水集》、《以斋诗稿》、《玉堂漫稿》、《越中行稿》,凡若干卷。门人私谥曰纯节先生。  伯颜,一名师圣,字宗道,哈剌鲁氏,隶军籍蒙古万户府,世居开州濮阳县。伯颜生三岁,常以指画地,或三或六,若为卦者。六岁,从里儒授《孝经》、《论语》,即成诵。蚤丧父,其兄曲出,买经传等书以资之,日夜诵不辍。稍长,受业宋进士建安黄坦,坦曰:“此子颖悟过人,非诸生可比。”因命以颜为氏,且名而字之焉。久之,坦辞曰:“余不能为尔师,群经有硃子说具在,归而求之可也。”伯颜自弱冠,即以斯文为己任,其于大经大法,粲然有睹,而心所自得,每出于言意之表。乡之学者,来相质难,随问随辨,咸解其惑。于是中原之士,闻而从游者日益众。  至正四年,以隐士征至京师,授翰林待制,预修《金史》。既毕,辞归。已而复起为江西廉访佥事,数月,以病免。及还,四方之来学者,至千余人。盖其为学专事讲解,而务真知力践,不屑事举子词章,而必期措诸实用。士出其门,不问知其为伯颜氏学者。至于异端之徒,亦往往弃其学而学焉。十八年,河南贼蔓延河北,伯颜言于省臣,将结其乡民为什伍以自保,而贼兵大至,伯颜乃渡漳北行,邦人从之者数十万家。至磁,与贼遇,贼知伯颜名士,生劫之以见贼将,诱以富贵,伯颜骂不屈,引颈受刃,与妻子俱死之,年六十有四。  既死,人或剖其腹,见其心数孔,曰:“古称圣人心有七窍,此非贤士乎!”乃纳心其腹中,覆墙而掩之。有司上其事,赠奉议大夫、佥太常礼仪院事,谥文节。太常谥议曰:“以城守论之,伯颜无城守之责而死,可与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风纪论之,伯颜无在官之责而死,可与西台御史张桓并驾。以平生有用之学,成临义不夺之节,乃古之所谓君子人者。”时以为确论。伯颜平生,修辑《六经》,多所著述,皆毁于兵。  赡思,字得之,其先大食国人。国既内附,大父鲁坤,乃东迁丰州。太宗时,以材授真定、济南等路监榷课税使,因家真定。父斡直,始从儒先生问学,轻财重义,不干仕进。赡思生九岁,日记古经传至千言。比弱冠,以所业就正于翰林学士承旨王思廉之门,由是博极群籍,汪洋茂衍,见诸践履,皆笃实之学,故其年虽少,已为乡邦所推重。延祐初,诏以科第取士,有劝其就试者,赡思笑而不应。既而侍御史郭思贞、翰林学士承旨刘赓、参知政事王士熙交章论荐之。泰定三年,诏以遗逸征至上都,见帝于龙虎台,眷遇优渥。时倒剌沙柄国,西域人多附焉,赡思独不往见。倒剌沙屡使人招致之,即以养亲辞归。  天历三年,召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赐对奎章阁,文宗问曰:“卿有所著述否?”明日,进所著《帝王心法》,文宗称善。诏预修《经世大典》,以论议不合求去,命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谕留之,赡思坚以母老辞,遂赐币遣之。复命集传旨曰:“卿且暂还,行召卿矣。”至顺四年,除国子博士,丁内艰,不赴。  后至元三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即上封事十条,曰:法祖宗,揽权纲,敦宗室,礼勋旧,惜名器,开言路,复科举,罢数军,一刑章,宽禁网。时奸臣变乱成宪,帝方虚己以听,赡思所言,皆一时群臣所不敢言者。侍御史赵承庆见之,叹曰:“御史言及此,天下福也。”戚里有执政陕西行省者,恣为非道,赡思发其罪而按之,辄弃职夜遁。会有诏勿逮问,然犹杖其私人。及分巡云南,按省臣之不法者,其人即解印以去,远籓为之震悚。襄、汉流民,聚居宋之绍熙府故地,至数千户,私开盐井,自相部署,往往劫囚徒,杀巡卒,赡思乃擒其魁,而释其党。复上言:“绍熙土饶利厚,流户日增,若以其人散还本籍,恐为边患,宜设官府以抚定之。”诏即其地置绍熙宣抚司。三年,除佥浙西肃政廉访司事,即按问都转运盐使、海道都万户、行宣政院等官赃罪,浙右郡县,无敢为贪墨者。复以浙右诸僧寺,私蔽猾民,有所谓道人、道民、行童者,类皆渎常伦,隐徭役,使民力日耗,契勘嘉兴一路,为数已二千七百,乃建议请勒归本族,俾供王赋,庶以少宽民力。朝廷是之,即著以为令。四年,改佥浙东肃政廉访司事,以病免归。  赡思历官台宪,所至以理冤泽物为己任,平反大辟之狱,先后甚众,然未尝故出人罪,以市私恩。尝与五府官决狱咸宁,有妇宋娥者,与邻人通,邻人谓娥曰:“我将杀而夫。”娥曰:“张子文行且杀之。”明日,夫果死,迹盗数日,娥始以张子文告其姑。五府官以为非共杀,且既经赦宥,宜释之,赡思曰:“张子文以为娥固许之矣。且娥夫死及旬,乃始言之,是娥与张同谋,度不能终隐,故发之也,岂赦可释哉?”枢密判官曰:“平反活人,阴德也。御史勿执常法。”赡思曰:“是谓故出人罪,非平反也。且公欲种阴德于生者,奈死者何!”乃独上议刑部,卒正娥罪。其审刑当罪多类此。  至正四年,除江东肃政廉访副使。十年,召为秘书少监,议治河事,皆辞疾不赴。十一年,卒于家,年七十有四。二十五年,皇太子抚军冀宁,承制封拜,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恆山郡侯,谥曰文孝。  赡思邃于经,而《易》学尤深,至于天文、地理、钟律、算数、水利,旁及外国之书,皆究极之。家贫,饘粥或不继,其考订经传,常自乐也。所著述有《四书阙疑》、《五经思问》、《奇偶阴阳消息图》、《老庄精诣》、《镇阳风土记》、《续东阳志》、《重订河防通议》、《西国图经》、《西域异人传》、《金哀宗记》、《正大诸臣列传》、《审听要诀》,及文集三十卷,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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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卷之三百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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