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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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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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九十二

陈思济梁贞申屠致远雷膺徐毅滕安上萧泰登张完权秉忠王兴祖黄肯播

陈思济,字济民,睢州柘城人。幼读书,即知大义。世祖在潜邸,闻其名,召之以备顾问。廉希宪等行中书省于陕西,命思济佐之。中统三年,召希宪入中书,思济还。会阿合马入省,希宪去位,省臣晨集,掾属皆惮阿合马,不敢前。思济独先以文牍进,阿合马辄于希宪位署押,思济掩以手曰:“此非相公署位也。”阿合马怒目视之,众为之惧,思济神色自若。除右司都事,从希宪行省山东。

至元五年,迁同知高唐州事,以绩最闻,拜监察御史。时阿合马立尚书省,权在中书右,思济与魏初等劾其不法。帝命近臣诘之,御史各以次对,思济独厉声曰:“御史言官也,非为辩讼。”设拂袖而去。

出知泌州,为政简要,不务苛察。迁同知绍兴路总管府事。承檄谳狱。桐庐有囚羸瘠将死,纵还家,侯期来决。囚拜请曰:“闻公名久矣,若不早决,恐终不可保。”乃阅其案,而释之。时盗起新昌玉山,宣慰陈祜率师讨之,中流矢卒。或诬城中少年将与外寇合谋变,军帅欲杀少年千余人,思济曰:“若辈无反状,以无罪杀之,人心危乱,变恐不止此,请以全家保之。”事乃止。转同知两浙都转运司事,调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丁母忧去官。

二十三年,加少中大夫、同知浙东道宣慰司事。时浙西大水,民饥,浙东仓禀殷实,即转栗赈之,全活者众。两淮盐课不敷,授嘉议大夫、两淮都转运使,奸弊尽革,商贾通行,岁课以充。擢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改池州路总管。江浙行省平章也速答儿摘淘金户三千,括民间田亩,檄下,抗章止之。累迁中议大夫、佥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事。大德五年,卒,年七十。赠正议大夫、吏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颖川郡侯,谥文肃。子诚,监察御史,佥广西道肃政廉访司事。

梁贞,字干臣,彰德人。父璧,为贾人,有持金镀银贸物者,误为银,壁断而视之,金也,追贸物者返之,人称其信义。

贞,以宣抚司推择,为中书左三部提控令史。闻父疾,六日驰千二百里至家,父已卒,哀毁逾礼庐墓侧。部檄三至,力请终制。中书省下本郡,加优礼以旌之。服除,授济源县令。始入境,从人求田妇所负水饮马,妇难之。贞问,对以地无井,得水不易。贞曰:“吾岂可以因马扰民。”遂纵马,任其所之。马前蹴地以待,贞凿地,得泉甘洌,民为立祠,号梁公井。济源民赵成诉虎食牛,乞蠲徭役,贞戚然曰:“令不善之所致也。”偿其牛直。未几,虎毙于神祠下。贞为令三年,决笞罪止二十七人。蝗大起河朔,独不入济源境。许衡在中书,两荐贞。时廷议郡县吏治最者,仅二人,其一贞也。俄以疾去,县人立碑纪之。

至元初,始立御史台,世祖御广寒殿,召拜监察御史。遇事敢言,不畏强御。八年,遥授中山府判官,行河南等路行尚书省部事。十一年,出为代州知州,引滹沱水浇瘠田,皆为沃土。禁昏嫁论财及火葬,民尤颂之。十四年,擢奉议大夫、江北淮东道提刑按察副使,未逾月,劾属吏不职者二人,同僚震慑,贞处之泰然。十八年,移山南湖北道,进阶朝靖大夫,以母老请终养,母卒,遂不出。大德十一年卒,年七十九。孙迁,黄岩知州。

申屠致远,字大用,其先开封人,金末迁东平寿张。致远肄业东平府学,与李谦、孟祺等齐名。世祖南征荆湖,经略使乞实力台荐为经略司知事,赞画军中机务。师还至随州,所俘男女,致远悉纵遣之。

至元七年,崔斌守东平,聘为学官。十年,御史台辟为掾,不就。授太常太祝兼奉礼郎。帝遣太常卿孛罗问毛血之荐,致远对曰:“毛以告纯,血以告新,礼也。”

宋平,焦友直、杨居宽宣慰两浙,举为都事,首言:“宋图籍宜运之京师,江南学田宜仍以赡学校”行省从之。转临安府经历。临安改杭州,迁总管府推官。宋驸马杨镇从子玠节家富于资,守藏吏姚溶窃其银,惧事觉,诬玠节与宋广、益二王通。有司榜笞,诬服,狱具。致远谳之,得其情,溶服辜。玠节以贿为谢,致远怒绝之。杭人金渊者,欲冒入儒籍学教授彭宏不从,渊诬宏作诗有异志,揭书于市,逻者以上。致远察其情,坐渊诬告。属县械反者十七人,致远一讯,知为诖误,皆释之。西僧杨琏真加作浮图于宋故宫,欲取高宗所书九经石刻以筑基,致远力拒之。改寿昌府判官。

二十年,拜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江淮行省宣使郗显、李兼诉平章忙兀台不法,宪司不问,仍以显等付忙兀台鞫之。忙兀台胁之以势,致远不为动,亲脱显等械,使从军自赎。桑哥当国,治书侍御史陈天祥劾平章要束木,桑哥摘其疏中语,诬以不道,遣使往讯之。天祥就逮。时行台遣御史按部湖广,莫敢往,致远慨然请行。比至,累疏极论之。桑哥方促定天祥罪,会致远疏上,桑哥气沮。江西行省平章马合谋于商税外横加征取,转运使卢世荣榷茶牟利,致远并劾之。又言:占城、日本与内地隔绝,涉海远征,徒劳中国;铨选限以南北,优苦不均,宜考其殿最,量地远近定为制,则铨衡平而吏弊革。他如罢香莎米、弛竹限禁,设司狱官、医学职员,皆致远发之。二十八年,丁父忧,起复江南行台都事,以终制辞。二十九年,佥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至,移疾远。

元贞元年,纂修《世祖实隶》,召为翰林待制,不赴。大德二年,佥淮西江北道肃政廉访司事。行部至和州,得疾卒。

致远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名曰墨庄。家无余产,教诸子如严师。所著《忍斋行稿》四十卷,《释奠通礼》三卷,《杜诗纂例》十卷,《集验方》二十卷,《集古印章》二卷。

子伯骐,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司知事;骥、骊,俱为学官;駉,兵部员外郎。

雷膺,字彦正,大同浑源人。父渊,金监察御史。膺生七岁而孤,母侯氏挈膺北归浑源,织蓺为业,课膺读书。膺笃志于学,事母以孝闻。太宗时,诏选试占儒籍者复其家,膺年甫弱冠,得与选,愈自砥厉,遂以文学称。丞相史天泽辟为万户府掌书记。

世祖即位,初置十路宣抚司,授膺大名路宣抚司员外郎。中统二年,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荐膺为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至元元年,调陕西四川按察司参议。二年,改陕西五路转运司参议。四年,佩金符,参议左璧总帅府事,师还,迁同知恩州事。宪府表荐其能,入拜监察御史。首以“正君心、正朝廷百官”为言,又斥聚敛之臣不宜为相。十一年,出佥江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司事,以称职闻。

十四年,进朝列大夫、山南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是时江南新附,诸将利俘获,往往滥及无辜,或强籍新民以为奴隶。膺下令,得还为民者以数千计。十八,转淮西江北道提刑按察副使,以母老辞。二十年,迁行台侍御史,奉母之官,分司湖广、江西,奏劾按察使二人及行省官吏之不法者。二十二年,丁母忧去官。明年,起复,授中议大夫、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时苏、湖二州,膺请于朝,发禀米二十万石赈之。江淮行省以发米太多,议留三之一,膺曰:“宣布皇泽,惠养困穷,行省臣职也,岂可效有司出纳之吝。”行省不能夺。时年六十二,即致仕归老山阳。二十九年,征拜集贤学士。

成宗即位,朝会上都,召诸故老咨询国政,膺多所建白。一日,延见便殿,奏对称旨,赐白玉带环一。明年赐钞五千贯,进秩二品。大德元年夏六月,卒于京师,年七十三。赠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冯翊郡公,谥文穆。

子肇,顺德路总管府判官。孙豫,南阳府穰县尹。

徐毅,字伯宏,平阳赵城人。祖玉,河东南路常平仓提举。父德举,重然诺,负气尚侠。李璮叛,平阳路总管李毅受其伪檄,坐诛。幼子青童徒辽东,德举哀之,率其家僮讼行枢密院,得释归。世祖遣使者谕大理。为所杀,以蛮口数十人赏使者之子,为郡豪所冒领已三十年。德举白其事于提刑按察司,坐豪罔上受恩,官吏见知藏匿皆罪黜。二事尤为人所推服。

毅,幼颖异,从许衡受业于太学。辟通政院掾,调同知檀州事。时阿合马当国,征敛苛急,州县惴惴奉令恐后,毅独不阿其意,为政务尚宽大。世祖闻其名,擢监察御史。疏言:“江南新附未久,宜隐恤流亡,以固民心。京师天下根本,宜蠲除地税,以厚民力。检核灾伤,宜以时发仓禀之储,捐山泽之利,申明酒禁,以修荒政。鳏寡孤独宜有养。宜遣使问民所疾苦。”又言:“宪司监治官吏,不可因人之诬告,遽行降黜。行枢密院、行大司农、行通政院及尚书省理算受赏进官者,皆可罢。”又以日食、地震,乞罢诸行省官,其妄启边衅以邀功生事者,宜勿听。军官承袭,皆膏梁子弟,不知兵,当别议铨授法。增国子之员,重教官之选,以兴学校。治宗庙以崇典礼,修国史以存故实。他如择官吏、减钱粮、理词讼,马禁、水利、盐钞诸法其弊当救者,前后上七十余疏,多见施行。

世祖崩,毅奏封事于太皇太后曰:“四海不可一日无君,大行皇帝奄弃天下已五日矣,苟非早定大策,万一或启奸觎,变生不测,实可寒心。皇孙抚军朔漠,先帝既授以皇太子宝,圣意可知,伏愿明谕宗藩大臣,叶谋推戴,遣使奉迎归正大统,上以副先帝之遣意,下以慰四海万民之所属望。”廷议韪之。

成宗即位,毅疏请早正东朝尊号,以严孝养。因言:“陛下方虚心求治,而大臣不肯任事。人主之职在于论相,今宰相员太多,议论不一。伯颜乃先帝旧臣,留以遣陛下者,宜亟相之。为治不必过求高远,但当遵守旧制,其要有四:亲贤、远佞,信赏必罚而已。”又请建立储贰,敦睦宗藩,选任台谏,教习亲军,勿事西南夷,而志备北边,凡十余事,上皆嘉纳焉。擢佥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行,改吏部员外郎。时选曹事多壅滞,毅不避权势,凡铨量注拟,必准其资历才品,人皆悦服。奉诏使甘肃给军需,毅籴买转输,规措有法,事办而民不扰。除佥河东山西道肃政廉访司事,入为徽政院长史。旧例,台察于微政院一无所问,毅谓:“法者,天下公器,宜共遵而行之。台察者执法之司,何独不预闻徵政之事。”有与毅不合者,力诋之,毅即谢病去。寻除枢密院经历,再迁右司郎中,出为西台治书侍御史,并以丁父忧不赴。服除,召为左司郎中,迁治书侍御史。时监察御史郭章劾郎中哈剌哈孙,赃罪具伏,哈剌哈孙密结权要,以枉问诬章。毅力申辩,有沮之者,疏入报闻,毅以言不用,自引去。召还,授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入为刑部尚书,疏言:“有国者必定律令,使有司知所遵守。今承平日久,宜参酌古今,立一代之成法。”允之,仍命毅总其事。未几,改授河北河南道肃政廉访使。复入为刑部尚书、佥枢密院事。

仁宗在东宫,素知毅。及即位,拜江南行台侍御史,召入参议中书省事。俄拜陕西行台御史中丞,毅力辞,以疾致仕。延祐元年卒于家,年六十一。上闻毅卒,嗟悼不已。特赠资政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平阳郡公,谥文靖,仍命为赞以褒之。子宗义,衡州路总管。毅有奏议五卷,诗文集二十六卷。

史臣曰:世祖崩,徐毅请立皇孙以杜奸觎,可谓安社稷之言矣。世祖晚年,许文正之门人多获擢用,如毅者亦其一人也。或谓儒者无益人国,曷观世祖崇儒之效乎!

滕安上,字仲礼,中山安喜人。少孤,自力于学。以荐授定州教授,累迁国子博士,擢监丞,迁太常寺丞。

世祖崩,南郊请谥及升祔太庙诸典礼,皆安上所拟,朝廷采而用之。元贞元年,拜监察御史。京师地震,上疏曰:“君失其道,责见于天。其咎在内廷干外政,小人厕于君子之列,刑赏僭差,名实混淆。宜侧身修行,反昔所为,以尽弭灾之道。”其言反覆深切,有司不以上闻。安上曰:“吾不得于言,可去矣。”遂辞职归。寻起为国子司业,以疾卒,年五十四。赠昭文馆大学士,谥文穆。有《东庵类稿》十五卷。吴澄谓其文为有学行之言。

萧泰登,字则平,其先长沙人,后徒安成。父元永,琼州路安抚副使。泰登早颖拔,试吏,授永丰县丞。行省荐其才,迁湖南道儒学副提举。擢佥广东提刑按察司事。獠贼反攻城,众惶惑无所措,泰登奋曰:“督捕盗贼,独非按察司职耶?”即上马出城,将吏从之,贼退走,因按潜通獠贼及他奸利事,守令以下抵罪者八十七人。又建议减韶州岁赋银条,并历举广东积弊二十事,自诣行台上之。会丁母忧去官。

成宗即位,召泰登为兵部郎中,副礼部侍郎李衎往谕安南。抵其境,迎馈者麇至,泰登悉却之。安南君臣既喻朝廷德意,泰登又廉敏开亮,不与前使等,益大喜过望,归所侵地二百里,遣其臣奉表贡献谢罪。既复命,授连州知州,未拜,丁父忧。起江西儒学提举,改迁广西廉访司佥事。始至,条便宜二十五事。行都元帅薛阇干贼杀不辜,泰登劾之,诏泰登鞫其事,出薛阇干所掠生口六百七十五人、牛马三千六百有奇,薛阇干论如律。柳州白莲道人谋反,应死者二百人,泰登察其冤,释一百三十七人。未几,拜南台监察御史,分按江浙行省,卒于舟中,年三十八。

泰登精悍细密,发必中节。或劝以太刚必折,泰登曰:“人患不刚耳,折不折天也,”故自号方崖,以见其志云。

张完,献州交河人。性简重。事成宗于潜邸,授兴国路判官,廉明有声。迁户部司计,点视仓站,见鹰房官为民害,白于执政斥罢之。再迁监察御史,纠劾无所避忌。超拜治书侍御史,劾尚书省臣脱虎脱等,举朝愕眙。会仁宗立,罢尚书省,始获免。丁父忧,起为河东道廉访使,辞不赴。服除,拜工部尚书。卒。谥端恪。

完劾尚书省时,吴澄为国子司业,完子彝肄业国学,澄遣彝告完曰:“人臣惟忠与智,忠者危身奉国,智者有益于国,不危其身。”完复澄曰:“吾宁死,不顾也。”澄嘉叹之。

权秉忠,安伯庸,潞州黎城人。祖垣,金怀远大将军、隰州剌史,行黎城令。

秉忠幼从栾城李冶学,工文辞。至元十三年,试诸路儒士于真定,秉忠中高等,山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姜彧辟为掾。调封丘尹。大德四年,迁同知钧州事。十年,调海陵尹。俱有声。海陵岁饥,赈以私粟,饥民露宿,分官舍居之,民皆感悦。

至大三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所至申冤抑、纠贪墨,甚著风采,皇庆二年,以中书平章政事李孟荐,擢翰林待制,并国史院编修官。以年劳应迁四品,秉忠不自言,翰林学士承旨程钜夫将荐为直学士,会卒,年六十六。

王兴祖,字景先,卫辉胙城人。以文学荐为汝州学正,辟枢密掾。朝廷议行科举,其条例多兴祖所定。延祐四年,以恩例超一资,授奉训大夫、礼部主事。改大宗府左右司员外郎。六年,拜监察御史,按河南,廉得参知政事你咱马丁酗酒虐民事,劾罢之。召为吏部员外郎。未几,出佥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司事,建言“敦本成化,在尊崇儒术。”又集汉、唐谏臣遗事上之,曰《宪览》。帝称其知要。虑囚至大名,有彭四自诬为盗。系狱逾年,兴祖阅其辞,遽曰:“此非盗,盗未获耳。”已而得真盗。论长吏失,入褫其官。复召为礼部郎中。卒年五十二。子毅,国子典籍。

黄肯播,字允蓺,利州人。初为锦州儒学正。累迁中书检校,改吏部主事。延祐四年,擢拜监察御史。丞相铁木迭儿以受赇得罪,匿于兴圣宫,肯播谓同列曰:“丞相受赇,罪固当治。然其罪之大者,盍悉陈之。”即疏言:“铁木迭儿违世祖制,括江南地,致汀漳民叛。阴夺阿撒罕太师,致关陕弗靖。降诸王监郡监县,致宗亲不睦。增江淮盐课,致黎民困穷。引用贪邪小人,致朝廷政乱。”台臣以闻,仁宗震怒,罢铁木迭儿政事,黜其党与。由是肯播名震天下。

明年春,诏御史长哥偕肯播巡行上都。先是,太府丞监造云州佛寺,盗上所赐军匠金帛,军匠诉之。肯播鞫其狱,词连平章政事乌列赤;乃入言于上,以沮格修造佛寺为肯播罪。帝召至京师,传旨责之。寻授云州知州。州当南北之冲,车驾岁幸上都,供张悉赋于民,肯播取之有制,民不以为扰。

仁宗崩,铁木迭儿再相,诬肯播诽谤先朝,械至上都,免肯播官,籍其家。泰定元年,起为辽阳行省左司郎中。三年卒,年五十八,子谦,秘书监管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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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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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十九

阿合马庐世荣桑哥要束木

阿合马,回鹘人。幼为阿勒赤那颜家奴,阿勒赤女察必皇后以为媵臣,执宫庭酒扫之役。世祖爱其干敏。中统三年,始命领中书左右部,廉诸路都转运使,委以财赋之任。四年,以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冶,请给授宣牌,以兴鼓铸之利。帝升开平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领左右部如故。阿合马奏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户三千,兴煽铁冶,岁输铁一百三万七十斤,就铸农器二十万事,易粟输官者凡四万石。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马奏言:“太原民煮小盐,越境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岁增五千两,无问僧道军匠等户,均赋之,其民间通用小盐从便。”是年十一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超拜阿合马中书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

三年正月,立制国用使司,阿合马又以平章政事领之。奏:“以东京岁课布疏恶不堪用者,就市羊于彼。真定、顺天金银不中程者,宜改铸。别怯赤山出石绒,织为布火不能然,请遣官采取。”又言:“国家费用浩繁,今岁自车驾至都,已支钞四千锭,恐来岁度支不足,宜量节经用。”十一月,又奏:“桓州峪所采银矿,已十六万斤,百斤可得银三两、锡二十五斤。采矿之费,鬻锡足以给之。”帝悉从其请。

七年正月,立尚书省,罢制国用使司,改阿合马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世祖急于富国,试以事,颇有成绩。又见其与丞相线真、史天泽争论,屡为所诎,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阿合马遂专复益甚。丞相安童言于帝曰:“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从臣等议定奏闻,已奉命俞允。今尚书省一切以闻,似违前奏。”帝曰:“汝所言是。岂阿合马以朕信用,敢如是耶!不与卿等议非是,宜如卿言。”安童又言:“阿合马所用者,左丞许衡以为多非其人,然已奉命咨请宣付,如不与,恐异日有辞。宜试其能否,久当自见。”帝然之,五月,尚书奏括天下户口,既而御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劳扰,括户事宜少缓。”遂止。

初立尚收省,时凡铨选各官,吏部拟定资品,呈尚书省,由尚书咨中书闻奏。至是,阿合马用私人,不由部拟,亦不咨中书。丞相安童以为言,帝问阿合马。对比:“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择。”安童因请:“自今惟重刑及迁上路总管,属中书,余并付尚书省,庶事体明白。”帝从之。

八年三月,尚书省再以阅实户口事,奏条画诏谕天下。是岁,增太原盐课,以千锭为常额,仍令本路兼领。九年,并尚书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明年,以其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安童见阿合马擅权日甚,乃奏都总管以下多不称职,乞选人代之。又奏:“阿会马挟宰相权为商贾,以纲天下大利,民困无所诉。”阿合马曰:“谁为此言?臣等与廷辩。”安童进曰:“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状明白。”帝曰:“若此者,征毕当显黜之。”既而枢密院奏以忽辛同签枢密院事,帝不允曰:“彼贾胡,不可以机务责之。”

十二年,伯颜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帝命阿合马、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鬻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谡:“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交会,事便可行。’帝曰:“枢与公履,不识时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交会速宜更换。今议之定,当依汝言行之。”阿合马又奏:“北盐、药材,枢与公履皆言可使百姓从便贩鬻。臣等谓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括药材,蔡州发盐十二万斤,禁诸人私相贸易。”帝从之。

十三年,阿合马奏:“军兴之后,减免征税,又罢转运司官,令各路总管府兼领课程,以致国用不足。臣以为莫若验户口之多寡,远以就近,立都转运司,量增旧额,选廉干官分理其事。广行鼓铸,官为局卖,仍禁诸人毋私造铜器。如此,则民力不屈,而国用充矣。”乃奏立诸路转运司,尽以其私人为使。

十五年正月,帝以西京饥,发粟万石赈之。又谕阿合马宜广贮积,备缺乏。阿合马奏:“自今御史台非白省,毋擅召仓库吏,毋究钱谷数。及集议中书不至者,罪之。”俱报可。四月,江淮行省中书左丞崔斌入观,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命阿里等前往察汰。今蔽不以闻,是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以不肖子抹剌虎充达鲁花赤,佩虎符,此岂量才授任之道。”又道:“阿合马先自陈乞免其子弟之任,今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一门悉处津要,自背前言,无以示天下。”诏并罢之,然终不以为是阿合马罪。

帝尝谓淮西宣慰使昂吉尔曰:“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其为帝倚重如此。

十六年四月,中书奏立江西榷茶运司,以卢世荣为使,又以诸路转运盐使司秩尊禄重,改宣课提举司。未几,以忽辛为潭州行省中书右丞。明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言,今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至五百余员。左丞陈岩、范文虎等言其扰民,且侵盗官钱,乞罢之。”阿合马奏言:“立提举司未三月而请罢,必行省有奸弊,故先发制人。”乃诏御史台遣能臣往案其事,具以实闻。

未几,崔斌迁江淮行省右丞,阿合马修旧怨,乃奏理算江淮钱谷,遣孛罗罕、刘思愈等往检覆之,诬构斌与平章阿里伯盗官粮四十万,擅易命官八百余员,及铸铜印等事,二人竟坐诛。

阿合马在位日久,援引奸党郝祯、耿仁,聚升同列,罔上剥下以济其私。庶民有美田宅,辄攘为已有。内通货赂,外以威劫,群臣人人切齿恨之。皇太子尤恶阿合马,尝以弓击其颊。阿合马创甚,口张不能阖,奏于帝,为马蹴伤。皇太子适至,面诘其欺。又尝于帝前殴之,帝不问。

十九年三月,帝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著者,素任侠,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誓碎阿合马首。与妖僧高和尚合谋,以戊寅日,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结八十余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诣中书省,令市斋物,省中疑而讯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总理矫传令旨,使枢密副使张易发兵,夜会东宫前。易不察,即命指挥使颜义兵往。著自驰见阿合马,诡言太子将至,令省官侯于宫前。阿合马遣右司郎中脱欢彻里等数骑出关北十余里,遇其众,伪太子责以无礼,尽杀之,夺其马,南入健德门。夜二鼓,至东宫前,其徒皆下马,独伪太子立马指挥,呼省官至前,责阿合马数语,即牵去,以所袖铜锤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又杀之。囚右丞张惠。时变起仓卒,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皆莫知所为。尚书张九思觉其诈,大呼曰:“此贼也!”留守司达鲁花赤搏敦,持挺前,击立马者坠地,弓弩乱发,众奔溃。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

中丞也先帖木儿驰奏,世祖时方驻跸察罕淖尔,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大都,讨为乱者。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壬午,诛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著临刑大呼:“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

阿合马死,世祖犹不知其恶,令中书省毋问其妻子。及询孛罗,始尽得其罪状,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命发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门外,纵犬啖其肉。子侄皆伏诛,没入家属财产。其妾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柜中,两耳俱存,一阉监掌其扃钥,讯之,云:“诅咒时置神座于上,应验甚速。”又有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一幄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画者为陈甲。又有曹震圭,尝算阿哈马所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敕剥四人皮以徇。

庐懋,字世荣,以字行,大名人。阿合马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免。桑哥荐世荣能救钞法、增课额,世祖召见,奏对称旨。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丑,召中书省臣与世荣议所当行,右丞相和礼霍孙、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皆罢,起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时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撒的迷失,参议拜降,皆世荣所荐也。

世荣既擢用,即日至中书理钞法,遍行中外,官吏奉法不虔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窃见老幼疾病之民,衣食不给,行乞于市,宜官给衣粮,委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奏怀孟生园、江湖鱼课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童奏:“世荣所陈数事,乞诏示天下。”帝曰:“除给丐者衣食外,并依所陈。”既而奏:“盐每引十五两,国家未尝多取,欲便民食。今权豪诡名罔利,停贷待价,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一百二十贯,贫民多淡食,宜以二百万引给商,一百万引散诸路,立常平盐局,或贩者增价,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给,而国计亦裕。又京师富民酿洒价高而味薄,且课不是输,宜一切禁之,官自酤卖。”并从之。

世荣居中书未十日,御史中丞崔或言其不可为相,忤旨,下或吏按问,免官。明年正月壬午,帝御香殿,世荣奏:“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臣更经画,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初未行下,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省官面议上前。”帝曰:“卿但言之。”世荣奏:“古有榷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举司,以领天下之课,岁可得钞千四百四十锭。自王文统诛后,钞法虚弊,为今之计,莫若依汉、唐故事,括铜铸至元钱,及制绫券,与钞参行。”因以所织绫券之上。帝曰:“便益之事,当速行之。”

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造船给本,令人商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宝货,官卖之;匿者,许告,没其财半给告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无所蓄。臣将不费一钱,但尽禁权势所擅产铁之所,官立炉鼓采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盐课,籴粟积于仓,待时粜之,必能均物价,而获最利。国家虽立平准,然无晓规运者,以致钞法虚弊,诸物踊贵。宜令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如此则贷者众,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都立市铁司,领诸牙侩计物货,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为官吏俸,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钱买币帛易羊马于北方,选蒙古人牧之,收其皮毛筋角酥酪等物,十分为率,官取其八,二与牧者。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曰:“汝先言数事皆善,宜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时亦欲行之而不果,朕当思之。”世荣因奏曰:“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臣实惧焉,请先言之。”帝曰:“汝言皆是,惟欲人无言,安有是理。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朕自爱汝,彼奸伪者则不爱汝耳。汝之职分既定,其毋以一二人从行。”遂谕丞相安童增其导从以为护卫。

又十余日,中书省请罢行御史台,其所隶按察司隶内台。又请随行省所在立行枢密院。明日,奏升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总各路钱谷,择干济者用之,其刑名事上御史台,钱谷由部申省。帝曰:“汝与老臣共议,然后行之可也。”

二月辛酉,御史台奏:“中书省请罢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俾兼钱谷。臣等窃惟: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今无所损,不可辄罢。且按察司兼转运,则纠弹之职废。请右丞相复与朝廷老臣集议。”诏如所请。御史台又奏:“前奉旨,令臣等议罢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言按察司所任,皆长才举职之人,可兼钱谷。而廷臣皆以为不可,彼所取之人,臣不敢言,惟言行台不可罢者,众议皆然。”帝曰:“世荣以为何如?”奏曰:“欲罢之。”帝曰:“其依世荣言。”

中书省奏立规措所,秩五品,所司官吏以善贾者为之。帝曰:“此何职?”世荣对曰:“规画钱谷者。”帝从之。又奏:“凡能规画钱谷者,向日在阿合马之门,今籍录以为污滥。臣欲择其通才可用者,然惧有言臣用罪人。”帝曰:“何必言此,可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间转运使张宏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并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余擢用者甚众。

世荣既以利自任,惧怒之者众,乃以九事说帝诏天下:其一,免民间包银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间带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业贫困、鬻妻子以自给者,所在官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移复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造醋者,免收课;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课千擢之法。大抵欲释憾要誉而已。

既而又奏:“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以治课程,仍禁诸司不得追摄管课官吏,及遣人辄至办课处沮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又奏:“大都酒课,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众比京师,当居三分之二,酒课亦当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总计日用米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盗隐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已责各官增旧课二十倍,后有不如数者,重其罪。”帝悉从之。三月,世荣奏以宣德、王好礼并为浙西道宣慰使。帝曰:“宣德,人多言其恶。”世荣奏:“彼入状中书,能岁办钞七十五万锭,是以令往。”四月,世荣又奏曰:“臣伏蒙圣眷,事皆委臣。臣愚以为今日之事,如数万顷田,昔无田之者,草生其间。臣今创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焉,或才播种,或既生苗,然不令人守之,为物蹂践则可惜也。方今丞相安童,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力,则田者亦徒劳耳。守田者假之力矣,而天不雨,亦不能生稼穑。所谓天雨者,陛下与臣添力是也,惟陛下怜臣。”帝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从之。

世荣居中书才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左司郎中周戭与世荣不合,坐以废格诏旨,奏杖一百,复斩之,百官凛凛。监察御史陈天祥独上章,劾其“苛刻诛求,为国敛怨,将见民间凋耗,天下空虚。考基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今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二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今如数虚认而已;始言今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扰民之事。若不早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帝时在上都,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以状闻,帝大悟,即日遣唆都等还大都,命安童集诸司官吏,同世荣听天祥弹文,仍令世荣、天祥赴上都。

壬戌,御史中丞阿拉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以世荣所伏罪状奏曰:“不白丞相安童,支钞二十万锭,擅升六部为二品。效李璮令急递铺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字。不与枢密院议,调三行省万二千人置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万户宁玉戍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潘杰、冯圭为杭、鄂二行省参政,宣德为杭州宣慰,余分布中外者众。以钞虚,团回易库,民间昏钞不可行。罢白酵课。立野而、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诸牙行。调出县官钞八十六万余锭。”丞相安童言:“世荣昔奏,能不取于民,岁办钞三百万锭,令钞复贵,诸物悉贱,民得休息,数月即有成效。今之四阅月,所行不符所言,钱谷出者多于所入,引用憸人,紊乱选法。”

阿拉帖木儿、天祥等质世荣于帝前,世荣悉款伏。遣忽都答儿传旨中书省,丞相安童与诸老臣议,世荣所行,当罢者罢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实无罪者,朕自裁处。下世荣于狱。十一月乙未,帝问忽剌出曰:“汝于卢世荣有何言?”对曰:“近汉人新居中书者,言世荣款伏,狱已竟矣,犹日豢之,徒费禀食。”诏诛世荣,刲其肉以食禽獭。

桑哥,畏兀儿人,胆马国师弟子也。能通诸国语,尝为西悉译史。性狡黠,好言财利事。至元中,擢为总制院使。中书省尝令李留判市油。桑哥请以官铁往市,司徒和礼霍孙谓非汝所宜为,桑哥不报,至相殴,且曰:“与其使它人侵盗,曷若与公家营利乎?”乃以油万斤与之。桑哥后以所营息钱进,和礼霍孙曰:“我初计不及此。”一日,桑哥在帝前论和雇和买事,因语及之,帝大悦,始有大任之意。尝令桑哥具省臣姓名以进,省中建置及人才进退。桑哥咸得与闻。时桑哥与江南释教总统扬琏真伽相表裹,请发宋诸陵,桑哥矫诏可其奏。

二十四年闰二月,复置尚书省,遂以桑哥与帖木儿为平章政事。诏天下,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颁行至元宝钞于天下,中统钞通行如故。桑哥尝奉命检覆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术丁即自伏,参政杨居宽谓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任。桑哥令左右击其面,因问曰:“既黄铨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服。帝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讯,且谕:“毋令麦术丁等后得以胁问诬伏为辞,此辈固狡狯人也。”

数日,桑哥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帝益怒,命穷诘之。佑与居宽皆坐弃市。刑部尚书不忽木争之不得。台吏王良弼与江宁县尹吴德议尚书省政事,又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曹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桑哥闻之曰:“若辈诽谤政事,不诛无以惩后。”遂并捕杀之。又有斡罗思者,以忤桑哥,被谗籍其家,惟金、玉带各一,黄金五十两,皆上所赐,乃以公用孽畜加之罪。帝曰:“此口腹之事也。”释不问。

桑哥尝奏以沙不丁遥授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参政,领泉府、市舶事,发钞千锭给行泉府司,岁输珍异物为息。又以拜降为福建行省平章。既得旨,乃言于帝曰:“臣前言,凡任省臣与行省官,并与丞相安童议。今奏用沙不丁、乌马儿等,适丞相还大都,未与议,臣恐有以前奏为言者。”帝曰:“安童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行,何言之有?”

时江南行台与行省,并无文移,事无巨细,必咨内台呈省闻奏。桑哥以其往复稽留误事,宜如内台例,分呈行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从各路民官检覆,递相纠举。自太祖时有旨,凡临官事者互相觉察,此故事也。”从之。

十月乙酉,诏问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否?”咸对曰:“有之。”诩日,左丞叶李以翰林诸臣言:“桑哥秉政久,宜进位丞相,以协人望。”帝大悦,遂以为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于是桑哥奏以平章帖木儿代其位,右丞阿尔浑撒里迁平章政事,叶李迁右丞,参政马绍迁左丞。

十一月,桑哥言:“臣前以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县官吏,稽缓误事,奉旨遣人笞责之。今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答失蛮,皆勋旧之子,宜取圣裁。”敕罢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肃行尚书省参政铁木哥不任事,奏乞牙带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呼忽都铁木儿不职,奏罢之。兵部尚书忽都答儿不勤于政,桑哥殴罢之而后奏,帝曰:“若辈不罢,汝事何由得行。”

自立尚书省,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复以为不专,乃置征理司,以治财谷之当追者。时桑哥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析,人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十月,桑哥奏:“湖广行省钱谷,已责平章要束木。外省欺盗必多,乞以参政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等十二人,理算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五省,每省各二人,特给印章与之。省部官既去,事不可废,拟选人为代,听食原俸。理算之间,宜给兵以卫之。”帝皆从之。

是时天下骚然,江淮尤甚,谀佞之徒讽大兴民史吉等为桑哥立石颂德,帝闻之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桑哥,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官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时桑哥妇弟八吉为燕南道宣慰使,闻其事,亦讽属县为已立石颂德,使儒学教授张延撰文。延正色却之,即日谢病归,士论称之。桑哥又以总制院所统西番诸宣慰司,军民财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异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印。帝问所用何人,对曰:“臣与脱因。”于是命桑哥以开府仪三司、尚书右丞相,兼宣政使,领功德使司事,脱因同为使。帝尝召桑哥谓曰:“朕以叶李言,更至元钞,所用者法,所贵者信,汝以为楮视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识之。”

二十六年,桑哥请钩考甘肃行尚书省及益都淄莱淘金总管府,佥省赵仁荣、总管明里等,皆以罪罢,帝幸上都,桑哥言:“去岁陛下幸上都,臣日视内帑诸库,今岁欲乘小舆以行,人必窃议。”帝曰:“听人议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遗逸尚多。自今当令监察御史即省部稽照,书姓名于卷末,苟有遗兔,易于归罪。仍命侍御史检视之,失则连坐。”帝从之,乃笞监察御史四人。是后,监察御史赴省部,掾令史与之抗礼,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监察御史遍阅之,而台纲废矣。

桑哥又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往岁计之,不足者余百万锭。自尚书省钩考天下财谷,赖陛下福,以所征补之,未尝敛及百姓。臣恐自今难用此法矣。何则?仓库可征者少,而盗者亦鲜,臣忧之。臣愚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中统钞三十贯,宜增为一锭;茶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内地五万锭。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可支,臣等免于罪矣。”帝曰:“如所议行之。”

桑哥既专政,凡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已,而宣敕尚由中书,桑哥以为言,帝乃命宣敕并付尚书省。由是以刑赏为市,奸谀之徒奔走其门。入贵价以贾所欲,当刑者脱,求官者得,纲纪大坏,人心骇愕。

二十八年春,帝畋于柳林,利用监彻里、浙西按察使千卢等劾奏桑哥专权黩货。时不忽木出使,帝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帝以问,不忽木对曰:“桑哥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逢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留守贺伯颜,亦为帝陈其奸恶,久之,言者益众,帝始决意诛之。

三月,帝谕大夫月儿鲁曰:“屡闻桑哥沮抑台纲,杜言者之口;又尝捶挞御史,其所罪者何事,当与辨之。”桑哥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令待御史杜思敬等勘验辩论,往复数四,桑哥等辞屈。明日,帝驻跗土口,复召御史台暨中书、尚书两省官辩论。尚书省执卷奏曰:“前浙西按察使只必,因监阅烧钞受赃至千锭,尝檄台征之,三年不报。”思敬曰:“文之次第,尽在卷中,尚书省拆卷持对,其弊可见。”彻里抱卷至前奏曰:“用朱印以封纸缝者,防欺弊也。若辈为宰相,乃拆卷破印与人辨,是教吏为奸。”帝是之。责御史台曰:“桑哥为恶,始终四年,其奸赃暴著非一,汝台臣安得不知。”中丞赵国辅对曰:“知之。”帝曰:“知而不劾,何罪?”思敬等对曰:“夺官追俸,惟上所裁。”数日不决。大夫月儿鲁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新者存之。”乃于桑哥于狱,仆其辅政碑。七月,伏诛。

监察御史言:“沙不丁、纳速剌丁灭里、乌马儿、王巨济、杨琏真伽、沙的、教化的,皆桑哥党,今或系狱,或释之,臣所未谕。”帝曰:“纳速剌丁灭时在狱,沙丁朕姑释之耳。”

明年二月,玉昔帖木儿等言:“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党比桑哥,恣为不法,楮币、铨选、盐课、酒税,无不更张变乱之。衔命江南理算者,皆严急输期,民至嫁妻卖女,祸及亲邻。维扬、钱塘受害最惨,无故而殒其生者五百余人。其始,士民犹疑事出朝廷。近者彻里按问,悉皆首实请死。乃知天子仁爱元元,而使之至此者,实桑哥及其凶党之为也,莫不愿食其肉。臣等议,此三人者既伏其辜,宜令省台从公论罪,以谢天下。”三人遂弃市。贷杨琏真伽死,其妻与沙不丁、乌马儿之妻,并没入官,送诣京师。乌马儿寻亦论死,唯沙不丁获免。

平章政事要束木者,桑哥之妻党,钩考荆湖钱谷,省臣拟授湖广平章政事。帝曰:“要束木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览中书所奏,令人耻之。”及至湖广,即籍阿里海涯家赀以献。正月朔,百官会,行省朝服以俟,要束木召至其家受贺华,方诣省望阙贺如常仪。又阴召卜者,有不轨之言。中书省列其罪以闻,帝命械至湖广行省,戮之,籍其家,得黄金四千两。

史臣曰:“司马迁以利为害之源,然懋迁有无,肇于有虞,管仲、范蠡用货殖伯齐、越二国,无他,利天下则为利,反是则为害也。世祖才阿合马,擢为宰相。阿合马死,卢世荣继之。世荣死,桑哥继之。三凶传屰,病国厉民,厕酷吏以重位,陷正人以刑纲,视汉、唐聚敛之臣,其毒尤甚焉。呜乎!蒙古有中原五六十年,政无纪纲,遗黎殆尽。世祖践阼,思大有为于三下,黔首喁喁,正延颈归命之时,乃用贪狠匹夫,钻膏剔髓,以剿民命,迨穷奸稔恶,始婴显戮,而苍生之祸已烈矣。司马迁之言,岂不信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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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 铁木迭儿铁失伯颜哈麻雪雪铁木迭儿,蒙古人,普祖唆海,赠太尉,谥武烈。祖不怜吉歹,宪宗时为大将,七年伐宋,自邓州略地至江汉,赠太尉,谥忠武。不怜吉歹二

列传第一百十九

阿合马庐世荣桑哥要束木阿合马,回鹘人。幼为阿勒赤那颜家奴,阿勒赤女察必皇后以为媵臣,执宫庭酒扫之役。世祖爱其干敏。中统三年,始命领中书左右部,廉诸路都转运使,委以财赋之任。四年,以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冶,请给授宣牌,以兴鼓铸之利。帝升开平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领左右部如故。阿合马奏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户三千,兴煽铁冶,岁输铁一百三万七十斤,就铸农器二十万事,易粟输官者凡四万石。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马奏言:“太原民煮小盐,越境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岁增五千两,无问僧道军匠等户,均赋之,其民间通用小盐从便。”是年十一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超拜阿合马中书平章政事,阶荣禄大夫。三年正月,立制国用使司,阿合马又以平章政事领之。奏:“以东京岁课布疏恶不堪用者,就市羊于彼。真定、顺天金银不中程者,宜改铸。别怯赤山出石绒,织为布火不能然,请遣官采取。”又言:“国家费用浩繁,今岁自车驾至都,已支钞四千锭,恐来岁度支不足,宜量节经用。”十一月,又奏:“桓州峪所采银矿,已十六万斤,百斤可得银三两、锡二十五斤。采矿之费,鬻锡足以给之。”帝悉从其请。七年正月,立尚书省,罢制国用使司,改阿合马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世祖急于富国,试以事,颇有成绩。又见其与丞相线真、史天泽争论,屡为所诎,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阿合马遂专复益甚。丞相安童言于帝曰:“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从臣等议定奏闻,已奉命俞允。今尚书省一切以闻,似违前奏。”帝曰:“汝所言是。岂阿合马以朕信用,敢如是耶!不与卿等议非是,宜如卿言。”安童又言:“阿合马所用者,左丞许衡以为多非其人,然已奉命咨请宣付,如不与,恐异日有辞。宜试其能否,久当自见。”帝然之,五月,尚书奏括天下户口,既而御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劳扰,括户事宜少缓。”遂止。初立尚收省,时凡铨选各官,吏部拟定资品,呈尚书省,由尚书咨中书闻奏。至是,阿合马用私人,不由部拟,亦不咨中书。丞相安童以为言,帝问阿合马。对比:“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择。”安童因请:“自今惟重刑及迁上路总管,属中书,余并付尚书省,庶事体明白。”帝从之。八年三月,尚书省再以阅实户口事,奏条画诏谕天下。是岁,增太原盐课,以千锭为常额,仍令本路兼领。九年,并尚书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明年,以其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安童见阿合马擅权日甚,乃奏都总管以下多不称职,乞选人代之。又奏:“阿会马挟宰相权为商贾,以纲天下大利,民困无所诉。”阿合马曰:“谁为此言?臣等与廷辩。”安童进曰:“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状明白。”帝曰:“若此者,征毕当显黜之。”既而枢密院奏以忽辛同签枢密院事,帝不允曰:“彼贾胡,不可以机务责之。”十二年,伯颜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帝命阿合马、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鬻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谡:“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交会,事便可行。’帝曰:“枢与公履,不识时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交会速宜更换。今议之定,当依汝言行之。”阿合马又奏:“北盐、药材,枢与公履皆言可使百姓从便贩鬻。臣等谓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括药材,蔡州发盐十二万斤,禁诸人私相贸易。”帝从之。十三年,阿合马奏:“军兴之后,减免征税,又罢转运司官,令各路总管府兼领课程,以致国用不足。臣以为莫若验户口之多寡,远以就近,立都转运司,量增旧额,选廉干官分理其事。广行鼓铸,官为局卖,仍禁诸人毋私造铜器。如此,则民力不屈,而国用充矣。”乃奏立诸路转运司,尽以其私人为使。十五年正月,帝以西京饥,发粟万石赈之。又谕阿合马宜广贮积,备缺乏。阿合马奏:“自今御史台非白省,毋擅召仓库吏,毋究钱谷数。及集议中书不至者,罪之。”俱报可。四月,江淮行省中书左丞崔斌入观,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命阿里等前往察汰。今蔽不以闻,是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以不肖子抹剌虎充达鲁花赤,佩虎符,此岂量才授任之道。”又道:“阿合马先自陈乞免其子弟之任,今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一门悉处津要,自背前言,无以示天下。”诏并罢之,然终不以为是阿合马罪。帝尝谓淮西宣慰使昂吉尔曰:“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其为帝倚重如此。十六年四月,中书奏立江西榷茶运司,以卢世荣为使,又以诸路转运盐使司秩尊禄重,改宣课提举司。未几,以忽辛为潭州行省中书右丞。明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言,今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至五百余员。左丞陈岩、范文虎等言其扰民,且侵盗官钱,乞罢之。”阿合马奏言:“立提举司未三月而请罢,必行省有奸弊,故先发制人。”乃诏御史台遣能臣往案其事,具以实闻。未几,崔斌迁江淮行省右丞,阿合马修旧怨,乃奏理算江淮钱谷,遣孛罗罕、刘思愈等往检覆之,诬构斌与平章阿里伯盗官粮四十万,擅易命官八百余员,及铸铜印等事,二人竟坐诛。阿合马在位日久,援引奸党郝祯、耿仁,聚升同列,罔上剥下以济其私。庶民有美田宅,辄攘为已有。内通货赂,外以威劫,群臣人人切齿恨之。皇太子尤恶阿合马,尝以弓击其颊。阿合马创甚,口张不能阖,奏于帝,为马蹴伤。皇太子适至,面诘其欺。又尝于帝前殴之,帝不问。十九年三月,帝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著者,素任侠,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誓碎阿合马首。与妖僧高和尚合谋,以戊寅日,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结八十余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诣中书省,令市斋物,省中疑而讯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总理矫传令旨,使枢密副使张易发兵,夜会东宫前。易不察,即命指挥使颜义兵往。著自驰见阿合马,诡言太子将至,令省官侯于宫前。阿合马遣右司郎中脱欢彻里等数骑出关北十余里,遇其众,伪太子责以无礼,尽杀之,夺其马,南入健德门。夜二鼓,至东宫前,其徒皆下马,独伪太子立马指挥,呼省官至前,责阿合马数语,即牵去,以所袖铜锤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又杀之。囚右丞张惠。时变起仓卒,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皆莫知所为。尚书张九思觉其诈,大呼曰:“此贼也!”留守司达鲁花赤搏敦,持挺前,击立马者坠地,弓弩乱发,众奔溃。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中丞也先帖木儿驰奏,世祖时方驻跸察罕淖尔,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大都,讨为乱者。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壬午,诛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著临刑大呼:“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阿合马死,世祖犹不知其恶,令中书省毋问其妻子。及询孛罗,始尽得其罪状,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命发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门外,纵犬啖其肉。子侄皆伏诛,没入家属财产。其妾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柜中,两耳俱存,一阉监掌其扃钥,讯之,云:“诅咒时置神座于上,应验甚速。”又有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一幄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画者为陈甲。又有曹震圭,尝算阿哈马所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敕剥四人皮以徇。庐懋,字世荣,以字行,大名人。阿合马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免。桑哥荐世荣能救钞法、增课额,世祖召见,奏对称旨。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丑,召中书省臣与世荣议所当行,右丞相和礼霍孙、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皆罢,起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时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撒的迷失,参议拜降,皆世荣所荐也。世荣既擢用,即日至中书理钞法,遍行中外,官吏奉法不虔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窃见老幼疾病之民,衣食不给,行乞于市,宜官给衣粮,委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奏怀孟生园、江湖鱼课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童奏:“世荣所陈数事,乞诏示天下。”帝曰:“除给丐者衣食外,并依所陈。”既而奏:“盐每引十五两,国家未尝多取,欲便民食。今权豪诡名罔利,停贷待价,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一百二十贯,贫民多淡食,宜以二百万引给商,一百万引散诸路,立常平盐局,或贩者增价,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给,而国计亦裕。又京师富民酿洒价高而味薄,且课不是输,宜一切禁之,官自酤卖。”并从之。世荣居中书未十日,御史中丞崔或言其不可为相,忤旨,下或吏按问,免官。明年正月壬午,帝御香殿,世荣奏:“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臣更经画,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初未行下,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省官面议上前。”帝曰:“卿但言之。”世荣奏:“古有榷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举司,以领天下之课,岁可得钞千四百四十锭。自王文统诛后,钞法虚弊,为今之计,莫若依汉、唐故事,括铜铸至元钱,及制绫券,与钞参行。”因以所织绫券之上。帝曰:“便益之事,当速行之。”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造船给本,令人商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宝货,官卖之;匿者,许告,没其财半给告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无所蓄。臣将不费一钱,但尽禁权势所擅产铁之所,官立炉鼓采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盐课,籴粟积于仓,待时粜之,必能均物价,而获最利。国家虽立平准,然无晓规运者,以致钞法虚弊,诸物踊贵。宜令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如此则贷者众,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都立市铁司,领诸牙侩计物货,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为官吏俸,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钱买币帛易羊马于北方,选蒙古人牧之,收其皮毛筋角酥酪等物,十分为率,官取其八,二与牧者。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曰:“汝先言数事皆善,宜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时亦欲行之而不果,朕当思之。”世荣因奏曰:“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臣实惧焉,请先言之。”帝曰:“汝言皆是,惟欲人无言,安有是理。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朕自爱汝,彼奸伪者则不爱汝耳。汝之职分既定,其毋以一二人从行。”遂谕丞相安童增其导从以为护卫。又十余日,中书省请罢行御史台,其所隶按察司隶内台。又请随行省所在立行枢密院。明日,奏升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总各路钱谷,择干济者用之,其刑名事上御史台,钱谷由部申省。帝曰:“汝与老臣共议,然后行之可也。”二月辛酉,御史台奏:“中书省请罢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俾兼钱谷。臣等窃惟: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今无所损,不可辄罢。且按察司兼转运,则纠弹之职废。请右丞相复与朝廷老臣集议。”诏如所请。御史台又奏:“前奉旨,令臣等议罢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言按察司所任,皆长才举职之人,可兼钱谷。而廷臣皆以为不可,彼所取之人,臣不敢言,惟言行台不可罢者,众议皆然。”帝曰:“世荣以为何如?”奏曰:“欲罢之。”帝曰:“其依世荣言。”中书省奏立规措所,秩五品,所司官吏以善贾者为之。帝曰:“此何职?”世荣对曰:“规画钱谷者。”帝从之。又奏:“凡能规画钱谷者,向日在阿合马之门,今籍录以为污滥。臣欲择其通才可用者,然惧有言臣用罪人。”帝曰:“何必言此,可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间转运使张宏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并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余擢用者甚众。世荣既以利自任,惧怒之者众,乃以九事说帝诏天下:其一,免民间包银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间带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业贫困、鬻妻子以自给者,所在官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移复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造醋者,免收课;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课千擢之法。大抵欲释憾要誉而已。既而又奏:“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以治课程,仍禁诸司不得追摄管课官吏,及遣人辄至办课处沮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又奏:“大都酒课,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众比京师,当居三分之二,酒课亦当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总计日用米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盗隐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已责各官增旧课二十倍,后有不如数者,重其罪。”帝悉从之。三月,世荣奏以宣德、王好礼并为浙西道宣慰使。帝曰:“宣德,人多言其恶。”世荣奏:“彼入状中书,能岁办钞七十五万锭,是以令往。”四月,世荣又奏曰:“臣伏蒙圣眷,事皆委臣。臣愚以为今日之事,如数万顷田,昔无田之者,草生其间。臣今创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焉,或才播种,或既生苗,然不令人守之,为物蹂践则可惜也。方今丞相安童,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力,则田者亦徒劳耳。守田者假之力矣,而天不雨,亦不能生稼穑。所谓天雨者,陛下与臣添力是也,惟陛下怜臣。”帝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从之。世荣居中书才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左司郎中周戭与世荣不合,坐以废格诏旨,奏杖一百,复斩之,百官凛凛。监察御史陈天祥独上章,劾其“苛刻诛求,为国敛怨,将见民间凋耗,天下空虚。考基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今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二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今如数虚认而已;始言今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扰民之事。若不早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帝时在上都,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以状闻,帝大悟,即日遣唆都等还大都,命安童集诸司官吏,同世荣听天祥弹文,仍令世荣、天祥赴上都。壬戌,御史中丞阿拉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以世荣所伏罪状奏曰:“不白丞相安童,支钞二十万锭,擅升六部为二品。效李璮令急递铺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字。不与枢密院议,调三行省万二千人置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万户宁玉戍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潘杰、冯圭为杭、鄂二行省参政,宣德为杭州宣慰,余分布中外者众。以钞虚,团回易库,民间昏钞不可行。罢白酵课。立野而、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诸牙行。调出县官钞八十六万余锭。”丞相安童言:“世荣昔奏,能不取于民,岁办钞三百万锭,令钞复贵,诸物悉贱,民得休息,数月即有成效。今之四阅月,所行不符所言,钱谷出者多于所入,引用憸人,紊乱选法。”阿拉帖木儿、天祥等质世荣于帝前,世荣悉款伏。遣忽都答儿传旨中书省,丞相安童与诸老臣议,世荣所行,当罢者罢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实无罪者,朕自裁处。下世荣于狱。十一月乙未,帝问忽剌出曰:“汝于卢世荣有何言?”对曰:“近汉人新居中书者,言世荣款伏,狱已竟矣,犹日豢之,徒费禀食。”诏诛世荣,刲其肉以食禽獭。桑哥,畏兀儿人,胆马国师弟子也。能通诸国语,尝为西悉译史。性狡黠,好言财利事。至元中,擢为总制院使。中书省尝令李留判市油。桑哥请以官铁往市,司徒和礼霍孙谓非汝所宜为,桑哥不报,至相殴,且曰:“与其使它人侵盗,曷若与公家营利乎?”乃以油万斤与之。桑哥后以所营息钱进,和礼霍孙曰:“我初计不及此。”一日,桑哥在帝前论和雇和买事,因语及之,帝大悦,始有大任之意。尝令桑哥具省臣姓名以进,省中建置及人才进退。桑哥咸得与闻。时桑哥与江南释教总统扬琏真伽相表裹,请发宋诸陵,桑哥矫诏可其奏。二十四年闰二月,复置尚书省,遂以桑哥与帖木儿为平章政事。诏天下,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颁行至元宝钞于天下,中统钞通行如故。桑哥尝奉命检覆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术丁即自伏,参政杨居宽谓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任。桑哥令左右击其面,因问曰:“既黄铨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服。帝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讯,且谕:“毋令麦术丁等后得以胁问诬伏为辞,此辈固狡狯人也。”数日,桑哥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帝益怒,命穷诘之。佑与居宽皆坐弃市。刑部尚书不忽木争之不得。台吏王良弼与江宁县尹吴德议尚书省政事,又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曹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桑哥闻之曰:“若辈诽谤政事,不诛无以惩后。”遂并捕杀之。又有斡罗思者,以忤桑哥,被谗籍其家,惟金、玉带各一,黄金五十两,皆上所赐,乃以公用孽畜加之罪。帝曰:“此口腹之事也。”释不问。桑哥尝奏以沙不丁遥授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参政,领泉府、市舶事,发钞千锭给行泉府司,岁输珍异物为息。又以拜降为福建行省平章。既得旨,乃言于帝曰:“臣前言,凡任省臣与行省官,并与丞相安童议。今奏用沙不丁、乌马儿等,适丞相还大都,未与议,臣恐有以前奏为言者。”帝曰:“安童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行,何言之有?”时江南行台与行省,并无文移,事无巨细,必咨内台呈省闻奏。桑哥以其往复稽留误事,宜如内台例,分呈行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从各路民官检覆,递相纠举。自太祖时有旨,凡临官事者互相觉察,此故事也。”从之。十月乙酉,诏问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否?”咸对曰:“有之。”诩日,左丞叶李以翰林诸臣言:“桑哥秉政久,宜进位丞相,以协人望。”帝大悦,遂以为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于是桑哥奏以平章帖木儿代其位,右丞阿尔浑撒里迁平章政事,叶李迁右丞,参政马绍迁左丞。十一月,桑哥言:“臣前以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县官吏,稽缓误事,奉旨遣人笞责之。今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答失蛮,皆勋旧之子,宜取圣裁。”敕罢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肃行尚书省参政铁木哥不任事,奏乞牙带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呼忽都铁木儿不职,奏罢之。兵部尚书忽都答儿不勤于政,桑哥殴罢之而后奏,帝曰:“若辈不罢,汝事何由得行。”自立尚书省,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复以为不专,乃置征理司,以治财谷之当追者。时桑哥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析,人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避之。十月,桑哥奏:“湖广行省钱谷,已责平章要束木。外省欺盗必多,乞以参政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等十二人,理算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五省,每省各二人,特给印章与之。省部官既去,事不可废,拟选人为代,听食原俸。理算之间,宜给兵以卫之。”帝皆从之。是时天下骚然,江淮尤甚,谀佞之徒讽大兴民史吉等为桑哥立石颂德,帝闻之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桑哥,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官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时桑哥妇弟八吉为燕南道宣慰使,闻其事,亦讽属县为已立石颂德,使儒学教授张延撰文。延正色却之,即日谢病归,士论称之。桑哥又以总制院所统西番诸宣慰司,军民财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异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印。帝问所用何人,对曰:“臣与脱因。”于是命桑哥以开府仪三司、尚书右丞相,兼宣政使,领功德使司事,脱因同为使。帝尝召桑哥谓曰:“朕以叶李言,更至元钞,所用者法,所贵者信,汝以为楮视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识之。”二十六年,桑哥请钩考甘肃行尚书省及益都淄莱淘金总管府,佥省赵仁荣、总管明里等,皆以罪罢,帝幸上都,桑哥言:“去岁陛下幸上都,臣日视内帑诸库,今岁欲乘小舆以行,人必窃议。”帝曰:“听人议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遗逸尚多。自今当令监察御史即省部稽照,书姓名于卷末,苟有遗兔,易于归罪。仍命侍御史检视之,失则连坐。”帝从之,乃笞监察御史四人。是后,监察御史赴省部,掾令史与之抗礼,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监察御史遍阅之,而台纲废矣。桑哥又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往岁计之,不足者余百万锭。自尚书省钩考天下财谷,赖陛下福,以所征补之,未尝敛及百姓。臣恐自今难用此法矣。何则?仓库可征者少,而盗者亦鲜,臣忧之。臣愚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中统钞三十贯,宜增为一锭;茶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内地五万锭。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可支,臣等免于罪矣。”帝曰:“如所议行之。”桑哥既专政,凡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已,而宣敕尚由中书,桑哥以为言,帝乃命宣敕并付尚书省。由是以刑赏为市,奸谀之徒奔走其门。入贵价以贾所欲,当刑者脱,求官者得,纲纪大坏,人心骇愕。二十八年春,帝畋于柳林,利用监彻里、浙西按察使千卢等劾奏桑哥专权黩货。时不忽木出使,帝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帝以问,不忽木对曰:“桑哥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逢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留守贺伯颜,亦为帝陈其奸恶,久之,言者益众,帝始决意诛之。三月,帝谕大夫月儿鲁曰:“屡闻桑哥沮抑台纲,杜言者之口;又尝捶挞御史,其所罪者何事,当与辨之。”桑哥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令待御史杜思敬等勘验辩论,往复数四,桑哥等辞屈。明日,帝驻跗土口,复召御史台暨中书、尚书两省官辩论。尚书省执卷奏曰:“前浙西按察使只必,因监阅烧钞受赃至千锭,尝檄台征之,三年不报。”思敬曰:“文之次第,尽在卷中,尚书省拆卷持对,其弊可见。”彻里抱卷至前奏曰:“用朱印以封纸缝者,防欺弊也。若辈为宰相,乃拆卷破印与人辨,是教吏为奸。”帝是之。责御史台曰:“桑哥为恶,始终四年,其奸赃暴著非一,汝台臣安得不知。”中丞赵国辅对曰:“知之。”帝曰:“知而不劾,何罪?”思敬等对曰:“夺官追俸,惟上所裁。”数日不决。大夫月儿鲁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新者存之。”乃于桑哥于狱,仆其辅政碑。七月,伏诛。监察御史言:“沙不丁、纳速剌丁灭里、乌马儿、王巨济、杨琏真伽、沙的、教化的,皆桑哥党,今或系狱,或释之,臣所未谕。”帝曰:“纳速剌丁灭时在狱,沙丁朕姑释之耳。”明年二月,玉昔帖木儿等言:“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党比桑哥,恣为不法,楮币、铨选、盐课、酒税,无不更张变乱之。衔命江南理算者,皆严急输期,民至嫁妻卖女,祸及亲邻。维扬、钱塘受害最惨,无故而殒其生者五百余人。其始,士民犹疑事出朝廷。近者彻里按问,悉皆首实请死。乃知天子仁爱元元,而使之至此者,实桑哥及其凶党之为也,莫不愿食其肉。臣等议,此三人者既伏其辜,宜令省台从公论罪,以谢天下。”三人遂弃市。贷杨琏真伽死,其妻与沙不丁、乌马儿之妻,并没入官,送诣京师。乌马儿寻亦论死,唯沙不丁获免。平章政事要束木者,桑哥之妻党,钩考荆湖钱谷,省臣拟授湖广平章政事。帝曰:“要束木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览中书所奏,令人耻之。”及至湖广,即籍阿里海涯家赀以献。正月朔,百官会,行省朝服以俟,要束木召至其家受贺华,方诣省望阙贺如常仪。又阴召卜者,有不轨之言。中书省列其罪以闻,帝命械至湖广行省,戮之,籍其家,得黄金四千两。史臣曰:“司马迁以利为害之源,然懋迁有无,肇于有虞,管仲、范蠡用货殖伯齐、越二国,无他,利天下则为利,反是则为害也。世祖才阿合马,擢为宰相。阿合马死,卢世荣继之。世荣死,桑哥继之。三凶传屰,病国厉民,厕酷吏以重位,陷正人以刑纲,视汉、唐聚敛之臣,其毒尤甚焉。呜乎!蒙古有中原五六十年,政无纪纲,遗黎殆尽。世祖践阼,思大有为于三下,黔首喁喁,正延颈归命之时,乃用贪狠匹夫,钻膏剔髓,以剿民命,迨穷奸稔恶,始婴显戮,而苍生之祸已烈矣。司马迁之言,岂不信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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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二十二-新元史

列传第一百二十二 徐寿辉陈友谅理明玉珍升徐寿辉,一名贞一,蕲州罗田人。以贩缯为业。往来蕲、黄间。初,袁州有妖僧彭莹玉,用泉水治病多愈,远近神之。至正十年,其徒周子旺